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了。”褚流绪这辈子最不愿意向唐慎钰低头,但为了营救予安,少不得要放下些身段了,“这两天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听闻大人将定远侯抓捕了?”
“嗯。”唐慎钰闭眼小憩。
褚流绪实在厌恶这男人的轻蔑态度,但为了予安,少不得要低三下四些,“当年我哥哥落罪入狱,多亏了小侯爷暗中关照。”她鼻头发酸,“这三年,小侯爷有空了就会派人给我送些吃食,我父母早逝,在长安无亲无故的……”
“所以呢?”唐慎钰冷笑了声,打断女人的话。
褚流绪紧紧抓住扶手,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想必大人很忌讳妾身有孕吧?若是旁的女子有孕,至多做个妾或者外室。可我出身世家,父祖皆做过帝师,褚家在宫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保不齐……大娘娘会做主,将妾身嫁予大人,那么大人此生应当与长乐公主再无缘分。”
唐慎钰失笑,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想让本官放你的恩人朋友一马?”
“这不是应该的么。”褚流绪有些急了,“小侯爷是你亲表弟,你自小被周家抚养长大,是受了人家的大恩惠!而且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骨肉相残,叫外人和你的政敌看笑话!唐大人,我晓得你恨我,我也无颜再见你,只是人生在世,应该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唐慎钰拊掌微笑:“听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你原本可以仗着肚子嫁进我唐家,绝了我和公主的婚姻,可十分不巧,姑娘你曾受过小侯爷的恩情,所以想将你的肚子当成条件,让本官放了小侯爷,对么?”
褚流绪不傻,察觉到了这奸贼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可为救予安,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大人肯放过小侯爷,那么我任由你惩罚,而且我还会答应你,与你的恩怨一笔勾销,不会再生任何是非,从此离开京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和公主眼前,哪怕、哪怕你叫我死在你面前……”
“我说……”唐慎钰轻轻摇头,指头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你这脸皮啊,简直比长安城的石墙还厚。”
褚流绪何曾受过这般刻薄,顿时气得站了起来,瞪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听不懂?”唐慎钰毫不吝啬地挖苦,“看来你不光厚颜无耻,脑子里也灌了浆糊。”
他端起茶,斯条慢理地呷了口,“我问你,你当时给我下了乱性的药,这脏东西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褚流绪头皮一紧,火气忽然就灭了三分。
“听不懂?好,本官换个问题。”唐慎钰玩味一笑:“当初你已经被本官逼去扬州,为什么后面又折回京城?巧的很,周予安在五月失踪过一段时间,他家老太太因过于挂心孙子,要去找他,不幸从马车摔下来,摔死了。”
褚流绪呼吸一窒,不自觉往后退,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她强装镇定,高傲地扬起头,脸色却发白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听不懂?”唐慎钰指尖磨着杯沿儿,看向女人的肚子,“你是觉得本官是个蠢的,由你糊弄拿捏了?你肚子里究竟是谁的种、怀了几个月,叫个大夫把个脉便知。”
褚流绪其实明白,根本瞒不过这奸贼,于是狠了狠心,索性丢掉自尊,扑通声跪倒在地上。她双手合十,泪眼婆娑地望着男人,哽咽不已:
“大人,过去都是我的错,您是个宽宏大量的君子,不会眼看着孩子出生就没父亲吧,孩子是无辜的。”
褚流绪举起手发誓:“您放心,只要您放他出来,我立马带他去姚州,如果去姚州还碍了您的眼,那我们就渡船去海外!从此后,我改名换姓,这世上再也没有褚流绪了!”
唐慎钰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痛哭流涕,冷冷道:“本以为你会有什么长进,还是这么天真自私。”
褚流绪感觉被人迎头浇了盆冰水,浑身凉透了,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一手抓住椅子,另一手扶住后腰,慢慢地站起来。
“你当真不放过周予安?”
唐慎钰只是笑,不说话。
褚流绪拳头攥住,气恨得胸脯一起一伏,声调尖锐了几分:“我再问你一次,你放不放过周予安。”
“不放。”唐慎钰惜字如金。
褚流绪呼吸急促起来,她用尽了办法,谈条件、讲道理,甚至跪下求,谁知……根本没用。
女人抹去眼泪,她猛地想起予安信中的那句,因知道公主的秘密,所以这对狗男女才要逼死他。
第121章 残忍的真相 :残忍的真相
唐慎钰左眼皮重重跳了下,依旧镇定自若:“你倒是说说,本官和公主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褚流绪手心都冒汗了,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也拿不准眼前这男人,同时觉得自己今儿贸然来唐府有些冒失了。其实最保险的做法,应当先找云夫人商量一下,可她心底还是怕云夫人瞧见她这幅模样,会恨她、骂她。
罢了罢了,只要她能靠自己营救出予安,想必云夫人会接纳她。
“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褚流绪缓缓坐到椅子上,伸手,看自己精心养护的长指甲,“予安当时是和你一起去的留芳县,他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唐慎钰笑着问:“他看见什么了?”
褚流绪腿颤抖着,冷哼了声:“还是那句,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的要求很简单,带予安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那么这个秘密从此深埋尘土,你和公主都不必担心。”
她故意觑向男人,眉梢上挑,“劝大人不要想着杀人灭口,你方才不是问我,海叔他们去哪儿了么?我现在告诉你,海叔带着秘密在一个非常隐秘安全的地方,只要我和予安任何一人出了事,他就会将秘密上呈至宫里!”
唐慎钰暗松了口气,他现在有七分的把握,这贱人在虚张声势!
蓦地,唐慎钰想到了裴肆,好巧不巧,这条毒蛇的人偏偏和褚流绪同时出现在唐府门口,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他心中隐隐不安,斯条慢理地饮茶,忽然抬眼:“周予安这半年多一直在平南庄子里守孝,可你却独自在外居住,是谁在照顾你?”
他试探了句,“你和裴肆如此亲近,怕是早都勾连在一起了罢。”
褚流绪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竟敢污蔑我清白!”
唐慎钰讥笑了句:“你居然说自己清白,真有意思。”
褚流绪气得重重拍了下桌子,谁知这时,从她袖筒里滑出张纸,呲溜一下掉落。
褚流绪呼吸一窒,这是予安写给他的信,原本予安交代过,看一封烧一封,万不能给旁人留下咱们在老太太去世前后交往的证据,可她没舍得。
她手抓住椅子扶手,忙蹲下去拾,哪知这时,她眼前一黑,瞧见唐慎钰那奸贼如疾风般扫过来,一把将那封信抢走。
“你还我!”褚流绪急得去抢,可这奸贼直接用肘隔开她。
唐慎钰白了眼那女人,目光锁在这封信上,纸折痕深,看着有些日子了,纸软且有毛边,显然被人时常拿出来翻阅,他打开信,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迹,俊秀有余,笔力不足,是周予安的亲笔。
上面写满了露骨暧昧的话,落款是六月初九,大致内容是,周予安晓得他的褚姐姐算计姓唐的,姐姐是打心底爱他,为了平他的不忿,哎,真是委屈姐姐了。他怎么会嫌弃姐姐不清白呢,姐姐你是这世上最干净烈性的女子。若非姓唐的把咱俩逼到这份儿上,咱们万不会出此下策。
中间是大篇幅回忆,扬州那晚俩人是如何你侬我侬。
末了,周予安又叮嘱了几句,让“贤妻”安心养胎,等他出了孝,他们夫妇的好日子就来了。
“哈哈哈哈哈……”
唐慎钰被逗乐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眼神尽是嘲弄,上下打量褚流绪。
“你笑什么!”褚流绪哭了,是那种私隐被发现的屈辱,还有痛恨。
唐慎钰两指夹着信,在女人面前抖,“他应该不止给你写过一封信吧,是谁在你们中间传递消息?那晚救走你的几个汉子你有没有再见过?你可曾和他们说过话?你知道周予安平时和朝中哪个官员来往密切?”
这小子既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花招,难不保他不会和外人勾手指头,务必得查问清楚。
“我不是囚犯!”褚流绪已经感觉身子不太舒服了,她强撑着,“现在我和大人在交涉,请问大人到底会不会放了予安,能不能给句准话。”
唐慎钰摇头笑,说她心计深罢,她连威胁人都不会,说她单纯罢,又做出这么多龌龊勾当。
他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现在正式告诉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别逼我动手。”
“你还敢打我?!”褚流绪晓得唐慎钰还算忌惮褚氏,而且一个八尺昂藏男儿,不可能会动一个女人。她气得一把拂掉桌上的茶盏果子,手指向唐慎钰,狞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往宫里递帖子。”
“禁宫岂是你这种卑贱之人说进就进的。”唐慎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朝门外喝了声:“薛绍祖,进来!”
顷刻间,薛绍祖推门而入,略扫了眼,地上遍布碎了的杯盏,果子滚落一地,那褚小姐盛怒不已,孕中女子多体热,她额上满是汗珠,而大人稳坐扶手椅,倒是镇定得很。
“大人。”薛绍祖抱拳见礼,不敢多问一句话。
“去,搜一下她身上再有没有旁的信件。”唐慎钰又补了句:“不必手软。”
“你敢!”褚流绪手捂住心口,不自觉往后退。
唐慎钰嗤笑:“我怎么不敢,谋害猥亵朝廷命官,光这一条罪名都够你好好吃一壶了。”他身子前倾,望着女人,“本来这事本官可以亲自做,可是,我嫌碰你,会脏了手。”
褚流绪耳根子发烫,这奸贼嘴可真毒。
“姑娘,本官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北镇抚司审问犯人的手段。”
说罢,唐慎钰使了个眼色给薛绍祖。
薛绍祖会意,伸手将下裳掀起,塞进腰带,大步走向褚流绪。薛绍祖出手极快,一把抓住褚流绪的后衣领子,脚踹向女人的腿弯,迫使她跪下,同时将她的两条胳膊反剪到背后,一只手抓住她的两条细腕子,丝毫不怜香惜玉,粗暴的在女人袖筒和衣襟里搜,甚至鞋子也没放过。
“救命!”褚流绪只觉得胳膊都要被人拽断了,撕裂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落泪,她瞪向上座的罪魁恶首,“枉你还是位极人臣的高官,竟,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待孕妇!”她恨得朝那奸贼吐了口,“畜生!”
薛绍祖直接打了女人一耳光,顿时把女人打得嘴角流血。
“说了本官不会手软,你怎么就不信呢。”唐慎钰斯条慢理地饮茶,笑了笑:“还是刚才的问题,回答。”
褚流绪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好。”唐慎钰拊掌,“你和周予安果然天生一对,一个装疯卖傻,一个撒泼耍横。”
他睃了眼地上,褚流绪这会子狼狈得很,发髻散乱,脚背被碎瓷片割伤,往下淌着血。
唐慎钰懒懒地歪在背靠上,问薛绍祖:“搜到信件没?”
“回大人,属下搜遍了犯妇全身,她除了一串铜钥匙和几两散碎银子,再没有旁的东西了。”薛绍祖道。
“你错了。”唐慎钰摇了摇食指,戳向女人的肚子:“那里可是个藏东西的好去处。”
薛绍祖多年在北镇抚司里厮混,谙熟这些刑讯逼供的手段,故意温柔地摩挲女人的肚子,笑道:“大人错了,小姐肚子里是娃娃。”
“哦?看来咱们有分歧。”唐慎钰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忽然从靴捅抽出把匕首,扔给薛绍祖,笑道:“那殷纣王暴虐,有一天和他的宠妃苏妲己闷了,这两口子就打赌,猜孕妇肚子里究竟是男是女,活生生开膛剖腹了几十个大肚子婆娘。今儿咱们也效仿前人,打个赌,剖开她的肚子验一验,看里头到底藏了什么,是信件还是娃娃。”
褚流绪尖叫了声,几乎是下意识挣脱开薛绍祖的控制,双手紧紧地护住肚子。
她这下是真害怕了,早都听说这奸贼手上沾血无数,看来他真的是记恨是非观那事。
“还不说话?”唐慎钰脸色一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开始吧。”
“我不知道!”褚流绪脱口而出,拼命摇头:“我并不认识那几个汉子,他们说是予安的朋友。”
“那晚你被带去了哪儿?”唐慎钰皱眉问。
褚流绪浑身发抖,哭得凄惨:“在、在山下的农户家里躲了几天,后头,他们将我安置在了京城。”
“你的下人呢?”唐慎钰接着问。
褚流绪低下头,没言语。
这时,薛绍祖从后面抓住女人的发髻,逼迫她朝天仰起头,又扬手扇了她一耳刮,差点把女人打得晕过去。
褚流绪呼吸有些粗重了,咳嗽了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泫然欲晕:“海叔他们先一步被予安送去了姚州,这半年,是孙妈妈在伺候我。”
唐慎钰蹙眉沉默了片刻,问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周予安和朝中哪个官员接触过?”
“不知道。”褚流绪摇头,忽然尖声痛哭:“我真的不知道!”
唐慎钰默默喝了口茶,有些不对劲儿啊,这哪里是私养小娇妻,倒有些像……拘禁。他感觉有了点头绪,可偏生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松开她吧。”唐慎钰挥了挥手。
褚流绪这会子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整理着衣裳,剜向唐慎钰,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等予安回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唐慎钰摇头,叹了口气:“从前我觉得你可恨,现在,我倒觉得你有点可怜。”
他扫了眼矮几上平铺的信笺,讥笑:“不用问也知道,当初周予安私自去扬州找你,定是撺掇着你赴京搅和我和公主的婚事,那时你们应该发生了关系。如果是两情相悦,倒也值得祝福,只是褚姑娘,你这分明是倒贴啊。”
褚流绪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心里恨恨反驳:你知道什么啊,予安是真心待我的!
“你回到京都后,本官立马要逐你走,你寻死觅活的,那时本官就觉得你状态不对,想必此前暗中和周予安私会过,他定是没给你好脸色,你没想开,就干出了割腕自尽的蠢事。或许是出于对老太太骤然离世的愧疚,又或许是为了讨好周予安,你冒险算计了本官。”
唐慎钰手拍了拍自己的侧脸,讥刺:“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
褚流绪被气的浑身发抖,手紧紧抓住衣裳角。
“你真的了解周予安吗?”唐慎钰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你以为他很深情,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去扬州找你偷欢,可你知不知道,他离开你后,转头就去青州曜县的百花楼嫖了几天……”
“你胡说!”褚流绪怒火忽然间爆发了,冲唐慎钰吼:“他好歹是你亲表弟,你,你竟然如此抹黑他。”
“不信?”唐慎钰身子微微往前探,莞尔道:“那天你给我下的药,是他给你的罢,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他哪儿来的脏药?他和你那死鬼兄长一样,狎妓成瘾,你和他睡,不怕得脏病?”
“你,你,他,他,”褚流绪恨极,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根本不相信唐慎钰说的每一个字,冷笑道:“你少往他身上泼脏水,当时他被你算计,贬官至姚州,心情烦闷之下去喝了几杯酒而已。”
唐慎钰连连抚掌,冲女人竖起个大拇指:“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手指按在那封信上,“你被他藏起来养胎,把他这些鬼话当成至宝,可你知道你的这位情郎都做了什么?他为了讨好公主,拖着瘸腿和一群小姑娘蹴鞠,当着上百号王孙公子的面儿,被人扒了裤子,这事,他在信里告诉你了吗?”
“不可能!”褚流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不知不觉,早都泪流满面,她强撑着站起“你少在这里挑拨我们。”
唐慎钰笑的无语,指向外头:“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外头打听打听,这宗笑话就发生在不久前,还新鲜热乎着呢。”
褚流绪绝不相信予安会做出这样丢脸失德的事,或者说,她不相信他们的感情会不纯粹,更不相信予安会、会嫖……没错,是唐慎钰在说谎,予安如今还在孝期,怎么可能去找公主。
唐慎钰见这女人眼睛都直了,不觉叹了口气,又一个沈轻霜。
他瞧见褚流绪低着头哭,泪珠子一颗颗掉在鼓起的肚子上,忽然想起他和阿愿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软了两分,挥手让薛绍祖出去守在外头。
待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唐慎钰倒了杯热茶,给褚流绪端过去,语气和缓道:“褚姑娘,本官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做的糊涂事,权当你被人教唆了,如今愿再给你条活路。等我将你交代的事调查核对清楚了,会把你送去安全之地,届时你远离纷争,完全可以重新起炉灶过日子。京城乃是非之地,周予安绝非良人,本官今儿再跟你多讲一句,你腹中的孩子是在周老太太亡故前后有的,若被有心人捅将出去,届时你的名声毁了事小,侯府和周予安的下场绝对比现在更惨,少不得连姨丈生前的种种荣光都会被剥夺……”
“我不走!”褚流绪打断男人的话,她品咂出来了,唐慎钰方才完全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用话术挑拨她和予安的关系,把她这个麻烦支走,可恨她居然上了她的当,被他咋呼羞辱了几句,就说了实话。
“除非你答应释放予安,否则,我就进宫找大娘娘求情!”
唐慎钰心里一阵厌烦:“你是脑子有病,还是根本听不懂人话!”
褚流绪早都被这奸贼的手段和言辞激得怒火三丈了,冷笑道:“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无外乎是我方才说中了你的软处,你和公主确实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唐慎钰目光阴狠:“不许再提公主。”
“呵。”
褚流绪手扶着后腰,下巴微抬,不屑地看向唐慎钰,暗骂,怎么我说了公主两个字,你就炸毛了。
可她心里,忽然有点酸。
予安与她见面,嘴里就提两件事,唐慎钰打压他,唐慎钰高攀了公主……而唐慎钰似乎是真的很爱那位公主,喜怒全都在那女人身上。
越羡慕,她就越妒忌生气,越生气,她就越痛恨。
不,予安一定是真心爱她的,那一封封柔情蜜意的家书是真实存在的,唐慎钰他知道什么啊。
褚流绪冷笑数声:“你不让我提,我偏提。你这么讥讽我,那你的公主又是什么好的?听予安说,她也未婚先孕了,不过命小福薄,刚怀上就掉了。”
唐慎钰脸色已经很差了:“警告你,别挑衅本官的底线!”
“哈哈哈哈。”褚流绪心里的火气稍微平了那么两分,她生来清贵骄傲,从不受任何人的气,手覆上被打痛的侧脸,“我才说了两句,大人就生气了?你说予安攀附那位公主,这话真真可笑,你和予安一起从留芳县把她接回来,应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她不过是个卑贱如泥的贱婢,哪怕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褚流绪忽然想起,之前予安在信中提过一嘴,陛下为了顺利册封公主,让这贱人顶替了懿荣公主赵姎的名分,昭告天下,封号长乐,赐公主府,盛宠至极。
她狞笑了声,酸溜溜地骂:“一个披了真公主皮的假货罢了,还真摆起了公主的谱了,我看她几时被大娘娘收拾。”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唐慎钰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竟将手里的茶抖出些许,低声喝道:“周予安都给你说什么了!”
褚流绪被吓得身子一颤,她敏锐地发现这奸贼虽说镇定自若,可方才的一瞬间,确确实实有些不对劲,他怎么了?
“你……”褚流绪是个细敏多心的人,迅速回想了下方才他们的对话,唐慎钰的动作神情,她隐约咂摸出点味道。
褚流绪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试探着问了句:“是不是我误打误撞说对什么了,公主,是……假的?”
“我说对了,是不是?”褚流绪又惊又喜,虽然她不清楚这里边究竟有什么鬼,但能确定的是,这回能把予安营救出来了。
就在此时,她看见唐慎钰默默起身,一句话都不说,手抓住一张鸡翅木长桌的腿,拉着往门口去了,桌子太沉,被拉得发出呲呲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褚流绪皱眉问。
唐慎钰将桌子堵在门口,两手按在桌面,低头沉默。
第122章 疑心起 :拳打脚踢
看到唐慎钰这样子,褚流绪顿时生起股恐惧,她急忙跑过去,往开拉桌子,哪料那桌子就跟扎了根似的,崴然不动。她想推开那男人,却愕然发现唐慎钰这会儿就像不甚落入陷阱的虎,或许恐慌有那么一两分,但更多的是愤怒,他不言语、没动作,静静猎人出现,而后猛扑上去。
褚流绪似乎真的感觉脖子被利爪划过,她甚至身子往后闪了闪,可求生的欲望让她生出股勇气,推搡开唐慎钰,用力拍打木门,高声呼救:“来人呐,唐夫人,快来救救我,唐慎钰要杀人了!”
就在这时,褚流绪本能地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她还未反应得过来,甚至都没看清唐慎钰是怎么过来的,脖子忽然就被这奸贼一手抓住了,呼吸也在这瞬间被阻断了。
“唔-”褚流绪本能地去拍打唐慎钰的胳膊,抓他的手,余光看见他的手很稳,手背青筋暴起,虎口处发白,正昭示着他在一分分用力。
她觉得脖子要被拦腰掐断般,呼吸不上来,不由自主地眼睛上翻,忽然迎上男人那双冷冽的眼,犹如凶兽般,残忍而没有温度。
“救、救……”褚流绪已经没了力气,双臂无力地垂下,眼泪滑落,“孩子、孩子……”
唐慎钰咬紧牙关,他知道他现在必须灭口,至少稍微用点力,就立马能送走这个祸害。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响起云夫人气喘吁吁的呼喊声:“钰儿,你在花厅里头吗?”
薛绍祖阻拦的声音响起:“夫人请留步,我家大人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云夫人喝道:“放肆,若是里头出了任何事,你承担得起么?”
听到这儿,唐慎钰不禁冷笑,垂眸看向手里的褚流绪。
褚流绪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乍听见云夫人的声音,犹如听到了九天玄音般,忽然就有了力气,她脖子扭动不了,眼珠朝门那边转,嘶声力竭地求救:“娘,我,我在这儿……”
云夫人仍是一身缟素,她早起收到褚流绪亲笔信,骤然知晓这姑娘有了八个月的身子,而且竟被予安私藏在长安达半年之久,气得差点晕过去,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个冤孽!她立马点了四个年轻有力且嘴紧的男仆,套了车,匆匆往唐府赶。
唐府果然戒备森严,各处都上了锁,不许下人随意走动,花厅紧闭,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守着钰儿的那个心腹薛绍祖。
“给我让开!”云夫人手指着薛绍祖的鼻子怒喝,见这人不为所动,她忙叫家奴去拉开这男人。
“对不住了夫人,我家大人不许任何人靠近。”薛绍祖冷着脸,抱拳见礼,手握住刀柄。
“你还敢冲我拔刀!”云氏越发焦急。
一旁立着的唐夫人见状,疾步走上前来,她也不放心里头,但还是温声劝:“好妹妹,你别急,咱们钰儿是最有分寸的孩子。”
“分寸?他若是有分寸,就不会把亲表弟拿锁链锁走!”云氏眼泪倏忽而至。
就在此时,屋里传来阵微弱的响动,隐隐是女人痛苦的悲鸣声。
云氏和唐夫人互望一眼,心知应该是出事了。
云夫人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攘开薛绍祖,脚底生风似的奔向花厅,用力往开推门,哪知遇到了极大的阻碍,她顿时明白过来,门被人从里头堵上了。
“钰儿,开门啊!”云夫人连连拍门,两只手趴在门上往里看,透过门上的雕花阁隙,她愕然发现让人毛骨悚然一幕,钰儿单手抓住褚流绪的脖子,就像抓一只病弱的小猫般,而褚流绪腹部高耸,双眼被掐得充血,左胳膊极力朝门这边伸来,呜呜咽咽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救、救”这个字眼……
“钰儿,快放下她,她现在可禁不得磕碰。”云夫人推门不得,忙扭头招呼家奴过来把门撞开,哪料家奴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薛绍祖击退……云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褚流绪这贱人是死是活她不管,可孩子是周家的。
云夫人转头朝唐夫人喝道:“你好歹毒的心,枉你还是这府里的长辈,竟然站一边看笑话,他在里头都杀人了,你竟管都不管?”
唐夫人心里也有怨言,钰儿素来厚道冷静,还不是你儿子和里头这小贱人逼人太甚。虽如此想,唐夫人还是奔过来,扒门缝看了眼,也是大惊,急着:“钰儿,你千万别做傻事,你现在官运亨通,万不要因这么个贱人毁了前程哪!”
云夫人急得大口骂:“你这个不孝残忍的东西,你姨丈生前就教你去专门欺负弱小妇孺?”
唐慎钰仿佛没听到任何动静,甚至,他手上用力,慢慢举起了褚流绪,再一会儿,他就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见唐慎钰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狠了,云夫人直跺脚,哭道:“纵使大人犯了错,是杀千刀的,可孩子是无辜的啊,我、我……”云夫人噗通声跪下,锤着门:“唐大人,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开开恩,你心里有火气,全冲着我来,我给你抵命,别难为孩子哪!”
唐慎钰他斜眼看向手中的女人,知道她的命只在眨眼间了,目光下移,他看到了她的肚子,最终,他还是对孩子动了一丝不忍,闷哼了声,将女人丢到一边,从袖中掏出帕子,缓缓擦手,而后将堵在门上的桌子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