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干什么。
很多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才是熙宁的负累,若不是自己,熙宁不会遭受那么多磨难。
他看着熙宁脸色苍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地躺着,他就满是自责。
此时,碧玉在乾清宫外长跪不起。
“叫她进来!”
碧玉自从熙宁被带回乾清宫之时就跪在了门外,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碌,没人顾得上她。
叶天祺离开时劝了碧玉几句,但她还是固执地跪着,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碧玉进殿后又直接跪在了熙宁的床前。
邵卿洺倍感无奈,他心里当然是怨怼碧玉的,要不是她没有一步不离地守在熙宁身边,熙宁怎会被人带走,又怎会中了媚药,最后还落水导致现在的昏迷。
思及此,他就恨不能对着碧玉的心窝狠狠踹上一脚。
可他知道,倘若他对碧玉下手,或是惩罚她,熙宁醒来后,一定会责怪自己。
碧玉自觉自己难逃惩罚,闭起了双眼。
但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她低下头,“碧玉做错了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绝无怨言。”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饶,是她害得熙宁如此,她心甘情愿地受罚。
邵卿洺静默许久后才道,“惩罚你,熙宁会伤心,而朕不愿让她伤心。”
他原以为自己经历了皇子时不公正的对待,兄弟之间的残害,能做到冷酷无情,却还是因为熙宁,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有熙宁在,他才不至于永远待在阴暗的地狱中。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碧玉走出乾清宫,内心还是十分不安,只希望熙宁能快一点醒来。她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那条河,又或许是暗卫晚一步找到她,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在心中暗下决定,她的命从今往后是属于熙宁的。
只要有她在,任何人都不能带走熙宁。
熙宁醒来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睁开眼,是邵卿洺趴在她的身侧睡着了,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手紧紧攥住了被子。
熙宁想起昏迷前的事,她跳进了河里,她只想远离那两个男人,拼命往河中央游去,后来力气用尽,脚还抽了筋,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邵卿洺了。
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皇宫。
她没有叫醒邵卿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想必邵卿洺照顾自己一定很辛苦,因为感觉他瘦了不少,脸颊都凹陷了。
她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邵卿洺的脸。
邵卿洺像是能感受到,倏然睁开眼。
正好对上熙宁温柔的神情,他顺势将熙宁的手抓在自己手中。
“宁儿,你终于醒了。”
熙宁点点头,她觉得嗓子十分干涩,还需要适应一下。
邵卿洺召来叶天祺再给熙宁做一次检查。
“圣上,宁姑娘没什么事了,除了之前同您说的,”叶天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熙宁,又扫了邵卿洺一眼。
“嗯,”邵卿洺淡定道。
叶天祺临走时,还嘱咐道,“那圣上这几日多陪着宁姑娘吧。”
熙宁怎么觉得叶先生说话古古怪怪的,难道自己快死了?天香公主给自己下的是毒药?
竟连叶先生也没有解毒之法?
熙宁胡思乱想着,邵卿洺敲了敲她的脑袋,“多休息,没什么事需要你劳神。”
熙宁将自己的疑问诉诸于口,邵卿洺失笑,“别瞎想,没有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熙宁打破砂锅问到底。
邵卿洺语塞了半晌,难道要告诉熙宁,叶先生是怕她体内媚药未清,可能会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才让自己看着她的吗?
“圣上不肯说,我又怎能安心休息?”
邵卿洺一琢磨,将叶天祺的顾虑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熙宁后悔地直咬后槽牙,她多什么嘴呢,为何偏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现在可太尴尬了。再加上春宫图的场景又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邵卿洺轻咳道,“过几日剩下的药性会排出去,不必多虑。”
“哦,”熙宁揪紧了被子。
她感觉体内始终燃烧着一把火,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天香公主给她下的药剂量很大,哪怕她在冰凉的水中消散了大半的药性,剩下的她仍旧有些难以抵抗。
好在现在在宫里,在邵卿洺身边,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邵卿洺温情脉脉地凝视着熙宁白皙如美玉的面容,被这样炽烈的眼神注视着,熙宁被蛊惑了,壮起胆子勾住邵卿洺的脖子,在他唇边蜻蜓点水般地印下一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其实可以的。”
“可以什么?”邵卿洺才问出口,就明白了熙宁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
“我……我不介意……”
“不行!”
熙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失了。她万万没想到,邵卿洺会拒绝她,勾住邵卿洺脖子的手,松开了。
“不是,宁儿,你别误会。”邵卿洺忙拥住熙宁,“我当然想要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
邵卿洺担心熙宁会误会他,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自己这么猴急,熙宁会如何想他。
“那你为何……为何……”
“你身体还没恢复,太劳累的话对身体不好,”邵卿洺平日里亲亲抱抱不在话下,现下说到动真格的事,也有点害羞,“最重要的是,我想把最美好的事,留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宁儿,这是我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们婚姻的尊重。”
熙宁眼中突然渗出了泪花,“圣上……”
他是九五之尊啊,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对待。
莹白的小脸上有泪水不停淌落,邵卿洺心疼地不行,他又说错话惹宁儿不高兴了。
“对不起宁儿,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不是,圣上你很好,我……很喜欢。”熙宁泣不成声,“我哭是因为圣上您待我太好了。”
邵卿洺用指腹帮她抹去眼泪,“因为你是宁儿,”世上只有一个你,能牵动我的全部情绪,也只有一个你,值得我做任何事。
这句话,让熙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邵卿洺向来冷静自持,现下却第一次有了手忙脚乱的感觉,只能使出杀手锏,咬着熙宁的耳垂说道,“宁儿,你再哭,我可就要收回方才的话,不等什么大婚之夜了。”
熙宁一下笑了出来,她赌气地把鼻涕往邵卿洺的身上擦。
这世上也只有熙宁一人敢往帝王的龙袍上抹鼻涕。
熙宁渐渐止住了眼泪,舒服地靠在邵卿洺的身上。
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让她很是安心。就像是漂泊了很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邵卿洺搂着熙宁的纤腰,把她固定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体温灼热,心跳剧烈,就像在诉说两人之间的款款深情。
“圣上,倘若我……我真的被……”
邵卿洺用手指点住熙宁的嘴唇,她的唇如同樱花一般粉嫩和诱人,邵卿洺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他自以为自控力还是不错的,可每每面对熙宁,就会完全失控。可放到洞房夜的话已说出口,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忍下去。
熙宁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在知道熙宁被喂了媚药后,他就清楚了对方的意图,敢对熙宁动手的人,他绝不会放过。但对方也低估了熙宁对他的重要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对熙宁都会不离不弃。
“宁儿,”邵卿洺抚摸熙宁的长发,“你永远都是我的宁儿,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熙宁的心田,泛起阵阵涟漪,她又想哭了。
“宁儿,将你从白马寺掳走之人,是谁?”
“是天香公主。”
“竟然是她?”邵卿洺猜测过对方的身份,他想过容德太后,想过张依依,想过宫里宫外那些觊觎后位的王公大臣,偏偏没有想到天香公主会如此胆大妄为。
熙宁往邵卿洺的怀里缩了缩,想到天香公主对她做的事,她实在有些后怕,肩膀轻颤了下。
邵卿洺抚了抚她的肩头,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怕,凡事有自己。他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他安抚了熙宁恐惧的心情,熙宁长长呼了口气。
衡阳王府。
大批御前侍卫包围住王府,统领带一小队人冲进去,毫不客气地将天香公主擒获,随后送到大理寺关押起来。
天香公主知道熙宁脱险,迟早会告发她,但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她毕竟是占城国公主,如今正是两国重修旧好的关键时刻,邵卿洺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邵卿洺就是不按排理出牌,凡事只要触及到熙宁,就全无情面可言。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都提出了反对意见,希望皇帝三思而后行,毕竟这是两国之间的大事。
穆寂修挺身而出,斩钉截铁道,“臣恳请立刻返回边境,占城国若敢再挑起事端,臣就让占城国君体验一下穆家军铁骑的滋味。”
有了穆家军作为后盾,邵卿洺的底气更足了,其他人也不敢再有意见。
对于宛国同占城国再起争端一事,周文熹是乐见其成的。
他虽然和占城国有勾结,达成合作的关系,但占城国心中自有打算,绝不会听他的命令行事。
之前他答应会烧毁穆家军粮草,助占城国军队一臂之力,结果功败垂成,占城国大败。
二者之间起了龃龉,占城国送天香公主来宛国和亲,表面是战败国的卑微姿态,给周文熹的说法是,让天香公主成为内应,将来有利于双方的成事。
但周文熹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想要利用占城国打击邵卿洺,占城国又何尝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
倘若天香公主当真成为邵卿洺的妃嫔,她得到的情报自然是呈给占城国,难道还会先送给自己?
周文熹是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邵卿洺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他对自己的妹妹还真是情真意切。
因为这件事,周文熹甚至想过,待事成之后,饶过邵卿洺的性命,送他一处宅子,将他软禁起来。有熙宁陪着,想必他也能安于下半辈子的生活。
褚沛霖的暴露在周文熹的意料之中,从他让褚沛霖将熙宁送回宫门口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放弃了褚沛霖这颗棋子。
褚沛霖存在的最大意义是杀熙宁,周文熹非召入京见荣亲王时,曾经同熙宁撞过面,只是他当时不知道熙宁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没在意。直到后来穆安楷同熙宁,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并且熙宁问起他上一次回京城是什么时候,他顿时明白,熙宁迟早会想起当时的事。
于是他起了杀机,命褚沛霖找机会杀了熙宁。
而且这个时候,荣亲王利用熙宁给邵卿洺下毒,已经有一段时间,熙宁就算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熙宁会是他的亲妹妹。
当年那个软绵绵的小女娃,现在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周文熹把报仇雪恨刻在了骨子里,可熙宁还有曾晓宇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再狠毒,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他及时阻拦住褚沛霖,也渐渐开始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他在阴暗中躲了太久了,他不想再等待了,他要和邵卿洺决一死战。
周文熹回到倚梅园,褚沛霖已经等候多时。
天香公主被抓后,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赶紧来找主子拿个主意。
周文熹皱眉,“没被人盯上吧。”
“您放心,我甩掉了人,才敢来见您。”
周文熹瞥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公主她……”
“怎么,担心她?假戏真做了?”
“属下不敢,属下是来告诉您一件事的。”褚沛霖局促不安道。
“嗯?”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
“公主是因为对熙宁姑娘下手,圣上雷霆大怒,才会将她抓入大理寺。”
“什么?!”周文熹一掌将桌子拍掉了一个角。
天香公主和褚沛霖互相看不顺眼,都认为是因为对方,自己现在的日子才会过得如此憋屈。
天香公主从张依依处得了良策后,便在褚沛霖面前吹嘘,自己会报仇,绝不会像褚沛霖一般胆小如鼠,连王府都不敢出。
褚沛霖当时并未在意,只以为她是呈口舌之快,直到她被御前侍卫带走,褚沛霖才联想到这件事。
而张依依的几次来访,褚沛霖都是知晓的,张依依却并不知道褚沛霖同周文熹的关系,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将祸水东引。
褚沛霖并非莽夫,不然也不会数次将熙宁置于死地,只是熙宁拥有循环的能力,她的每次死亡都会重启。褚沛霖全然不知自己曾干过那么多大事,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找到杀熙宁的机会,担心主子会怪责。结果唯一把握住的机会,还被主子阻止了。
他深知天香公主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陷害熙宁的主意是谁出的,已不言而喻。
张依依出谋划策对付熙宁,天香公主被抓,这些事,褚沛霖不清楚是否会影响周文熹的大计,因此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来告诉他。
周文熹眯起眼,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这天香公主活该被邵卿洺严惩,竟然敢动熙宁!就算邵卿洺不对付她,自己也会拿她开刀!
还有张依依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自己早就将她一脚踢开!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没有重要的事,别再来找我。”
“是。”
周文熹还假意安抚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褚沛霖低下头,“属下明白。”
张依依回到倚梅园时,屋里黑漆漆的,她以为周文熹还没回来,点起灯后,发现周文熹坐在窗边,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不点灯,也不出声?”张依依娇嗔道。
“过来,”周文熹面无表情道。
张依依不觉有异,周文熹向来不太热情,她已习以为常。她走过去,靠在周文熹身上,“夫君,怎么了?”
周文熹一把掐住她的脖颈,目露凶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动熙宁?!”
“我……我没有动她,”张依依呼吸困难。
“是吗?”周文熹手上更用力了一些,“你以为挑唆旁人动手,自己躲在后面,我就不知道了是吗?”周文熹自己也是煽动旁人,而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个中高手,张依依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张依依去掰周文熹的手,但根本使不上劲,她想起上一次险些被周文熹掐死的经历,不愿重蹈覆辙,马上道,“是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先放开我。”
周文熹捏着张依依的脖子,将她拎到角落,“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敢做,就要敢当。”
张依依不甘示弱,“我现在认了,你敢杀我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杀死你就像一只蝼蚁那样简单,”周文熹几次都想弄死张依依,可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张依依见自己赌赢了,在心中发笑,不管怎么样,姑母的身份还是好用的,要压制周文熹,就还得靠姑母。
她今日知道天香公主迫害熙宁一事败露,倒是一点都不慌张,无论如何,这事牵连不到她。就算天香公主说出受她指使又能怎样?证据呢?熙宁作为人证,最多也只能指证天香公主,自己从头到尾可没在她面前出现过。没有证据,邵卿洺拿什么定自己的罪?
只是周文熹要杀自己却不需要任何证据,好在自己除了容德皇太后做保护伞外,还有一个杀手锏,等时机成熟,自己倒想要看看周文熹精彩的表情。
乾清宫南书房。
熙宁的身体好多了,摆了一把太师椅,正对太阳的方向,她担心自己要是再不晒太阳,会变成一个发霉的蘑菇。
一件外衣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沐浴回来的邵卿洺见她衣衫单薄,赶紧命李安取来外衣
“怎么不多披一件衣服,”邵卿洺磁性的嗓音在熙宁耳边响起。
“太阳这么大,我一点都不冷。”
熙宁刚要拿掉衣服,邵卿洺的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忘了叶先生的交代了?”
叶天祺关照熙宁要注意保暖,她体内药性未散,被冷风一吹,极容易发作。
邵卿洺将她藏在乾清宫,一有空就陪着她,暂时还没见到她有任何失态的表现,可倘若哪一日她媚药发作,自己是个正常的男子,是绝对无法抵挡的。
到那时,自己就要违背之前的誓言了。
熙宁脸一红,立刻兜住衣服。
他说得仿佛自己很是主动,很想与他有肌肤之亲似的,可自己只是一时间忘了而已。
她拿自己正在看的书打了邵卿洺几下。
她能有多大的力气,还不是给邵卿洺瘙痒,他受了几下,拉住熙宁的皓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随后坐到了那张太师椅上,而熙宁只能整个人伏在他胸前。
虽说还不能将她拆吃入腹,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总还是可以的。
邵卿洺的下巴搁在熙宁的脑袋上,陪着她一起看书。
邵卿洺刚沐浴过,身上好闻得紧,熙宁心痒痒的,在他怀里稍稍挣扎了下。
“别乱动。”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熙宁的耳朵上,她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邵卿洺如今是看得到吃不着的状态,不过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么些时间吗。
他渐渐收紧双臂,温热的唇毫无征兆地吻上熙宁耳后那一小块柔软的肌肤,灼热的呼吸瞬间点燃了她全身,让她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她像是被电击了似的,脑袋里也跟放烟火似的轰隆轰隆地停不下来,
邵卿洺当然是意犹未尽,可又怕再继续下去,会勾起她体内的药性,松开她,但还是把玩着熙宁的手指,鼻尖贪婪地汲取她发间的馨香,恨不能把她放到一个只有他能看到,而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宁儿,我时常都想把你藏起来,我很怕别人看到你的耀眼和迷人,同我来抢你。”邵卿洺又从背后抱住她。
“傻子,只有你觉得我好,别人才不会。”
她向来是美好而不自知的,但邵卿洺清楚得很,不然荣亲王也不会沉迷于她,因她而悬崖勒马。除了荣亲王,至少还有一个李游,难挡她的魅力,不顾自己的年纪和身份而肖想于她。
还好自己当机立断,将他送出宫,及早消除了一个情敌。
他顺着熙宁的话往下说,“那你也是傻子,也只有你会喜欢我。”
“怎么会?先不说那么多王公大臣想把女儿送进宫,即便是天香公主,也亲口向我承认过对你一见倾心呢。”熙宁眨眨眼。
邵卿洺嘴角倾泄出一声喟叹:“她们哪里是想嫁给我,她们要的是皇后之位,只有你,是真心想要做我的妻子。
明明应该是旖旎暧昧的氛围,却被熙宁打破了。
“谁……谁要做你的妻子?”
“嗯?”邵卿洺一手卡住熙宁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亲了下去。
唇瓣被猛然含住的时候,熙宁的理智被击碎,她感觉到气息不稳,一吻结束已是魂飞魄散。
“现在告诉我,要不要做我的妻子?”邵卿洺声音低沉,带着点诱哄。
熙宁还在硬撑,不肯说愿意。
邵卿洺搂着她耳鬓厮磨,“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可他说的考虑时间,却还在亲吻熙宁的嘴角和脸颊,她神智都涣散了,还怎么思考。
邵卿洺继续使坏,从熙宁的嘴角一路吻到耳垂,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后,才威胁道,“还不肯乖乖说实话?”
“我说……”熙宁都快哭了,“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很好,这样才乖。”
许久之后,熙宁才算缓过劲来,她炸毛似地吼道,“邵卿洺,你再欺负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邵卿洺故意沉了脸,语调却粘稠到惑人心神。
“我就……”熙宁反客为主地按着邵卿洺的下巴啄吻他的嘴角,停不下来的笑意在唇边流淌蔓延,声音舒润好听,“那我就……以牙还牙!”
最后还是以邵卿洺的投降为告终,无论什么样的撩拨,虐的还是邵卿洺自己。
碧玉边同熙宁说话,边把从御膳房拿来的新鲜胡萝卜递给她。
“对不起熙宁,这次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都道了好几回歉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熙宁拍了拍碧玉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碧玉还是于心难安,“反正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邵卿洺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这话,看了碧玉一眼。
你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呢,在乾清宫,哪里需要你寸步不离,最好你永远别出现。破坏朕同熙宁二人世界,是几个意思?
熙宁同邵卿洺对视一眼,似笑非笑,这种事就交给邵卿洺去伤脑筋好了。
她将胡萝卜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笼子里。
穆安楷送给熙宁的小兔子,一开始是养在配房中的。自打她出事后,她就被邵卿洺强行留在乾清宫调养,邵卿洺怕她无聊,还把小兔子也拿来了。
碧玉有一句没一句地道,“那个罪魁祸首被关在大理寺里,圣上到底是想拿她怎么样?”
“圣上有自己的想法,不用我操心。”
“依我看,就该把她放出来,然后我去砍了她!”碧玉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但还是不解恨,她一想起熙宁遭的罪,就恨不能将天香公主碎尸万段。
熙宁拽下碧玉的手,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碧玉心中始终过意不去,可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在她头上。对方志在必得,而自己这边防不胜防。不过天香公主是如何知晓白马寺大殿下的密道的呢?难道有荣亲王的人投奔了她?
熙宁想着心事,随手搭上笼子的门,但没有关死。
不一会,邵卿洺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什么声音?”他随口问道。
“哎呀,兔子跑了!”碧玉率先发现本来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现在不见了。
熙宁道,“是我没把门关好,好在它脚上挂着铃铛,跑不了。”
那兔子虽然腿短,跑得却不慢,碧玉和熙宁满屋子追它。
铃铛声不绝于耳,吵得邵卿洺奏折都批不成了,但看着熙宁灿烂的模样,又觉得这声音仿若天籁。
碧玉到底是有武功底子在的,看准时机扑过去,一下子将兔子扣在掌心中。
“小心点,别把它捏死了。”熙宁着急道,她清楚碧玉的手劲,太没轻重了。
“放心吧,”碧玉把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熙宁手里。
熙宁指着小兔子教育道,“你个小东西,下次不准再乱跑了,知道了吗?”
抬头一看碧玉,再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两人都灰头土脸的,不由相视一笑。
熙宁给小兔子清理毛发,手触到铃铛时,感觉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邵卿洺和碧玉同时问道,“怎么了?”
邵卿洺已冲了过来,捧起熙宁的手,“要不要紧?”
碧玉伸出的手只好收了回来,讪讪的,自己现在待在这里,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熙宁笑道,“没事,”抬起手,右手食指上多了一条血丝,伤口很浅,只是微微疼痛。
她小心抓起兔子,仔细一看,原来是其中一枚铃铛碎了个口子,可能是方才乱跑时撞在了哪里。
“碧玉,帮我把铃铛取下来,别弄伤了它。”熙宁一只手不好操作,就把这事交给了碧玉。
碧玉轻舒一口气,好在有事情可做,自己才不会显得那么多余。
她取下两枚铃铛后,顺手颠了颠,学武之人的警觉,让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她又颠了颠,马上道,“圣上,这铃铛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两枚重量不一样。”
按理说,就算其中一枚有破损的情况,可又没少一块,重量不应该不同。
邵卿洺神情一变,略略沉思后道,“你把两枚铃铛都打开看看。”
“是。”
碧玉徒手就捏开了铃铛,铃铛里除了金属丸,果然还有其他东西。
黑乎乎的,像是香料,又有点像什么东西燃烧后的灰烬。
“这是什么?”
熙宁想要把东西掏出来,邵卿洺阻止了她,“李安,去请叶先生。”
熙宁一愣,为何要请叶先生?难道是……毒药?
她脸色大变,这兔子可是穆安楷送的,她怎么会……
熙宁下意识地看向碧玉,碧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李安叙述了事情的严重性,付天成同叶天祺一起匆匆赶来。
两人用布巾包着手指取出铃铛中的不明物,又是看,又是闻,付天成还用仪器进行了提纯,最后郑重其事道,“圣上,此乃剧毒!”
熙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邵卿洺搂住她的腰,安抚道,“别着急,先听叶先生和付先生把话说话。”
付天成对毒药的研究比之叶天祺更胜一筹,叶天祺示意让他来说。
付天成清了清嗓子,意简言赅道,“是西域毒药,和之前的同宗,但用处不同,药性也更猛。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只对男子有用,女子则无碍。”
碧玉脱口而出,“穆小将军怎么会……”
兔子是穆安楷所送,怀疑她很正常,但邵卿洺和熙宁同时摇头,“她不会。”
如果穆安楷是下毒之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可值得信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