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你看习惯了。其实我们都变化挺大的。”钱继指指小胖,“先不说我们, 就说你, 你小时候多敦实啊”,身上那肉都是实心的, “再看看你现在”人抽条了,虽然不能说多瘦吧,可也绝对说不上胖了。
“也是哈。”
小胖挠头。钱继这么一说,小胖再看旁边两个小伙伴,好像确实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阿继身子比小时候壮实了不少,人也没小时候那么腼腆了;阿福虽然还是很白,却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五官长开后,更清俊了。
如果多年没见,好像真的迎面走来也不敢认。这次赵云祥如果不来,再过个几年,估计就更认不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小胖轻轻叹了口气。
钱有福好笑,“还不知道人来不来呢,怎么就叹气上了?就算这次不来,以后我们不也可以去吗?之前不是说好了嘛,等过个几年就去那边走走,游个学啥的,到时候不就能见着了?”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游学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到现在连个童生都还没考上呢。说到童生,“阿福,回头你再借我一支笔呗。”
钱有福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府试所有的考试用的东西,都是考院提供的,到时候考试你们只能带一张考引进去,就算我借你们笔,你们也用不上啊。”
“没事,可以提前用。”
“?”什么提前用?
钱继捂嘴偷笑,“小胖的意思是考试前几天用。”
钱有福:“懂了。”反正这本来也就是个心理作用,那到底是考试时用,还是考前用当然也就没啥区别,“我那正好有多的,回头给你们送来。”
小胖、阿继对视一眼,笑着拿出两个盒子放到钱有福跟前,“也不能老让你破费”虽然每次阿福都说给他们的是的差不多的笔,实际上给他们送来的都是挺好还能用挺久的笔,再没点表示,阿福的笔就快被他们薅完了。
“这是什么?”钱有福放下手里的茶碗,诧异的看向两人。
阿继笑着道,“是我们给你挑的礼物。正好你生日也快到了。这就算我们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快打开看看,喜欢吗?”
钱有福挑眉,上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一支品相极好的湖笔,另一个是一块看着就挺不错,闻起来还带着淡淡药香的药墨。
“怎么样?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钱有福看着手里的东西勾唇,没人能拒绝别人用心为自己准备的礼物。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嘿嘿。”小胖眼睛亮亮的道。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这么好的笔墨?”
“就在府学那边的庆芳斋找到的。”
“庆芳斋?那家啊,这两样价格不低吧?”那家的东西雅致,价格也贵,他就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还好,现在我爹零花钱给的多。”这大半年,有钱有福给出主意,两家在府城生意做的都不错。
小胖、阿继又都是家里的独生子,两家长辈赚了钱后,对自家孩子自然也不会吝啬,小胖、阿继现在的零花钱涨了不少呢。
“对了,我还给干爹干娘也买了点东西,阿福,回头你也一起带回去。”
钱有福点头应下,也没跟他们客气,想着他们也出来大半天了,回头小胖、阿继还得继续回去苦读,跟他们约定好,等府试结束,他爷奶还有他娘她们都来了府城,就去他家吃好吃的,三人也就散了。
转眼十天过去,小胖、阿继进了考院为自己的童生奋斗,钱家这边,也终于忙完了家里地里的活计,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船到了府城。
钱有福兄弟俩并大嫂陆氏一块到码头来接。
“娘,奶”船进了码头,人从船上下来,钱有福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不顾形象的跳起来朝李氏、周氏招手。
“阿福”李氏看到钱有福几个也很高兴,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今天不用上课吗?怎么都来了?有你们爹在呢,我们知道在哪儿,不需要你们来接。”
钱有福几步上前,跟三婶吴氏一起扶着他奶笑着道,“知道,这不是我想爷奶了,想早点见到爷奶嘛。”
“就你嘴甜。”李氏笑着戳了戳钱有福额头,见陆氏过来扶住了周氏,老爷子那边也有大孙子在。笑着拉钱有福问他这段时间的学习,待得知钱有福三月底的成绩不仅没有退步,还又多得了一个甲等,高兴的不行。
等看到自家买的宽敞明亮的两进宅子,李氏就更高兴了。“没想到,我一个老婆子临了临了竟然还能住上这样的宅子。”
家里其他人看到这宅子也都很高兴。
要不是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周氏、吴氏她们恐怕还能不顾疲倦的在宅子里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看上好半天。
“爷?”
第二天一早,钱有福跟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晨练,结果脚刚迈出门就看到他爷正坐在廊下看着院子一个劲傻笑。
“爷,您怎么坐这呢?”
“爷高兴,坐这看看。”钱存贵收起傻笑,转头温和的看向钱有福。“早起锻炼?”
钱有福点头,“爷爷要不要一起?”
被他爷拒绝后,钱有福也没多想,跟他爷打招呼便走到旁边角落里开始打拳。
这是上了骑射课之后,钱有福跟武课夫子学的,刚柔并济,钱有福自打学会后,每天都会打两遍,然后练打弹弓。
本来学了骑射后应该练射箭的,奈何他爹的弓箭,他现在力道还不够,不怎么拉的开,而且家里的地方也没有大到能够让他练习射箭的地步。
锻炼完,家里人也都陆陆续续起了。
有大嫂带过来的两个贴身丫头做早饭,李氏、周氏、吴氏腾出手来,一大早上就把宅子
又里里外外细细逛了两遍,逛完,看着偌大的花园,婆媳三个凑一起商量着在院子里收拾出两块地来,用家里带过来的种子种点菜。
“白菜、萝卜、菠菜、江豆、小青菜什么的都好,种点自家够吃的,总比让地闲着浪费强。”
“娘、奶,那前院靠墙那块地要不要也开出来?”陆氏虽然出身宁平伯府,小时候却也只是个农女,并没觉得家里院子里种点菜有什么不好,反而帮着出主意。
“前院?对啊,那边还有一块地。”差点给忘了,“娘,那块地,要不种点江豆吧?”正好她们带的有种子。
“成啊。这里开出来种点小青菜,小萝卜。老二,老三你们两个过来,把这块地给翻了。”
钱有福、钱有德兄弟俩上学都还没走呢,他们爹,三叔就已经被支使着刨上地了。
“看这架势,等下半晌回来,这菜估计就能种上了。”
钱有德看看那块不大的地,笑着点头,这个还真有可能。
家里这边,随着钱家人的到来,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府学这边,因为赵云祥一封说会跟着江南书院的人一起过来的信,也让钱有福期待起来。
因为这份期待,府试这几天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出来了,小胖、阿继。”最后一场,钱有福特意请了半天假到考院门口跟钱昌荣他们一起等小胖、阿继出来。
看到人出来,钱有福、钱昌荣几个忙迎上去。
然后便是一阵浓重的酸臭味传来。
钱有福下意识用袖子捂住了鼻子,翁声道,“你们俩谁分到臭号旁边了?”
“我”小胖笑着举手,笑容有些憔悴,身形看着也有些不稳,就说话的功夫,人看着就要往地上倒。
钱有福赶紧上前跟他爹一起,两人一边一个把人架住,然后匆忙带回去找大夫。
“刘大夫?是你啊。”钱有福没想到小胖爹提前请好的大夫竟然还是熟人。
刘大夫点头,给小胖把完脉,开了药方给抓了药,交代完怎么煎服才笑着跟钱有福闲聊了几句。得知小胖是钱有福好友,刘大夫看看里面躺着的小胖,想了想还是跟钱有福暗示,让他劝劝小胖莫要太拼,不在意自己身体。
“?”太拼不在意身体?
送走刘大夫,钱有福一头雾水,本来想问问小胖什么情况,奈何小胖人直接昏睡过去,钱有福只能把这事暂时放在心里,跟小胖爹说一声,先行离开。
“伯父,阿继没事吧?”从小胖那出来,钱有福实在放心不下,又跑过来看了下钱继。
钱昌荣指了指室内,轻声道,“没事,刚刚已经让大夫过来看过了,也喝了药,放心吧。小胖那孩子没事吧?”那孩子平时看着身体比他们家阿继可是强多了,没想到关键时候,还不如他们家阿继。
钱有福摇头,“也已经睡下了。”
钱昌荣点头,“这几天都累着了。这科举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考的。”之前都说科举苦,钱昌荣还没什么感觉,这次跟着阿继苦熬了几天,钱昌荣总算认识到读书人的苦楚了。“听说乡试比府试还要苦,人要在号房里呆九天,阿福,你跟你哥今年要是去考乡试,可得准备充足。”
这个肯定的。
从钱继家出来,钱有福顺着人流,慢悠悠往家走,刘大夫之前跟他说的话又一次在他心头闪过,然后福灵心至的,钱有福突然就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小胖这些日子为了能过府试,每天晚上熬的有点晚。
这个想法,几日后,也从小胖那得到了证实。
他确实是担心被钱有福跟阿继落下太多太远,担心对不起他爹他娘对他的期待,所以晚上熬的有点厉害。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不是吗?”小胖看着榜单上自己跟阿继并排在一起的名字,笑着道。
确实,“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万一真熬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考试一次考不中还有下一次,身体可没有。”
“知道。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有这么个童生身份,我也算是对我爹我娘对我自己有个交代了。”以后啊,他能走多远,看吧。希望他不会被阿福、阿继甩开太远。
人都有圈子,看他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小胖也知道,如果差距太大,硬在一个圈子里呆着只会双方都痛苦,可是他又实在舍不得跟阿福、阿继分开。希望他能一直跟上阿福他们的脚步吧。
“对了,阿福,赵云祥是不是要来了?”之前阿福好像提过一次,说江南书院的人过来是四月下旬。
钱有福点头,“再过两天,人应该就到了。”这几天府学里已经为这事准备上了。他还被周元、冯重拉着去报名了,如果被选上,到时候两边小比的时候他也得下场。
从江南过来的船如期停靠在码头,钱有福跟着府学里的夫子过来接人。
眼尖的从船上下来的人里认出赵云祥,钱有福眼前一亮, 激动的朝赵云祥招手。
赵云祥听到钱有福声音抬头,发现是钱有福后, 明显也很激动, 背着书箱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飞奔过来。
“阿福,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们啊。”钱有福高兴笑道,“怎么样?来的一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过来这一路上都挺顺利的, 赵云祥笑着点头,“就是有两个师兄, 有点晕船。”
“你们这趟来了几个人?”
“八个,加上带队的夫子总共十个人。”
“这么多?”钱有福震惊, 他还以为能来个五六个人就不错了呢。
赵云祥转头看看后面跟上来的夫子、同窗凑到钱有福跟前,手遮住嘴小声道, “本来大家都不怎么愿意来的”毕竟都知道,淮安府这边府学的水平跟他们江南书院没法比, “听说松岩先生在这, 就都来了。”
果然,还是他师父面子大。钱有福心道。
正好江南书院的其他人走到跟前,钱有福忙笑着跟夫子一起上前打招呼。
然后两边的夫子在前面寒暄, 钱有福拉着赵云祥坠在后面两个人头挨头凑一起小声说话。
得知钱有福家在府城买了院子,钱有福爹娘爷奶现在都在府城,赵云祥当即表示回头有时间要上门拜访。
“成啊, 正好让我娘给你做你爱吃的肉饼。”在青山镇住了几年, 青山镇卖的最好的肉饼,她现在做的可好了。
“那敢情好,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馋了。”回姑苏之后,压根吃不到那个味。“对了,你之前说小胖、阿继他们今年考府试,考的怎么样?”
“刚考完,发案估计还得两天。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回头看你什么时候有时候,我把他们叫出来,我们一起聚聚。”赵云祥难得来一次,几个小伙伴肯定得好好聚聚,“前些日子他们还问起你呢。”
“好啊”赵云祥满口答应。这么多年没见,他也很想小胖、阿继的。
钱有福跟赵云祥聊的欢,旁边一个江南书院的书生见了笑着朝赵云祥道,“云祥,不帮我们引见一下吗?这位兄台是?”
“失礼失礼,在下钱有福。”
“钱有福?”这名字怎么听着感觉有点耳熟啊?书生疑惑的看向旁边另外一个书生。
另外一个书生不确定的道,“是不是去年孙兄提到的那个?”那个抢了他名次那个?
“?孙兄?”
赵云祥闻言在边上悄声给钱有福解释,“就是去年在金陵院试时,没考过你还输不起那个。我当时说也是我们书院的那个。”
哦,那个人啊,时间过去有点久,钱有福其实已经把人忘的差不多了,不过赵云祥这么一说,他隐约也还有点印象。
是以,钱有福礼貌的朝二人笑了笑。
那边两个书生也马上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当着人面说这事不好,歉意的朝钱有福笑了笑,主动介绍起自己,“在下葛文,这是武宣。听说松岩先生在府学任教,不知兄台可认识?”
“自然”钱有福笑着点头,大大方方的道,“松岩先生正是
家师。”
家师?“你就是松岩先生收的弟子?”葛文、武宣震惊瞪大眼。
之前他们得知松岩先生在这边府学收了个弟子,不知道在脑袋里想了多少回,松岩先生的弟子会是什么样的?什么天资聪颖、学富五车、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他们都想过。结果竟然是个——普普通通的俊秀少年郎?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能接受。
接下来一路上都在明里暗里打听钱有福有什么特别之处。
钱有福也不是个傻的,自然能感觉的出来,心里是觉得好笑又无奈。
翌日去松鹤院跟着黄夫子学习的时候还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了他师父跟松子听。“您说,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的?他们肯定以为先生为了名声着想,只会收那种特别特别厉害的神童呗。”松子瘪嘴。却不知道先生这人做事素来‘任性’,一个人聪不聪慧,读书是不是特别厉害,先生压根就不看重。先生这人看人全凭眼缘。
黄夫子捋着胡子点头,“世人素来喜用自己想法揣度他人心意”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尤甚,“殊不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甲之蜜糖、乙之□□。”
钱有福点头,正待说点什么,就听到前面有‘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这个时间点,谁啊?”
府学里的人都知道黄夫子爱清静,平时这个时间点压根没人来打扰。
松子嘀咕着起身,哒哒哒跑去开门。然后人很快又哒哒哒跑了回来,“先生,外面有人来拜访。”
“有通名姓吗?”黄夫子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上的书。
“对方说是叫梁宇,是从江南来的。”顿了顿,松子又比划道,“留着这么长的胡子,瘦瘦的,差不多刚过耳顺之年的样子。”
黄夫子点头,应该是故人,“请进来吧。阿福,去泡壶茶。”
“夫子泡花茶还是……”
“碧螺春吧,那些家伙可喝不惯花茶。”在他们看来,那都是女子喝的东西。
钱有福闻言笑着应声退下。
“阿福,茶泡好了吗?”
“还没?人请进来了?”钱有福听到松子的声音,回头看了眼,轻声问。“来了几个人?”
“两个,看年纪应该就是你昨天去接回来的那两个江南书院过来的夫子。估计是来邀先生去江南书院的。”
刚来第二天就登门说这事?是不是有点太急切了?钱有福挑眉。
看着茶水正好好了,钱有福拍拍松子,用托盘端着几碗茶往小厅去。
刚到门口就听一个浑厚的男声道“松岩,你难道就打算在这地方呆一辈子?”
“有何不可?”
“你不觉得屈才吗?你堂堂一个探花,屈居在这么个连个进士都没有的小小府学。每日与一帮举人为伍……”
“梁兄慎言,梁兄难道不是从举人过来的嘛?”
梁宇哑然,半晌才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替你可惜,你在这呆着,连个志趣相投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扣扣”钱有福本来不想打断梁宇说话,毕竟不太礼貌,可他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连个志趣相投说话的人都没有?说的他师父在府学呆着被人故意排挤、多可怜似的。他师父明明呆的很开心好吧?!
“进来……”
“夫子茶泡好了,两位夫子请喝茶,师父您喝茶。”
“师父?这就是你收的那个小徒弟?”梁宇听葛文、武宣回去提过说黄夫子收的徒弟是个今年才十二岁的小孩,这会儿见了倒也没多诧异,只是跟葛文、武宣一样,梁宇同样很不能理解,黄夫子为什么会收这么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徒弟。
黄夫子却对钱有福很满意,等钱有福给几人送完茶,招手把人叫到跟前,笑着给钱有福介绍梁宇二人的身份,让钱有福给梁宇二人见礼。
钱有福虽然对梁宇有些不满,面上依然笑盈盈的拱手道,“阿福见过梁夫子,刘夫子。”
“好好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与梁宇不同,刘夫子对钱有福态度很是不错,钱有福见完礼,刘夫子便捋着胡子就是好一通夸,“听云祥说,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还是黄兄教导有方啊。”他那么多徒弟,最出色的云祥也是十三岁才中秀才而已。
第097章 章
“哪里哪里, 是这孩子自己努力。”黄夫子高兴捋须,“听说刘兄也有个跟阿福差不多大同样出色的小徒弟?这次怎么没有带过来?”
刘夫子笑道,“那孩子性子有点腼腆, 而且旅途劳累,也有点还没缓过来, 改日我再带他过来叫黄兄见见。”
“那可好。”黄夫子轻笑。而后又跟刘夫子闲聊起其他话题, 两个人聊天聊的相当愉快。
梁宇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进去,见钱有福诧异看过来,只能端着茶碗装作喝茶, 勉强挽尊。
钱有福心下好笑,却也知道师父把人晾的差不多了。
果然, 钱有福刚上前给梁宇加了一次茶水,黄夫子便似才发现忽略了梁宇似的, 拱手给梁宇道了个不是,问他茶水可还喝的惯?“这可是我特意让阿福给你泡的雨前龙井。”
梁宇闻言, 面上总算好看了些,“还不错。”说完, 想到刚刚黄夫子护犊子的样子, 又默默加了一句,“你这小徒弟,泡茶手艺也还可以。”
“那是”黄夫子朝钱有福挥挥手, 让他去看他的书,三人继续聊。
这次,梁宇没敢再上来就说什么府学不好, 钱有福不配之类的话, 只是拿江南书院的各种好来吸引黄夫子。
可惜黄夫子都不为所动。“梁兄,我黄松岩的性子,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说的那些并不在意。”如果他在意名利,就不会舍掉京中秦阳侯府的优渥生活,跑到这里来了。
梁宇一时无言,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留下让黄夫子再好好考虑考虑的话,跟刘夫子一起离开了。
“师父,他们还会来吗?”
黄夫子点头,“应该还会再过来。梁宇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对了,我听松子说,你参加了明后两天的比试?”
钱有福点头。“之前一直听云祥说江南书院的学生多么多么厉害,我想见识见识。”
“那你可要小心了”,黄夫子喝了口茶,笑着道“他们要是知道你参加,估计会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没事”,他早有心理准备,不就是被虐吗?他不带怕的,“只要师父您不怕我给您丢人就成,嘿嘿。”
黄夫子摇头,他怕啥丢人?他收钱有福为徒,看的又不是他聪颖、学习好。
那就没问题了。
其他的,钱有福还真不带怕的。
“你们想比什么?”
翌日,两边人聚在一起,钱有福面对对面众江南书院学子的打量,淡定的问道。
“说比试太过正式,正好这有茶,不若咱们就来玩个飞花令吧?”葛文看看府学这边,被众人推出来的包括钱有福在内的几个人笑着道。
“飞花令?”葛文话音刚落,府学这边几个人还没说话,赵云祥先惊讶的张了张嘴。
其他人不知道,他跟阿福曾经一起长大,他还不知道吗?阿福小时候为了写诗不拖后腿,从小就开始积累古诗,到现在恐怕记的古诗没有一万也有大几千了,跟他玩飞花令,这不是直接往他手里送吗?
偏偏这边都是师兄,根本没他说话的份。
再加上打心里,赵云祥其实也希望钱有福能赢,
让他这些师兄知道,松岩先生选择收阿福为弟子并非瞎了眼,便干脆闭了嘴。
飞花令很快开始,一开始大家都没想为难人,所以第一局便由钱有福他们这边取了应景的‘夏’字为令,然后由江南书院那边说第一句。
“孟夏草木长”。
府学这边一位师兄接了句,“仲夏苦夜短”。
而后江南书院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也接了句杜甫的,“味苦夏虫避”。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跟杜甫干上了,后面连着接的好几句都是杜甫的。
杜甫的含‘夏’的诗句说完了,钱有福随口接了句韩愈的‘余闻古夏后’,立马又有人跟上,转眼双方你来我往,就来了几十个来回。
渐渐有人的诗词库存开始见底,钱有福这边却还犹有余力。
又进行了几轮,对面肉眼可见的开始卡壳,不过对面也确实都不是一般人,含夏的诗句背不出来了,有几位仁兄直接当场作诗。
钱有福佩服的紧,反正这种让他来他肯定是不行的,他还是只能继续背诗。索性,这么多年,他的小本本也不是白准备的,脑袋里关于‘夏’的诗句库存还有不少。
跟对面一人再来上两轮绝对没问题。
钱有福端着茶碗,在其他人都很紧张的时候,悠闲的呷了一口茶。然后在对面终于又做出一首诗的时候,说出一句潘安的‘始觉夏衾单’。
对面,“他脑袋里怎么还有那么多?这一句又是谁写的?”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好像是潘安的。”有人看过这首诗,听钱有福念才想起来,懊恼不已。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没想起来,就是没想起来。
凭借着诗才,好不容易这边又作出一首,谁知钱有福又轻飘飘飞出一句‘枉杀无辜夏贺良’。
几次下来,江南书院这边直接黔驴技穷,不得不认输。这让葛文、武宣等人既震惊又难堪。
原本他们过来是想打压府学的学生,让黄夫子知道府学的学生不行,没想到自己这边却先吃了瘪。
玩第二局的时候,也一样。
如此一来,第二场书画比试开始的时候,江南书院那边那是半点没留手。
钱有福本来还觉得经过大半年的苦练,自己的书法、绘画都有了很大进步,勉强算是小成了,结果到真正的高手面前才明白,什么叫差距。
饶是钱有福平时看惯了他师父的书画,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书画是真的厉害。
“他们看着也不大啊,书画竟然都已经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了,太厉害了。”
钱有福点头,确实厉害,不佩服都不行,也不知道他有一天能不能像他们一样,写的一手好书法,画的一手好画。钱有福呢喃。
“肯定可以的。你忘了你师父是谁了?”黄夫子,人家那可是真正的书画大家。赵云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钱有福旁边,用胳膊撞了撞钱有福。
“那也得我自己有天赋才行。”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啊。
“天赋?你还觉得你天赋不好?”赵云祥震惊,“你看你自己画的画了吗?你才学了多久?都快超过我了啊。”
他可是打小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画了,都学了十年了,钱有福才学多久?他能画成这样,夸张一点都能称一句小天才了好不好。
“真假的?”他天赋这么好?
这下换钱有福震惊了。
“黄夫子都没跟你说过,你画的很好吗?”
钱有福想想摇头,这个师父好像还真没说过。师父只会在他画的还不错的时候,捋着他心爱的胡子的笑着说上一句“不错”。
赵云祥震惊,好吧,“看来找个太厉害的师父也不一定是好事”,师父太厉害,就总觉得好像徒弟做到多好都是应该的,都享受不到来自师父的认同跟夸奖。
钱有福失笑。
第三场,双方比试的是乐器,这个两辈子都在农村长大的钱有福,除了用擅长用山林田间的草叶子吹曲子,就只会用古琴弹两首新学的曲子,还弹的不怎么像样,实在拿不出手。
正好府学这边有两位师兄尤其擅长古琴、洞箫,钱有福便没站出来丢人现眼,准备在旁边沉浸式做一回看客。
结果,江南书院那边也不知道是有人不高兴他第一场赢了他们,还是咋的,钱有福刚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捏起一块枣泥山药糕还没吃上一口呢,对面一个人竟然笑着跟在场的府学夫子直接点名,说想跟他比上一场。
第098章
“跟我比乐器?”钱有福笑着摇头, “不是我不应战。实在是,我乐器接触的晚,古琴课都没上几节, 弹的实在很一般。这一点府学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