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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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沁香见他态度不耐烦,也没敢再耍嘴皮子,怕他真后悔不离了,忙应着出了门。
樊原微微缓了会劲,就把小刘叫了进来,让他帮着打份离婚报告,小刘还想劝两句,樊原摇头道:“别费嘴皮子了,是老子的主意。”
小刘坚持道:“首长,离婚没什么,你也不能什么都给段同志啊?我刚才怕气到您,没敢都念出来,段同志罗列得可详细了,就是家里的什么花瓶.茶具都要和你分呢!首长,要是真按照这协议上的来,您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樊原心想,怪不得那协议书看着好几页,小刘片刻功夫就说完了,原来是挑着说的,和他道:“我都知道了,不会听她的,你现在就带着俩个人,去我家里,把卫国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明天一早给多美那送去。”
等小刘走了,樊原躺在病床上想,他还真是低估了段沁香,心思够深,也够狠。
但她好日子过惯了,怕是已然忘记了,他樊原可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樊家这边闹得一地鸡毛,谢家这边这俩天却是才消停下来。随着谢老太太身体明显好转起来,何姐也难得睡了一夜安稳觉,早上五点左右,就挎着菜篮子出门买菜。
还没出大院儿,就被在林家做保姆的秦大姐喊住,“小何,可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老太太身体好些了吗?”
“差不多好了,不然我可抽不开身,买菜都是托隔壁的帮忙带点。”何姐说着,又顺口问道:“最近多美怎么样啊?还吐得厉害吗?”
“厉害,和前几天差不多,昨天晚上做了份醋溜白菜,她倒是多夹了两筷子,我今天就想着,再给她做个醋溜土豆丝看看。”
何姐笑道:“是吧,我早就说了,让你试试做酸的,你还不听。”
秦大姐无奈道:“哪是我不听,是维珍,她总说多美不爱吃酸的,别让她更不舒服了。”
何姐摇头,“那可不是,有些人怀了身子以后,就是和以前口味不一样。吴维珍她是就生了一个孩子,大概想不到这些,哎,她这回怎么想通了,让你做酸的?”
秦大姐笑道:“你这俩天没出门,还不知道吧?多美弟弟带着爱人来京市了,就住在我们家,听说她妈妈以前是护士长,在这方面懂得多,是她提的,让我们给多美做酸的尝尝。这姑娘看着挺好的,昨天晚上还和我商量着,给多美做酸汤鱼片看看。”
何姐刚才没注意听,等秦大姐说了一串,才反应了过来,问道:“你说的是樊铎匀和他媳妇儿过来了?”
秦大姐点头,“是啊!”
何姐心里立即一跳,森哥儿的妹子现在就在这大院儿里?老太太想着要见一面的姑娘,就在这大院里?
立即提着菜篮子就要往回走,秦大姐拉住了她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去?不买菜了?你家现在不还住着谢老三家的姑娘?”
何姐立即清醒了过来,想到昨天晚上芷兰还说,今天想喝排骨汤呢,她还得去买点排骨回来。
何姐又问道:“秦大姐,多美弟弟在这边待多久啊?”
“不知道,四五天总要的吧?多美爷爷不是住院了吗?情况像是不怎么好,他们怎么都要多待几天吧?”
何姐听了这话,心里稍微稳了一点,跟着秦大姐一起去买了菜,等回到家,不过才六点半,老太太已经起床了,在院子里锻炼,问她道:“小何,排骨买到了吗?芷兰这丫头嘴巴刁得很,说要吃排骨,这要是吃不上,又要说什么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谢周氏说着就叹气。
何姐笑道:“买到了,我去炒俩个菜,就能吃饭了。”
老太太忙道:“那就好,芷兰一会估计也快起床了,她单位离咱们这还有点远,在这边住着,没她家里方便,懒觉是要少睡了。”
何姐笑笑,没有接话,想着芷兰在,暂时先不和老太太说森哥儿妹子的事。
等谢芷兰去上班了,何姐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试探着和谢周氏道:“周姨,我听说多美的爷爷最近住院了?您说,铎匀那孩子会回来一趟吗?”
谢周氏最近一向也有些缠绵病榻,好几天没出门唠嗑了,听何姐这么说,一双锐利的眼睛立即就看向了何姐,问道:“小何,你和我老实说,是不是林家那边的小秦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别想着瞒着我,我出去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何姐犹疑了一下道:“周姨,那您心里先有个准备?”
谢周氏刚刚不过是诈何姐的,看她这犹疑的样子,立时就明白过来了,颤着音问道:“爱立,真来了?在哪?”
何姐点头,“来了,就在咱们这大院儿里,在林家呢!”
谢周氏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好半晌才像是换了一口气一样,喃喃道:“在林家啊?昨天过来的吗?看樊原的?”
何姐应道:“是的,周姨。”
谢周氏摆摆手道:“我坐一会,你先去忙吧!”
“哎,好!”何姐默默把碗筷收好,端到厨房去洗,又把早上买的豆角摘了,茄子切成块放在水里泡着,等忙完这些活再出来,发现老太太还在客厅里坐着。
忙泡了一杯枸杞菊花茶过来,放在她跟前的桌子上。
谢周氏喊了一声:“小何?”
何姐忙应道:“哎,周姨,怎么了?”
谢周氏缓声问道:“不然我也去看下樊原?”
何姐迟疑着问道:“您去啊?那要是碰到姓段的,你还不得气坏了?”老太太一向对樊原和段沁香看不上眼,每每提到都称呼为“樊家那老不要脸的”和“姓段的小娘皮”,有一次她们在商场里碰到,老太太更是大老远就皱眉,可见厌恶程度。
谢周氏道:“人到底都到了跟前了,这要是不见一面,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说,直接到林家去,她又怕自己做得太刻意,沈爱立那边干脆就回避不见。
何姐提议道:“周姨,那咱们就在大院里头候着,等她们经过,远远地看一眼?”
谢周氏没吱声,显然她想要的并不是远远见一面,到底是她家孙女呢!
谢周氏自己拿不定主意,干脆给儿子打了个电话,等接通以后,却意外得知,最近老三去了申城出差。谢周氏又打电话到女儿的单位,和谢川岚道:“川岚,铎匀带着媳妇儿到京里头来了,你这俩天有没有空回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谢川岚有些莫名其妙,家里头到现在还没人和她说,樊铎匀的媳妇其实是她的侄女,不由问道:“妈?我回去干什么?行,明天就周末了,我回去看下你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谢周氏急道:“你今天晚上就过来,在家里住一晚。”
谢川岚以为是母亲最近给老三家的事闹得烦心,想找人说说话,也就没推辞,答应了下班就过来。
等挂了电话,谢周氏心里还有些慌慌的,椅子也坐不住了,何姐见她这样,问道:“周姨,我陪您出去散散步吧?”
“好,小何,把我的老花镜带着。”
与此同时,吴维珍也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说樊原要和段沁香离婚,听第一遍的时候,吴维珍还有些发懵,问道:“老林,你刚说谁要离婚?”
电话那头道:“是多美爷爷,老樊!”
吴维珍忙又问道:“批了吗?”
“怎么不批?你和多美说一声吧,让她心里有个底。”
“我知道了!”一直等丈夫挂了电话,吴维珍都有些缓不过来神,心里嘀咕着,那姓段的小保姆还真没脸没皮的,这么个节骨眼,竟然还提出离婚?这是瞅着老樊不行了,及早和他划清界线呢!
樊原当初就为了这么个人,让自己的原配临到走前,心里都堵着一口气。卫国.新玉俩个都是在战场上没的,走的时候可没原谅樊原,更别说,多美一气之下带着弟弟去汉城独自过日子去了。
说樊原为了段沁香,那可真是让自己妻离子散,现在段沁香看他有些颓势,竟然就想一脚将他蹬了,饶是吴维珍,都想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就是儿媳这边,她还要知会一声,她可知道,那樊家还有新玉和卫国的东西呢,可别趁乱让段沁香都卷跑了。
吴维珍斟酌了半上午,也没想好怎么和儿媳开口。
倒是十点左右的时候,来了俩个卫兵,搬着俩个大箱子过来,和吴维珍道:“同志,你好,我们是受樊首长的委托,把东西送过来给樊多美同志的。”
吴维珍忙喊了多美出来,多美见其中一个是小刘,问了大概,听说是从樊家收拾出来的,就留了下来,和铎匀道:“大概是爸妈的东西,你和爱立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等铎匀和爱立去房间查看东西的时候,吴维珍把樊原要和段沁香离婚的事儿,和儿媳说了一下,樊多美满不在乎地道:“离就离吧,他现在这样子,段沁香愿意继续跟着他,那才见了鬼呢!”
吴维珍安慰儿媳道:“多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和我们说,我们给你办妥就是,你自己心里不准存事儿。”多美这胎的怀相不好,吴维珍总是提着两分心,就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樊多美点头,“妈,没事儿,这事你和铎匀他们说了没?”
“我还没说,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多美应道:“那我去说吧!”
樊多美上了二楼,就见爱立和铎匀正在擦拭着一个相框,她光看体积和颜色就知道,是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很快移开了眼,和他们道:“一会再收拾吧,和你们俩说个事儿。”
爱立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口道:“大姐,你说!”
樊多美就把樊原和段沁香离婚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老樊这回的事情,大概率是摆不平的,不然段沁香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抽身离开。我想着,你俩也别多待了,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也早些回去吧!”
樊铎匀望了一眼姐姐,“我们要是走了,事情不都堆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也不从军从政的,对我影响有限,姐,你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和我说一下,他这回是犯了什么事儿?”
樊多美淡道:“原则性问题也没有,就是站错队了,前面这边的大学批学术权威批得太狠了,上面有人说闹得过火要控制形势,他也跟着附和,然后就被说‘□□’,思想不坚定之类的,会议上就直接吵了起来,他气得闭过了气去,这才躲过一劫,不然现在帽子怕是都扣下来了。”
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大家都是夹紧尾巴做人,谁也别想着捞谁,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栽倒多少人。”这就是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帮忙。
樊铎匀淡道:“他在工作上,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话他说出来了,他肯定想到了有这么个结果。”
樊多美愣了一下,问弟弟道:“你的意思是,他明知前头有虎,还偏要虎山行?为的什么?”
樊铎匀微微垂了眸子,他知道为的是什么,不外乎是“名声”,他爸妈都是英烈,樊原这么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能为了苟且偷生,而连带着丢儿女的脸吗?
这么会儿,樊多美也想到了,淡声道:“现在倒想明白了,有什么用,眼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心里却不觉冒出个可怕的念头来,难道樊原这回还抱着那样的想法吗?
轻轻喊了声:“铎匀!”
樊铎匀淡道:“不是离婚还没批下来吗?他怎么都要撑几天呢!”姐弟俩目光交汇的一瞬,彼此都明了,樊原大概是真的想到了这条路来。

第248章 佛面
爱立听他们姐弟俩聊着,不觉看向了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铎匀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多美也只有十二三岁,一个坐在爷爷怀里,一个站在奶奶边上,后面是他们的父母,都穿着一身绿军装。
爱立想,如今樊家的境况与这张照片对比,说声四分五裂都不为过。
她公公婆婆当年不知道出于怎样的一种心理,将这张照片留在了樊家,她想,大概是对樊原还有最后一点期待的,只不过他们当时定然没有想到,在他们夫妻俩过世以后,多美会带着铎匀离开京市。
与樊原彻底不来往。
樊多美忽然看向了那张全家福,淡声道:“铎匀,你和爱立走吧,等他真走了,部队会处理后事的。”顿了一下又道:“人你也见过了,该说的也说了,就这样吧,后面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也不该我们管。”
最后一句,樊多美说得异常坚定,当年的事情,铎匀知道的少些,或许只知道樊原和段沁香勾搭上的时候,奶奶还没过世。
但是实际上,如果奶奶不是发现了俩人的首尾,或许不会那样心灰意冷,也不会不愿意再接受治疗,奶奶是抱着彻骨的寒意而去世的。
每每想到那样温婉柔和的老人家,最后受到了这样的委屈,樊多美的心肠都会瞬间冷硬起来。
和弟弟道:“他就算现在反悔有什么用?当年的事就能够一笔勾销吗?不会,永远不会,他们往别人身上施加痛苦的时候,就该做好无人送终的准备。”
樊多美说着,眼里不由泛出泪花来。
爱立怕她情绪太激动,忙安慰她道:“好,姐姐,你不要急,那边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就是再陪你两天,你后头又要去西北,我们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
樊多美点点头,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箱子,和樊铎匀道:“爸妈的东西,你就收着,不相干的人的东西,一律扔了。”
爱立忙应了下来,让她先下去休息会。
等樊多美走了,爱立和铎匀道:“姐姐也是不容易,她其实心里又担心,又愤恨。”
樊铎匀点头,“是,以前樊原对她很好,说是视为眼珠子也不为过,不然姐姐不会十几岁就是一副很勇猛的性格。而且这些年,大概是为了我,姐姐就算再生气,也没有彻底和那边断了来往,上次我在海南出事,她要是有心瞒着樊原,她是可以做到的。”
爱立点头,“又不是先前没有感情,纯粹是陌生人,姐姐这种两难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她想,或许当初铎匀的父母也是这种心理。
缓了一会,爱立和铎匀道:“再待几天吧,就是不为医院里的那位,也得为姐姐考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姐姐嘴上说得再坚决,怕是也很难真得置之不理。我今天听秦阿姨说,姐姐这俩天的胃口要好一点,我想着这几天再给姐姐想些新菜式。”
樊铎匀应道:“行,你下去陪姐姐吧,这边我一个人收拾就行。”
爱立想着,他大概也需要一个人缓一缓,应声下楼去找姐姐了。
大院里的凉亭里头,何姐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老太太过一会就问道:“小何,还没有出来对吧?”
“没有,周姨,我盯着呢!”又劝她道:“多美最近每天都出来散步的,就是上午不出来,下午也会出来的,咱们别急。”
俩人等了好一会儿,有那认识的路过,和谢老太太寒暄几句,她都像是提不起来精神一样,人家以为是她病还没大好的原因,都劝她回去躺躺,不要太累着了。
何姐在旁边解释道:“在家里闷了一段时间,周姨是再待不住了,觉得外头的草都比家里的花瞧着好看。”
那人笑道:“是这么个理。”
等人走了,谢周氏又问何姐道:“小何,你说,我要是一会真遇到了那姑娘,我说什么合适呢?”
何姐想了一下道:“您就当不认识,和小辈正常聊几句,问问工作.家里情况之类的?”
谢周氏点点头,“好,好,我就按你说的来。”
俩个人等到了快十一点钟,也没见林家的人出来,眼看太阳越来越大,何姐有些不放心地道:“周姨,外头不能待了,您这身体才好呢,别回头热的中暑了。”
又道:“林家今天可能有什么事儿,我一会回头找秦大姐问问,咱们先回去凉快一下,等傍晚再出来?”
谢周氏也知道,上午大概是等不到人了,跟着何姐回家去了。
中午也没什么胃口,让何姐煮了点面条,俩个人简单吃了一口。
等到了下午四点,又守在了林家附近的凉亭,何姐因为家里炉子上还炖着冬瓜排骨汤,时不时要回去看下火。这时候太阳还有几分炙热,谢周氏等了一会就热的受不了,见小何人还没来,想着自己回家去拿把蒲扇来。
不成想,脚下没注意,踩到了一颗石子,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被一个姑娘扶了一把,忙和那姑娘道谢,就听那姑娘笑道:“老人家,不用客气,没扭到脚吧?”
谢周氏心有余悸地道:“没有,没有,幸好你扶了我一把,不然我这孙女没等到,自己倒得去医院了。”她这把年纪,要是真摔一跤,身体可吃不消。
那姑娘笑道:“这外头还有点燥热呢,您不如回家里等孩子吧?”
谢周氏摇摇头,有些苦笑道:“在这等就挺好的,已经挺好的了。”忽然想到眼前的姑娘,先前也没见过,心里立时鼓跳如雷,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亲戚吧?先前我在这院里没见过啊!”
“是,我是来看姐姐的。”
“你姐姐是?”
“樊多美。”
这个名字一出来,谢周氏搭在人胳膊上的手,立时就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激动,颤着音问道:“那怎么都得多待几天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说是不是?”
爱立笑道:“是,是得多待几天。老人家,你家住哪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谢周氏忙道:“不,不用了,我家里的人一会就来了,刚回去看火去了,我在这等着就行。你是不是有事儿啊?要是急得话,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爱立确实有事,也没和她客气,“哎,好,那您自己在这等着,我先走一步。”她是看现在太阳不大,出来给序瑜拍个电报的,让她帮忙多请几天的假,见老太太不用帮忙,就自己先去忙了。
一直到她出了大院门,谢周氏望着自己刚才搭人胳膊的手,都有些缓不过来神,这就是那个叫爱立的姑娘,她的另一个孙女!
何姐来的时候,就见老太太望着门口出神,头发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都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轻轻喊了声:“周姨,天热吧?我刚出门想起来没拿蒲扇,又跑回去一趟,我先给你扇扇。”
谢周氏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何姐道:“小何,我刚看到了。”
何姐替她摇蒲扇的手微微一顿,“森哥儿妹妹吗?怎么样啊?聊上了没?”
“聊上了,比我想得还要好,一双杏眼黑亮亮的,像会说话一样,皮肤很白,嘴巴也甜,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
何姐好奇道:“比微兰还要好?”她知道老太太其实特别喜欢谢微兰,不然先前也不会知道她是冒牌的,还那么宠着。
谢周氏摇头,“和微兰不是一种姑娘,微兰看着就优雅大方.知书达理,她是活泼热情.真诚纯朴,她和你说话,就像对自家长辈一样,贴心贴意.慢声细语的,看着就对老人很有耐心。”不像是装的那种,其实细想起来,比芷兰对她还多几分耐心。
何姐听她这样说,知道是个性格好的,有些遗憾自己没看见,“您怎么没把人留住,多说几句?”
“我这不是怕太急切,露了行迹出来,看她像是还有事儿的样子,就让她去忙了。”又道:“今天不等了,咱们明天一早再出来,免得她看出来了什么。”老太太说着,就让何姐扶着她回家去,和上午比起来,精神头儿足得很。
何姐心道:这要是让上午的老太太们看见,还以为周姨吃了什么补药,好全了。
晚上六点半,谢川岚就到了老太太这边,一进门放下包,正准备问母亲这两天身体怎么样,就被母亲抓住了胳膊,语气有些急切地和她道:“川岚,我今天看到你侄女了。”
谢川岚有些好笑地道:“哦,芷兰啊?不是说在您这边住了好几天了吗?您怎么像是好几年没见一样?”都慧芳和她走动的不多,平时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连带着,她和芷兰也不甚亲近,此时听母亲说起芷兰来,并没什么感觉。
“不是,不是芷兰,是她姐姐,是爱立。”
谢川岚有些发懵,“妈,你搞糊涂了吧?芷兰哪来的姐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不屑地道:“是谢微兰吧?她改名了?又到京市来了?这回是求您什么?您可别再好脾气,她说什么您都应着,回头老三可得和您闹。”
谢周氏微微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对微兰这么大意见?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微兰现在改变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了……”
见母子俩个往谢微兰身上扯去,正端着水果过来的何姐急道:“周姨,不是微兰,是爱立!”
谢周氏忙应道:“是,是爱立,”重新和女儿道:“是沈玉兰和老三在蓉城生的,1940年出生的。”
谢川岚不记得沈玉兰的名字,但她记得她弟在四十年代前后,在蓉城和一个女人同居了,当时闹得家里天崩地裂的,老三都被人拿枪指着脑袋,这事她想不记得都难。
迟疑了一下道:“原来还有个女儿吗?那沈玉兰当年怎么不说?咱们家还真的有一个女儿在外头?”
谢周氏微微叹道:“是,谢微兰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和老三就都知道了,微兰顶替的就是爱立的身份,她养母以前是爱立的保姆,只不过她养母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误以为爱立是老大的女儿,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找上了门来。”
谢川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和老三都知道?你们都知道谢微兰是冒牌的,还认了下来?”谢川岚完全不理解母亲和弟弟的想法,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在,不赶紧去找,反而还认了个冒牌货?
谢周氏有些尴尬地道:“妈妈那时候糊涂,想岔了道,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不喜欢沈玉兰。”
谢川岚淡道:“妈,你以前都不准备认,你现在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
谢周氏支吾了一下,把森哥儿和老三和她说的话,大体复述了一遍,末了道:“他们都说这是个好姑娘,我心里头就觉得自己先前是不是太固执了些?前段时间微兰过来,都说她的好话,我这心里头就越发想看看。”
何姐在一旁道:“川岚,你恐怕还不知道,爱立的爱人是樊铎匀,现在夫妻俩正在咱们这大院儿呢!”
谢川岚抬了一下手,微微皱眉道:“等等,何姐,你刚才说樊铎匀娶了老三的女儿?他在汉城娶的那姑娘是老三的女儿?这事儿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樊多美知道吗?森哥儿也知道?”
何姐看了一眼老太太,点头道:“都知道的,还没结婚之前,森哥儿就知道他们在处对象,老太太是他们结婚以后才得知的。”
谢川岚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敢情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唯独没人和她说?
谢川岚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都没人知会我一声,我还帮着慧芳和多美提,让铎匀和程攸宁相看的事儿,你们说,这都叫什么事啊?那是我亲侄女呢,我还帮着外人挖她墙角!”
何姐心想,为的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先前不想认,也不想家里人去认这个姑娘,干脆就瞒的死死的。
谢川岚也是知道母亲心思的,稍微转了一下脑子,就猜出来母亲先前不说的用意,她不明白的是,母亲这回把她喊回来干嘛?
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就听老太太道:“到底是你亲侄女,又到了京市来,就在眼跟前,我想着,让你也看一眼,以后走在路上,能认个熟脸。”
谢川岚有些微讽道:“妈,咱们现在想认人家,人家愿意让咱们认吗?”
一句话,就让老太太面上发窘起来,谢川岚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觉得这事是她妈妈先做的不地道,现在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心里有意见。
谢川岚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另一件事,“芷兰最近不是住在这边吗?她知道吗?”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谢芷兰就推门进来,笑问道:“姑姑,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我知不知道的?”
谢川岚望了一眼母亲,笑道:“说你有个姐姐,我问她们和你说没?”
谢芷兰不以为意地道:“我知道,我妈和我说过,不是在汉城吗?你们都知道了?”妈妈还说,她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觉得爸爸给那姑娘铺了路,觉得爸爸心里还惦记着前头的人。
教她看来,她妈妈纯粹是太天真了些,都这个岁数了,还管她爸心里想着的是谁?
谢周氏见小孙女颇有些瞧不上爱立的样子,轻声道:“芷兰,先前的事儿,和爱立没什么关系,如果说有错,是我和你爸爸的错。”
谢芷兰有些好笑地道:“奶奶,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我还会和她见面不成?我们一个在京市,一个在汉城,井水不犯河水的,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见面吧?”
不妨,她话一说完,老太太就道:“她现在在京市。”
谢芷兰脸上的笑意立即就消了下去,冷声道:“什么意思?她妈妈要和我爸复合?我不同意!”
谢周氏忙道:“不是,她妈妈早就另嫁了,不会和你爸再扯上关系,是她有事来京市,我想着……”
谢芷兰打断她道:“奶奶,你想让我们演一出姐妹相见的戏码?没有必要,我和她的关系,不可能成为姐妹。”她但凡点个头,谢芷兰都觉得,是对她妈妈的背叛。
所以,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周氏嘴里微微发苦,忽然就理解到,当初森哥儿和她说这事时候的心情,此时对上小孙女冷冷的眼神,淡声道:“你想多了,没有人会勉强你,你是你,她是她,你如果说井水不犯河水,那确实是没有见面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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