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发衬得肤色也更加白皙,好像透着光。
手臂线条纤细流畅,两条笔直的大腿骨肉匀称……踩在裙摆上的脚指头圆润丰盈,像是一排大小不一的珠子,逶迤地落在深红色的裙摆上,散发着灼灼的光芒。
她并不属于特别清瘦的女人,要是严格算起来可能还有些丰腴,可就那么直愣愣地撞在了陈山野的心口上。
纵使整个二楼都没有人,他还是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脸色僵硬地换了睡姿,甚至还做贼心虚地扯过薄被,像个乖宝宝一样,盖到了胸口以下的位置,似乎在掩饰些什么。
两只胳膊也乖巧地垂在身体两侧。
和乖觉的动作截然相反的是男人脸上阴鸷的表情。
“林家人就是没脑子的蠢货,没钱盖房子,买几块石棉瓦做隔断,也比扯毛毡毯强,既然扯了还不扯到顶,是生怕被人看不到吗?”
在新房间里陈山野凌晨四点才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林俏俏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身子,一会是偷窥林俏俏身子的死变态。
陈山野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没太放在心上,本能反应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证明自己喜欢林俏俏。
一个脱了衣服的女人站在你面前晃呀晃的,没反应还是男人嘛。
挺好!这样才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男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把脏床单放在床底下有些不安全,想了想还是要带走吧。
陈山野下来的时候,林俏俏正在吃早饭,睨了他一眼:“你背着手榴弹是要去干嘛?”
团成一团的床单被人暴力地塞进一个军用斜挎包里面,像是装了手榴弹。
第73章 发毒誓
“这几天工期有点赶,我去宿舍睡,宿舍没床单。”他依旧用鼻孔看人,眼神瞪着房顶。
“哦,你要吃饭吗?”早饭是她从旁边食堂带过来的,刚出锅的肉包子,猪肉茴香馅的。
是她四哥单独给她开了小灶,包子皮蓬松宣软,麦香热烈,包子馅鲜香浓郁,清新爽口,猪肉的颗粒感也很强,口感粗粝,咬在嘴里轻微爆浆。
“给,你再吃一个,我哥给我留了好多我吃不完,还有豆浆。”
陈山野拿包子的手一顿,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个记忆深处的娇俏少女好像又活过来了,现在正在冲他盈盈而笑。
“我吃不完也是喂猪,浪费粮食不好。”
“不吃了,饱了。”
林俏俏没忍住反驳:“这么小的小包子,你一口能塞八个,今天就吃了一个,你说饱了,骗鬼呀?”
“塞不下八个。”男人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
“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差。”其实这句话林俏俏一直想问,总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老子脾气本来就不好。”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脾气不好,陈山野的嗓门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吓了林俏俏一跳。
“你要是不想我们住进来,你可以直说的,我们现在就搬走。”林俏俏上一辈子过得不如意,这辈子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看人脸色了。
陈山野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嘴里塞包子。
被噎得直翻白眼,林俏俏看不过去,默默地把一杯豆浆递过去。
“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来吧,住在饭店不安全。”
这个道理林俏俏也知道,她本来也打算等饭店的经营步入正轨之后,手头有钱之后盖两间平房的。
“谢谢你。”她对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句,不管怎么样,陈山野解决了她们目前最棘手的困境。
陈山野没回头,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林俏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喊住了男人:“你忙吗?”
忙自然是忙的,现在工程刚开始,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可林俏俏凝重的表情,陈山野滚了滚蓦地发紧的喉头:“不忙,你说。”
“我哥说你管他们要一千块钱,这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弄清了这件事,她才好判断事情的走向。
“这件事是误会,你几个哥哥非得逼着我跟你分手,我不干,然后你二哥就说给我一千块钱,让我离开你,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没当真,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人有时候喜欢吹牛皮,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耸了耸肩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是真的没想到林世武那个缺心眼的会着了别人的道,去扒火车偷粮食。
“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你发誓!发毒誓!”
陈山野瞪了她一眼,没什么诚意地发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娶不到媳妇行了吧。”
“不够毒。”
“你要是骗我,你就和吴京辉一个下场。”
陈山野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啧啧嘴:“果然最毒妇人心。”他调侃了一句,还是按照林俏俏的话发了毒誓。
虽然发了毒誓,林俏俏并没有卸下防备,她又不傻,肯定不会在同一个阴沟里翻船两次,之前被陈山野骗得团团转。
“你不信,还让老子发毒誓?”他变得异常烦躁。
林俏俏喝了一口豆浆,嘴角上还沾着豆浆沫,像是长了两撇小胡子,语气很是蛮横:“你发你的,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陈山野:“……”一脚踢翻脚边的一个凳子,气呼呼地走了,亏他刚刚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和之前一样。
林俏俏默默地把凳子扶起来,冷嗤:“就他这脾气,还想娶媳妇,做梦,娶回家也是三天打九顿。”
怪不得前世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媳妇,哪个受虐狂愿意跟他好。
交通饭店已经开了大半年,以为食材新鲜,菜色丰富,价格便宜,从开业之后,每天都是客似云来,人满为患。
也有的人看她们挣钱眼红,也在旁边开了一家炒菜馆,可没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那些工人看都没看她们一样,宁愿排长队也要在交通饭店吃。
炒菜馆的老板倒闭之前,来找林俏俏取经。
一旁吸溜宽面条的工友挑眉:“这是我们工头老乡开的饭店,我们不得捧场?”
炒菜馆老板眯着眼睛:“哦,原来是背靠大树,妹子,这你可得谢谢人家工头,要不是人家,你能挣这么多钱吗?”
林俏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也没多少钱。”饭店是挣不少钱,可大头都是陈山野的,每天她忙得脚打后脑勺,好多时候是忙到下半夜才睡觉。
不过林俏俏唯一欣慰的是他大哥林世武的养殖场越做越大,现在饲养的生猪,不仅能满足交通饭店的日常供应,还能卖到其他省份。
工地的生活枯燥无味,工人们就自己找乐子,有的人是靠看小人书消磨时间,有的人是到镇上电影院消遣。
还有小部分人和赵勇一样搓麻将。
“胡了!掏钱掏钱。”
赵勇脸色铁青,本想小赌怡情,没想到今天手气也太背了,小半天的时间,把下个月的伙食费都搭进去了。
看到从厕所里出来的陈山野,他的小眼珠子亮得摄人:“哎呦歪,我肚子疼,来你过来帮我顶上。”
其他的牌友没见识过陈山野的牌技,还热情地招呼他过来:“队长快来呀,咱们可说好了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躲在茅坑的赵勇已经在幻想,买什么颜色的摩托车了,陈山野一出手,这些人说不定裤衩子都能输干净。
今天手气一直比较好戴着眼镜的男人,把刚发的工资往牌桌上一拍,打算挣点快钱,连同自己的工资一起给家里寄过去,他得意地冲旁边的牌友叫嚣:“牌桌上面无上下,得罪了队长。”
陈山野低头洗牌,连眼皮子都没撩:“你这话说早了。”
眼镜男对自己的牌技是相当自信,再加上今天财神爷是眷顾他:“早不早的,咱们拭目以待。”
另外两个人,也把刚发的工资摆在牌桌上,打算跟着眼镜男喝点肉汤。
几个人还没开始打,林俏俏端着一个中号的搪瓷盆走了进来。
“孙鹏,麻辣小甲鱼给你放哪?”
孙鹏是林世通的朋友,偶尔林俏俏研发了什么新菜色,二哥也会让她送过来一点给孙鹏尝尝。
“俏俏,这多不好意思。”孙鹏连忙迎到了门口。
“没事。”林俏俏尽量让自己笑得很真诚,她心里其实挺看不惯她二哥的这群朋友的。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牌桌上的赌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要知道孙鹏家里有个残疾的老娘,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自己一个人把工资吃干花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呗。
这几个人里除了陈山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的老老少少吃个鸡蛋都要瞻前顾后,可他们几十块钱的工资就扔在牌桌上,连个响都听不到。
真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陈山野从听到林俏俏声音的时候,都没敢抬头,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这半年来,他和林俏俏总体来说是和谐相处的,和林家的几兄弟也没产生多大的冲突。
不是林世武那些人洗心革面了,而是陈山野和以前一样学会隐而不发,倒不是他在憋什么大招。
而是他害怕林俏俏,日常生活中,总是是不自觉地在迎合林俏俏的喜好。
他说脏话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皱眉,他就默默地改了说脏话的习惯。
她闻不了沥青味,他就在工地上准备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了衣服再回家。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有时候林俏俏都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和一个细微的表情,陈山野都能特别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不自觉地想讨好她。
“磨豆腐呢,快出牌。”陈山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要是仔细听的话,尾音还带着颤抖,像是一个正在叛逆期的孩子,在挑衅老师的权威。
他抬头果然看到林俏俏用看狗屎的眼神看他。
对,她上次鞋底踩到狗屎就是这种表情。
陈山野一脸郁卒,第一次恨自己这么好的记忆力,他脑子里好像有一个自动的开光,关于林俏俏的所有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楚。
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也不能怪别人,这是他小的时候刻意培养出来的本能,就像是哈巴狗见到主人会摇尾巴一样,林俏俏就是她的主人。
这是一个坏习惯,陈山野试图改掉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玩牌吗?”他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终于吼了出来。
“队长,你还好吧?”眼镜男这句话其实说得有些委婉,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发什么疯。
陈山野这次发现林俏俏早就离开了,赵勇和眼镜男在一起吃甲鱼,吃得满嘴都是红油。
麻辣小甲鱼现在是交通饭店的招牌菜,也是林俏俏的拿手菜。
林俏俏固定每个周五都会耗在农贸市场,一只一只地挑选小甲鱼,一天能挑选一千多只。
和大甲鱼比起来,小甲鱼的肉质更为鲜嫩,也更适合卤制,唯一的缺点就是小甲鱼的土腥味比较重。
林俏俏会先把小甲鱼养在秘制的药酒里养一个星期,让甲鱼把肚子里的泥沙吐干净,去腥味同时增香。
浸泡入味之后,再把小甲鱼放在花椒、八角秘制的卤料中卤制,小火慢炖。
出锅的小甲鱼,鲜嫩的裙边,在灯光下几乎透明入胶,入喉耙糯丰腴,软嫩弹牙齿,麻辣的后劲让人欲罢不能。
麻辣小甲鱼挑起来麻烦,做起来更麻烦,所以交通饭店一直是限量供应,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吃不到。
“孙鹏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呀,我们哥几个今天能吃上麻辣小甲鱼真是沾了你的光,你看刚刚林俏俏对你笑得多甜。”
赵勇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陈山野,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把目光放在搪瓷盆里的小甲鱼上。
不带陈山野是4个人,现在甲鱼还剩三只,赵勇旁边的一个工友伸手去拿。
被一个年纪稍长的工友一把拍开:“你怎么就那么馋呢,这是俏俏给张鹏的,什么意思你还不懂,甲鱼对男人来说可是好东西,大补。”
他还冲眼镜男笑得很是暧昧:“我看人家八成是看上你了,这段时间可没少给你送吃的。”
“你想多了,我和她二哥是朋友,她是看在她二哥的面子上。”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饭店那么多人,派谁过来不行,每次都是林俏俏亲自过来,咱们工地上,就算是咱们队长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张鹏心思动了动,还是说:“没的事,你别乱说,”
“我要是你,就趁机把她拿下,这样人是你的,饭店也是你的,我看林俏俏的腚又大,以后保准能生儿子,你还犹豫什么,我做梦都不敢想这种没事。”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油子,猥琐的话再配上那淫荡的语气,令人十分作呕。
眼镜男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冷声说:“闭嘴。”
“呦呵,你还护着呢,你俩早就勾搭上了吧,难怪昨儿送韭菜馅的饺子、今天送甲鱼,是不是在暗示你在床上表现不好呀。”
老油子咽了咽口水接着说:“看着她怪清纯的,原来也是个馋嘴的,你不行,就换我来。保准喂……饱她。”
他话音还没落稳,人就像是一堵轰然倒塌的墙,重重地砸在麻将桌上,桌子裂开的尖锐木屑,重重地扎到后脊背里。
本就丑陋的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显得狰狞又可怖。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陈山野冷冰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赵勇趁乱直接端走了搪瓷盆,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幸灾乐祸地开口:“你还挺能忍,我以为你不会出手呢?”
“我出手了吗?”
赵勇:你是没出手,可你踹了人家好几脚,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
“林俏俏不会真的喜欢上那小白脸了吧?”
“没有。”陈山野的语气相当笃定,林俏俏才不会看上那种货色。
“那你生气什么,就因为老油子那些话?你在工地上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尿性,就是过过嘴瘾。”
“交通饭店是我的,我是为了这个生气。”陈山野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完美的理由。
赵勇的白眼都快翻出来了,给了他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
她瞅了陈山野一眼,啧啧嘴,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有屁放!”
赵勇咬着唇,斟酌用词:“林俏俏好像真的出轨了。”
看陈山野一脸想杀人的样子,他赶紧补充:“你别生气,我就是猜测。”
接下来,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陈山野的指骨节捏得咯吱作响:“吃饭不要钱,送衣服送鞋?”
“有时候那男人还去林俏俏家里,一呆就是老半天。”赵勇不怕死地又补充了一句,他想着现在刚好是半晌午,不怎么忙。
林家几个兄弟应该都在家,陈山野要是真的耍横的,也有人过来拉架。
陈山野并没有去找林俏俏算账,而是去巡视路段。
赵勇挠了挠脑门:“难不成自己猜错了,陈山野对林俏俏没有那个意思”
等他跟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陈山野的影子,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一辆摩托车。
“队长呢?”
“走了,说是头疼,去医院看看。”
赵勇摇摇头,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盖在头上,谁都会头疼。
同样头痛的还有林俏俏,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愁容:“宋明明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回家吧,二姑现在找你都找疯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十七八的样子,眉眼间还没褪去青涩,笑得时候会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表姐,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林俏俏的肩膀,笑得很是讨好,“等我在工地上干出了一番事业,就回家,我娘就知道让我读书,读书有什么屁用,这年头,有钱才是大爷,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林俏俏拧眉,她现在就想造个原子弹炸了这不成器的表弟。
她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宋明明的,她二姨丈夫死的早,孤儿寡母的没少被人欺负,宋明明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小小年纪辍学出来挣钱。
之前她悄悄地写信给二姨告诉了这边的情况,她二姨让她劝宋明明回去上学。
“在工地上能有什么出息,灰头土脸的,整天累死累活的,说不定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
宋明明梗着脖子瞪她,奶凶奶凶的:“你胡说,表……陈山野就很有出息。”
“工地上两三万个人,就出了一个陈山野,你凭什么觉得你会是下一个陈山野。”林俏俏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宋明明已经在工地上两个月了,要是再耽误下去,估计一辈子就这样了。
然后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跟工地上的那些油腻又猥琐的中年男人一样。
她眸色暗淡了不少,冷冷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回家上学,另外一个条被你大表哥打断腿。”
听到林世武的名字,宋明明不自觉地颤抖了,不服输说:“你敢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就跑,让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我。”叛逆期的少年最擅长用自己的命要挟别人。
“你敢跑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还没等她说完,宋明明就像是一个耗子一样麻溜地钻进了她的柜子。
林俏俏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桌子上的饭菜收拾了一下。
外面的人重重地拍门,那架势差点把门给掀了。
“有事说,没看到人家正睡觉呢。”她打了个哈欠,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她装得很像,脸上还带着睡痕,衣服看起来也是匆忙穿上的,可陈山野是谁,一眼识破了她的小计俩。
一步一步宛如嗜血的煞神,走向了大衣柜,这女人敢在他的房子里面养小白脸,胆子是真肥。
“是你自己滚出来,还是让我请你出来。”
宋明明早就听出来陈山野的声音,衣柜里面的空间有限,他是曲着膝盖坐着的,他听出了陈山野的声音,一把抱住了陈山野的大腿,哭诉:“表姐夫,我表姐要打断我的腿。”
林俏俏耸了耸肩膀,冷眼看着宋明明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你不想读书,想在工地干活?”陈山野的脸色飓风转清朗,什么野男人,分明是自家人。
宋明明听话乖乖去找赵勇去领活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林俏俏和陈山野了。
“我表弟年纪小,你多照应一点。”
陈山野随意应了一声,有些随意开口:“赵勇今天运气好,打麻将赢了不少的钱,那些下家不乐意了,非拽上不会打麻将的我,想要捞回本。”
“嗯。”林俏俏的语气甚至比他还要敷衍,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关注。
陈山野来的时候已经想通了,他十分确定自己心里还有林俏俏,甚至可以说林俏俏这些年一直在他心里。
说他犯贱也好,说他受虐狂也好,爱的恨的,他就是忘不了她。
两年的时间,他想着要是老天爷长眼,让两个人再遇到,自己一定弄死她们一家子,光是死法,陈山野都想了十好几种。
可是当真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最蠢的一种,开车直直地撞过去,他当时竟然担心自己真的撞死她,踩油门之前还按了一下喇叭。
所以手底下的那批人才会认为那场世故是刹车失灵。
而林俏俏从来没有对他动心,陈山野觉得自己的“痴情”像是一场笑话。
男人走了,重重地带上门,林俏俏肉眼都能看到房梁的震颤。
“陈山野……”
陈山野没有回头,可一颗小心脏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你下次关门的时候轻一点,把房子震塌了,我们一家就没地方住了。”
“我们……”他低声轻喃这几个字,凉凉勾唇,“你们一家没地方住,关老子屁事。”
林俏俏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去惹这个火药桶子。
距离吃晌午饭,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躺在床上也没什么睡意,盯着房梁出神。
有一说一,她有时候搞不懂,陈山野脾气为什么这么暴躁。
在工地上跟个山大王一样,他说一就没人敢说二,施工进度也很快,原本规划的是三年,可看目前的架势,两年半就能完工;
经济上就更不用说了,这路段是陈山野一个人承包下来的,工程款下来,给工人发完工资,剩下来的全都归他;
再加上他们五兄妹当牛做马给他挣钱,饭店一天下来,流水也不少。
要是这种事情摊在她身上,她保准能激动得两天两夜都睡不着觉。
这天林俏俏像往常一样端着簸箕挑芝麻,就听到桂香和桂花聊天,她俩是亲姐妹,张桂花是姐姐,今年二十一,嫁过人。
她男人婚后觊觎小姨子,借着酒劲摸了张桂香的屁股,还说什么“小姨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
明摆着欺负她们娘家没人。
张桂香被吓得直哭,姐姐直接从厨房拿出菜刀,在那禽兽脸上砍了两刀,还用棒槌打断了他两条腿。
把男人捆好,带着妹妹连夜坐上了火车。
可惜张桂花小学两年级毕业,识字不多,坐反了火车,在LS火车站下的车。
那天刚好林俏俏路过火车站,就把两个小可怜捡了回来。
现在这姐俩是林俏俏的大宝贝,有了她俩的加入,林俏俏的工作轻松不少。
姐姐性子泼辣又豪迈,嘴还甜,“张哥”、“李哥”喊得那叫一个亲热,当然有趁机耍流氓的,她也不怂,抄起板凳就是干,那群工友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妹妹内向腼腆,但心细如尘,特别适合干一些精细活,而且特别勤快,眼里有活。
别的老板是拼命压榨员工,林俏俏倒好,生怕员工累着了。
“桂香,你歇歇,你还小,万一累得不长个了,就麻烦了,以后说不定连婆家都找不到。”
张桂香:“俏俏姐,你又取笑我,我才不嫁人。”
“你不嫁人,还指着我养你一辈子呢。”
林俏俏接过话茬:“桂香,她不养你,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
张桂花看她俩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不嫁人怎么行,以后老了都没个依靠,她不经意地往外一瞥。
“陈……陈山野来了。”
“咱们这是饭馆,开门做生意的,陈山野又不是铁人,人家过来吃饭多正常的事情。”林俏俏拧眉看了她一眼,不就来吃个饭,至于吓成这个样子,脸都白了。
“你怕他干什么?”林俏俏回头瞅了她一眼。
张桂花没有说话,倒是张桂香小小声回了一句:“他凶,动不动摔摔打打的。”
“他就是看起来凶,你看他除了踢板凳、摔板凳没砸过其他的东西吧,那是因为他知道板凳摔不坏,就是吓唬人的,他就是纸糊的的老虎,不怕,咱们该干嘛就干嘛。”
林俏俏非但没觉得陈山野可怕,反而觉得有些傻乎乎的,他像是一头急于炫耀自己锋利的爪子的狮子,可伸出来的手,指甲却被修剪得很圆润饱满,根本伤不了人。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陈山野,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那个男人。
这次陈山野不是自己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宋明明。
“表姐夫,你坐。”宋明明很狗腿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桌子,顺带连板凳都扫了一下。
桌椅板凳本来都被孙桂香擦得一尘不染,而宋明明的衣服在工地沾染了不少尘土,桌子肉眼可见的脏了不少。
陈山野默默地坐到了一旁的位置。
“表姐,你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表姐夫做饭去呀。”宋明明刚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叫陈山野的表姐夫,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喊的,早就习惯了。
孙桂花姐妹用惊悚的目光看向林俏俏。
林俏俏瞪了宋明明一眼,硬着头皮解释:“我是他大表姐,陈山野是她二姐夫。”
“所以你们就是姐夫跟大姨子的关系。”张桂花捋了一会,才算是捋顺了这关系,看向陈山野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了,生怕自己妹妹身上的惨剧,再发生在林俏俏身上。
林俏俏没说话,默默地回到厨房做饭,陈山野这人嘴不叼,吃饱就行。
刚好大铁锅里还有中午剩下来的小半碗米饭,在剩米饭里打一个生鸡蛋,搅拌均匀,这样做出来的蛋炒粉,会粒粒分明,色泽金黄。
蒜薹、辣椒、洋葱这些菜蔬都是常备的,分别切丁,在锅里随意翻炒,加上各种调料,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一把小葱碎。
半碗米饭肯定不够吃的,大铁盆里还剩了点白菜炖粉条还有小米辣炒鸡蛋。
食堂剩饭一般倒进泔水桶,送到养殖场。
养殖场的猪不能吃辣,但陈山野能。
她没怎么犹豫就把卖相好的白菜粉条倒进泔水桶,喂猪。
林俏俏用大铁勺刮了一下锅底,发出刺耳的声音,放水洗锅,以为站在门口的是宋明明:“你给他端过去吧。”
“你宁愿把饭给猪吃,都不愿意让我吃。”
林俏俏猛地扭过头,就看到身高腿长的陈山野阴沉着一张脸,眉头紧蹙,能夹死一只苍蝇。
“没有,你误会了,我是想着别浪费。”她前世过得很苦,在大山里吃饱饭都是奢望,现在对食物有着本能的敬畏,最害怕浪费。
“你觉得给我吃饭是浪费。”
林俏俏:“怎么跟你解释不通呢,你能吃辣,猪又不能吃,要是把白菜豆腐给你吃了,猪吃什么?”
“你骂我是猪。”男人眉骨压得很低,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手臂上的青筋直跳,头发长了一点,看起来像是刚从监狱出来的劳改犯,一脸的阴鸷。
林俏俏不自觉想起张桂香的话,陈山野好像真的要打人。
她缩了缩脖子,也觉得自己说话有歧义,小小声问了一句:“要不让你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