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志,我想和你单独聊两句,你看今天下班以后方便吗?”文江听说林主任今天出差去了,是特地来找她的。
谢微兰撩起眼皮,轻轻看了他一眼,她现在并不想再和这个人过多牵扯,微微笑着问道:“那文同志觉得哪里方便?你家可以吗?我下了班以后去你家拜访?”
文江不意她会提出去他家拜访来,立即卡了壳,“微兰,你知道我父母在家,我刚离婚,他们怕是比较敏感……”家里现在还一个劲地劝他把羡微哄回来,特别是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妈妈又和他说想乔乔了,让他快去贺家和羡微说清楚。
若是这个时候他带着微兰回家,妈妈怕是立即就猜到他并没有复婚的打算,也猜到他和微兰的关系来,定然不会给微兰好脸色。微兰又不是好脾气的人,到时候事情怕是会失控。
谢微兰冷漠地打断了他道:“不欢迎我吗?那怎么办呢?文同志要见我,连合适的地方都没有吗?我现在住干妈家里,文同志要来吗?”
文江见她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和拒绝,也有些着恼地道:“微兰,我因为你而离婚了!”
这话在谢微兰听来,好像她是什么负心人一样?
谢微兰似笑非笑地道:“哦?那要我怎么做,和你结婚吗?还是你现在就是来找我求婚的?”
见文江不作声,谢微兰面上不由浮上来几分讥嗤,“文江,请你搞清楚,我谢微兰并没求你为我做过什么,也不存在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离婚这件事是怎么和我扯上关系的?据我所知,并不是你主动要求离婚,而是你妻子要离婚的,她为什么离婚,自然是你在婚姻中犯了错误,可别往我头上扣帽子!”
文江也觉察出他这话有些不合适来,好声好气地道:“微兰,是我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可是你为什么,忽然之间一副要跟我撇清关系的样子呢?”
谢微兰微微侧过了脸,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转换而退让一步,淡声道:“文江,先前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我不乐意了。”
文江听了这话,瞳孔一缩,像是被伤害到了一样,低声问道:“微兰,为什么?”
他是真喜欢她的,他在这个女人身上见识了从没领略过的风景,她面上优雅大方,姿态高傲.目中无人,但是私底下魅惑.娇媚又小意温柔,是他从没有遇到的一种女人,骤然间听谢微兰要和他扯清界线,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一对上谢微兰似笑非笑的脸,文江到底不愿意再放下身段和她拉扯,冷声道了一句:“是我冒昧打扰了。”
谢微兰没有回他,只是略略抬了下巴,淡淡看了他一眼,骄矜的姿态做得十成十。
谢微兰以为她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会让文江知难而退,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个男人最喜欢她这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
只是这一眼,文江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有些魔怔地问她道:“微兰,如果我和你求婚呢?”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请求。
谢微兰心里一怔,有些好笑地道:“文江,你犯什么失心疯,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心里头没数吗?你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头没数吗?我和你结婚?”
谢微兰并不要他回答,轻轻启口道:“然后一起沉沦吗?”她的语气异常冷静,显然说的是心里话。
文江想不到她会拒绝,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道:“你先前选中我,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在文江心里,一个女人不要名.不要利地和他这个有妇之夫在一起,自然是因为爱情!
谢微兰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但是看文江脸色不对,也没有继续刺激他,怕最后把文江激的失了分寸,反而得不偿失。
面上有些无奈地道:“文江,此一时彼一时,我姆妈让我离你远点,她希望我以后清清白白的做人,她和干爸现在就怀疑你的离婚和我有关,文江,不仅我的前途,你的前途也是捏在他们手里的。”
这是提醒他清醒一点,不要轻易妄动。她见识到了藏季海这种疯子以后,一点不敢轻视情绪不受控制的人。
文江也缓了态度,“微兰,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心的,我希望你能等我。当我再往上爬一点,我们可以吗?”
“然后呢?当你的情人吗?文江这是流氓罪!”
“结婚!我们结婚!”这一次,文江说的斩钉截铁,但是谢微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知道他是拉下脸皮说这句话的,现在激怒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她选择了沉默。现在干爸和干妈都不在家,文江以为就可以拿捏住她。
等干妈和干爸回来,他自然不敢再往她跟前来。
文江一直等不到回应,以为是她一时懵住了,他心里还是自负地认为,当他向谢微兰求婚时,谢微兰不会拒绝的,不说他如今蒸蒸日上的势头,就是原先,谢微兰也因为仰慕他的才华而和他在一起,万不会不愿意当他的妻子,而愿意当他的情人?
在文江的心里,谢微兰是在自己人的范畴内的,所以当下并没有对她步步紧逼,而是略带温和地撂了一句:“你要是遇到事了,随时来找我。”然后就走了。
谢微兰觉得这个人有点好笑,大家闺秀一样的妻子,他看不上,反而来和她说长道短的。
真心这个东西,当初陈先晖就曾捧到她面前来,然后她没有继续回应,陈先晖就要把她推到悬崖底下。
她走到如今这一步,陈先晖真是功不可没。别说文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不稀罕他的真心。
火车上的爱立和樊铎匀也正在讨论谢微兰和文江,“铎匀,你说,谢微兰会和文江结婚吗?”
樊铎匀摇头道:“说不好,双方都是离异状态,结婚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文江的家庭大概率是不愿意接受谢微兰的,且文江本人也算不得什么良人,谢微兰大概清醒一点,都不会走这一步路。
爱立却知道,谢微兰要是和文江结婚,那至多风光几年,以后等待她的可不会是什么好日子。但是如果随着文江越来越受提拔,站的位置越来越高,谢微兰还会拒绝吗?
在原书里,“伍金”这个人会成为后面十年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不过随着疯狂的时代落幕,他的境遇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趟回程,许是因为樊铎匀在身边,爱立比较放心,所以她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昏睡的,等8号上午,火车到站的时候,她才觉得人好像清醒了一点。
沈俊平和林亚伦在火车站就和他们分了手,沈俊平要再坐车回宜县,林亚伦也要回自己的住处。
爱立望着她哥急匆匆的背影,问樊铎匀道:“你说哥哥这回,是急着回单位,还是急着回去送那双胶鞋,也不知道能不能送的出去?”按理说,怎么也该在家里吃顿饭再走的,等他到宜县都得中午了。
樊铎匀笑笑:“大概是能的。”如果那位女同志收了下来,大概和大舅哥的关系也渐渐明朗了。
樊铎匀伸手把爱立手里的箱子也接了过来,“我来吧!你饿不饿?回去想吃什么?”
“咱们随便吃点吧,回去收收捡捡,做做卫生也就到中午了。”
没想到,俩人一进家门,发现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整齐,各个角落都被仔细打扫了,比他们走的时候还干净一些,显然是姜蓉蓉做的。
书房里的桌子上还有一封信,是姜蓉蓉留给他们的,只见上面写着:
“爱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边疆的火车上了,感谢你们一家对我的帮助,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现在该出现在哪里?我想可能是医院的病床上,也有可能是藏家,谢谢你们让我重获新生。等到了边疆,我会积极地工作和生活,为祖国的发展和进步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我想那里实在是我最好的去处了。等到了边疆,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写信回来。再次感谢你们一家对我的帮助。”
爱立想去周家问问姜蓉蓉最后顺利上车没,忙打开行李箱,把送给周小茹的梳子找了出来,樊铎匀提醒她道:“现在周叔和小茹肯定都在上班,怎么也得到中午呢!”
爱立想想也是,她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蓬头垢面的,现在也不适合立即就去单位里找小李他们。
樊铎匀劝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先洗漱一下,中午周叔他们就回来了。”等烧好了热水,爱立去洗漱,樊铎匀自己转身出门去菜市里买菜了,准备晚上请周叔和李柏瑞几个到家里来吃饭。
不想,中午爱立还没到周家,小茹反而来敲她家的门了,一见到爱立和樊铎匀,就笑道:“我算着日子,你们今天回来的,中午一下班,就骑着车赶回来了,蓉蓉姐前天顺利走了。”
沈爱立心里一松,“姜家那边来人没?”
“来了三个,有个是他堂哥吧?就要上火车去直接把人带走,还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了,差点把列车员给唬到了,还是张扬和宜福俩个,把他家不要脸的事说了出来,列车员才没给他上车,还说这一路上会帮忙照看一点蓉蓉姐。”
周小茹一口气就把事情说清楚了,爱立忙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次真是辛苦小茹你和宜福他们了。”
周小茹爽朗地道:“没事,他们乐意的很,他们管这叫行侠仗义。”忽然又道:“哦,爱立,我想起来了,李柏瑞说宜县那边给你寄了封信来,到了两三天了,让你回来了去拿。”
“哎,好,小茹,我现在就去,你和周叔说下,晚上都来我家吃饭,我一会喊李柏瑞.张扬和金宜福他们晚上也来。”
等周小茹应了下来,爱立就去单位里找小李取信。
俩人见面,爱立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李柏瑞摇头道:“都是朋友,爱立你不必这样客套。今天这边又来了一封你的信,是京市寄过来的,你刚好一起拿去。”
爱立接过来一看,是李婧文寄来的,忙和小李道了谢,让他和张扬.金宜福说一声,晚上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等回了家,爱立先看了宜县程潜寄来的信,是问她姜斯民的事,并且让她回来以后,给他们去份电报。这封信的日期是12月30号,她那天也写了一封信给他们,就是说姜斯民和姜家的事,想来程潜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
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下午再去给程潜拍个电报。
又看了李婧文的信,这封信很厚,捏在手里就很有份量,打开一看,还有他们几人在搬离青市纺织厂之前的合照,以及到了京市纺织科学研究院的合影,忙递给樊铎匀看,“真的到纺织科学研究院了,大家估计都累得够呛,看着比先前都瘦一点,特别是徐春风。”
爱立原先以为徐春风瘦了下来,是因为近期累得,等看了信以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瘦是没错,但不是因为搬家搬单位,而是因为程攸宁。
李婧文说徐春风兴冲冲地来到了京市,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程攸宁,人家女同志也见他了,说自家最近状况不好,爸爸在被审查,让徐春风和自己保持距离,别被她连累了。
徐春风当即就担心的不得了,找他们借钱换票的,硬凑了两百块和三十斤粮票给程攸宁送去。
程攸宁一番感谢之后就接了,但是第三次,徐春风再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程攸宁跟京市纺织工业局的一位同志订婚的事,春节就要结婚了。
徐春风听了消息以后就病了一场,这几天才稍微好些。
李婧文还问爱立认不认识这个同志,叫蒋帆。
爱立看到这里,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蒋帆她当然知道,在申城参加交流大会那次,还因为嘴里不干不净的,和樊铎匀.郭景泰打了一架,当时出面处理的还是藏季海和贺叔叔呢!忙喊樊铎匀道:“铎匀,你知道程攸宁和谁订婚了吗?”
樊铎匀问道:“我们认识的吗?总不会是郭景泰的哥哥吧?”
“是蒋帆!”
樊铎匀听是这个人,淡声道:“那有她后悔的,蒋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蒋帆也不算什么好人。”
顿了一下又道:“现在程家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在京市住院的时候,就听姐姐提了几句,蒋家在这个节骨眼还愿意和程家结亲,大概是蒋帆自己点头同意的,他娘老子没有拗过他。”
爱立叹道:“就是徐春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期待了那么久,还以为能有个好结果呢!”
樊铎匀笑道:“你昨天不还说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说是这样说,到底徐春风抱了很大的期待,还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你看他当时为了维护程攸宁,和我闹了多久的矛盾啊,这才刚到京市,就给他判了死刑。”
樊铎匀提醒她道:“长痛不如短痛,徐春风早些认清,也是好事。不然现在程家那么大个烂摊子,他一个工程师,往里头填的再多,也不过是往湖里扔石子,一个响都听不见,他没有搅和进这滩浑水里,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爱立想想也是。信的最下面,是李婧文留给她的通信地址,忙抄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当即就坐下来给李婧文她们回了封信。简单说了下自己和樊铎匀领结婚证的事,又说了自己从青市回来以后,就升为机保部的副主任,春节和樊铎匀办喜酒之类的。
末了又问李婧文她们的近况,在京市是否适应。
等把信写完,爱立和樊铎匀感慨道:“虽然不过离开两个月,我却感觉我们在一块搞研制任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离开青市,大家的际遇就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爱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问樊铎匀道:“你刚刚说程家出了事,那不是都慧芳的妹妹家?谢家没有出手帮忙吗?”
樊铎匀望着爱立,摇头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是证据确凿的话,不说谢家,其实谁都没有办法的,程家现在想的,大概是趁着这一艘船还没有彻底沉沦下去的时候,找到冒进和投机者,将家里的子女安排妥当。既是联姻,也是资源的二次整合。但这是下下策,一旦程家彻底倒台,程攸宁和蒋帆的婚事还不好说。”
沈爱立也知道这个道理,季泽修和序瑜的婚事就是如此,订婚而已,只要没到结婚这一步,两家都不算真的捆绑在一块。
此时的爱立想的还要更多一点,她有些怀疑程家的颓势会成为一张多米诺骨牌,这一个小小的量变,可能会为京市的局势带来另一番变化。
那么,下一个首当其冲的,极有可能就是程家的姻亲,谢家了。
第二百零五章 犯冲(二更合一)……
谢家的事,到底和她关系不大,唯一有联系的人是森哥,森哥又在部队里,前不久才在战场上立了功回来,怕是快升级了,完全不用她担心。
沈爱立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让樊铎匀陪她去给宜县那边拍了份电报,将她回来的事和程潜说了一下。
俩个人又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定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黄豆烧公鸡。上午樊铎匀去菜市的时候,已经没有肉了,只买到一块筒骨,只能炖个筒骨藕汤。
回来的路上,樊铎匀和她说,准备这俩天去工业科学研究院报道。他最近身体好了很多,爱立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就是工业科学研究院离家远得很,虽然在一个城市,也还隔着长江呢,樊铎匀入职以后,怕是得经常住单位宿舍。
但是爱立想,就算一周见一两次,也比以前年不年的见一两次好太多了。
和铎匀道:“你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下,要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你就去报道。”
樊铎匀笑道:“好!”
等回了家,俩人就准备起晚上的饭菜来,因为周叔和金宜福.张扬都爱喝酒,他们特地多做了几个下酒菜,樊铎匀掌勺,爱立打下手,动作倒也快得很。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在家里招待朋友,也有暖居的意思。
等六点多,大家就陆续过来了。
最先到的是张扬和李柏瑞,李柏瑞一直是面色清清冷冷,话不多的样子,张扬和他完全是两个性格,一进门就兴致勃勃地和沈爱立道:“沈同志,你不知道,姜同志那堂哥可是狠角色,竟然准备上车直接把人拉下来,我瞅他那意思,还准备威胁姜蓉蓉来的,幸好列车员没给他上去。”
金宜福也道:“那堂哥真不是个东西,姜靳川最后都松了口,说不让姜蓉蓉嫁给藏叔平了,那堂哥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还好姜蓉蓉同志决定去边疆,不然留在这边,迟早给这一家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李柏瑞站在一边,也问道:“沈同志,你见过姜同志的堂哥吗?最后火车开走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可能还使出别的手段来。”
爱立回道:“在宜县的时候见过一面,他现在和宜县纺织厂陆厂长的侄女在处对象,陆厂长可能觉得他别有所图,来信问我知不知道姜家的情况。”
金宜福道:“他这种人,连隔房的堂妹都往火坑里推,能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记得陆厂长的侄女,好像也不算什么好人吧?她是不是来过我们单位,和沈主任你吵过架?”
爱立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金宜福摆手道:“那咱可不管她,王八配□□,挺搭的。”
李柏瑞接着问道:“他不是宜县县委办公室主任吗?他想搭上陆厂长,大概是手头有些紧吧?以他的工资,正常花销肯定够了,那就是贿赂的钱不够?他可能是想往上再挪一步?也可能是给他爸爸筹钱。无论是谁缺钱,他们需要的定然不是小数目。”
爱立觉得醍醐灌顶,顺着小李的思路往下推,陆家要是给他出了这笔钱,那在外人眼中,陆厂长就彻底和姜斯民绑在一条船上了。
反之,如果陆厂长不支援他,定然会被姜斯民记恨,以后他若是和原书里的剧情一样,成为宜县革委会主任,陆厂长定然讨不了好。
张扬摸着下巴道:“李哥,听你这样一说,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啊!找个对象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像我们辛辛苦苦地往上爬,还不是为着以后找个好对象,自己能配得上人家,好嘛,这姜斯民完全反过来了,竟然利用对象往上爬,这样的人把他自己都不当个人,怪不得对堂妹也这样下得了狠手。”
金宜福深有同感地道:“我看这一家子,除了姜蓉蓉同志,就没一个正常人。”
爱立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是,在这种唯利是图的家庭里长大,孩子很难不长歪吧?在他们的成长背景中,已然习惯了用钱和权来解决一切问题,当没有了权势,手头又捉襟见肘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捞钱,然后再用钱把自己推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如果人生被这两样东西束缚住了,大概是很难体验和感知到细腻的情感和生命里的一点小确幸。
这时候小茹也过来了,爱立立即带她到了自己房间里,将那把红色塑料梳子拿给了她,“本来是准备中午给你的,说话说忘记了。”
周小茹忙道谢,“真好看,这个颜色可不好买到。”又问道:“爱立,你为什么要帮姜同志啊?我听她说,还是你们带她去的信`访室,办的支边报名手续。”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最开始是我妈妈想要帮她,蓉蓉姐和我妈妈比较聊得来,我妈妈觉得她没有爸妈,被叔婶拿捏在手心里,挺不容易的,就伸了把手。”
周小茹笑道:“爱立,我实话和你说,一开始我知道你是铎匀的对象,我还有些不喜欢你呢,觉得铎匀那种性格,怎么就忽然处对象了,肯定是你手段多,把人勾搭上手的。”
沈爱立眼神微闪,隐约猜测,当初小茹大概也是对铎匀有好感的,怪不得那年大雪天,自己喊她,她像没听见一样,头都不回一下。
但是现在小茹既然说了出来,自然是那一段隐晦的心思,已经时过境迁了。
就听小茹又道:“现在看来,铎匀也太有眼光了,怎么就在人群里单单把你挑出来了!”她现在真是心服口服,如果说,爱立帮自己只是临时起意,那么帮姜蓉蓉可完全不是了。
出钱出力不说,还给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确保姜蓉蓉能顺利到边疆去,脱离苦海。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她怕是都没有勇气给人帮这么大的忙。
沈爱立和周小茹开玩笑道:“我也告诉你实话,还真是我勾搭上他的,我俩那时候是中学同学,我见色起意,和他说你长这么好看,等我长大排着队也要嫁给你!他估计想着,我们毕竟是老同学,怎么也要给我排在第一位。”
周小茹听得忍俊不禁,“爱立,可真有你的,那时候你们多大啊,你就把人占住了,怪不得这么些年,多美姐姐说他连相看都不愿意,敢情一直在等你呢!”
沈爱立笑而不语,这里头的事,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了。换了话题问小茹道:“你和金宜福处的怎么样?”
小茹低头笑道:“挺好的,人细心,也仗义,我和我爸都挺满意的。工作单位离我家还近,我爸私下和我说,这和入赘区别也不大。”
沈爱立笑道:“那上次那个跟踪你的霄小,可算是牵了一桩好姻缘。”
小茹摇头道:“仔细说起来,我和宜福的媒人,还是你和铎匀呢!等我们结婚那天,你们可得多喝两杯。”
爱立笑道:“好!”
等俩人从房间出来,周叔也过来了,爱立和小茹忙去厨房端菜,樊铎匀拿了两瓶汾酒出来,一直到八点多,大家才散去,小茹坚持帮爱立把碗筷洗好,才回了家去。
晚上,等熄了灯,爱立问樊铎匀道:“你小时候和小茹玩的多吗?”
樊铎匀摇头,“没有什么印象,我爸妈在世的时候,我在军区里待得比较多,对那边印象深刻一点。”
爱立也就没有和他提今天小茹的话来,觉得有些事情模糊一点就挺好的,没有必要理得那么清楚。和他聊起宜县陆厂长和姜斯民的事来,“铎匀,你说陆厂长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信了吧?”
“按时间肯定是收到了,但是陆白霜不是脑子清醒的人,要是劝,肯定是劝不过来的。”
爱立却不这样想,“陆厂长对付这种事,应该手到擒来,他一路都是靠自己摸爬滚打上来的,处理这种事,应该有经验。”
陆有桥确实是收到了沈爱立的信,这封信在3号就到了程潜手里,他当时看完,就去了陆厂长的办公室。陆有桥这才知道,姜斯民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不说,还试图用儿女联姻来改变现状,甚而是把隔房的堂妹给逼到了边疆去。
他虽然不想管陆白霜,但是到底不能看着自家侄女落到这种人手里。他连有血缘关系的堂妹都能下狠手,还指望他对非亲非故的白霜,手下留情吗?
陆有桥当即就去了一趟哥哥家。
陆有河见到弟弟过来,还挺高兴和意外的,忙把人请进家里坐,夫妻俩又是斟茶,又是拿新买的年货来招待客人。
陆有桥并没和哥哥寒暄,开门见山地道:“白霜现在处的对象,我托人去汉城问了,他爸爸因为犯了纪律问题,被停职在家,家里为了拉拢关系,逼着伯伯家的女儿嫁给税务局副局长,把人家姑娘逼得差点跳江,后来偷偷报名去支援边疆建设了。白霜的脑子,我不说你们都知道,一根筋通到底的,什么事情都不会在脑子里转一圈,她压根不会是姜斯民的对手。话我带到了,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临走之前又道:“不然,你们提前告诉姜斯民,白霜的婚事我不会管,婚礼那天我也不会出席,你看看他怎么做?”
这意思就是,姜斯民之所以和陆白霜处对象,完全就是奔着她叔叔去的,这是把陆白霜当踏脚石了。
陆有河虽然贪财,但是对弟弟的话还是听的,见弟弟这次还特地为这事来找他们一趟,显然这姜斯民不是什么好人,白霜要真是跟了他,后头指不定还怎么拖累家里。
夫妻俩个一琢磨,当天夜里就去女儿的住处,并没有粗暴地谩骂或是殴打,而是平心静气地告诉陆白霜,她叔叔说她都是有对象的人了,一个人再住在外面不合适,让她回家住去。
白霜听是叔叔的意思,也不敢反抗,这些天斯民和她说了好些回,让她多听叔叔的话,不能把人惹生气了,不然回头连他都跟着吃挂落不说,要是县里有活动碰上了,叔叔当着他同事和领导们的面,不理睬他,他面上怕是挂不住。
陆白霜现在正一头陷在热恋中,对姜斯民言听计从的,听是叔叔让她回家住,就乖乖跟着爸妈回去了。
第二天,陆有河就去找房东退了房,还破天荒地拿了两百块钱出来给女儿,和她道:“你现在到底和姜斯民在处对象了,以后谈婚论嫁是难免的,听爸妈的话,把这两百块还给人家,不然以后给婆家知道,你在婚前就花姜斯民的钱,人家难免会低看你几分,连累得你爸妈都跟着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夫妻俩人态度十分温和,似乎完全是为女儿以后的婚姻幸福考虑,陆白霜还有些受宠若惊。
等女儿拿了钱,陆有河叮嘱她道:“让姜斯民给你写个收据,就说是我说的,怕你把钱私自花用了,必须拿个收据回来。”
陆白霜被爸妈的态度搞得晕乎乎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变得这样和颜悦色,但是希望她以后在婆家有底气.能抬得起头来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老老实实地拿着两百块钱找到了姜斯民,把爸妈的话复述了一遍。
姜斯民只当是陆家重视陆白霜和他的事,就把收据写了,钱却不收,让陆白霜自己留着花。
陆白霜这次没敢留,她现在在家里住,可没地方藏这两百块钱,爸爸要是发现她私吞了,怕又会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