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恶心的人?”周桂香当初得知真相,呕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周氏听了也很想吐,“那这事儿查出来之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查出来之后,你姐夫也没说什么,他直接闷不吭声的去衙门敲了鸣冤鼓。(这是大周皇帝登基时下令特设的,每个地方都有,百姓但凡有冤屈只要愿意挨三板子,都可以去敲。敲完,衙门里的官老爷必须立即处理。)被贿赂的那衙差丢了差事,还被打了板子下了狱;姓冯的,也没落好,先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后直接扔牢房里了……”
剩下那对父女,因为素梅这事并不是那父女二人直接动的手,那女子的爹又一个劲喊冤,所以官老爷并未对那对父女多做什么处罚。不过经此一事,那女子的名声算是在这十里八乡彻底臭了,以后除非远嫁,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婚事等着她了。
“也算是报应吧。就是苦了素梅。”原本小姑娘能跟其他人一样找个和顺人家嫁了,过上平凡却幸福的日子,现在却不得不背井离乡,进那吃人的深宫讨生活。
周桂香想想就有些心疼。
“(可以)回(来)”宫女满了年岁就可以出宫了。钱有福提醒周桂香。
周桂香揉着钱有福小脑袋轻笑,“是是是,素梅还可以回来,大姨都给忘了,阿福真聪明。”夸完钱有福,周桂香转头又跟周氏交代,“等阿福大一点了,你跟妹夫,一定要送阿福去念书,这孩子真是又聪明又孝顺贴心,将来肯定错不了。”
周氏笑着点头,“他爷已经说了,等族叔那边学堂办起来就把阿德送过去,等阿福大一点也一样送。姐,你家家远跟阿德一般大,这次要不要也一起送过去?正好跟阿德作伴。”
“你姐夫之前倒是提过一嘴,不过刘家那边不比钱家这边人口简单,这事恐怕还得等等。”
刘家兄弟多,一大家子一起过日子,做什么事情,需要考虑顾忌的也多。她们要开这个口,除非婆婆承诺以后家里没房男娃都送去念书。可是那怎么可能?这年头,平民百姓,家里哪有那么些银钱霍霍?若要只送家远,她那几个妯娌铁定得闹。老三老四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这时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她可担不起。所以“家远念书这事,我思忖着等上个半年一年的,等分家了再说。”
“分家?”周氏大惊,压低声音问道,“姐,你们家要分家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个时代讲究父母在不分家,村里这么多人家,父母在就分家的还真没几户。“你婆婆能同意嘛?”
“这话是我婆婆之前自己说的,说是等我们下面的弟弟妹妹都成家了,就分家。之前没提,不是素梅还没出门子吗?”现在素梅进宫去了,就算回来也要等再过个十年八年(前朝留下来的传统,宫里的宫女满二十五才能出宫),这家自然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分。她可还等着分了家送她家家远去念书呢。
年关一过,日子就好像开了倍速似的,过的飞快。
转眼便出了正月,万物回春。
村里人纷纷走出家门,开始新的一年的劳作。
钱家人也开始准备下地的肥料、种子。
周童生的小学堂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在二月一个晴朗的日子正式开始了招生。
“周童生那边,等下我带阿德过去报名。老三,你今天跟老二去镇上,先带老二去一趟医馆,把你娘昨天在山上挑的鲜嫩的野菜、还有你昨天抓的野鸡给孙大夫送过去。再请孙大夫给老二把把脉,看看你二哥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能不能下地干活了?看完了再跟你二哥去取种子。取种子的时候也注意点,你二哥的腿也不知道好没好全,别让你二哥扛重的。”
“爹,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
一家人用完早饭,钱存贵拉着两个儿子到旁边给两个儿子布置任务,交代完钱长鑫钱存贵又开始交代钱长林,“老二你跟那卖种子的人熟,看
看能不能跟他们打听打听,这种板蓝根、薄荷都有些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还是棉花种,你之前不是说认识的有人家有吗?也去问问,看人家有没有富余,有的话就顺道带些回来。”
“爹,我知道了,种子的事儿,您也别焦心,人家都应承我,应承的好好的,肯定出不了什么事的。”钱长林连声答应。
就要出门,想到等下钱有德要跟着他爷去周童生那边报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考校,担心儿子人生第一次表现不好,或者害怕,出门前又特意拐到屋里给钱有德打了打气。这才揉了揉钱有福兄弟俩小脑袋,在钱有福‘你又弄乱我发型’的控诉目光中哈哈笑着跟钱长鑫一起出门往镇上去了。
“阿德,咱们也走吧。”
钱长林兄弟俩离开之后,钱存贵看看天色,结束了手上活计过来叫正跟钱有福玩的钱有德。
“哦,来了。”钱有德应声,把手里逗钱有福的简易版拨浪鼓递给旁边的周氏,又低头亲了钱有福一口,这才揉着钱有福脑袋小大人似的交代道,“弟弟你先跟娘玩一会儿,哥哥跟爷去周夫子那边报个名就回来陪你。”
钱有福点头,小手指着旁边木箱子上放着的,周氏特意用家里碎布给钱有德拼出来的碎花书包,提醒他别忘了带着书包。
“放心吧,忘不了。”
这可是他待会儿要带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的,怎么可能忘了?钱有德嘿嘿笑着上前爱惜的挎上书包,这才哒哒哒跑出去跟他爷出门去了。
“慢点,去了先生那别淘气,早点回来。”周氏手里摇着拨浪鼓,看着外面叮嘱。
“知道啦。”
钱有德清脆回应,却在跟着钱存贵出院门时,因为太过高兴,走路一蹦一跳的没注意脚下,被地上土块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然后钱有福就听到了爷爷熟悉的呵斥声。想到钱有德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懊恼小表情,钱有福小嘴小勾,脸上便露出个无齿之笑。
“你啊,看我回头不告诉你哥你笑话他……”周氏好笑摇头,又拿拨浪鼓逗钱有福玩了会儿,见钱有福打哈欠似是困了要睡了,这才轻轻放下手里的拨浪鼓,又给钱有福轻轻调整了一下睡姿,哼着温柔的小调,拿起旁边的绣棚绣起来。
赶着春耕前还有点时间,周氏想再尽量多绣几块帕子,到时候拿到镇上多换几个铜板,等天气热起来,也能扯两尺细棉布给小儿子做身夏天穿的不磨皮肤的小衣服。
“娘……”不知过了多久,钱有福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睡眼。目光所及却不是家里,而是,山上?他这是在他娘背上?“娘,(你上)山(了)?”钱有福努力举目四顾。
周氏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停下手里挖野菜的动作,转头看了眼身后背上的小儿子,笑着道,“阿福醒了?娘跟你奶、你三婶上山来挖点野菜回去做野菜团子。”家里没人看着,她就把钱有福也带过来了。
哦,钱有福表示知道的点点小脑袋。一转头正好跟听到动静,拎着镰刀菜篮子过来的李氏目光对上。
“阿福醒了?”见小孙子看着自己,李氏下意识脸上挂上一团笑,“饿了没有,奶挖到了鲜嫩的荠菜还有婆婆丁,待会回去,叫你娘切碎一点,加鸡蛋炒给你吃,可香了。”
“香?”太久没有吃有滋有味的正常食物,一听到好吃的,钱有福压根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直接就开始流口水。
看的旁边吴氏直乐,“二嫂,阿福长了几颗牙了?”
“六颗了。”
“这么多了啊?我还以为阿福跟巧儿、阿德这么大时一样,也只长了四颗呢。这孩子刚生下来时,瞧着个头小小的”别说跟阿德比了,就连她们家巧儿,个头都比他大,那时候村里不少人都嘀咕,说她二嫂家阿福怕是养不大,现在看看,这养的多好?!“瞧着比阿德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差了。”
李氏点头,还真是,不过“也是阿福这孩子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不挑。家里三个孙辈,就阿福这孩子最是乖巧可人疼。
见钱有福口水还在流,老太太放下手里的东西,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素白的帕子小心翼翼给钱有福擦了擦口水。“阿福这口水是不是有点多了?”
“估计是长牙痒,巧儿之前长牙时,也是特别爱流口水,还特别爱咬东西。我记得当时巧儿她爹给巧儿弄了个磨牙的棒子,就好了很多。回头二嫂也可以试试。”
周氏点头,婆媳三个一边挖野菜,一边闲聊,又说道了一会儿,正好把这一小片婆婆丁挖完,她们带来的篮子也差不多满了,天色也不早了,婆媳三个就带着钱有福就下了山。
“娘,奶,三婶,你们可回来了,我报完名了。”婆媳三刚走到家门口,在院子里跟巧儿玩的钱有德,听到动静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看到周氏背上的钱有福,钱有德特别高兴的跟钱有福打招呼,“弟弟。”
“我报上名了,刚刚周夫子还夸我了呢,说我背的好。弟弟,等会儿我再背给你听。”
还是不要了吧?钱有福皱着小眉头,满脸拒绝。他不想听,听了那么多遍,他早就能倒背如流了,已经听烦了。“明(天),(学了)新(的),(再)背(给我听吧)”钱有福利用自己可怜的语言功能,磕磕巴巴表达自己的想法。
神奇的,钱有德竟然听懂了,而且并未因此伤心,只欢快的道,“那我明天跟夫子学了新的再背给弟弟听。”
“阿德报上名了?明天就开始上课?”钱长林兄弟俩拉着板车,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院里钱有德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笑着道。
“爹……”听到钱长林的声音,钱有德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就连钱有福都下意识寻着钱长林声音看过去。
“老二、老三你们回来了?这些都是种子?”
钱存贵看着板车上推着的几个推的满满的箩筐,神情有些激动。
先进来的钱长鑫连连点头,“对,都是种子,二哥之前说的板蓝根、薄荷、棉花种都有,除了二哥之前说的这些还有一包寒瓜种、一些他们说可以扦插的枝条、根什么的。”
反正钱长鑫跟着他哥到了取种子的地方之后,就感觉,那人啥都往他们车上扔了一点,有的他根本就不认识。
“好好,种子弄回来就好。正好现在外面太阳好,老二、老三,来,把种子弄下来晒晒。”也让他看看弄回来的都有些什么种子,种子质量怎么样。
钱长林点头,揉了揉凑过来的钱有德小脑袋,停下板车,转身去杂物房取专门晒粮食用的席子。
席子取来,李氏、周氏过来帮着一起在院子里摊开,担心直接放地上,种子受了潮气不好出芽。钱存贵还让李氏、钱长鑫、钱有德几个拿了几个家里的小凳子过来放在席子下去撑着。
“这种子不错”都是种田多年的老手了,种子一从箩筐里拿出来,钱存贵摊开放在手心一看,再轻轻用手指搓搓就知道了,种子是好种。
李氏看完附和点头,“这么多种子,老二,之前给你拿的银钱够吗?”这年头好种子,可不便宜。这里,她瞧着这量可不少。
“不够,还差了点,不过没事,李兄说可以拿猎物抵,等回头猎到野物给李兄多送几回就是了。”
这样也好,李氏高兴点头,“诶?这是啥?”李氏举着一个看上去有点像红薯,又不太像的块茎奇怪的问。
其他人循声望去,好像也都不认识。只上辈子见过村里人种何首乌的钱有福以及周氏瞧着有些激动。
“这,这好像是地精(何首乌)”周氏不确定的从李氏手里接过来,细细观察了一番确定这东西跟之前她爹跟她说过的地精长得差不多一模一样,又放到鼻子前轻嗅了嗅,味道好像也对得上,这才激动道。
“地精?这玩意在药店里不是挺贵的嘛?”附近村子前两年还有人在山上挖到这个,送到镇上药店,听说换了十几两银子呢,“怎么放这一堆种子里来了?是不是拿错了?”
周氏摇头,指着一处之前他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给他们看,“应该没拿错,你们看,这里有很大一块烂掉了。”
这样的何首乌是不能用来做药的。他们卖也卖出去,放
着也是等烂掉再扔掉,还不如给他们,如果能种活最好,种不活也省的他们自己扔了。
“难怪”她就说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知道这何首乌是烂的,李氏、钱存贵的心反而落了下来。“既然也不能用作药,又烂了一部分,那就放一边吧,回头我给它把烂的地方切了,用种土豆的法子种菜地里试试,看看能不能活。”
这个估计比较困难,钱有福心道,反正上辈子他们村,那么多种草药的,他就没听说过何首乌还能有这种种法。
不过已经这样了,除了跟土豆一样切块种植试试,好像也没什么好法子?钱有福也就没说什么,继续老老实实呆在周氏背上,看着钱家人把箩筐里的其他种子一样样往席子上倒。
期间,他们又零星发现了两样,他们不认识的种子,不过这次都是小颗粒,而且也就每种两三颗,四五颗这种。
几人也就都没太放在心上,全都放到了一边,准备到时候,等天气暖一点了,直接都种到菜地里去。
折腾完种子,时间已经差不多午时末了。
饥肠辘辘的钱家人,赶紧张罗着做午饭。
钱存贵则抽空把钱长鑫叫到一边问钱长林的腿,孙大夫怎么说。
第011章
“孙大夫说二哥的腿已经都好了,不过孙大夫也说了,伤过就是伤过的,干活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能跟之前一样,能不干重活最好还是别干”,当然这种在他们家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尽量少干一点还是能做到的。“以后有什么重活累活,爹,您就使唤我。”
“啥就使唤你?咋的,你哥我不是人啊?”
钱长林突然出现在父子俩面前,朝着钱长鑫翻了个白眼。“爹,您别听三弟的,人孙大夫说了,我已经都好全乎了,比之前预想的恢复的还快还好,能干重活。明天给地下肥料,我跟你们一块去。”
“行,那就一起去。”
钱存贵没阻止,条件也不允许,毕竟活在那里,家里就他们三个成年男人。不过真正干活的时候,钱存贵还是会尽量照顾钱长林,不会让钱长林太累,比如两个人抬肥料的时候,装肥料的兜绳子总是离他们更近;挑肥料,他的担子总是最轻的。
这些,干活干习惯了的钱长林自然能感觉到,也找钱存贵、钱长鑫说了几次,可是两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干活的时候,依然还是尽量把更轻的活计安排给他。
几次之后,钱长林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把自己的活计干好,尽量多做点,以此向他们证明,他的腿真的已经没事了。
“哥,错,错……”
春耕在即,为了顺利完成家里十八亩地的耕种,钱家这边家里大人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下学回来的钱有德跟‘无所事事’的巧儿,自然而然成了钱有福的临时监护人。
听他哥念书,也成了钱有福每天的定时定点项目。
通常情况下,因为钱有德给他背书之余,会很开心的给他分享他上午半天在学堂那边的一些趣事,所以钱有福大多数时间还是挺爱听的,且每次听的也很认真。
但是偶尔钱有福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这几天他的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开始泛滥,还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时候,或者他的小牙牙特别痒,哪怕用小手手磨,也还是痒的他浑身跟蚂蚁爬的似的的时候,钱有德的苦逼日子就来了。
每当这时候,只要钱有德有背错的地方,钱有福必然会第一时间毫不客气的给他揪出来,然后小表情极尽嘲讽,叫钱有德很是苦不堪言,甚至一度产生了再也不给臭弟弟背书的想法。
当然啦,小孩子嘛,忘性大,这也就是那么偶尔一瞬间的想法,钱有德还是很喜欢弟弟的。
至于说弟弟会揪着他,一点颜面不给的当着妹妹的面说他错了这一点。钱有德虽然也会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可是只要一想到,弟弟还小,还不知道他也要面子,他就不生气了。
娘说的,他可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跟话都还不会好好说的弟弟生气呢?
呜,不能生气,“弟弟乖乖,哥哥给你重新背,好不好?这次肯定不会背错”钱有德吸吸鼻子,鼓鼓嘴,继续低头哄弟弟。
“乖……”钱有福仿佛小人儿偷学大人一样动作,坐在床上努力抬起胳膊似模似样的拍了拍钱有德肩膀。
正好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的吴氏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笑的趴下。“哎呦,我的娘诶,阿福,你这怎么想到的,怎么这么可人呢?哈哈哈哈……”
晚上,家里人从地里回来,听吴氏说钱有福学着大人的样子拍钱有德,还说‘乖’,也都忍俊不禁。
钱存贵笑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阿德,来,过来爷爷这边,跟爷爷说说,你跟阿福说啥了?叫阿福这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
巧儿从她娘开始说小哥俩的事儿的时候,眼睛就亮晶晶的,她爷话音刚落,不等钱有德开口,巧儿就直接跳出来,把钱有德今天背书背错了,被阿福发现这事给说了。
“啥?阿德背书背错被阿福发现了?真的假的?阿德书背错了,阿福还能发现?不能吧?”阿福才多大?钱长鑫一边洗手一边惊诧的看向窝在他娘怀里,安安静静认真啃手指的钱有福,面上满是不相信,“巧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不可能?我才没看错呢,阿福本来就能发现。”巧儿就像是自己发现一样,与有荣焉的骄傲的昂起小脑袋,“而且大哥已经被阿福抓到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抓的可准了,不信你们问大哥。”
“阿德?这事是真的?”李氏虽然也不相信,却知道巧儿不是个会撒谎的,试探的问道。
钱有德挠挠后脑勺,小脸赧然的点头,“弟弟确实能听出来。”也确实很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错处,弟弟都能发现。
不过他也发现了,弟弟只是偶尔准,有时候他故意背错好几处,弟弟都听不出来。
“这还是真的啊?”
这下,钱家人都惊了,不管信没信吧,反正看向钱有福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好奇与热切。
被围观,正被长牙牙齿痒折磨的死去活来,又觉得哭闹丢人努力隐忍的钱有福,感知到众人视线茫然抬头,嗯?“奶?”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阿德跟巧儿说,咱们阿福能发现阿德背书哪儿背错了,阿福可真聪明。”李氏拉着钱有福一双小胳膊,高兴的用脑袋轻抵钱有福额头逗他。
钱有福继续茫然,当然这次是装的,他才这么点点大,要真表现的能听懂李氏这么长的话,还能给出正确的应对,就该被叫妖怪,扔火里烧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家里人对这件事的热切,甚至为了印证两个小儿的说法,也为了满足自己某个隐秘的小心思,钱存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让钱有德给钱有福来了个现场测试。
钱有福也挺配合,虽然过程中,为了显得不那么夸张,故意有些地方当做没听出来。实验出来的结果依然让钱家人很是震惊。
“莫非阿福就是人家说的那个什么天才?我们老钱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天才降生到我们老钱家了?”一阵精神恍惚之后,钱存贵激动的捂着胸口,低声呢喃。
钱长林也很激动,不过爱子的本能,让他很快就意识到,钱有福这么小又出生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这么点点大就传出天才之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钱长林努力压下狂咧的嘴角,笑着摇头道,“哪里就有爹说的那么夸张了?我听人家说县太爷家的嫡公子,三岁能做诗五岁能画画,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三岁就能作诗,五岁就能画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吴氏从小就在这一番小天地长大,因为从小身体不好,长到这么大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惊呆了。
周氏点头,“还真有,之前我们去镇上,镇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说那位县令家的嫡公子是神童,将来成就定不输那个什么,什么罗来着。”
“这个我知道,甘罗,甘罗”钱有德举手抢答,昨天周夫子给他们讲名人故事时,刚好
讲到了。“甘罗可厉害了,用计给秦国得了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当宰相了。”
“啥?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是宰相?”
钱存贵一听心下微颤,这,这也太厉害了吧?那这么说的话,他们家阿福,跟这些人相比,“好像确实是差了那么点。”
如果这才是天才,那他们家阿福好像确实也只能说是稍微比平常人聪明那么一点而已。
钱存贵胸中刚刚因为小孙子可能是天才激起的万丈豪情和伟大抱负,被这么一打击瞬息如泡沫般湮灭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孩子们都散了后,李氏担忧的看向钱存贵。
两口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自打老二受伤,自家老头子在想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吧?“咱们也不能强求,你说是吧?”这读书种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我知道,这话上次老二也跟我说过。我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可是一想到上次的事儿,我这心里就……不甘心啊”钱存贵躺在床上,一双老眼看着昏黄烛火照不到的屋檐,眯了眯眼勉强打起精神,转头看向李氏,“老二两口子没事吧?”
“没事,他们对阿德、阿福的要求没你那么高。”而且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易地而处很容易理解老头子当时的心情,“但是阿德、巧儿两个我瞧着挺伤心的。你之前以为阿福是天才情绪那么激动兴奋,后来知道阿福不是,情绪落下来,两个孩子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你是因为阿福是天才才喜欢阿福,阿福不是天才你就不喜欢阿福了。刚刚我还听隔壁阿德在小声哄阿福,说‘爷爷不喜欢弟弟,他喜欢’呢。”
“我,没不喜欢阿福,我这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阿福?”那可是他老钱家的种,他最可人疼的亲亲小孙子。
这话,她当然信,可阿德、巧儿他们只是孩子,可不一定信,李氏轻笑,“看着吧,阿德那么疼阿福,明天阿德铁定要给你‘脸色’看?”
第012章
去年秋收的时候,钱有福还太小,憨吃酣睡,醒着的时间都少,自然不能很好的体会这个时代农人的辛苦。
今年,他大点了,爷奶爹娘在他出门这件事上也放松了些,有时候家里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娘就会把他一起带到地里,在地头铺上一张席子,让他跟巧儿在席子上玩。
也因此,钱有福有机会再一次感受,不,感受这比上辈子还要辛苦百倍、千倍的农耕生活。
上辈子,虽然钱有福被遗弃的村子经济整体比较落后,可到底是现代社会,种田虽然没有大型插秧机、收割机等等这些,最基础的手扶拖拉机、脱粒机、鼓风机这种还是有的。
这里,一眼望去,却是连头牛都看不到。所有的活,全都依靠人工。
之前给田下底肥的时候还好,虽然要把家里储存的草木灰、沤的底肥还有一些山上的腐土往地里拉,到底时间上不是太赶,实在累了,人还能停一停歇一歇。
可等正式春耕开始,别说停一停、歇一歇了。为了赶农时不耽搁春耕,所有人恨不能长只手一天十二个时辰泡在地里。
其辛苦程度,哪怕钱有福只是在地头看着都觉得无法忍受。
每次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看着周氏、钱长林他们累的腰都伸不直的疲惫样子,钱有福都在心里想,这辈子他一定一定不要也不能做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农家子。他要一定好好念书,好好赚钱,带着他的家人离开这里。
“爹,刚刚二叔爷来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朝廷真的从北边买了牛来卖给我们?”
又一天辛苦的劳作终于结束,钱长林抱着钱有福的身板,因为这段时间的过度劳累,失了些往日的伟岸,眉宇间也带着道不尽的疲惫。
“应该是真的。”钱存贵喘着粗气点头。“只是价格比较贵,家里剩的银钱恐怕不够。”
“其他人家怎么想的?能不能跟大爷爷、二叔爷他们合买?”战乱刚刚结束,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过的都艰难,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买牛的没几个,如果是几家合买的话,压力就会小上很多。
“你二叔爷过来跟我说这事,也是有这个意思。”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这个钱怎么凑,一家出多少?牛买回头又怎么安排,放在谁家养,还是一家养一段时间,这些都还要再商量商量。
钱长林点头,“反正早点定下来吧,早点买回来,也能早点用上。”今年家里多了十亩新开的荒地,要干的活比去年多了一倍,虽说他们早之前就确定好了,新开的荒地不准备像家里之前那八亩地一样精耕细作,可要费的功夫其实也没少多少。
钱存贵颔首,到了家门口,也没进院子,简单跟李氏、钱长林兄弟俩交代了两句,就拍拍身上的泥土直接去了隔壁。
钱有福知道他爷应该是去隔壁跟大爷爷商量买牛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牛什么时候能买回来。这次春耕能不能用上。
“弟弟,弟弟,牛,牛……”
钱存贵他们的动作比钱有福预想的要快的多,钱有福以为至少还得好几天时间,结果第二天钱存贵跟二叔爷家一个堂叔去了一趟镇上,中午就把牛牵回来了。
黑色的大水牛,瞧着个头应该已经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