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襕衫啥的,还是暂时不穿了吧。
林远秋把新衣套到身上试了试,见大小正合适,且袖子的长短也刚刚好,一看就是替自己做惯衣服的。
“多谢大姐!”
林远秋拱手,朝春梅作揖道。
见五弟举手投足间书生气十足,加之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看得春梅忍不住想笑,“谢啥,又费不了多少事。”
说着,春梅有些欲言又止。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还有话想说,林远秋给春梅搬了一张凳子,请她坐下后,便开口说道,“大姐有话但说无妨。”
想到要问的话,春梅觉得有些难为情。可一想到,自己的几桩说亲还多亏了五弟才有的,所以有啥不好说的,何况这可是自家弟弟,肯定不会笑话她的。
于是春梅一咬牙,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想让五弟帮她分析分析,就眼下的三户说亲人家,到底哪一家更适合她这个大姐。
话一说完,春梅整张脸就通红了起来。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拿这样的事来麻烦五弟,可现在不是实在没主意了嘛。
在今年之前,春梅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嫁到镇上的可能,且还是家境不错的人家。
这让原本干脆利落的她,一时有些迷糊,不知到底该选那家好。
于是,心烦了好几日的春梅,就想着干脆让五弟帮自己拿拿主意了。
一听是让他帮着选大姐夫的,林远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可看到大姐有些迷惘的眼神,林远秋又觉得此事可以理解。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有诸多担心也属正常。
何况这里不是现代,青年男女可以靠谈恋爱来促进了解。在这边,说亲前能让你见上一面,都算家中长辈开明了。
想必大姐也是实在无法了,才会想着找他拿个主意的吧。
不过有一点林远秋可以肯定,那就是在大姐心里,应该已有了自己的选择。之所以还没确定下来,想来是缺少一个能帮她梳理思路的人。
所以自己得帮着从头到尾理一理。
想了想,林远秋开口问道,“大姐,这几户人家,你中意的是哪个?”
听五弟问得这么直白,春梅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不过她还是开口答道,“是吕家。”
林远秋点头,跟他猜想的一样。
至于为何会这般肯定,还是因为前几日周兴过来接周子旭时,林三柱特地找他打听了几家的情况。
周兴在镇上多年,对这几户人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且那吕家的大孙子,先前还在子青馆读过几年书来着,虽没念出个啥名堂,可性子跟品行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张地主家和周记布庄,周兴的原话就是,他在镇上待了这么些年,倒没听过有人说这两家不好的话语,想来应是可以的。
只是对于这两家的后生,周兴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之后林三柱便把打听来的这些,全都说与了周氏和林大柱听。
所以,在知晓吕家孙子品行还不错的情况下,大姐会选择吕家就很正常了。
毕竟选夫婿,念书好与不好是次要,性子和品行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林远秋多少能知道此时大姐心中忐忑的原因,应该还是不自信的缘故。总觉得自己一个乡下丫头高攀了人家。
另外就是担心自己与吕家大孙子相差悬殊,怕嫁过去后过得不适应吧。
想清楚原由后,林远秋笑道,“大姐,你的字识得如何了?”
林远秋是知道的,除了林远枫和他爹,家里识字最认真的,应该就是大姐了。
听到五弟突然问自己识字的事,春梅当下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忙道,“如今正学着千字文呢。”
话毕,春梅立马明白了林远秋的意思,五弟这是想告诉她,如今她是个识字的,比起旁人来,也并不差的意思是吧?
林远秋的确是这个意思,在他看来,这里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书读的现代。自己大姐单识得字这一项,就超出旁的女孩好多。
再则大姐性子好,女红啥的也都拿得出手,把日子过好肯定是没问题的。
被五弟这么一分析,纠结了好多日的林春梅,终于安心了不少。
第二日,吃过早饭的父子俩,又坐上了去往横溪镇的牛车。
原本林远秋想跟他爹商量商量,好同意让他一个人坐牛车回私塾的事,结果才一开口,就被否决掉了。
林三柱还是那番说辞,“人牙子最爱捉的,就是像你这般聪慧又伶俐的男娃儿,到时被卖去给人当小厮,连饭都吃不饱!”
原本林三柱想说又白又嫩来着,可看到自家狗子被晒黑了不少的脸,立马改成聪慧伶俐了。
林远秋:“……”
比上次的被卖去挖煤好多了。
父子俩很快就到了镇上,等到了子青馆时,就看见门口有好些人站在那里,无一例外,全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
林远秋朝那几个小童看了看,发现都是面生的,并不是乙班的学生,想来应是新过来求学的吧。
林三柱帮着林远秋把包袱和书箱提到了宿舍,便没再停留,嘱咐林远秋照顾好自己后,就离开了。
至多再过半个月,家里就要摘柿子做柿饼了,到时一忙就得一连好多天。
是以今日林三柱过来时,特地把月底要交的绣品提前拿了过来,这会儿他还得去书肆一趟。
而林远秋心里还记挂着卖画的事呢,所以也没耽搁,和守门的忠叔说了之后,就背着书箱往河溪街而去。
这段时日,胡掌柜心中的期盼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他就不明白了,原本隔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过来一趟的那个小娃儿,咋就不过来了呢。
担心是不是被别家抢了生意,为此胡掌柜还在街路口守了好几日,结果连人影都没瞧见。
总不会去旁的县城谋生了吧?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铺子里定下的那些菩萨画像该怎么办,人家可都是交了定金的,到时自己还不得赔死啊。
这会儿胡掌柜不得不庆幸自己的机灵,没跟那些客人把交画的日期定下来。不然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自己肯定得被他们追着骂。
只是若那“桃源山人”的曾外甥再不出现,自己就算再机灵,也无济于事啊。
想到这里,胡掌柜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想感叹一声实在可惜时,就见一身靛蓝色长褂的林远秋迤迤然走了进来。
“哎呦,我说小友啊,老掌柜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胡掌柜此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这不,原本不大的一双眼睛,这会儿已笑眯成一条缝了。
见对方乐成了木鱼样,林远秋只当是自己的画实在太畅销,铺子里等着卖来着。
于是与胡掌柜寒暄几句后,就把书箱里的画全拿了出来。
依旧都是水墨山水来着,因着农忙,所以近二十日的假期,林远秋拢共才画了七副。
不过这几幅画都是四尺全开的尺寸,看着非常大气,装裱之后就是挂在中堂也是使得的。
两人已经打过好几回交道,对于这些画作,胡掌柜自然是没话说的。直接按照先前每幅七百文的价格给算了账。
且知道林远秋喜欢银票,胡掌柜还贴心的给他拿了两张二两面额的银票,以及一块九钱重的碎银。
林远秋总觉得今日的掌柜有些太过殷勤,心里正纳闷怎么回事呢。
就见对方满脸堆笑道,“小友,我这边给你家舅公接了好几幅菩萨画像的单子呢,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拿过来哈。”
啥叫给我家舅公接的,这话听得林远秋有些想笑。还有,胡掌柜的这番举动,怎么让他有种菩萨像被自己画出了名的感觉呢。
而胡掌柜,早已小跑着进了内堂。只一会儿,就见他乐呵呵的拎着五、六只小包袱出来了。
这是又要画五、六幅的意思?
想到自己上回才刚画过的四幅,林远秋就有些不解了,这菩萨画像的需求量也为免太大了吧。
林远秋不知道的是,时下好些店铺都是开有分号的。
像书肆、酒楼、还有当铺,除了开在镇上,一般在县城或是府城也都会开上一家。
而胡掌柜的书画铺子虽在县城没有分号,可架不住他家同吃这碗饭的兄弟就有好几个,所以有源源不断的订单也正常。
对于挣银子的事,林远秋肯定不会推辞,何况画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在看到那一只只新的砚台时,林远秋不免又有些发愁,家里已有五只砚台在抽屉里放着了,再加上这几只,自己都可以开店铺了。
想起当初他爹为了给他买砚台而去扛麻袋的事,林远秋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第75章 俩馋猫
见林远秋盯着几个包袱发呆,胡掌柜只以为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接下单子的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生怕对方一个摇头,然后说出拒绝的话。
而心下拿定主意的林远秋,则朝胡掌柜问道,“掌柜,你这边铺子收不收二手砚台啊?”
二手砚台?啥二手砚台?
胡掌柜被林远秋的新词儿问得有些愣怔,可转瞬,他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家里积攒的砚台太多,想拿出来卖是吧。
也对,一副画像就得配上一只全新的砚台,而先前已经画了五幅,那就有五只砚台了。加上这一次的六只,人家家里可不就是一堆砚台了嘛。
可自己铺子里卖的都是全新的,这旧的收来卖给谁啊。
哦,不对,其实这也不能算旧砚台,才用过一回呢,哪有这么快用旧的道理。
如此,胡掌柜倒想起一个地方来,那就是县城二弟的铺子那里,他那边离着书院近,想来像这种稍微便宜看着又差不多全新的砚台,肯定有学子会买才对。
于是,两下一拍板,林远秋和胡掌柜就定下了收二手砚台的事。
至于价格,比起新砚台来肯定要便宜些。
不过被眼前小友目不转睛的看着,胡掌柜也没好意思往狠了压价。
再说他还想着,有了这么一条营生牵着,那“桃源山人”就没了再往旁处讨生活的心思呢。
因为胡掌柜还是先前的想法,认为这“桃源山人”一定是哪个落魄的大家来着。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抓心挠肺,最后胡掌柜报出每只砚台比拿货价便宜五十文,算是一个很实在的价钱了。
林远秋也不知对方的拿货价是多少,他拿起一只相对小一些的砚台问道,“若是这款,算多少?”
做生意的人,对自家铺子里的货物自然了如指掌,胡掌柜稍微一想便笑答道:“这只蟾宫折桂的洮石砚,进货价三百六十文,若从小友这里二手收回,本店给价三百一十文。”
听到这价格,林远秋便知胡掌柜给的是个实在价。因为差不多的砚台,他在高伯那儿听到卖价在五百文左右。
林远秋算了算,家里五只砚台,再加上这次的六只,到时差不多就有三到四两银子了。
说好等下次交画时再把砚台送过来后,林远秋就与胡掌柜告辞,而后背起重不少的书箱回私塾去了。
对于菩萨画像受欢迎的原因,林远秋肯定是知道的。想来就是因为自己在绘画中融入素描写实画法的缘故。
这样的画法,能让画中人物更富有立体感,看着也更生动、鲜活,自然就让不少人喜欢了。
林远秋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自己靠着替人画菩萨画像,说不定能挣上不少的银钱。
毕竟这写实的素描画工,这边可没人能画呢。
周子旭已是第三趟跑到子青馆门口候着了。
林兄咋还不回来啊,自己可等着与他一起吃中饭呢,若不再动作快一些,饭堂里的红烧鱼块说不定就要被吃光了。
周子旭正想着要不要让祥伯帮自己先盛一些放着,就看到不远处,林兄背着书箱回来了。
“林兄,你去哪儿了,快快快,咱们快些去吃饭,今日可有红烧鱼块吃呢,刚刚我到饭堂走了一趟,就闻到了满屋的鱼香。”
说着,周子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走了这么多路,加之装了六只砚台的书箱可不轻,此时后背冒汗的林远秋早就有些饿了。
听到中午有鱼肉吃,这下他也不说先去宿舍把书箱放下了,而是直接跟着周子旭一起,快步往饭堂走去。
见状,守门的忠叔忍不住想笑,虽已考中了秀才,可这还是个娃儿馋嘴的年纪呢。
两人很快就到了饭堂。
周子旭撒开腿,迅速往祥伯那边跑去,然后就看到方才还装满红烧鱼块的木盆里,此时已是底朝天了,这是全都吃光光啦?
周子旭抿抿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见状,祥伯忙转过身,打开碗柜的门后,很快就捧了一大碗鱼肉出来。
祥伯可没敢耽搁,这小子挨揍不一定会掉豆子,可若漏他一顿鱼,那哭可是说来就来的。
这不,四年前那次因为没吃上鱼而哭鼻子的事,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说来,这娃儿也不管丢不丢人,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就开始嚎上了,当时可把他急出了一身汗。
说实话,祥伯还真没见过这么爱吃鱼的娃儿。
可等他看到走近跟前的林远秋时,才很快想起,爱吃鱼的小娃儿还有一个呢,这也是个属猫的。
你看,眼睛已经粘在红烧鱼块上挪不开了。
然后,祥伯就看到,俩小家伙,一个拿着空碗,飞快跑到饭桶那边去盛饭。而另一个,则端起装着鱼肉的碗,嘴里跟抹了蜜似的,连连说着“祥伯最好”的话。
等其中一个转回来又端走一碗炒黄瓜后,俩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开吃了起来。
老辈人都说吃鱼补脑,这话原本祥伯是不怎么相信的。可这会儿,看着夹着鱼肉吃的正香的林远秋和周子旭,祥伯突然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这不,两个爱吃鱼的小家伙,如今一个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而另一个今年也考过了县试。
所以,这两个娃儿的聪慧,肯定跟爱吃鱼有关吧。
祥伯觉得,往后他们饭堂得常做鱼给孩子们吃,这样他们子青馆说不定能考出更多的童生、秀才来。
今年的热天长,柿子也比往常红的早一些。才九月底,树上已有不少的红柿子挂着了。
林远枫和林远松特地去山上的野柿子林看了看,发现也有好多可以采摘的柿子了。
两人是背着大竹篓去的,是以等下山时,都背了不少的红柿子回来。
等一回到家,林远枫和林远松就拿出刨子,削起一个个柿子皮来。
这会儿的柿子摸着硬邦邦,正是削皮最容易的时候。
看到两个哥哥忙着做柿饼的事,林远槐和林远柏忙也卷起了袖子,勤快的帮着刨起了柿子。
林大柱兄弟三人,此时也在后院摘着红了的柿子。
吴氏和老林头找出家里的晒席,用热水一遍遍擦过之后,再把削了皮的柿子一个个晾上。
而周氏、刘氏,还有冯氏,都暂歇了手里的绣活,树上的柿子可不等人,妯娌三个很快也忙碌到了今年的做柿饼中。
春梅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男方正是镇上的吕员外家的大孙子。
如今两家刚走了纳吉礼,双方合过生辰八字后,得到的是天作之合的吉兆。这下周氏总算放了心,只想着等纳征之后,自家就可安安心心的备起嫁妆了。
这几日,老林头和吴氏都在划算着大孙女的嫁妆。家里有孙女四个,在嫁妆上,他们当爷奶的总要做到公平才行。
想到大孙媳妇的陪嫁水田,老林头心里想着要不要也给春梅置办上几亩,毕竟大孙女说得可是镇上的人家,要是嫁妆太过寒酸的话,恐怕要被夫家看不起。
只是,一想到七两银子一亩的水田价格,老林头又有些犹豫。
他家孙女可有四个呢,若一个孙女给上四亩水田的陪嫁,那么单在四个孙女的陪嫁水田上,家里就得花掉一半的存银,这有些不太现实。
老林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等小孙子旬假回家后,再问一问他的想法。
说来,自打林远秋考上秀才后,家中但凡有需要拿主意的地方,老林头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小孙子。
在老林头看来,自家小孙子虽年纪不大,可就凭他能有考中秀才的本事,在见识上肯定是不差的。
家里做柿饼的事,高翠虽坐着月子,可也是知道的。
也终于知道,原来那口感甜糯,好吃非常的饼子,竟然是用柿子做成的。
高翠不是笨人,自然清楚像这种做吃食的方子有多稀罕。
可让她惊讶的是,祖母她们居然直接把做法告诉了她,包括怎样削皮、怎样晾晒、怎样上霜等等等等,一丁点对自己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她们就不怕自己说出去,比如把做柿饼的方子告诉娘家?
高翠看了看怀里粉团子似的闺女,心说自己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之事的。
如今自己已是林家妇,往后生死荣辱都与这个家绑在了一起。至于娘家爹娘,她肯定会敬着、会孝顺,可孝顺的法子有好多,像这种砸自家锅台去丰娘家门的事,是最不可取的。
何况林家不单单是她的家,也是她清儿的家,更是还未与自己谋面的那些子子孙孙们的家。而她这个当娘、当奶、当太奶的,有责任把林家给守护好了。
想到爷奶公婆对她的这般信任,高翠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往后行为处事的认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尽责,高翠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当好妻子、做好娘亲,然后做一个称职的长嫂。剩下的,自然就是为自己好好的活了。
而要做到这些的大前提,那就是这个家的平安宁和了。
此时,在东屋里,刚吃过中饭的老林头和吴氏在说着话儿,所说的内容,正是已把柿饼方子告诉大孙媳的事。
说实话,吴氏对这个决定还是有些不赞成的。可就像老头子说得,都是一家人,若这样防备来防备去实在没啥意思。
何况大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而做柿饼的铺场又大,这种情况下,做柿饼的法子岂靠藏着掖着就能不被人知晓的。与其事后让大孙媳自个琢磨出门道,还不如直接坦坦荡荡的告诉人家,这样的话还能少些龃龉。
在老林头看来,自己一大家子之所以能好好相处,全靠相互之间没有隔阂的缘故。
想到这里,老林头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开口道,“等远松媳妇进门后,做柿饼的事,咱们也不必对她隐瞒。”
听到这话,吴氏说不提着心,那肯定是假的。大孙媳家住镇上,说来这柿饼方子还与她娘家不怎么搭嘎。可远松媳妇就不一样了,她娘家村子里就有不少的柿子树呢。
如今家里全靠着绣品和柿饼的收入,特别是柿饼,全家只需费上个把月的气力,就能挣下好几十两的银子来。
这样的好营生,若是没了,那跟挖她的心肝肉也没差了。
想到这里,吴氏忍不住说道,“若方子传了出去,咱家就挣不了这么多银子了。”
老林头想也没想道,“真要被传了出去,那咱们也只能认了。”
是啊,也只能认了,不然也没旁的法子啊,总不能就为了方子不外传,家里几个孙子都不娶媳妇,几个孙女都不嫁人吧。
这样的话,就算银子挣得再多,有什么用。
想明白这些后,吴氏便不再纠结,一副全交由老天爷安排的样子。继续忙起挣银子的事来。
田假之后,子青馆里多出了好多新来的学子。
为此,周秀才特地把一间常年空置的屋舍收拾了出来。
这屋子原本就是间班舍来着,只因子青馆自开办以来,还从未招收过这么多的学生。是以这间班舍,从未启用过,时间长了,就渐渐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了。
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是齐全的,只要打扫干净了便能用。
于是,几日过后,子青馆就多了一个丙班出来。班里的学生,大多是新开蒙的稚童。
除了这些,也有从其他私塾转来的学子,不多,全被周秀才安置在了甲班。
这几名新开的学子,在看到林远秋后,都有些惊讶。子青馆出了一个才九岁的秀才,他们都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被家中爹娘大老远的送到这边来念书了。
此时几人之所以会惊讶,还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凡是考中秀才的人,按照惯常,势必会去县学或者府学求学,好为三年后的乡试增进学识。
还有一点就是,如今林远秋已取得了秀才功名,而周夫子也是秀才的身份,所以这秀才夫子教秀才学生的事,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止几个新来的学生会这般想,周边其他私塾的夫子和学生也都有此疑惑呢。
原本林远秋考中童生的那会儿,大家就以为他会前往县学,结果并没有。而如今,已经是秀才了,可人家还安安稳稳待在子青馆,继续不挪窝。
所以这人是不是傻啊,难道不知道县学、府学那里有举人夫子的吗?
想不出原因,几名新来的学子也没再去想了。
再则,于他们来说,林远秋没去县学、府学念书不是更好,这样,他们不但有个秀才夫子,还有一个可随时请教的秀才同窗了。
想想都是极佳的事。
林远秋不是难相处的人,对于同窗们的诚心求教,只要是他知晓的,都会与他们解答的。
很快又到了十日后的旬假,林三柱早早过来接人。
一看自家爹爹的手指和手掌上的黑色,林远秋就知道家里已经开始做柿饼了。而手上的这些黑色,正是削多了柿子皮所致。柿子里含有单宁酸和铁,氧化之后就变成了黑色。
“爹,今年山上的野柿子生得多吗?”
在林远秋看来,比起家里的几颗柿子树,山上的那些野柿子才是真正的“主力军”,他家这几年卖的柿饼,有三分之二就是用野柿子做出来的。
“多着呢,好些去年没怎么生果子的树,今年也都长出了不少。这几日爹跟你大伯、二伯,还有远枫远松他们,基本都在山上转悠呢。依爹看,今年咱家做出的柿饼,指定不会少于往年。”
林三柱边说边颠了颠手里提着的书箱,总觉得比平时重上了不少。
他也没在意,只以为儿子这是又去书肆接了抄书的活计。
想来这书箱里,正装着要抄的书册吧。
对于儿子抄书的事,原本林三柱是极不赞成的。在他看来,家里挣银钱的事,有他们这些大人呢,哪里用到一个小娃儿来操这份心。
后来还是林远秋例举了抄书的种种好处,才让林三柱没了再阻拦的心思。
也是在那日,林远秋跟家里提出了由自己来负担私塾吃饭的花销,还有平日里的零花,也全都由自己来承担。
这让在场的林大柱和林二柱,以及周氏刘氏他们,一时都感慨了起来。
几人记得,当初小侄子提出想去族学念书时,他们都在担心读书费银子的事。
可实际,公中用在远秋念书上的花销并不多。
且这几年,小侄子还给家里想出了不少挣银钱的营生。可以说,如今家里日子越来越有起色,小侄子的功劳可是不小的。
今年的柿饼,老林头准备等晾晒好了后,就送到县城去卖。
因为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林远松成亲娶媳妇的日子。
所以此时若不早些把柿饼卖了,到时一忙碌起来,恐怕就抽不出卖柿饼的时间了。
第77章 商议
老林头还记得要跟小孙子说一说置办嫁妆的事呢,是以等吃过了晚饭,便把人喊到了东屋。
吴氏也在,见小孙子过来,忙招手让林远秋快坐到她身边去。
林三柱在门口伸长脖子探着头,想看看老爹老娘找他的狗子有啥事,结果被老林头把门一关,直接给拦在了外头。
这下林三柱更加好奇了,忙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而老林头,之所以没让几个儿子儿媳一起过来商议,就是不想让他们知晓远秋给家中几个姐妹拿了置办嫁妆的主意。
毕竟给不给嫁妆田,到底给陪嫁几亩,都不是一件小事。若定下来要给还好,若是没有,说不定小孙子会被埋怨。
这也是老林头从没在几个儿子儿媳面前提嫁妆田的原因。
说来,要不是自己实在没个主张,老林头也不会想到让小孙子帮着拿主意的。
吴氏拉着林远秋的手,眼里满是关切,“奶瞧着远秋好像瘦了些,你看这脸,都小一圈了,远秋啊,出门在外可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晓得了吗?”
虽家里没有全身镜子可照,可林远秋是知道自己的,这段时间他的胃口都很好,所以要说自己瘦了,根本不大可能。
不过他也知道,有一种瘦,叫做奶奶觉得你瘦了。
是以,林远秋也没有反驳,笑着朝吴氏点头道,“奶,孙儿会照料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还有,您跟爷爷也得多注意些身体,做起活来可得留着劲儿,别一股脑的全往外使,免得没了力气。”
嗯嗯嗯,吴氏连连点头,对小孙子的关心很是受用。
老林头也是一样,听到小孙子体贴的话,再想想现下的好日子,心里自是说不出的满足。
可不就是满足嘛,儿子儿媳孝顺,孙辈懂事,家中又有挣钱的营生,不但盖了新房,还买了山。如今家里,大孙子已娶妻生子,二孙子也马上就要成亲,而大孙女也寻到了好婆家。这桩桩件件,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不,不对,老林头觉得,这要是换做几年前,他连做梦都没敢这么做的。
特别是小孙子考中秀才的事,老林头心想,哪怕让自己把脑袋瓜重新再长一遍,也想不出这样的好事来。
对了,还有给孙女陪嫁田产,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章程,这事若在以前,也是压根都不敢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