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立,我想离婚,可是我舍不得乔乔,她还那么小。”
沈爱立抱着她道:“表姐,没事,我们把乔乔带走,不行就带到汉城去,我们养着。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吓唬自己,姑姑肯定不舍得你这样受委屈。”
第193章
爱立又劝道:“表姐,你别觉得文家就一定能留住乔乔,咱们也可以争取。”顿了一下道:“表姐,你刚才说和文江感情不好,是因为家庭矛盾或性格这些,还是有什么外界因素吗?”她记得,亚伦说过表姐是自由恋爱的,按理说,不会这么几年,夫妻俩就相看两厌了啊?
林羡薇开了话头,后面的事,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轻轻吁了口气,有些嘲讽地笑道:“你可能知道,搞文艺工作的,总是容易吸引一些小姑娘,在她们的想象中,自己是被爱神的箭射中了,俩人是天赐良缘,对方是否有家室,有孩子,都不在她们的考虑之列。一开始文江还算收敛,只和我说,是这些姑娘一厢情愿,他自己绝无这类想法。”
“后来呢?”
林羡薇缓声道:“是最近一个半月,他的变化非常明显,开始注意穿着不说,经常一个人对着一个盆或一本书,就莫名地笑了起来,这个月,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
林羡薇忽然有些说不出口,淡声道:“他有了别的女人。爱立,昨晚我婆婆和我妈妈吵了一架,说我对她儿子一个笑脸都没有,可是你知道吗,别说笑脸,我没有一看见他就吐,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说到后面,林羡薇的声音忽然激烈起来,显然内心深处,对文江的出轨,排斥不已。
爱立拍了拍她背道:“表姐,你也别动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离婚是必然的了,你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人,浪费自己的青春和心劲,乔乔咱们肯定能带走。该心虚的是他文家,有苦往肚里咽的也该是他文家,你越投鼠忌器,他们越敢用乔乔来拿捏你!”
爱立忽然觉得,如果不是妈妈和贺叔叔的事,这姑娘的委屈,娘家人还不知道多久才会知道?一辈子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林羡薇不觉就把爱立抱紧了些,这些烂事儿,在她肚里转了千百回,说又说不出口,咽又咽不下去。
第一回在娘家人跟前吐露出来,心里像松快了好多,而且她开始意识到,她是可以带着乔乔离婚的。
林羡薇抹了眼泪,和爱立道:“爱立,要是能带走乔乔,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和文江离婚。”
“表姐,贺叔叔和姑姑肯定会帮你的,你不要怕!”爱立听她说,婆婆打她的时候,小乔乔也看见了,心里都觉得瘆得慌。在一个三岁孩子跟前,伤害她的母亲,文家人简直没有心,这一段婚姻对表姐和乔乔来说,都没有存续的必要。
见林羡薇缓了情绪,爱立道:“咱们先回去吧,一会就说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咱们俩在外面吹了半天才好。”
林羡薇“噗嗤”笑了出来,“傻妹子,你当她们傻吗?不过,我自己心里有了决断,也不怕给妈妈和姥姥看见我这副样子了。”
爱立点头道:“是的,表姐,咱们是一家人,在外头受了委屈,在家里哭两声很正常的,不瞒你说,你这两天状态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小姨和姑姑都在商量着你的事呢,又不好直接问你,怕你脸皮薄。”
林羡薇低了头,脸上露出点苦笑。她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没有让大家看出来,没想到大家早就看在眼里了,替她担心着,还不敢问到她面上来。
林羡薇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在文家这样委屈自己,委屈她的孩子,很没有意思。
人一旦想通,就发现先前自己的担忧和顾虑只是作茧自缚,反而把自己困在里头了。
俩个人回到饭店的时候,桌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贺亦棉看了女儿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爱立的手道:“你奶奶就等着你和羡薇呢!要你俩坐她边上去。”
贺黄氏看见她俩一起过来,忍不住和儿媳道:“你看,多像一对姐妹花,我一直盼着之桢有个女儿,和羡薇俩个能作个伴,以后有事儿啊,能有商有量的。”女儿家不比男孩子,在婚姻里受得委屈多着呢,要是有个能说心里话.能商量事儿的姐妹,也不至于什么都一个人闷在心里。
乔乔看见妈妈,一下子就扑过去,把妈妈的小腿抱住,“妈妈,哥哥教我唱歌了,还说我唱的好听,我今天不想回家,可以跟哥哥住舅爷爷家吗?”这还是
这并不是第一回 ,乔乔向她表达自己不想回家,以前每次她怕婆婆不高兴,也怕给舅舅添麻烦,从来没有应下过,但是这一次,她想满足自己的女儿。林羡薇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可以,乔乔,那你要听舅爷爷和舅奶奶的话,好不好?”
乔乔高兴地应了下来,“好,妈妈,乔乔一定听话,乖乖吃饭,乖乖洗手洗脸,做个好孩子!”
把一桌子人都逗笑起来,贺黄氏又忍不住把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在小乔乔的脸上蹭了蹭,和外孙女道:“羡薇,你先吃,外头的饭菜,我都吃不惯,我陪着乔乔吃饭就好。”
贺亦棉和沈玉兰都劝母亲多少吃一点,贺黄氏抱着小重孙女,意有所指地道:“我一看到乔乔啊,心都化了,你们要是肯把乔乔放在我跟前养着,就是待在申城,我也能待得住了!”
沈青黛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一眼爱立,就见爱立轻轻点了头,沈青黛脸上就带了一点笑意出来,笑道:“婶子,您要是真待在申城,那我可得三五不时,就上你家来打秋风,解解馋。”
贺黄氏笑道:“那敢情好,我们乔乔也多看看青黛,长大以后啊,和青黛一样标致.能干,那我可就站了大便宜喽!”
沈青黛一语双关地和一旁的贺亦棉道:“大姐,好了,这回你不用担心了。”
贺亦棉立即心领神会,笑道:“青黛,咱们先好好吃饭,你要是有喜欢吃的菜,我后头学了也给你做。”
贺亦棉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在饭桌上就更活跃起来,和沈青黛俩个说起逗趣的话来,把一桌人都笑得肚子疼,小乔乔不明所以,也窝在老太太怀里“咯咯”地笑,林羡薇看着大家,唇角也微微翘了翘。
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酒过三巡,沈玉兰和贺之桢去敬酒,爱立和沈俊平在后头陪着,到了工业局那一桌,藏季海盯着沈玉兰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沈爱立,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沈俊平看到了,举杯朝他敬了过去,起了话头道:“先前听说藏同志也是汉城过来的?”
藏季海站了起来,笑道:“是,我偶尔也会回去,我还有一位哥哥和母亲在汉城。”
沈俊平点点头,“藏同志的哥哥,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藏叔平同志吧?我先前听说,我们出版社的姜蓉蓉同志,和藏叔平同志最近要结婚,藏同志到时候回汉城吗?”
藏季海笑道:“应当是已经结了,我预备春节回去一趟。沈同志认识我嫂子?”
“我们算是同事,姜同志人很热心,在单位里风评很好。”
这么一打岔,藏季海完全给沈家兄妹俩搞懵了,一个认识学凤表姐,一个还认识他小嫂子来着,看样子关系都亲近得很。
虽然说小嫂子是姜家送上门来的,但是和他对谢微兰不同,他看哥哥对姜蓉蓉还看重得很,许诺了姜家人不少好处不说,姜蓉蓉闹了许久的别扭,不愿意结婚,哥哥也没把人怎么样,反而一直很有耐心地哄劝.安抚着,婚期一拖再拖。
这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毕竟他们兄弟俩从来没对猎物有这样的耐心,这就让他重新认识了姜蓉蓉在他哥哥心里的地位。
藏季海此时不由掂量起来,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升主任的事,投靠副局长那边,而得罪贺之桢?
原本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在贺之桢和沈玉兰来这桌敬酒的时候,借着酒意似真似假地将沈玉兰和谢家的那一桩事儿抖搂出来,让贺之桢在宾客面前颜面大失,以此作为向副局长的投诚。
但是现在,他作为退路的汉城那边的几条线,竟然都与贺之桢扯上了丝丝缕缕的关系。这让他在行事之前,就不由多了一层顾虑。
他原先以为,贺之桢一时昏了头,娶了一个无甚背景的半老徐娘,还是谢镜清当年不要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竟然也暗中给贺之桢增添了助益。
藏季海正在琢磨着,贺之桢已然和这桌的同事寒暄完,朝他敬酒,藏季海尚没反应过来,酒就已经下肚,看着贺之桢夫妇去了下桌。
同桌的同事还在夸着“佳偶天成”.“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俗话。
他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沈俊平临走前,还和藏季海道:“要是藏同志到了汉城,有空的话,不妨到我们家来坐坐,在南华医院家属院,你到了那边,一问就知道了。”
“哎,好,一定拜访!”
等离得远些,沈俊平问妹妹道:“刚才那位,和你们有过节?”
爱立想不到哥哥这样敏锐,低声道:“是,哥,回头我再和你说。”爱立心想,不止你有个操事的爸,我也有个不靠谱的生父,惹出这么一摊子事来,还好藏季海今天没发疯。
快到一点的时候,宾客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去,只有几位贺家的亲戚,还围在老太太跟前说笑。
沈爱立几个小辈跟在贺之桢和沈玉兰后头,在门口送客,等送走最后一波工业局的同事,爱立望着藏季海的背影,不觉松了口气,樊铎匀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他不敢的!贺叔叔在申城待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根基在这边。”
从今天的来宾上,樊铎匀就大致猜到了些,有统战部.宣传部.财政厅.工商局.科学院.大学,还有公安系统的。
沈俊平挑眉道:“铎匀也知道?”
樊铎匀轻声道:“算知道一些。”
沈俊平立马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来,觉得自家妹妹告诉了铎匀,却没和他漏一点口风,有些吃味地道:“小妹,这就有些厚此薄彼了。”
爱立正准备张口,就见贺叔叔忽然朝饭店柜台那边大声招呼道:“哎,文江,在这边!”
就见贺叔叔和她妈妈道:“玉兰,这边你先招呼下!我去把文江喊过来。”就去前头柜台那边找外甥女婿去了。
爱立朝那边看了一眼,等看见那个被贺叔叔叫住的男同志,心里不由一惊,谢微兰说的“露水姻缘”几个字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竟然是文江!
沈玉兰见女儿脸上表情很奇怪,出声问道:“小妹,怎么了,你也认识文江吗?”
沈爱立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指着文江,半晌才呐呐地道:“妈,他是谢微兰的姘头!”说完,爱立就想起来,妈妈好像不知道谢微兰是谁?
不想,就听妈妈淡淡地道:“谢粒粒吗?”
“妈,你怎么知道谢粒粒?”
沈玉兰望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道:“你小姨和我说的,你小时候的乳名,就叫粒粒,我还知道谢家认了她做女儿。”又望着丈夫那边道:“文江怎么会和谢粒粒搭上线啊?不是一个在京市,一个在闭关写稿子吗?”
事情完全缠绕成了一个死结,爱立觉得谢家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妈,谢微兰先前嫁给了藏季海,最近才离的婚,认了文江的上峰做干妈!而且,今天这个人,可不是来喝咱家的喜酒的,他是陪谢微兰和那位干妈过来吃饭的。”
顿了一下,又道:“刚刚我在门口碰到谢微兰,问这位男同志是不是她对象,她明确地和我说是露水姻缘。”
沈爱立今天一直对着藏季海严防死守的,就怕他捣乱,毁了她妈妈和贺叔叔的大喜事儿,没想到,临到送客这一步,却是文江蹦出来了。
不过,把他逮个现行也好,也免得后头到了文家再费口舌。
就是沈爱立怎么也想不到,文江的婚外恋对象会是谢微兰,这时候,沈爱立都不得不再次感叹,谢微兰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拿下的男同志,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听谢微兰的意思,她对文江不过是过家家,并没有一分真心在里头。
此刻,沈爱立的脑子是混乱的,开口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站在门口送客的,不仅有她一家人,还有林亚伦在!
她话音一落,林亚伦就已经朝文江和他舅舅那边走过去了。
文江全然没有预料到,妻子的舅舅今天会在老饭店吃饭,他最近和妻子几乎都不说话,前几天又被抽调去闭关写稿子,并不知道贺家会忽然改了主意,在老饭店补请几桌喜酒的事。
被贺之桢喊住,还愣了一下,正在和他解释,今天是陪区委宣传部的林主任过来吃饭,林亚伦的拳头就忽然砸到了他脸上,眼镜立即被打了下来,掉在地上摔碎了。
高度近视的文江缓了一会,才发现打他的人是林亚伦,有些怒气攻心地道:“亚伦,你闹什么,我今天在陪领导吃饭呢!”
林亚伦冷笑道:“哦,陪领导还是陪姘头?文江,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烂人!我昨天还想,你妈妈这么对我姐,你知不知道,原来你文家一家从里到外都是烂的,透着腐朽味!我姐竟然掉到了你家这样的粪坑里去!”
林亚伦想想还不解气,猛地在他胸口捶了几下,文江身体偏瘦弱些,立即就有些吃不消,找贺之桢求饶起来,“舅舅,你快拦住他,这里头有误会。”
贺之桢皱着眉,拉了拉外甥,“亚伦,这话怎么说?”
林亚伦也没有说是听爱立说的,只道:“舅,我姐早知道了,他们刚一进来我就看见了,想着别坏了您和舅妈的喜事儿,就没吱声。”
文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羡薇的舅舅和舅妈在这边办喜酒,自己和谢微兰.林主任一起进来的时候,就被人看到了。
他还想到了,刚才谢微兰遇到的那位女同志,会不会就是贺家的亲戚,谢微兰这人行事素来没有章法,是不是在这女同志跟前,暴露了他们的关系来?
文江捡起地上的眼镜,几乎没法戴,却是能勉强看清门口站着的女同志,正是刚才谢微兰口中的朋友,此时这女同志,好像也在朝他看着。
心里立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边林亚伦冷冷地放话道:“文江,我姐得跟你离婚,乔乔得归我姐,你要是有意见,我就到你单位找领导说道说道,让你领导给我姐做做主,我就想着,你们研究政策的,对婚内找姘头,又是怎么个看法?”
文江皱眉道:“亚伦,你不要乱说话,我和羡薇好着呢,这里头有误会,我今天真是芦海区宣传委的林主任过来吃饭的,我现在不能和你多聊,我下来加菜的,林主任还等着我呢!”
怕林亚伦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文江又添了一句道:“亚伦,胡闹也得有个范围,这边都没有的风言风语,要是闹到领导跟前来,影响了我的前途,羡薇怕是也不会轻饶了你,羡薇一向对我工作的事很支持,要是知道你在和么胡闹……”
他正说着,那边林羡薇已然看见了这边,径直走了过来,等到近前的时候,问道:“亚伦,怎么了?”
文江剩下的话就卡在里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了。
林亚伦看到姐姐过来,低声道:“姐,那个姘头就在楼上,你要不要看看?”
林羡薇摇头道:“不用,和她有关系的人不是我。”
文江嘴上说得再清白,真得和林羡薇对上,即使镜片破碎,眼前人的表情,他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是道:“羡薇,今天亚伦和我闹了些误会,我还得陪林部长吃饭,你帮我和亚伦好好说下。”说完,就迈着步子准备走。
林羡薇喊住了他,平静地道:“文江,没有误会,事实就是如此。我要和你离婚,乔乔归我,你可以再结婚,再生孩子。你若是同意的话,现在我不会拦你,你只管忙你自己的事情去。你如果不同意,我们可能还得费你一点时间。”
文江皱着眉,十分不耐地道:“羡薇,你不要胡闹!我们好好的离什么婚?我现在真有事,你别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了我的前程。”
他这副嘴脸,这两个月来,她最熟悉不过,她每次提出疑惑或质疑,他就是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她多说一句话,就耽误了他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林羡薇此时不敢看舅舅,也不敢看弟弟,只望着文江道:“今天之前我就知道了,或者说一个月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决意和你离婚。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带走乔乔。不然,今天怎么说也是个好日子,我正好也找你前头的领导和现任的姘头仔细说道说道,她不想和你结婚吗?”
见她真有找林主任的意思,文江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眼眸沉沉地看着跟前这个似乎比他平静很多的女人。
林主任最恨生活作风不正的男同志,为此,微兰在他跟前叮嘱过很多回,让他注意言行,不要在林主任跟前露了行迹,免得不好收场。
所以,此时听到羡薇要闹到林主任跟前去,文江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人稳住,缓了语气道:“羡薇,你说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你真要是跟我过不下去,想带走乔乔也行,但是今天真是对不住,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林亚伦打人的时候,爱立几个就都过来了,听到文江应了下来,爱立猜到他不过是想把这场面给应付过去,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立即朝饭店结账窗口的服务员要了一张纸和笔来,递给文江道:“口说无凭,你写一份离婚协议,愿意让乔乔跟着她妈妈生活,也好安羡薇表姐的心。”
沈爱立一走过来,文江就看清楚了,这正是谢微兰刚才碰到的那位朋友。
文江紧紧抿着唇,望着沈爱立手里的纸和笔,沉默不语。
沈爱立抖了抖手里的纸张,出声提醒道:“要喊微兰下来吗?不然你问问她的意见?不过,她可能也要问问林主任的意见吧?这样的话,简单的事情会不会搞得过于复杂了?”
文江知道,她在威胁他,如果他不写,她就把事情闹大。
二话不说,接了纸笔过来,“唰唰唰”地写了一份离婚协议,表示如果万一和林羡薇感情破裂,导致离婚,愿意让林羡薇带走女儿乔乔独自抚养。
爱立又找了服务员要了印泥过来,还让文江在末尾注明他的单位。
文江写完,冷冷地看了一眼沈爱立,沈爱立却毫不怵他,半真半假地和他道:“我和微兰认识好些年了,彼此知根知底的,就是先前不知道,她的对象,刚好是我表姐的丈夫。”
文江这回连“清白”俩个字都说不出口。
爱立又接着道:“微兰受过很多伤,文同志,你辜负了我表姐,总不好再辜负微兰,早些结婚办喜事才是。”
就是谢微兰只要脑子不发昏,都不会嫁给这么一个见色忘义.抛妻弃子的男人!
林羡薇虽然不明白,爱立怎么会认识文江的姘头,但是此刻,直觉爱立在帮她,立即跟着道:“我现在就拟一份离婚报告,既然你最近也不用闭关写稿子了,咱们俩这两天就在单位和街道办把离婚证明的章盖了,回头去民政局的婚姻办事处,把离婚证领了。”
文江犹有不甘心地喊了一声:“羡薇!你不要再胡闹。”
林羡薇却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点和他辩驳或吵架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快些从这个人身边.从文家那汪寒潭里解脱出来,摇头道:“文江,我一早就存了离婚的心思,你今天去忙你的事吧,我怕你再耽误下去,你们前主任要下来看看,你怎么这么会儿,还没回去了。”
文江看她表情坚定,后知后觉地发现,周边无论是贺之桢,还是沈玉兰,竟一个都不劝她,显然这回妻子闹离婚,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皱着眉道了一句:“你等等我,我和林主任说声,就下来。”
林羡薇不置可否,嘴边浮上来一点蔑笑,她曾经看中的男人,也不过就是这么个东西,畏惧权势,也贪恋女色。
贺之桢从头至尾,都没有插话,等文江走了,才问外甥女道:“真得要离婚吗?”
林羡薇点头,“舅舅,我想得很清楚了,只要文家给我带走乔乔,我死也要离。”
贺之桢道:“那明天就打离婚报告吧,早些盖章,一会我和你妈妈陪你去文家,把东西收一下,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好,谢谢舅舅!”
这时候贺之桢才问爱立道:“文江的情人是谢微兰?”
爱立点头,“是,贺叔叔,刚才我无意中发现的。”爱立想着,今天回去,还得和贺叔叔好好说一下,她们和谢微兰.藏季海之间的事儿。
贺之桢点点头,对外甥女道:“先回家吧!”
等文江再下来,林羡薇和贺家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问了服务员,才知道都走了。
谢微兰刚见他神色不对,也跟了过来,微微笑道:“遇到谁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文江瞥了她一眼,有点不高兴地道:“是你告诉的刚才那位女同志,我们的关系吗?”
谢微兰想了一下,猜他说的应该是沈爱立,微微皱眉道:“关沈爱立什么事?”
文江没见过沈爱立,却也知道沈玉兰有个女儿,就叫这个名字,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她是我爱……妻子的表妹,今天我妻子的舅舅在这边办婚宴,我妻子一家也在。”
他一个“爱人”都不敢当她的面说出口,谢微兰眼里闪过讽刺,问他道:“咱们在这边陪着姆妈吃饭,大白天的,还犯法吗?有什么可指摘的吗?你妻子听了别人一两句闲言碎语,就要和你怎么样吗?”
“是,她要和我离婚,”说到这里,文江忽然抬头看着谢微兰道:“微兰,你希望我离吗?”
谢微兰眼神毫不闪躲,甚而觉得有些可笑,“怎么会问我,文江,你愿意离吗?这个女人和你之间还有一个孩子,真正的贤妻良母,你愿意离?”
见他不吱声,谢微兰冷笑了一声,道了一声:“失陪!”就转身上楼陪干妈吃饭去了。
她就猜到文江不愿意离,却又要在她跟前装得对她一往情深一样,她偏不让他如愿,大家不过都八斤八两,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离不离婚关自己什么事,还想让自己愧疚.感激不成?
谢微兰觉得男人有时候就是有点恶心人,明明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还非要装得对情人是真爱一样。
回到楼上来,林岫云问她道:“文江是有什么事吗?”
“姆妈,他妻子的舅舅今天在楼下办婚宴,不过,现在都走了。”
林岫云停了手里的筷子,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也不早说,还陪我们来吃饭?我记得他妻子的舅舅是纺织工业局的贺局长吧?”
谢微兰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他闭关几天,没回家,不知道消息。”
林岫云却不这样想,一般办婚宴肯定是提请就定下来,再给宾客去请帖的,文江不知道都说不过去,但是她们今天来老饭店吃饭,也是文江提议的,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问谢微兰道:“他妻子也在吗?”
“应该是在的,他说刚看到了他妻子,才下去的。”
林岫云看了看跟前姿容殊丽的干女儿,想到最近这俩人来往得比较频繁,不轻不重地道:“微兰,你知道我的态度的,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条堂堂正正地做人,要是有一天,你闹生活作风问题,闹到我跟前来,那真是林岫云的脸了。”
谢微兰知道干妈这是在敲打她,忙笑道:“姆妈,您想到哪去了,我和您说一句心里话,我前头那桩婚姻,算是把我伤透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的。”
林岫云握了握她的手,“倒也不必这样,遇到合适的,姆妈给你作主。微兰,你条件好,姆妈给你找个老实.正直的,以前的那些噩梦,不会再出现。”
谢微兰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林岫云的手背上,林岫云微微叹息一声,“孩子,都过去了。”
俩人也都没有了再吃饭的心思,林岫云起身道:“行,我们也回去吧!这红烧肉还没吃完,带回去吧!”
谢微兰忙擦了眼泪,笑道:“嗯,好,姆妈你等下,我下去和服务员拿两块荷叶或油纸来。”
她一说完,就见干妈点了点头,显然是满意这个提议。谢微兰心里一松,知道自己猜对了。如果是她,肯定就多花几分钱,买个瓷碗装着,但是干妈节省惯了的,她刚就试着提了一下用荷叶来包。
谢微兰再下去,连文江也走了,她径直走到服务员跟前,说要两块荷叶或两张油纸。
服务员让她稍等,立即去拿了。谢微兰站在原地等着,这时候,忽然察觉到好像有人在打量她,忙回头来看,就见一位中年女同志,真得在看她。
谢微兰落落大方地上前,微微笑道:“阿姨,我们认识吗?”
沈玉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张伽语吗?”她刚把包落了下来,一个人回来拿,准备走的时候,看到这个姑娘从楼上下来,一开始猜测是不是谢粒粒,没想到等她走近些,发现她和张伽语年轻时候有些像。
心里立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微兰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就浑身僵硬,嘴唇微微发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阿姨看。
她当年被丢弃的时候,已经有七八岁,能记事了,她不仅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叫张伽语,她还知道自己的父亲叫卢大海,她本名叫卢怀薇,所以当谢镜清问她愿不愿意改名叫“谢微兰”的时候,她说她愿意。
“怀薇”和“微兰”,更像是她的前世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