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气得骂骂咧咧,直说萧氏生的几个赔钱货实在太不孝顺。
老仆人立在一旁,耐心等着两人把话骂完,然后才把大小姐让传的话给说了一遍,“老太爷,老爷,大小姐说了,堂叔的家产她会全数捐出去,一文都不留。还有,三个月前大小姐就给您俩单独买了一块风水地,等明儿老奴领人收尸之后,就直接把老太爷和老爷安葬在那儿。大小姐说,祖坟就不让您俩进去了,免得杨家列祖列宗要怪罪于她。”
一听这剜人心的话,杨地主父子俩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嘴里一个劲的骂着家门不幸,他们杨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不孝女呢。
老仆没吱声,心说这怪得了谁,老太爷和老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做下这等谋财害命的事。
而老爷更加心狠,居然连十几年的结发妻子都下得了狠手,也难怪大小姐会气得连最后一面都懒的过来相见了。
······
第二日一早,西市口格外的热闹,而与西市相连的通驷街上,也已经是人山人海。
先前杨地主父子被判秋后问斩,百姓们可都是知道的,没想到这还差着好几个月呢,居然就要砍头了。
“你们没看城门口贴着的告示吗,上头说了,提前处决杨家父子可是圣上下的命令。”
茶楼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把看到的告示内容说给了茶客们听,在说到“圣上”两个字时,中年书生还朝着京城方向做了个躬身作揖的动作。
其他茶客听后,则纷纷开口:
“难怪,我说怎么就提前了这么多。”
“由圣上亲自下令斩首,这杨家父子也算死得不亏了。”
“什么亏不亏的,也不想想,如今他们家只剩下三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往后怕是······”
茶客的未尽之言,在场众人都明白,谁不知道那杨佑死后,他的家产归到了杨地主这一脉,可没有人相帮守着,这姐妹三人哪里保得住这些家财啊。
午时正,杨家父子被押到了西市,午时一刻,林远秋乘着官轿过来。
午时三刻便是犯人伏法的时候,在此之前,林远秋又与现场百姓重申了任何人不得行私刑的律法。
随后他也不耽搁,抓起行刑令牌抛了出去。刽子手见状,很快手起刀落,只听两声“咔嚓”,杨家父子终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赔上了性命。
让众百姓没想到的是,这边行刑刚结束,就有三个穿着一身孝服的女孩子跪到了知府大人面前。
众人正讨论这三位应该就是杨地主的孙女。
却见为首那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姑娘,手里举着一只木匣。
等听到杨家大小姐要把堂叔的家产全都捐出来时,在场众人顿时都不淡定了起来。
乖乖,这可是有好多田地,以及屋宅和店铺呢。
就这样捐出来全都不要啦?
哎呦,这可真是败家啊。
林远秋却是对面前的小姑娘有些佩服,才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当着城里百姓的面把烫手山芋给送了出去,没了这些惹人红眼的东西,往后盯着她家的人肯定就少了,加之作为知府,既然收下小姑娘的捐赠,之后肯定会对她家多了关注,那么旁人也不敢轻易去欺负。
看着眼前眼含期待的小姑娘,林远秋心下叹气,唉,小小年纪就要挑起家里的重担,也真是不容易。
不过他们衙门肯定不会收老百姓的捐赠,毕竟自己待在石洲府也是有年数的,往后过来的官员,还不知道会怎样处理这些产业,所以府衙绝对不能收下这些。
可林远秋也知道,自己若不把这些危险因素从几个女孩身边剥离,那么往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思忖了片刻,林远秋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只见他伸手接过木匣,等看到里头装着的房契和地契后,笑着对杨家小姑娘说道,“衙门自是不收百姓们的捐赠,不如这样,本官用你家这些家资创办一所女子私塾吧,这间宅子就当学舍之用,至于田地的收成以及店铺的租金,全用到私塾的各类花销上,也包括请女夫子的费用,届时城里的女孩子,不论是谁家的,都可免费来私塾念学,你觉得如何?”
如此好的提议,杨家姑娘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于是,开办女私塾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在场的好些百姓,一听到家中孩子可以免费念学,都有些心动,虽能去念学的不是男孩子,可女孩子能识上字也是件好事,这样将来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了。
······
六月的稻穗生长迅速,七月开始灌浆,到了八月,稻谷已可以收割,田间地头看着黄灿灿的一片。
这些时日,整个石洲府的农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当中,与往年相比,地里的稻穗肉眼可见的比去年更沉甸甸一些,所以今年稻谷的产量绝对超过以往。
还有就是,种了几十年的地,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在八月就可以让稻谷归粮仓的事。
现下这情况,还真如知府大人所说的,若抓紧时间的话,在大雪来临之前,地里还可以收一茬萝卜,到时不论是烘成萝卜片炒着吃,还是切成条直接用盐腌了,都是极为不错的。
这样想着,各村农人动作迅速,都飞快收割起自家的粮食来。
眼前的丰收场景,对其他州府过来跟学种植的人来说,心里是极为震撼的。
说实话,在来石洲府之前,包括水稻还未灌浆时,对于稻谷亩产能比以往多出一百四、五十斤的事,他们是抱有怀疑的。总觉得粮食增加也许会有,但绝对达不到这么多的斤量。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等第一亩水稻的谷粒全脱了下来,他们一起参与了称重,可最终四百五十三的斤两,让在场众人感觉气都喘不匀了。
而担心自己称错了的几个衙差,忙又七手八脚地重新称上了一遍,结果不多不少,还是这个重量。
所以,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的农人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从今以后他们终于能吃上饱饭了啊。
忙好了收割,家家户户又抓紧时间挖地,然后把萝卜种子都撒了下去。
等稻谷晒干,就到了交田税的时候。林远秋特地给各村村民错开了缴税的日子,这样就不用挤在一块儿多了等待的时间。
不出意料,今年整个石洲府城的田税收入,果然多出往年一倍都不止。
知道圣上正等着这边的收粮结果,所以在统计了粮食收成的总数,以及石洲府农人所交税赋的确切数字后,林远秋第一时间往京城作了上报。
景康帝看到奏折上所报的粮食大丰收,龙心大悦,当即定下了明年全面普及新种植方法的打算。
······
忙好了地里的谷粮,林远秋终于空闲了许多。
爹爹能时常在家陪着自己,林墨逸别提有多高兴了。看到爹爹画画时,小家伙也会拿着毛笔跟在一旁涂鸦。
虽画的什么都不像,可林远秋全由着他,孩子还小,如今养成兴趣爱好最为重要。至于画画,练的多了,以后自然会越画越好的。
钟钰柔还跟生大儿子时一样,她觉得孩子还是自己喂的好,所以并未特地另请了奶娘来喂养二宝。
对于妻子的做法,林远秋自然没有异议,或者说,不管妻子做怎样的决定,林远秋都是举双手支持的。
何况林远秋也和钟钰柔一样的想法,这么小的孩子只有跟他们一起睡,只有自己带在身边才能放心一些。
而林墨逸,原本看到娘亲抱着弟弟睡觉,还有些眼热。可听到往后他跟爹爹睡一床时,顿时捂嘴偷笑了起来。
哈哈,这下自己可以每晚都让爹爹讲故事听了。
······
时间一晃步入了腊月,塞北的冬日格外的冷,寒风刮到脸上宛如冰刀。
到了腊月下旬,永宁城和定胡县的作坊放了假,林大柱和林二柱领着妻儿回石洲府准备过年。
他们到家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想看看期待已久的全家福了。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绘制,林远秋已把有着三十人的全家福给画好。
因着有素描的写实画法在内,图中的每个人与本人简直像了个十成十,这让林大柱他们直夸远秋好画工。
老林头和吴氏更是不错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特别是吴氏,看到画中自己穿着的凤冠霞帔,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再想到她和老三媳妇,以及小孙媳经营的绣品作坊,吴氏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
原本以为今年的除夕又将会喜气洋洋的过,可就在腊月二十六这日,林远秋突然收到了老师的来信。
直觉中,他觉得这封信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否则自己才在十月底收过老师的信呢,按正常来说,不可能会这么快又写信过来。
等把信打开,林远秋看到信中说了很多学识上的内容,这就更不寻常了,因为自从自己外放后,老师可从未写信与他讨论过这些。
终于,林远秋在信笺上看到有几个字好似写得比其他字更大一些,他忙连起来读了读,而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因为这些字连成的一句话是:“入冬后圣上病。”
······
第229章 新帝
接下来的日子,林远秋的心思都在京城那边,心里一直期盼着圣上的身体会有所好转。
说实话,林远秋还真没做好迎接新一轮帝王的准备。
可想到圣上的岁数,他心里明白,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期望而已。
这世上唯生老病死由不得人,年岁大的人真要离去,不是你想挽留就能留得住的。
越是清楚这一点,林远秋心中越是难受。
圣上对他有知遇之恩,林远秋可以肯定,自己的好多政绩除了自身的努力,还与圣上的鞭策分不开。
就像外放永宁城的时候,自己既做着知州又身兼定胡县父母官一职,之所以会如此安排,也是因为圣上对他的信任。
虽说这样的做法让林远秋在治理上有些吃力,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一个可以大展拳脚的平台,也才让他有机会做出歼灭山戎人,以及带动一方经济的政绩。
所以,对景康帝,林远秋心里一直都是充满感激的。
让人高兴的事,三月的时候他又收到了老师的来信,信中说了圣上的身体已有所好转。
这让林远秋开心了不少,不过在回给老师的信上,林远秋还是叮嘱了要多注意安全的事。
不是他危言耸听,圣上的病体哪怕这会儿已经恢复,可以他的年岁,接下来的朝堂绝对平静不了。
史书内容不管有没有参着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自古皇权交替,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平静,在这个时候,那些与皇子们走得近的官员,绝对会为自己跟随的主子做着最后的奋斗,此时也最易殃及池鱼。
所以多加小心肯定不会错。
给老师的信上林远秋还会斟酌着用语,可写给两个妹夫的,林远秋说话就不带客气了,直接让两人下了值后多待在家里,休沐日若非必要尽量少出门。
在周子旭和王文昌的心里,大舅哥可不是一般的存在,特别在歼灭了这么多山戎贼人之后,两人对林远秋的佩服可谓发自肺腑。
所以,大舅哥的话,周子旭和王文昌肯定是要听的。
朝考之后,王文昌并未像刘青安和张元那样被安排到地方上去任知县,而是在国子监当了一个七品监丞。
国子监隶属礼部,林远秋知道,王文昌能得了这个职位,应该是老师帮的忙。
监丞掌管着国子监的行政和教务,依着王文昌安时处顺的性子,林远秋觉得,这个差事还挺适合他的。
······
随着春月的离去,火热的盛夏又来临了,此时地里的谷穗,开始饱满了起来。这是灌浆的表现。等再过上一个多月,又将到了粮食的丰收季。
原本这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可这几日的林远秋,心里并不平静。
就在上个月,老师又给他写来了信。与之前一样,还是因为圣上生病的事,且这回要比年前那次更严重一些。
听老师的意思,因着圣上身体有恙,原本每日都有的早朝,现下已改成了三天一朝会。
单从这点上,林远秋便能肯定,此次圣上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否则就凭景康帝的兢业,若是身体还能撑住的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有懈怠的。
林远秋还记得圣上摔跤的那一次,当时只休息了几日,就又忙碌到政务上了。
想到这会儿离老师写信过来,已过去快两个月,也不知道圣上如今如何了。
一直到了谷穗沉甸甸的弯下了腰,京城都没传出圣上病危的消息,这让林远秋不禁松了口气,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来圣上的身体已有了好转吧。
许是气候的差异,与塞北相比,南方地区的稻谷要早上好些时候成熟,是以在这边开始收割稻子时,南边第二茬水稻已种下一个来月了。
收了粮食,接下来自然是上报朝廷了。
今年各州府采用的都是新种植方法,粮食产量肯定超出以往太多,所以在写奏折时,官员们心情激动的同时都有些迫不及待。
林远秋也做了上报,在统计了整个石洲府的稻谷收成后,他就写了上报朝廷的奏折。
大约有了一次种植经验,今年石洲府的稻谷总产比去年还要好上一些。林远秋心想,等圣上看到他上报的数据后,肯定是心情愉悦的。
······
然而,此时远在塞北的林远秋并不知道,这几日景康帝的情况不容乐观。
原因还是因为大皇子闹出的篡权之事。
这些时日,京城的官员们简直可以用人心惶惶来形容。包括景康帝在内,大家怎么都没想到,京郊大营的陆统帅竟是大皇子的人。
所以,在知道大皇子与陆统帅突然冲进皇宫,准备挟持皇帝,好让他写下禅位诏书后,众人简直可以用惊呆来形容。
原来,在看到父皇让三弟进御书房帮着批阅奏折后,大皇子就有些着急了起来。他觉得父皇这个时候会让三弟参与政务,绝对有封三弟为太子,并把江山交给三弟的打算。
这可不行,为了金銮殿那个宝座,大皇子可是准备了良久,怎可能让它落入旁人的手中。
所以在这关键时候,大皇子也不再藏着掖着,终于动用了自己埋伏已久的棋子,很快与领着兵卫的陆统帅冲进了皇宫,想直接来一个强行上位。
大皇子的做法也很简单,他准备让景康帝写下禅位诏书,然后再把人软禁起来。
在大皇子看来,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父皇早就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让父皇能好好修养而已。
至于朝臣们对他的上位相不相信,大皇子已顾不上这么多了,再说到时自己掌着权,该怎样做,还不是全由他说了算。
要说景康帝也不是个没有防备的人,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所以自生病之后,景康帝就调了御林军轮流守卫着皇宫了。
可御林军的兵力怎么能与京郊大营相比,这不,没几个回合,大皇子和陆统帅就控制了全场。
彼时躺在榻上,消瘦了不少的景康帝,在看到大皇子和一身戎装的陆统帅走进来后,一时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已听到外头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也知道定有状况发生,可陆统帅会参与其中,景康帝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果然问鼎之功吸引人啊。
看到大皇子手里递过来的禅位诏书,景康帝当即明白,他的大儿子这是准备取而代之呢。
虽此时景康帝已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不过就这样听凭摆布,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朕平日就是教你这般大逆不道的?”
气色不佳的景康帝,却依旧中气十足,斥责声不说在整个养心殿回荡,就是守在外头的兵卫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同雷鸣般的一吼,让毫无防备的大皇子顿时心中突突,一时竟有些不敢吭声。
见状,景康帝心下摇头,就这样的胆子,自己真要把江山交到他手上,日后肯定基业难稳。
相比起大皇子的迟疑,陆统帅就要果断了许多。自己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从龙之功上,若此次功成还好,否则迎接他和家人的只有万劫不复。
所以,陆统帅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往后退缩半步的。
只听他口里说了声“微臣得罪圣上了”,然后就不由分说的举剑上前,准备来硬的。
没等陆统帅把剑比到景康帝的脖子上,一只箭羽很快从身后射穿了他的胸膛。
许是速度实在太快的缘故,中箭后的陆统帅不受控制的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方停下,他忍痛转身,就看到那个他吩咐守在外头,不许靠近养心殿半步的钟校尉,此刻正站在门口,手里有一把弓拿着。
陆统帅用尽最后一口气在想,自己心口插着的箭,应该就是钟校尉所射的吧?
钟荣不是傻子,从陆统帅率领他们出了兵营,而后与大皇子会合,他就发觉了不对劲,心里也对陆统帅的护驾之说产生了怀疑。
等到了皇宫门口,听到陆统帅突然下令与御林军对抗,钟荣就基本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哪是去护驾啊,明明就是冲着圣上去的好吗。
至于大皇子想对圣上做些什么,除了争夺皇位,钟荣不做别的猜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钟家向来只效忠当今圣上,自然不会做出犯上作乱的事。
想到这里,钟荣准备伺机而动,随即他朝身边的钟锦安和钟锦华眼神暗示。不愧是父子,三人立马有了会意,是以钟荣走向养心殿时,钟锦安和钟锦华是打了掩护的。
都说擒贼先擒王,没了领头的羊,剩下的羊群就是一盘散沙。
见陆统帅毙了命,在场兵卫纷纷扔了手里的刀枪。他们当中本就有好些人跟钟荣一样,也是被陆统帅的护驾之名给骗了的,这会儿知道了真相,自然是巴不得能快点撇清了。
也正因为如此,大皇子的近身兵随很快都被制服。
是以,前一刻钟还抱着荣登宝座美梦的大皇子,此刻已成了大势不在的光杆一个。
······
许是被气着的缘故,原本就已油尽灯枯的景康帝,第二日竟是连地都下不了了。
太医看过之后,除了说微臣无能的话,其他已无办法。
这是药石无医的意思。
众朝臣听闻后,难免心中悲伤。特别像秦遇这些老臣,得知圣上病危,顿时泪流满面,君臣共事多年,怎可能不难受。也有善于钻营之人,很快盘算起变天之后的事。
虽景康帝还未立下太子,可大皇子被囚禁,二皇子早在兵部尚书仇有业被斩首的那一刻就已经出了局。
而从三皇子代为处理朝政这件事来看,大家都明白,若无意外,那么接下来他们要效忠的主子便是三皇子了。
相比起朝臣的难以接受,景康帝却是淡定。人生自古谁无死,自己虽被人称作万岁,可谁人不知,这世间哪有真正活到万岁之人。
景康帝想到自己当政四十余载,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也算不负先帝所托了。
对了,还有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粮食,景康帝很快想到了今年的稻谷收成,也不知此次全面采用新的种植方法,效果如何。
······
朝臣们只以为圣上不日就要大行,可一连半个月过去,那让众人挂着心的丧龙钟却一直都未响起。
这下,大家都忍不住往好了思忖,想着圣上的病体是不是有所好转,只有三皇子知道,父皇这是在等着各地上报的粮食奏折呢。
只是随着各州府的奏报陆续送达京城,三皇子也是第一时间就念给病榻上的景康帝听,可三皇子发现,父皇听到各地的粮食都超出以往的丰收后,虽脸上带着笑,可眼里依旧有着期待。
彼时景康帝已滴水未进三日了,而从昨日开始,所有皇子和皇女都已经寸步不离的守在养心殿这边了。
看到父皇强撑着一口气的模样,三皇子突然想起,石洲府的奏折还未送来,所以,父皇不会还在等着那边的奏报吧?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三皇子的猜测一般,只见榻上的景康帝嘴角动了动,三皇子凑近去听,就听到“林修撰”三个字。
李祯顿时泪目,他记起年初父皇与自己说的话。父皇说,期望今年石洲府的稻谷收成能再更上一层。
当时李祯想的是,如今这般的好收成已是前所未有,要想再超过,怕是很难吧。
可景康帝却不这样认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越是往后,种植经验越精进,能超过先前不是没有可能。
九月二十九这日,石洲府的奏折终于送了过来。
接过吴公公手里的奏报,三皇子很快去了榻前,此时的景康帝已是弥留之际,在听到“石洲府”三个字时,他动了动眼皮。
见状,三皇子也不耽搁,展开奏折后就高声念了起来,“微臣石洲知府林远秋启禀圣上,今岁谷稻已收割完成,田税也已征收入库。禀圣上,石州府两千三百七十顷水田,共收稻谷一百零六万六千五百担,比去岁多收一千三百二十担。禀圣上,微臣甚喜,常言年丰时稔、盈车嘉穗,食粮之丰,即百姓之福,亦能乾坤稳固,大景江山定万代可昌啊······”
景康帝嘴角带笑,眼睛缓缓闭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
景康帝驾崩的丧钟终于敲响,连着四十五记的铛铛声,寓意着帝王的九五之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城中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就挂上了白布,百姓们都自觉的穿上素衣,家里的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想到景康帝的勤政为民,众百姓都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登遐,确定典丧官,文武百官身着素服进宫吊唁,帝室哭踊如礼。典丧官开始料理太宗皇帝的后事。太宗正是景康帝的庙号,有发扬光大祖宗基业之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殡天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对于大景朝的朝臣来说,此刻并不是悲伤痛哭的时候,当务之急自是扶持新君继承大统,以安天下。
太宗皇帝的遗诏很快在内阁大臣的见证下,昭告于天下,和众朝臣猜想的一样,新君人选正是三皇子李祯。
朝臣们当即朝新君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登基的日子,要等钦天监选了吉日。
新帝很快下了第一道圣旨,命钟荣接手京郊大营统帅一职,并负责先帝丧礼期间的京城治安。
对于这样的安排,众朝臣并不惊讶,他们还记得大皇子篡位那日,全赖钟校尉化险为夷呢,所以新帝对他委以重任实属正常。
只是不知钟校尉是何时为圣上所用的。
对于旁人的猜测,钟荣并没理会,他还跟先前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只效忠当今圣上。
······
林远秋是在景康帝驾崩后的第三日得知消息的,虽有思想准备,可当这事真正发生时,他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和难受。
府衙很快贴出了国丧告示,在这期间,不管是官员还是平头百姓,一百天之内不许作乐,七七四十九天不准屠宰。在国丧期间,也不可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至于嫁娶之事,只能延期到百日之后进行。
如今已是十月,百日的时间正好包含了除夕和来年的整个正月,所以今年的过年,林家难得没有喜庆的气氛。
······
二月初八,李祯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景昌。昌有兴旺、兴盛之意,寓意着大景朝日后的繁荣昌盛。
在众朝臣看来,新帝登基,自然少不得一番动作,比如清除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然后大肆嘉奖和恩封亲信,好巩固自己的政权。
可让人意外的是,景昌帝并未这样做,除了大赦天下和开恩科,景昌帝只恩封了一公一伯,其中“公”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按照惯例,皇后的父亲被封为承恩公。而被封了靖远伯的这位,就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也是到了今日,朝臣们才知道,原来在永宁州时,钟统帅竟然救过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圣上。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真是好命啊。
······
这几日,林远秋一直都纳闷自己回京述职的文书怎么还没收到。
任石洲知府已满三年,按理述职公文在年前就该下达到他手上才是。
林远秋心想着是不是因着忙碌先帝的丧事,才致使述职的事往后延了。
哪知没过两日,京中突然来了圣旨。宣旨公公正是小桂子,当初三皇子来塞北时,林远秋就见到过他。
不过这会儿林远秋的心思全在圣旨上,因为他升官了,圣上给他升了两级直接任命了户部尚书一职,且到任时间就在两个月后,所以,他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想到回去时,他们又是全家齐出发的那种,林远秋也没耽搁,待送走宣旨公公,就很快回到后衙,把此事告诉了爷奶和爹娘,还有钰柔。
对了,想起小桂子告知他的喜讯,林远秋忙对妻子说道,“钰柔,圣上给岳父封了靖远伯。”
听到父亲竟然被恩封了爵位,钟钰柔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到相公确定的眼神后,钟钰柔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还记得父亲在泾州大营时的不易,如今父亲总算有了成就。
而林三柱,原本因为自家狗子升了大官就已乐得飞起,这会儿再加上亲家的大喜事,所以笑着的嘴就没合拢过。
冯氏也是满脸喜色,为自家儿子高兴,也为两个小孙孙,她家墨逸和墨衍可有个当着伯爷的姥爷了呢。
老林头和吴氏自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片刻之后,吴氏就忍不住心急了起来,“哎呦,你说都咱们要回京城,那作坊该咋办啊?”
一听这话,冯氏也立马跟着着急了起来,“对哦,咱们的绣坊可咋办,前日才又招了十来个绣工呢,总不好让她们全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