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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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也就是没闹起来,不然安家在这一块儿,都没脸住下去。这杨冬青还真是能惹事,走到哪里,惹到哪里。
今天听那姜斯民爱人的意思,杨冬青大概是和姜斯民独处了,如果没有私情,那就是背着人商量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呗!
安少原可不能再被她连累,如果这份工作搅和没了,难道让他们军区的英雄真的回乡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后半辈子吗?
想到这里,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安少原,旁敲侧击地问道:“你妈妈她们跟你一起过来的吗?家属安排好工作没有?”
“还没有,她们也就是年前才过来,不过半个多月。冬青以前在食品厂工作过,想着再让她进这边的食品厂看看,临时工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他们才把房子租在了这一块儿。
谢林森点点头,那这杨冬青还真有些本事,不过半个月,就和县委里头的人搭上了线。
安少原望了他一眼,等着他的话茬。刚才谢林森一再提到姜斯民,他心里就隐约有点猜测,见谢林森像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的样子,面上不显地问道:“你在巷子口遇到的冬青吗?她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被个疯子打了,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估计是怕给我惹麻烦,问她她也不说实话。”
缓了一下,看着谢林森问道:“是和姜斯民有关吗?”刚才林森可能在巷子口问路,偶然看到了杨冬青和人起冲突,怕她难堪,才没有跟着去他家。
谢林森放下了水杯,哼笑道:“安少原,你这脑子,转业真是可惜了。”
安少原笑笑:“行吧,你照实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
谢林森正了神色道:“这事,你自己琢磨下吧,是姜斯民的爱人打的,她怀疑杨冬青和姜斯民不清不楚的,杨冬青说她不过是和姜斯民谈工作上的事,你刚又说她还没工作。”
谢林森这是说的委婉了,就算杨冬青在食品厂的工作落实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她有什么告诉要去和县委的领导沟通?
见安少原垂着眸子不吱声,谢林森道:“本来是想着,不然等吃完饭再和你说,你说我这大老远跑一趟,又不是存心来让你心堵的。”
安少原淡淡笑了一下,“不是闲着无聊过来逛逛的吗?”
这时候服务员把饭菜端了上来,谢林森递给安少原一双筷子,笑道:“我那是不想让你太破费招待我,我今天可是错过了我妹妹做的红烧肉,来找你吃饭的,这一碗红烧肉,咱俩可得好好吃完。”
一顿饭吃的很缓慢,俩人都没有再提杨冬青的事,安少原问起部队里大家的状况来。
谢林森道:“和你走之前,没什么变化,林以恒还在京市学习,我养病也还没归队。对了,你后面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就给我写信,大家一起给你想想办法,到底一起上过战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不准来虚的。”
安少原应下,“好,你以后要是换了地址,也给我来信说一声。”
谢林森点头,“我妹在汉城,我肯定一年得过来一次的。”
安少原点点头。
一顿饭吃完,谢林森就要回汉城去,安少原将他送到了车站,分别的时候,谢林森从包里把在供销社买的一斤糖果和一盒糕点递给了他。
安少原正推着让他带回去给妹妹,忽然间,谢林森朝他敬了一个军礼。
谢林森的动作太快,安少原猝不及防地就热泪盈眶,立即朝他回了一个军礼。
谢林森留了一句:“好好过日子,保持联系!”转身就上了车,忍了许久的眼泪,到底是涌出了眼眶。
车开走以后,安少原努力缓和着情绪。
等他回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钱伍花看见儿子回来,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怎么没把谢同志带来家里坐坐?”
“他赶火车。”把手里的糖果和糕点递给妈妈,“林森带来的。”
钱伍花叹道:“你也真是的,人家大老远跑一趟,怎么还好让人破费。”又朝屋里头儿媳妇喊道:“冬青,这糕点你拿过去吃吧!糖果你留半斤给你弟弟妹妹。”
杨冬青从屋里出来,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下去,看了一眼安少原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谢连长怎么没跟着你来家里坐坐?”
安少原望着她道:“冬青,我有事想和你聊一下。”
杨冬青看他这样子,就猜到谢林森把今个上午的事和他说了,点了点头。
夫妻俩人进了屋里去,钱伍花正在捣着一点正月十五剩下来的芝麻,预备给俩人做点芝麻馅饼吃。
等俩人进了屋里去,微微叹了口气。
杨冬青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被安少原喊到屋里来,一点也不慌,不紧不慢地道:“少原,是我没和你说实话,我是看你一个人上班,家里三口人吃饭,就想着早些把工作的事落实下来,就托人找了县里的领导,看能不能帮帮忙……”
安少原打断了她,“冬青,我们离婚吧!”
一句话,顿时像平地激起千层浪,杨冬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少原,你说什么?你要和我离婚?”
“离婚”两个字说出来,杨冬青心里都一阵跳的慌。她刚和姜斯民搭上线,如果这个节骨眼离婚,她一个离异的妇人留在城里头,闲言碎语不会少不说,以后街坊邻居要是再看到她经常和男同志来往,一个“作风问题”的帽子大概就给她扣严实了。
但若是回杨家村去,那做生意的事,想都不用想。
在杨家村,你但凡出个村子,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你看,更不要说到县里来了,介绍信都是个问题。
杨冬青心里正乱糟糟地想着,就听安少原又道:“结婚时置办的东西,都归你,我的转业费也分一半给你,也有几百块钱,食品厂那边的工作先前就说好了,你要是想留县城工作,这边的房子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你可以先住着。”妈妈本来就不愿意来县城,还是为了他们俩口子过来的,他们要是离婚了,妈妈肯定想回村里去。
他一个人也没有必要租房子,住单位宿舍就可以。
杨冬青见他不仅态度坚决,还把俩人离婚后的事,都想得一清二楚,知道这回再说什么软话都没有用,侧过了头硬声道:“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找姜斯民只是为了工作的事。”
安少原无奈地笑了一下,食品厂临时工的事,他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去上班,她完全没有必要再为了这桩事,大费周折地找到姜斯民那里。他压根不用仔细想,都知道她找姜斯民为的什么事。
这是她执意要为自己选择的人生。他不可能把母亲拉着,跟她入这趟沉船。
淡声道:“冬青,我明天就去单位打报告,也麻烦你抽空回一趟村里,把报告带过来,我们这两天把离婚证裁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和我提。”
杨冬青冷笑道:“没有,你安排的很好,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村里!”她知道少原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婚的,她多说也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就是光靠少原答应分她的钱,她未来几年日子也不会很愁。
再者还有一份食品厂临时工的工作。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很多,半月前她们过来的时候,婆婆说到底春节,多带点吃的过来,也有点春节的氛围,所以她们的行李主要是米面粮油.干货.腊肉一类的,她自己的东西,只有一瓶雪花膏和几件换洗衣服。
所以现在,很简单一个小包裹,就打包好了。
经过院子的时候,钱伍花看她带着行李出来,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冬青,这是要去哪?”
杨冬青脸色平静地道:“妈,我回村里让干部给我开离婚报告,少原要和我离婚。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妈了,谢谢您先前对我的爱护。”
钱伍花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好端端地儿子和儿媳就要离婚了,“冬青,你俩是不是拌了什么口角啊?你和少原俩个在一起也不容易,你们年轻人就是脾气犟,听妈的,别说气话,出去逛逛再回来。”
又问杨冬青手头钱够不够?
杨冬青看了一眼屋门,从头至尾,少原都没有出来,没说送她,也没有向婆婆解释。
她的第二段婚姻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杨冬青赶着回镇上的车,没有再和婆婆多说,转身出了门。
钱伍花赶紧进屋里问儿子,“少原,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地就要离婚了?你不是都给冬青在城里找了工作吗?这没头没尾的,怎么就说到离婚上头来了?”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她虽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但到底少原已经和人结婚了,她还是希望小俩口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安少原望着窗户,苦笑道:“妈,她刚来县城就搞投机倒把。”
钱伍花脑子一“嗡”,“怎么可能?少原,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是从哪里知道冬青又搞投机倒把的?”
安少原轻声道:“是谢林森告诉我,今天上午打冬青的人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的爱人,她怀疑冬青和她丈夫有些首尾,所以蹲在我家巷子口这边来打人,冬青解释说她和姜主任是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安少原说到这里,嘴角带了点嘲讽,“妈,什么工作上的事,还要避着人家的爱人聊?”
钱伍花想,总不会是什么机密,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事。
钱伍花有点不明白,问儿子道:“冬青不过才来半个月,怎么会认识什么主任?而且我俩天天在一块儿,她也就偶尔去供销社逛逛,买点小东……”
钱伍花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声,她想起来了,冬青出去的频率可不低,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两个小时。
她一直想着,儿媳毕竟是年轻姑娘,不可能像她一个老太婆一样,天天闷在家里也能闷得住,出去转转看看,也是正常的。
就是有一回儿媳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才问了一句,儿媳说是路上碰到有个老人家摔倒了,就帮忙扶了一把,把人送到了家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她当时听儿媳连人家的门牌号都说了出来,也就信了这话。
再加上,儿媳每次出去回来,都会带点小东西回来,一袋盐.一盒火柴.几块鸡蛋糕,或者是一点煤油,她也就真的以为,儿媳只是去供销社转转,买点零碎的东西。
原来,竟然是去投机倒把吗?
她和少原千叮万嘱的,冬青竟然还会动这个心思。钱伍花的心里立即冷飕飕的,后背都起了一点冷汗来,有些失神地抓着儿子的胳膊道:“早点离,咱们家禁不住她这么折腾。”自己苦了半辈子,拉扯大了少原和小雨,不指望着他们怎样出人头地,就希望俩个孩子能顺顺利利地过日子。
杨冬青的心太野了,一点不管少原和安家的死活。从她嫁进门来,自己可没在吃穿上克扣过她,也就是那一年为了别她性子,让她在家种了半年地。
说是种地,也不过是让冬青搭把手,苦活累活不还是她自己做了。
钱伍花觉得这个姑娘的心真不是肉长的。
安少原看母亲有些慌乱的样子,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我这次已经下定决心和冬青离婚,她刚刚自己也同意了的。过几天,她把村里盖章的离婚报告带过来,我们就去把离婚证裁了。”
“哎,好,少原,这回不是妈心狠,是咱家真不能走上这条路,她只要在黑市上被逮一回,你的工作也就没了。”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的爱人都搞投机倒把,以后谁还相信少原能把这工作做好?
钱伍花更不敢想,会不会被批判.坐牢之类的。
好半晌,钱伍花又和儿子道:“少原,我明天也回家一趟,把你姐夫叫来,冬青下回再来,绝不会是一个人来,她爸爸肯定带着人过来,让你给他家一个说法。”说不说法的,都是借口,杨家来讹钱才是真,当时候要是闹得凶了,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少原是在战场上受伤才转业的,光转业金加各种伤残补贴,都有六七百块钱,再加上先前他攒的钱,**百块是有的。
虽然存折在她手里,但是这些钱,冬青是清楚的,按照杨家人的习性,不把少原的裤兜扒个底朝天,怕是不会罢休。
安少原知道母亲担心的事,和她道:“我答应冬青,把手头的所有存款,包括转业补贴都分她一半。”
钱伍花拍了一下儿子的手,叹气道:“你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她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分走一半你拿命换来的钱,你松口的太容易了,就怕杨家人后头会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要更多,不行,我明天一早就得回镇上,把你姐夫和姐姐喊过来帮衬着点。”
少原的伤还没彻底好,万一杨家的人闹起事来,在拉扯中把少原的旧伤加重了,那她真是把杨家人杀了都不解恨。
安少原见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里一阵阵钝刀子割肉般的疼。在母亲眼里,不啻于以最坏的心思来揣度杨家人,而他当时竟然被情感遮蔽了眼,只觉得冬青是冬青,杨家人是杨家人。
现在走到这一步,他才蓦然发现,只要冬青愿意,她始终是杨家的一份子,杨家也有权利拿她作伐子来对付他。
安少原冷静地和母亲道:“妈,杨家人要是不来闹事,我就按前头说好的分一半给冬青,她要是带着家里人来闹,我只分她我们夫妻存款的一半,转业补贴一分都不会给她。”
钱伍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儿子的婚姻,最后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有些不忍心地和儿子道:“也许是妈妈把人想坏了,你和冬青到底是有感情的,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安少原点头道:“没事,妈,我心里有个数也好。”事情到了这一步,多做一点准备,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不可能再像两年前一样,全心全意地相信冬青的为人处事和人格品德。
他也不可能再为了她,让自己的母亲跟着担心。
钱伍花看着儿子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都替他苦得慌,和他道:“你也别多想,走到这一步,咱们也不愿意,但是事与愿违,也是没办法的事。”
安少原点头,转了话题道:“妈,你放心就是,这桌上的糖果和糕点,你明天都带到姐姐家去吧,小外甥肯定高兴的很。”
钱伍花笑笑,配合着儿子道:“是!这回也让你姐带着孩子过来多住几天,你当兵以后,你们姐弟俩也见的少。”
钱伍花现在只希望,老杨家的人这回能做个人,别把她儿子心里的最后一点光都给浇灭了,不然就是儿子好说话,他们也别想从她手里多扣出一个子儿来。

第222章 算账(二更合一)……
谢林森回到甜水巷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爱立和铎匀正在井边打水洗白菜,看到森哥回来,笑道:“森哥,可天都快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在宜县出什么事了?”
谢林森笑道:“上午找人费了点时间,耽搁了会。”就是到现在,谢林森想到自己见到的那一小排几间商业局的房子,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他最初对安少原有比较清晰的印象,还是刚升连长的时候,和林以恒讨论,团里他们这几个年纪相近的连长,哪几个往上走的可能性更大些。
当时林以恒就说出了“安少原”这个名字,说他不仅身体素质过硬,而且很有军事头脑,性格又稳重,再磨练几年,一个团长是跑不了的,团长以后,再往上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评价太高了,所以在谢林森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对安少原高看一眼,想到安少原如今的境遇,谢林森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爱立一边把洗好的白菜放在竹篮里沥水,一边笑着招呼谢林森道:“森哥,你快洗手,咱们这就能吃饭了,粉蒸肉是我做的,水煮鱼片是铎匀做的,知道你爱吃辣的,我特地让铎匀多加了几颗小米辣,你一会尝尝看。”
等谢林森转身去井边舀水洗手,爱立拉着铎匀到厨房里,轻声道:“我看森哥像是提不起来什么劲一样,你要不去问问?”
樊铎匀点头,拿着一块擦手的毛巾出去,递给谢林森道:“见到人了吧?怎么样?”
谢林森点头,“见到了,”说到这里有些一言难尽地道:“还撞到了杨冬青被宜县一个主任的爱人打了一巴掌,我还上前去劝架了。”
爱立刚好端了菜到堂屋去,听到这事,忍不住出声问道:“为的什么呀?”安家到县城里去,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两个月,不至于一去就得罪人,还闹到明面上来。
谢林森擦了擦手,道:“其实我怀疑,杨冬青可能故态复萌,又开始搞投机倒把。”谢林森把杨冬青当时辩解的话复述了一遍,和俩人道:“她不过半月前才到的宜县,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得找县委办公室的主任,还避着人家的爱人说。”
听到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爱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说的应该是姜斯民。原书里姜家在十年里一直稳当的很,姜靳川是汉城宣传部的一把手,姜斯民坐到了宜县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姜家也成为杨冬青在宜县黑市最大的保护伞。
她先前还想着,原书的剧情已经四分五裂,杨冬青是否还能和姜斯民碰上头?
没想到,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和姜斯民搭上了线。姜家现在怕是缺钱疏通关系,就动了心思在黑市里捞钱,姜斯民不可能自己动手,找一个胆子大又不容易被怀疑的人帮忙,才是首选。
有谁比宜县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的爱人还合适?杨冬青和姜斯民俩个,怕是一打照面就一拍即合。
让爱立没有想到的是,杨冬青经历了这么多事,在黑市里捞钱的想法,竟然一直不曾动摇过,只要能有一点发家致富的机会,她都恨不得牢牢地抓在手里。如果她能顺利度过后面的几年,说不准到了**十年代,她仍旧能够和原书里一样,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就是她自己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所谓,安少原那边怕是吃不消。
想到这里,爱立问森哥道:“你和安少原提了吗?”
谢林森点头,“提了几句,他这人其实心思敏锐的很,有时候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顿了一下又道:“我看他的样子,该是意识到了杨冬青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谢林森忍不住叹道:“我看着都替他着急,要是杨冬青闹得大了,不说他的前途了,就是手里这一份工作怕是都保不住。”
樊铎匀安慰他道:“我听爱立说过,安少原有个很明事理的母亲,定然不会看着儿子往这条路上走的。”
谢林森想起来还有些烦躁,和爱立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吃饭吧?”
爱立立即将剩下的菜端了过来,谢林森看着水煮鱼片就很有胃口,笑道:“我在部队里很少吃鱼,以前刚当兵的时候,有次正在吃鱼,忽然被通知紧急集合,一急起来,差点给鱼刺卡了喉咙,后来就很少吃。”
爱立笑道:“我们汉城有长江经过,水产最丰富,明天我俩去买一点腌制的武昌鱼,这个没有刺,你吃起来放心。”
谢林森忽然想起来江珩喊他去吃饭的事,和樊铎匀道:“珩哥让我们一起去,你明天得去单位了吧?”
樊铎匀应道:“你和爱立一起去吧,刚好爱立还没去过珩哥家,我一会把地址抄给你们。”
晚上临睡前,爱立把森哥送她的首饰拿给铎匀看,和他道:“森哥说送我结婚的礼物,我想着,是不是过于贵重了些,这个镯子说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这套宝石首饰是他家里长辈留下来的。”
爱立乍一眼看到这套宝石首饰的时候,并没反应过来,但是事后忽然想起来,森哥太奶奶留给他的东西,那不是谢家传承的吗?这样有家族意义的东西,她一个家族之外的人,怎么好收?
有些为难地和铎匀道:“我知道森哥是好意,但是这套首饰,意义太不一样了,我想我不应该收。”
樊铎匀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问道:“林森说是长辈留下来的?哪位长辈?”
“太奶奶。”
樊铎匀立马明白中间的关窍,他说是太奶奶,没有说是他妈妈,所以这一套首饰在他太奶奶故后,应该是传到了他奶奶手里。
所以,这并不是谢林森送给爱立的东西,而是他奶奶送给爱立的结婚贺礼。
这样就能说的通,为什么林森在一只既有纪念意义的手镯之外,还要额外送一套这样昂贵的首饰,因为这是谢奶奶的心意。
樊铎匀把这件事理顺以后,默了一瞬,开口问爱立道:“林森送你的,你也不愿意收吗?”
爱立点头,“嗯,先前我妈妈都说了和谢镜清,死生不必相见,这么多年来也是这么过来的,我想没必要打破这种平衡。”
是的,爱立也察觉到了这套首饰背后,试探的含义。
樊铎匀见她打定了主意,就没有再说这套首饰是谢奶奶送的,免得增添了无谓的烦恼,和她道:“那森哥走的时候,你还给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一下,他应该能理解。”
爱立点点头,俩人又聊起婚宴当天需要注意的事项来。
宜县这边,钱伍花一夜没怎么合眼,脑子里都是儿子离婚的事,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生火做早饭,五点多的时候,安少原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妈妈已经出门了,灶上温着稀饭和一个鸡蛋。
这鸡蛋还是年前,妈妈从老家带来的。妈妈离开村子里的时候,舍不得把那只母鸡杀掉,就捉到姐姐家去了,说刚好让小外甥放学,给鸡捉虫吃。
想到这里,安少原嘴边不由带了一点笑意,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一心为他考虑的母亲,还有心里记挂着的姐姐和外甥,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简单地吃完了早饭,带着昨晚写好的离婚报告先去单位找局长签字。
商业局的连局长看到他的离婚申请,还有些吃惊,劝了几句,安少原都说:“确实是感情破裂,也不好再耽误人家。”
连局长沉吟了会道:“安主任,你这报告我可不能这么随笔一划,就给你批了,我先前看过你的材料,你结婚还不到两年吧?和爱人又是同乡,想必是有感情基础的,你再考虑考虑,看看能不能克服眼下的问题,把这日子再过下去。老话都说,夫妻是千年修来的缘分,离婚这事,可要思而后行啊!”
想了想,连局长又劝道:“安主任,我记得你爱人还没有工作,你这和人家离婚了,人家日子怎么过?你是部队里出来的,想必在部队里抗险救援都是冲在第一线的,对毫不相干的人都能肝胆相照,对自己人更要体谅一些才是。”
安少原一时有口难言,他知道,局长这是惯性地将女性视为婚姻中的弱者,所以觉得冬青和他离婚以后,可能日子会过的艰难。
安少原有些自嘲地想,事实上,是他不敢耽误了冬青的前程。
想了再,还是开口道:“局长,您误会了,我转业以后,和杨冬青同志对生活的观念越发不一致,以至于感情破裂,我们的家庭之间也有很深的芥蒂,所以我们俩人协商后,一致决定离婚。”
连局长见他态度坚决,思路清晰,并不像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叹了口气,还是给他签了字,套上了笔帽以后,和他道:“你一会去街道办那边,人家肯定也会劝你。”
安少原笑笑,感谢了他两句,就和连局长请了假去街道办。
果然到那里,人家又是一顿劝,最后见他油盐不进,又听说女方也已经打了离婚报告,到底给他盖了章,只是最后还劝他:“生活费上你可得多给人家一些,人家女同志没有单位,离婚以后,日子不容易。”
安少原点头。
等离婚报告的章都盖好以后,已经是下午点钟,他想着妈妈和姐夫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就直接回了家里。
路过饭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份红烧肉,准备给小外甥解解馋,然而刚进了巷子,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吵闹声,稍一凝神,发现声音是从他家那个方向传来的,忙快两步往家去。
院门只是虚掩着,就见岳父正拿着烟袋杆子指着他姐夫骂:“你个小娘养的,我家冬青和他安少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去,滚一边去,别一会我手痒,砸了你头,还怪我没提醒你!”
他妈妈忙护着道:“杨老头,这是我安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女儿能带着兄弟姐妹闹上我家来,我女婿就不能帮着他妹夫了?理都是你杨家定的不成?”
冬青妈妈又道:“亲家,我们也不是存心过来闹事,到底是想着小夫妻俩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怎么就闹到离婚的地步呢?我家冬青对少原的心思,我是再知道不过的,要不是为了少原,她也不至于和前头那个离婚,你可得帮忙劝劝少原才好。”杨冬青回家只告诉家里人,少原以为她生活作风上有问题,坚决要和她离婚,她自己也觉得在安家待的很煎熬,想离婚算了。
所以,江梅花这次来的主要用意,是劝少原打消离婚的想法。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要为她们杨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钱伍花听到她提杨冬青前头离婚的事,气不打一处来,“江梅花,是沈家的儿子要跟她离婚吧?到这时候了,你还拿她为了少原才离婚的话来蒙我。”
缓了口气,又道:“你女儿做了什么,你当娘的心里不清楚吗?她没和你说,少原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吗?”
江梅花皱眉道:“不是说少原误会了她和别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吗?这里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不成?”其实她怀疑,事实可能不像女儿说的那样简单,极有可能冬青真是跟人有一点首尾,才让少原非离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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