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by沉絮
沉絮  发于:202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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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么?”
褚流绪怔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事实上,她已经疯了三年,等了三年,她反抱住男人,踮起脚尖,试着吻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衣裳如何掉落的,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吻到了床上,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直到破瓜的痛楚清晰传来,就像一把斧子劈开了湘妃竹,竹子疼得痉挛,流了血……她才明白过来,自己从少女,变成了女人。
“怎么哭了?”周予安温柔地吻去女人眼边的泪,可不妨碍,他变得更粗鲁。
“疼。”褚流绪发出微不可闻的回应,双手紧紧攥住褥子,咬紧牙关。
“……”周予安手肘撑起自己,有几缕湿发垂落,不知是雨还是汗,他看着眼前这如白鹅般娇小生涩的女人,故意坏笑着问:“你不想我么?”
褚流绪点点头,饶是如此亲密,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尝试着抬手,轻触摸了下他的后腰,哽咽着说:“人都道我是为了磋磨唐慎钰,故意赖在是非观不走,可又有谁知道,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三年了,我和唐慎钰的约定到期,我已经没理由留在京都了,原本,我准备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可人就活这短短几十年,我……”
周予安忽然吻了下去,封住女人的唇。
他不是个好人,甚至说,不是个有感情的人,可这一瞬,他却有点心动了,但是那心动就像最后关头来之前的“狂热”和“猛冲”,是迷乱的,等激情过后他就清醒了,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周予安往身后垫了个软枕,拖着疲累的身子,坐了起来,他随手从地上捞起女人的小衣擦湿头发,看着此刻正面平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脸痛苦又欢喜的女人,长叹了口气:“对不住,我,我欺负了你。”
褚流绪摇了摇头,这是她愿意的,她甚至能想象来,明日一早,她就和予安一起去姚州,开启种全新的生活。
外头响起声闷雷,忽然,流绪察觉到男人有些不对劲儿,她扭头瞧去,发现予安正低着头,眼睛红红的,薄唇紧抿住,思绪不晓得飞去了哪里。
“怎么了?”流绪用被子遮住胸口,坐起来,还像从前那样,轻抚着他的胳膊。
“我是偷偷跑到扬州找你的。”周予安用力搓了几把脸,“唐慎钰怕我坏了他的好事,暗中使了手段,将我发配到西南蛮夷之地,甚至还派了两个心腹在路上监督我,我,我心里记挂着你,知道你这人性子痴,怕你真剃了头当姑子,于是找了个由头离开,偷偷坐了几天船来找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一直待你很好的么?”褚流绪都有些急了。
“我不该来找你。”周予安一脸的痛苦之色:“可、可我怎么能辜负一个如此深爱我的女人。”
“予安,你看着我。”褚流绪坐过去,她双手捧起男人的脸,柔声问:“唐慎钰欺辱你了?”
周予安低下头,眼里含泪:“对不住,褚姐姐,我是不在乎什么脸面名声的,若是被他晓得我找了你,晓得咱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晓得你违背了三年之约,他定会糟践你的清名。”
褚流绪越发不解了:“唐慎钰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么,他一直避我如蛇蝎,这回我回扬州,他高兴得要命,特特叫他姑妈和侄儿将我送到了风烟渡,甭以为我不晓得,他撺掇着舅舅要给我另找门亲事,甚至还叫心腹留在扬州,就等着看我会不会安家定户,他又怎么会糟践我呢?”
“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周予安长叹了口气,七拐八拐的想将褚流绪套进来,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你记不记得我曾同你说过,唐慎钰早都和那个燕桥厮混在一起了,如今燕桥封了长乐公主,他眼瞅着就要当驸马了,我猜测陛下看重公主和皇家的名声,所以才不许他们公开关系,就等着唐慎钰把之前的婚约解除了,可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碍着江南褚氏的盛名,不敢直白地甩掉你、背叛你,就等着抓你的错处,好告诉全天下人,是你褚流绪不贞洁,背叛了婚约。对不住,是我害了你。”
“哎呦,我当什么呢。”褚流绪毫不在意地笑笑:“我离开京都,就意味着我和他的约定已经结束了,我们俩娶嫁自由,没有什么谁背叛谁这一说。他爱和什么名妓啊公主的欢好,由着他去,今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周予安见这女人死活就是不上套,急眼了:“那你知道他怎么对待我的?大娘娘当初是要把公主指给我,谁知他晓得后,故意大晚上的跑去和公主厮混,被陛下发现后差点打死……”
不等男人话说完,流绪脸色煞白,心犹如掉进冰窟窿:“你什么意思?你来找我,就是不满唐慎钰抢了你的姻缘?你就那么喜欢那位公主?”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周予安毫不犹豫地否认,他可不敢再提公主了,痛苦地抱怨:“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就是恨他事事都压我一头,把我爹娘抢走,这些年在官场上处处给我使绊子,真的,我是不在乎这门婚姻的,可他偏要抢,我就恨,就气,就在乎了,他怕我留在京都会威胁到他,使出下三滥手段把我赶到姚州,怕你会影响他尚公主,又想法设法把你哄回扬州。”
褚流绪想安慰几句,其实这些事,她都不在乎了。
哪知此时,周予安又说了句:“就跟当年你哥哥那事一样,他在司礼监和内阁有那么多熟人,不过是打声招呼的事,偏偏他怕影响了自己的官途,对你哥哥置之不理,害得你哥哥绝望之下在狱中自裁。”
“你别说了。”
褚流绪眼圈红了,想起兄长,不觉又鼻酸眼热,掉了眼泪,人走茶凉,这回回到扬州,她听舅舅说大嫂要改嫁了,她原本有些怨恨的,当初嫂子那样痛苦伤心,眼瞧着都要随哥哥去了,谁知还不到四年,就……后头,舅舅和舅妈劝慰她,人不能总困顿于过去,要往前走,往前看,要学会自己把心里的结解开。
起初她听不进去这些话,可今晚见到予安,她觉得自己也该和嫂子一样,走出过去,好好地对待人生。
“算了。”褚流绪摇了摇头,倚在情郎身上:“他那种人会有报应的,我已经不想和他耗下去。”
女人羞涩一笑:“甚至,我还挺感激他的,若是没有他把你调去姚州,想必咱俩也不会抛开世俗的约束,真正地在一起。予安,你带我走吧,去谁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我们俩成亲,过日子,然后生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
周予安见褚流绪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笨,甚至一副看开了的模样,满心满意地想和他去姚州,他心里烦很,一把推开女人,掀开被子就准备走。
“予安!”褚流绪慌了,急忙扽住他的胳膊,“好端端的,你怎么恼了呢。”
“我为什么恼你不知道?”周予安甩开褚流绪的手,下床,捡起自己的湿衣裳往起穿:“我来找你,本以为能从你这里听见几句暖心窝的话,哪怕咱俩一起骂一骂姓唐的小子也好,哪知道你一副看开了的模样,丝毫不同情我受的气,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仇恨。”
“那你想怎么样嘛。”褚流绪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到底是大家闺秀,还是羞于赤着身子下地。
“我想怎样?我想唐慎钰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周予安眼里闪过抹怨毒。
他想过很多种法子,用感情控制住褚流绪,叫这疯婆子去毁了唐慎钰的名声、婚姻,缠住那狗崽子一辈子,反正他不想看见唐慎钰尚公主。
可现在……褚流绪怎么就想开了呢。
周予安闷头往起穿衣裳,完全不理会这女人。
褚流绪扯了件袍子,胡乱披在身上,过去拽住情郎,担忧的问:“你要去哪儿?”
“回京都!”
周予安冷冷道。
褚流绪都急哭了,“你不去姚州了么?”
“那种穷乡僻壤,傻子才去呢!”周予安冷着脸,弯下腰穿靴子。
“那我呢?”褚流绪委屈极了,“你就不管我了么?”
周予安直起身,手覆上褚流绪的侧脸,笑道:“这口恶气不出,我周予安誓不为人,我现在就去京都找唐慎钰拼命,若是赢了,我就回来娶你,你乖乖在扬州等着。”
说罢这话,周予安拾起自己的斗笠和佩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褚流绪又气又急,奔到门口,谁知外头除了深夜的黑和绵绵细雨,什么都没了,予安走了。
怪她,只顾着自己欢喜,没有设身处地站在他那头考虑,哪怕假装恼恨唐慎钰,安慰安慰他呢。
不行,她可不能看着予安出事,她也要去京城!
周予安才不会回京都呢,那是说气话,故意哄褚流绪的。
如今路都走死了,裴肆和褚流绪没一个能指望上的,罢了罢了,还是先去姚州赴任吧。
只要郭太后还活着,迟早有一日会和万首辅撕破脸,那么他总有一日会派上用场,且等等吧。
想到此,周予安连夜去了渡口,乘船回到风烟渡,又策马去了青州。
实在烦闷的不行,他便在青州的曜县停留了几日,去那里最有名的百花楼,点了个花魁娘子,游玩吃酒,狠狠发泄了通。
等火气消了,他赶忙上路,终于在五月底到了数日前约定的通县,他牵着马,垂头丧气地去了县城最大的那家天然居客栈,哪知刚走到后门,就看见两个周家仆人在鬼鬼祟祟地说话,他还当这些杂碎是埋怨他离开太久,害得大家都在等他一个人。
板着脸走近后,听了一耳朵,才发现并不是。
“你说小侯爷究竟去哪儿了?是生是死啊?”
“不晓得啊。”
“但愿他死了吧。”
“是啊,若是他活着,知道那事,不得恨得以死谢罪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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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周予安回到通县的这个时间,五月底,这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天逐渐热了起来,此时绿树成荫,万花盛开,正是游玩出行的好时候。
每年的春夏之交,或者诸如上元、中秋这样的好时节,天家总会开恩,开放部分皇家园林,允许普通百姓游赏或者渔猎。
鸣芳苑通常只让贵族和官户游玩,这里有供贵人休息的宫殿厢房、精妙的亭台楼阁,百花争艳的花园子,可以塞龙州的未央湖,亦有能蹴鞠、打马球的草场。
总之,在鸣芳苑内,既有三五个才俊在一起吟诗作对,又有贵族青年男女们玩投壶、斗草和蹴鞠等游戏。
春愿早就让邵俞准备着了。
上月几乎是在阴雨连绵中度过的,所以五月十三这日,阳光正好,她特意精心打扮了番,乘车驾从公主府出发,大约午时初刻到的鸣芳苑。
她并没有立马去游湖赏玩,而且先去了“弄月殿”,唐慎钰比她来的早,天气炎热,她想先给他准备些凉凉的荔枝饮。
殿里的陈设布置,就像姑娘家的闺房,大到休息的床榻、摇椅、落地镜,小到马桶、梳妆台……应有尽有。
丫鬟们端着各色果子、茶点进来,一一布在圆桌上。
春愿坐在圆凳上,把小白猫放在腿上,正用一支垂珠步摇逗猫玩,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快活,讨厌的周予安被赶去姚州了,是非观那位小姐回扬州了,宗吉宠着她,唐慎钰爱着她,日子顺风顺水,万事胜意。
这时,雾兰端着盘剥好壳、去了核的荔枝过来,用银簪子扎了一只,给春愿递过去,笑道:“公主尝尝,这是今年贡上的春荔枝,方才用冰镇过,凉丝丝的。”
春愿接过去吃了口,果然甘甜:“挑些好的,赏给过来的各家夫人和小姐们。”
“是。”雾兰蹲了蹲身,笑道:“奴婢方才去角门那边看了看,嚯,今儿来了好多人,各家的马车排到了一里开外。”
“可不是。”衔珠将给主子备好的几套衣裳放进立柜中,扭头道:“咱们送出去的帖子是有数目的,听说市面上如今一张帖子竟攀卖到了五十两,有些小门小户甚至咬牙兜卖田产铺子,也要拼一张帖子,好送家里女儿过来掐尖,公主您都没瞧见,那一个个庸脂俗粉,眼睛只盯着公侯伯爵家的未婚公子看。”
雾兰噗嗤一笑,打趣:“怨不得你这蹄子今儿打扮得这么俏丽,难不成也想去掐个尖?”
衔珠回了一嘴:“我有公主疼就够了,比不得兰姐,掐了京都最好看的那个尖。”说着,衔珠忽然掩唇坏笑:“嗳呦,我倒忘了,提督好像从没有探望过你吧。”
雾兰被戳中了痛处,又羞又气,顿时红了脸。
眼看着这两个大丫头又拌起了嘴,这时,邵俞踏着小碎步从外头进来了,他甩了把拂尘,笑着给春愿行了一礼,然后侧身让开。
不多时,唐慎钰大步进来了,他看起来极精神,穿着身玄色劲装,越发勾勒出笔挺强健的好身段,头上绑着大红抹额,脖子有些许热汗。
“好了,都下去罢。”
邵俞挥了挥拂尘,笑着给公主和准驸马眨了眨眼,带着婢女们退下,特意贴心地将门关好。
“这天可真热。”
唐慎钰把抹额解下,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阿愿对面,端起碗樱桃蜜酒,咕咚咕咚大口喝,道了声爽快。
自打是非观那位神仙走后,他和阿愿走得更近,几乎半公开了。
“干什么去了?这么多汗。”春愿笑着问。
“踢藤球。”唐慎钰捻起几颗荔枝就往嘴里送。
“洗过手没?”春愿拿簪子打了下他的手。
“洗啦。”唐慎钰张开双手,给她反复展了遍,其实他只是用湿手巾擦了擦而已。
斜眼觑去,阿愿今儿穿了身朱红的华服,发髻戴了朵半开的牡丹,两支珍珠金簪,化了妆,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
“干嘛看我?”春愿指尖摸了下唇,“是不是妆花了?”
唐慎钰抿唇笑,他手伸过去。
春愿还当大人要给她揩揩胭脂、理理妆,于是仰起头,把脸凑上去,没想到这人手到她脸边,忽然停下,打了个响指,竟不理她,去摸她腿上放着的那只小猫。
“嗳呦,你这人!”春愿气得用步摇打了下他的手背。
唐慎钰嘶地倒吸了口气,他将凳子搬近些,手指捏住猫的耳朵,笑道:“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今儿鸣芳苑到处都是人,马也不少,若是丢了可不好找。”
“我舍不得把它扔家里嘛。”春愿莞尔,亲了亲小猫。
唐慎钰笑骂:“既这么喜欢,那你得给人家取个好名儿,譬如咪咪、小宝、小白都行呀,谁知你这促狭鬼,居然给一只猫取名叫‘小耗子’!”
“我就喜欢,你管的着么。”
春愿脸红了,心里啐,为什么取小耗子你不清楚吗?
垂眸瞧,她发现唐慎钰此时弯着腰,正笑着摩挲猫,他的手看起来比猫还大,可怜的小耗子,吓得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了。
春愿又打了下他的手,不让他摸猫了,笑道:“你说裴肆这么讨厌,送的赔罪礼却招人喜欢!”
“你不说裴肆,我倒差点忘了。”唐慎钰端起压手杯,喝了口茶,“今儿下午我们北镇抚司卫军和裴肆的威武营卫军打马球。”
春愿一想起裴肆就浑身难受,蹙眉问:“那根毒蛇会来么?”
唐慎钰摇头笑:“最近皇庄上好像出了点事,他忙着呢,再说人家谪仙般的人,怎么会来这种满是臭汗臭男人的臭场子,人家裴大提督可看不上你小小长乐公主的雅集宴会。”
“哼。”春愿翻了个白眼,扬起手,一脸的凶狠:“他要是来,我就赏他一巴掌。”
说着,春愿砰地声将手里的步摇按在桌上,扁着嘴:“我今儿用这支钗当彩头,你下午可得好好打,给我赢了那什么威武营!”
“好好好!”
唐慎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下巴朝拔步床努了努,“下午是场恶战,我得歇一歇。”
“一身的臭汗,不许上我的床!”春愿啐了口。
唐慎钰闻了闻自己,笑说哪里臭了,他故意挤兑:“既这么嫌我,那你敢让我在你这儿沐浴么?”
“呸,你想的倒美。”
春愿丢下猫,起身走向屏风后头,方凳上是叠成方块的干净巾子,她取了一条,浸在浴桶里,抻着脖子唤:“你进来。”
眨眼间,唐慎钰就走进来了。
春愿拍了拍一张空凳子,示意他坐下,笑道:“若是让他们抬热水来,未免太招摇了些,烦请驸马爷将就一下,本公主用凉手巾给你擦擦。”
“嗳呦,那驸马爷可太受宠若惊了!”唐慎钰还真抱拳,笑吟吟地弯腰,装模作样的给女人行了个礼。
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衣裳全都剥去,自行站在浴桶边,往身上撩了些水。
春愿手疾眼快抓住他,将他往自己跟前拉。
唐慎钰“吓得”举起双手,急忙凑过去:“你慢些,疼,表弟不是面条,都扯长了。”
“表弟可不敢再长了。”
春愿红着脸骂了句,她先给他擦腿,然后是腰和胳膊,笑着问:“你说那褚流绪相看好下家没?”
“我让心腹暗中护送她去了扬州,那小子回来报,她在她舅舅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去了庄子跟前的梅花观了,还跟往常一样,悲花伤月,懒得出门,性子越发孤僻了。”
唐慎钰耸了耸肩:“但是我希望她比我早成亲,真心的祝她能幸福安康。”
“我也是。”春愿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冷不丁想起了周予安,
于是让唐慎钰坐在凳子上,给他擦脖子,问:“你那表弟现在到哪儿了?”
唐慎钰学道士那样掐指,“走了近半月,不出意外已经出了青州,到了越州地界儿了。”他双蹆自然地分开,手叉腰:“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姨妈准备去姚州看管予安,她最近在清算田庄铺子里的账,家里各处也都得安排妥当,估计再过几日就能上路了。”
春愿道:“到时候你可得派人护送她。”
“这是自然。”唐慎钰摇头笑:“你是没瞧见周家老太太那样,舍不得孙子,也想跟着去,姨妈怎么可能同意,这几日老跟姨妈闹别扭,成天哭天抹泪儿的。”
“这老太太,也太惯着周予安了。”
春愿绕到男人背后,给他擦背,他背上的伤大体好了,还有一点血痂。
她不禁想起那晚上的事,于是指尖轻触上去,凑近了,吻了又吻。
“早都不疼了。”唐慎钰柔声安慰,手伸背后,拍了拍她的腿。
“我知道。”春愿鼻头发酸,“可是我心里疼。”
唐慎钰一把将女人勾在怀里,吻了下去,动情间,手不由自主地去扯她的衣带。
“嗳呦。”春愿抓住他的胳膊,吐了下舌头:“我来那个了。”
唐慎钰哭丧着脸:“你哄我,我记得不是这时候。”
“一直吃那个凉药,有点不调。”春愿看他一脸的憋闷,其实,她后腰早都感觉有些硌,知道只要给这人仍一把柴,他立马就燃起了火。
春愿想了想,蹲在他面前,抿唇笑。
唐慎钰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咽了口唾沫:“能么?”
春愿声如蚊音:“怎么不能。”
许久之后。
外头日头正好,蝉拼命嘶鸣,忽然吹来阵狂风,将宁静的未央湖吹皱,荡漾起一圈一层的波纹。
春愿换了身藕粉色的纱衣,如此,发髻上便不能再配牡丹了,于是换成了白玉簪,她脸上的妆倒还好,就是唇妆完全花了,少不得得擦掉,重新涂。
她手里捧着杯荔枝香饮,漱了好几遍口,斜眼瞧去,唐慎钰也穿好了衣裳,越发俊朗挺拔,精神抖擞,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笑什么呢?”
春愿白了他一眼。
“笑你刚才被呛到了,都咳嗽的要吐了。”唐慎钰脖子都红了。
春愿气得冲过去,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强给他灌了一整杯的荔枝饮,见他也呛得咳嗽,这才开心得拍手笑。
“你这臭丫头,也太记仇了。”唐慎钰指节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我记仇这事,你第一天知道的呀。”春愿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望着他,原本一脸欢喜,眼里忽然涌上抹哀愁:“我现在过得真的特别好,有宗吉,还有你……可我还有桩心事未了,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女儿?”
“噤声!”唐慎钰警惕地四下环视了圈,眉头蹙起,眼里似有千万纠结,低声道:“阿愿,能找到是幸,找不到你也别太难过,其实,咱们将来也可以生个女儿……”
“不一样的!”春愿红着眼,压低了声音:“那个孩子是我至亲,我活下去的希望之一。”她叹了口气,抱住男人,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大人,一定要帮我找到,好不好?”
唐慎钰欲言又止,最终道:“好。”
后头,两人用了点饭,又歇了个午觉,起来后稍稍梳洗了下,也差不多到时候去草场那边了。
唐慎钰和春愿说说笑笑走出弄月殿,为了避外人口舌,他得先一步去草场,正跟阿愿保证,待会儿马球赛,他一定要把威武营那帮孙子杀个片甲不留,谁知,却看见邵俞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邵俞分别给两位主子见了礼,他挥了挥拂尘,让雾兰等人站远些,凑上前去,对唐慎钰低声道:“大人,方才底下人来报,说定远侯府的管事在鸣芳苑到处找您,找不到,竟急得在毒日头底下差点晕过去,奴婢已经让下人将那位管事带到西门那边了。”
“怎么了?”唐慎钰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我姨妈……”
“不不不,不是。”
邵俞忙摆了摆手,“那位管事的说,是小侯爷在半路上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侯府都乱成了一团麻,老太太急得都背过气去了,云夫人赶忙叫管事的来请您。”
唐慎钰松了半口气,可仍旧蹙着眉:“我这就过去。”
春愿心里犯起老大的嘀咕,怎么好端端周予安会失踪?他会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管他呢。
可出于礼貌,她还是问唐慎钰:“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跟你去侯府瞧瞧?”
“不用了。”唐慎钰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对春愿笑道:“今儿是你办的雅集,忽然离开不合适,你就安心地过去看马球赛,我去侯府先了解下情况,若是有什么事,会派人来知会你。”
“嗯。”春愿点了点头,还准备交代几句,就看见唐慎钰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待会儿还想看大人赢回她的彩头呢,罢了罢了,他受周家恩惠甚多,是该过去看看。
想到此,春愿吩咐邵俞,咱们府上派过去两个话少沉稳的管事,去看看唐大人是否需要帮把手。
这般叮嘱完,春愿便乘肩舆去草场那边了,果然来了很多人,贵妇们端着规矩体统,姑娘小姐们争妍斗艳,各家公子们显摆着满腹诗书和家世,还有些聪明人,不住地往前挤,到处磕头走门道,想到公主跟前挣个前程……
她一去,便吸引得众人的目光,可她并没有那个交际游会的心情,于是告诉邵俞,免了各位夫人小姐们的拜见,她不想说话。
场子里,马蹄声叠起,北镇抚司和威武营的卫军们挥动球杆,“厮杀”得厉害。
春愿偶尔抬头瞧瞧,大多数时候一直逗玩着小猫,打算再坐半盏茶的功夫就走。
她知道,草场里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用那种是非的、攀比的、羡艳的、炽热的、跃跃欲试的眼神。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远处的高台上,有双冷漠至极的眼,一直在盯着她,观察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2 00:22:06~2022-11-13 00: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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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打得正激烈,场子里的喝彩声迭起。
春愿皱起眉,只觉得刺耳,她轻轻地摩挲着胖嘟嘟的小耗子,这家伙应当自打出生后, 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吓得蜷缩在她腿上,胡须都在微微颤动。
“别怕呀。”春愿从案桌上拿起小银勺,舀了些羊乳,给小耗子喂,这家伙贪吃又笨,不论给它喂什么,闷头就舔,别说,还真挺像小姐生前养的那只。
想到小姐,春愿又开始难过,草场这边这么多的人,若是哭鼻子了,可又白叫人嚼舌根,她清了清嗓子,左右瞧了眼,见雾兰这会儿拿着手帕,轻覆在下巴前,正抻长了脖子,兴高采烈地观看马球呢。
“哪边赢了啊?”春愿百无聊赖地问了句。
雾兰欢喜道:“威武营的领先了一筹。”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雾兰忙改口:“若是唐大人在,定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春愿笑笑,没言语。
一旁侍立着的邵俞瞧见后,用拂尘捅了下雾兰的后腰,斜眼觑向婢女端着的漆盘,给雾兰使了个眼色。
雾兰会意,忙去倒了杯樱桃小酒,双手捧着银杯,轻移莲步走过去,笑道:“天炎热得很,殿下喝杯冰镇过的饮子解一解暑。”
春愿摇了摇头:“我这两日身上不爽快,你忘了?”
雾兰咬了下唇,耳朵顿时热了,正当她准备撤下去时,脚底不晓得绊到了什么,身子顿时前倾,樱桃酒随着倾泻而出,竟有大半撒在了公主的身上。
意外发生的太快,春愿甚至都没察觉到,忽然就感觉脖子激凉一片,垂眸瞧去,今儿她穿了身藕粉色的纱衣,肩膀那块全污了,红殷殷的小酒有一些流进了衣襟里,甚至溅到了小耗子身上,将猫儿头顶纯白的毛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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