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还挺配的。”林俏俏哽咽了半天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忏悔、愧疚、感激……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那种要哭不哭的表情,看了就令人莫名烦躁。
他声音也冷冰冰的:“哭什么哭,你哥不是没死。”
要是平时林俏俏早就怼上去了,可现在她对陈山野很愧疚,别说说她两句了,就算是对她拳打脚踢,林俏俏也不敢有怨气。
要是真挨一顿打,说不定能好过一点。
虽然打人的事情,是他几个哥哥干的,可是要不是她太过骄纵,娇气,四个哥哥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反正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对不起。”她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顺着圆润的脸颊无声地滑落,语气里满是愧疚,“我都知道了,你背上的伤是我哥打的,我们一家人都是不是人,是畜牲。”
林俏俏一想到自己当年还差点投喂老鼠药,把陈山野活埋,就觉得自己应一声“畜牲”不亏。
第85章 傲娇帝
陈山野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眼帘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抬眸,斜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另外几个畜牲呢。”
“来不了,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打了他们一顿。”
陈山野冷嗤一声,还打了一顿,就她护犊子的心理,舍得下手才怪呢,也就骗骗他而已。
不过是真是假,陈山野都不想追究了,过去了的事情就过去了。
当林俏俏说自己知道一切的时候,陈山野非但不觉得自己是沉冤昭雪了,而是觉得很丢人。
对,就是丢人,被人打得跟孙子一样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千转百回的心思,林俏俏自然是看不到,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和他打商量:“以后交通饭店挣的钱全是你的。”
这是她过来的时候想的解决办法,这件事不是几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情,必须得拿出自己的诚意。
金钱补偿是最有效和最直接的办法了。
“全部的钱?”男人眯着眼睛看他,眼底是林俏俏看不懂的情绪。
“对,全部的,交通饭店每天打烊之前我会准时把钱给你。”她早就算过了,大哥养殖场的钱,加上二哥的倒卖羊绒的钱,还有三哥开诊所挣的钱。
基本上能覆盖交通饭店的日常运营的成本,把盈利全给陈山野,就相当于他们兄妹免费给他打两年的工。
也算是让他几个哥哥长点教训。
不得不说林俏俏提出的这个补偿很具有诱惑力,众所周知饭店是暴利行业,光是青菜以前就要消耗不少,这大西北的青菜甚至比肉还贵。
陈山野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如果饭店的经营成本由林家兄妹出,自己收钱,不出两年挣的钱,都够换一批大型机械设备的。
他想着林俏俏既然敢夸下海口,肯定能搞到钱,林世武的养殖场的规模只能算一般,大头肯定是林世通出,他没忍住问了出来:“林世通倒是挺能挣钱。”
林俏俏有一瞬觉得茫然,觉得陈山野的关注点有点奇怪,还是点点头。
她二哥现在倒腾羊绒,低价从牧民这里收购山羊毛。
然后把里面的杂草和粪便挑选干净,把羊毛和羊绒分开,挑出来的羊绒按克卖,一克5块钱,一个月也不少挣钱。
“你觉得我缺钱?”
林俏俏等了半天,等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这答案明显是在拒绝。
她当然知道陈山野不缺钱,可是她除了给钱真不知道给什么,总不能给人吧?
陈山野又不喜欢男人,再说了,人家现在都有女朋友了,自己再贴过去也不合适。
“那你想要什么?”
这还真把陈山野问住了,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想要你……”
林俏俏眼睛瞪得溜圆,其实来的时候,大哥就跟她说,陈山野可能喜欢他,这下猜想得到证实,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觉得震惊。
“想要你死远一点,看见你哭哭啼啼的就心烦。”男人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烦躁。
林俏俏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强行压抑住自己扇他一巴掌的念头,气得头发丝都冒着烟。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哥又没死,差点死的人是我。”
陈山野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倒在林悄悄头上,冰水浇在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对不起。”林俏俏又很没出息地擦了擦眼泪,林世武早在五天前就醒了,而陈山野刚刚才行。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你除了哭,说对不起,还会干什么?”陈山野冷哼一声瞧她,那神态和语气都像是旧时候当家做主的纨绔大少爷训斥手底下不听话的丫鬟。他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痛快。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
“以后饭店的收入每隔三天给我送一趟,我不想整天看到你,心烦。”
林俏俏紧了紧拳头,点点头,怕惹他烦,点点头。
“你怎么过来的。”陈大少爷颐指气使地发问。
“我滑冰过来的。”距离炮兵团不到两里地的位置有条河,河流刚好流经日当镇附近的村子。
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林俏俏刚巧会滑冰,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过来了。
“我现在身体不好,你想个法子把我给带回去。”陈山野不想在炮兵团待,不是军事演习,就是野外拉练,要不然就是如常训练。
口号声、爆破声、哨子声,他感觉自己的听力都下降了不少。
陈山野先找到了周灵灵,跟她告别,还把自己的地址给她。
“你不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一起走?”林俏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这下倒像是捅了马蜂窝,某个男人暴跳如雷:“你骂谁老呢?”
林俏俏像是看傻子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低下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口转移话题:“你不是会滑冰吗?”
她滑冰的本事还是陈山野教她的呢,林俏俏老家旁边就有一条河,她冬天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上面走来走去。
“累了不想滑。”床板是陈山野特意从床上卸下来的,在床板上铺上床单被褥,一个可移动的床就好了。
床板前面系了两麻绳,林俏俏负责拉。
林俏俏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陈山野的体重还有床板和冬被的重量,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拉到日当镇,说不定会累死。
“不想拉就算了,我就是这样拖着昏迷的林世武拖了一路,还差点……”
论如何激发起人愧疚的心理陈山野的确是一把好手,林俏俏任劳任怨地扯过了麻绳。
“我大哥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原谅他。”
现在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河两边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光,陈山野微微眯眼,一脸傲娇:“耳背就去看医生,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他了?”
“你要是不原谅他,为什么会救他?”林俏俏的声音很小,可瞬间让陈山野哑口无言。
“我有病。”
“有病就去看医生。”林俏俏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山野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假装没听到,为什么救林世武,还是不怕林俏俏哭丧。
第86章 你嫌弃老子脏。
这女人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哭起来就更丑了,他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床板动弹,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催促;“这么没力气,你是没吃饭吗?”
林俏俏动了动嘴巴,刚想回答,就听到幽幽的男音再次响起:“就算没吃饭,你这么大块头,应该有劲。”
林俏俏的脸瞬间黑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山野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林俏俏找来了两根滚木,绑在床板上,从滑动变为滚动,省了不少力气,自然也有空和陈山野侃大山了。
“真不知道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你这臭脾气的。”
还没等陈山野回答,林俏俏自己就后悔了,好好地非要提这一茬做什么。
这男人在小女朋友面前,分明是另外一副样子,温柔又宠溺,年纪轻的小姑娘最吃这幅嘴脸。
这个问题陈山野根本不想回答,好在林俏俏又及时调转了话题。
只不过陈山野敏锐地感觉到后半程,林俏俏的情绪有些低落。
也不怎么说话,只听到滚木在冰面上的摩擦声,沉闷而低沉。
陈山野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不是骂别人,是骂他自己。
“你是不是有病,她心情好不好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关系可大着呢,她要是心情不好,肯定会影响饭店的生意,毕竟对着一张棺材脸,谁还吃的下饭。”他心中默默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陈山野为了交通饭店的盈利,不情不愿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林俏俏疑惑地看向她。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林俏俏没想陈山野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么强,她明明背对着她,都能察觉到她的不开心。
“现在太阳落山了,我在想咱们在哪里过夜。”
陈山野很是大方地掀开自己身上的厚被子,向她发出真诚的邀请:“这不是有被子。”
“就一床被子,咱俩总不可能睡一个被窝吧。”
“你想得美。”陈山野耳朵尖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表情相当慌乱。
林俏俏:“……”到底是谁想得美。
“我跟你说,你不要觉得我现在身体不好,趁机占我便宜。”
陈山野是个人精,他明显感觉到自从把林世武把事情说开之后,林俏俏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的那层冰山好像在瞬间融化了,距离一下子拉近。
距离近得陈山野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怪难为情的呢,他隐隐约约觉得林俏俏喜欢他。
从她小心避开冰面上微小的障碍物,还有时不时关切地回头,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那些吃的、喝得,都是她借用炮兵团的食堂,连夜赶出来的。
林俏俏闷头拉绳子,连眼皮子都没抬:“便宜没好货,便宜的你还是留给你小女朋友吧。”
“你骂谁贱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
林俏俏拧眉,觉得现在的陈山野有点不可理喻,回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陈山野却从她的眼神里解读到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鄙夷、不屑、嘲讽、傲慢……
眼神像是嗖嗖射过来的冷箭,刺得陈山野好久没有缓过来。
他不说话,林俏俏自然也不会找话题,好在有两岸的积雪照明,晚上也看得见赶路。
拉着床板走了二十多公里,林俏俏打算歇一会,接着走。
随意往冰面上一坐,屁股底下有军大衣,也不觉得凉。
晚上跟白天相比还是有些凉的,风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她索性把胳膊从袖子掏出来,把衣领子往上随手一抬,整个人都缩在了军大衣里,像是一个球一样。
“喂,去床上睡。”林俏俏刚坐下来没几秒钟,就被人踢了踢。
好似生怕她误会,陈山野快速补充了一句:“我不跟你睡在一起。”
林俏俏也不傻,把军大衣丢给陈山野麻溜地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特别暖和,是属于男人的体温,林俏俏像是不小心跳到油锅里的鱼一样,闪电一般跳了出来。
陈山野人家都有女朋友,再和他共用一条被子,不合适。
他穿过的军大衣,林俏俏也不打算穿了,反正她穿的还有棉袄棉裤,一点也不冷。
陈山野脸色瞬间变得阴森可怖,冷声问:“你嫌我脏?”
“没有,我就是害怕你女朋友误会。”她害怕陈山野冲动起来,真的揍她。
“没事,灵灵大度,才不会介意这件小事,你去床上躺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语气却很是霸道。
林俏俏把被褥和床单都翻了一个面,才躺进去。
“你还是觉得我脏。”
林俏俏小小声回了一句:“我有点闻不惯你身上的味道。”女人擦脸油的味道。
要不是看她一脸疲惫,陈山野都想把床给掀了,他身上能有什么味道,明显是林俏俏嫌弃他。
林世武每天待在养殖场,身上不是泔水味,就是猪粪味,要不就是猪血味,这种味道林俏俏都能闻得惯,到他身上就不行了。
对着陈山野想杀人的眼神,林俏俏也不敢睡了,生怕陈山野趁她睡着的时候,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毕竟这个男人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何况是对别人。
“你抖什么抖,老子又不吃人。”陈山野被她气得都说脏话了,他之前好不容易戒掉的。
“我没抖,我就是冷。”
“冷你就给我老实待着。
男人的大手粗暴地把她露在外面的脑袋给按进被子里,俯身拿起绳子打算拖着她走。
这可把林俏俏给吓坏了,他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万一用力伤口迸裂怎么办。
他背上已经伤痕累累了,林俏俏本能地不希望他再留疤。
两个人又换回了一开始的姿势,陈山野在床板上躺着,林俏俏在前面使劲,喘息声很重。
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些旖旎的色彩,再加上被窝里都是她香香的味道,陈山野忍不住多想。
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俏俏在毛毡毯后换衣服的场景。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陈山野又羞又怒,大吼:“你喘什么喘?”
“我不喘气,就死了。”林俏俏才不惯他的臭毛病,她也是有底线的。
“我这几天神经比较紧绷,只要有一点声音都会影响我睡觉。”陈山野脸上多嚣张,语气里就有多可怜。
他声音还没完全落下,林俏俏呼吸的声音就刻意放低了很多,她想到了陈山野被困在雪地上的绝望和无助。
“那我不吵你了。”她轻轻把绳子放下来,她怕自己的正常呼吸影响到陈山野睡觉,还特意走到距离他十米之外的地方待着。
陈山野有些哭笑不得,嘴角扯起一个无奈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本来理顺的麻绳,又开始乱了,他拼命想揪住麻绳的一段,可那绳子像是长了脚一样,在他脑子里四处乱窜。
“你要不要喝水?”林俏俏怕他口渴,颠颠地跑了过来。
“不要。”他还没从拧巴的情绪走出来,语气特别烦躁。
“哦。”林俏俏难得地没有跟他呛,委屈巴巴地又回去了。
水温有些烫,她小口小口抿着,唇瓣被水浸润得水嘟嘟的,唇珠上也染了了一层水汽。
看得让人莫名口干舌燥,他滚了滚蓦地发紧的喉头,没声好气说:“我渴了,要喝水。”
喝了水,吃了糕点,陈山野餍足地眯着眼,翘着二郎腿,探究的眼神看向林俏俏,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随口把话题扯到了交通饭店上。
他本意是随便问问,可在林俏俏看来,他分明是在试探。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了全部给你就一定会给你的。”
陈山野愣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交通饭店的收入,只觉得胸闷气短,忍不住回嘴:“你能做主吗?”
林俏俏想要承担起饭店的运营成本,肯定得过林世通那一关。
林世通又不是傻子,才不肯把钱给他呢,倒腾羊绒本来就是在法律的红线试探,属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
林俏俏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陈山野以为那是心虚的笑。
可当他回到家,看到躺在炕上吭吭唧唧的四兄弟,陈山野才恍然那不是心虚的笑,是得意的笑。
她不仅能在钱上做主,而且还能在命上做主,林世武他们都差点被林俏俏打死。
现在林世通看了林俏俏,双手撑着床板,往后瑟缩了,显然是被打怕了。
受伤最重的就是林世通,也是林俏俏平常最亲的二哥。
陈山野嘴角的弧度真了几分,看来,林俏俏和他几个哥哥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为了给他出气,竟然对几个哥哥下这么重的狠手。
“以后咱们交通饭店的收入全部归陈山野,你们没意见吧。”
林世武带头点头,林世坤和林世栋也先后点头同意。
唯独林世通讥讽地勾唇:“陈山野,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竟然让我妹子替你出头。”
陈山野还没来得及反应,林俏俏就抄起了旁边的实木长条凳,眼看就要打过去。
他非但没拦,反而往后面撤了两步,他倒要看看他们兄妹俩能演到什么地步,不就是想让他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做梦。
凳面重重地砸在林世通的脊椎上,空气中响起骨裂的声音。
林世武大惊失色,膝行抱着林俏俏手里的长凳,怒斥:“你疯了,你不是跟老二关系最好了,你是要打死他吗?”
“死在自己亲妹妹的手里,总比死在其他人手里要好,林世通,你放心,打死你,我会跟你陪葬,就当我求求你了,行不行,以后做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林俏俏从来没想过二哥他们竟然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光是看陈山野身后的伤疤就知道大哥他们是下了死手的。
他们身上没背上人命,纯粹是因为陈山野命大。
她知道二哥在四个哥哥中的核心地位,只要降服林世通,几个哥哥以后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的纰漏,自然也能避免前世的死于非命,她太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你错了没。”林俏俏眸色狠厉,攥着凳子的手,指骨节隐隐泛着白。
“没错,谁让他先欺负你的,从小到大,我们几个都不敢碰你一个手指头,他不仅骂你,还推你,弄得你满手都是血,打死他都不亏。”
林世通咬着牙,说出一番话,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执拗又疯狂。
林俏俏唇瓣咬得发白,哭着说:“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骨头硬,还是板凳硬。”
打在林世通身上,林俏俏心里的苦楚却比林世通更甚,她害怕这一辈子他的几个哥哥还会为了她走上不归路。
看似她是在打林世通,实际上是她在自残。
陈山野看她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从来没看过林俏俏这么绝望,绝望得好像死了亲哥一样。
可林世武他们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里,林世武、林世通、林世坤、林世栋,四个人整整齐齐一个都不少。
那她为什么还这么悲痛。
在林俏俏挥舞凳子的前一秒,陈山野把她打横抱起,抱起来,随手扔在了外面的雪堆里,让她冷静冷静。
是为了让她冷静,也是害怕她真的打坏林世通。
真的打坏了,她又要心疼。
“还发疯不?不想给钱就不给钱,何必演这么一出苦肉计。”作为一个受害者,陈山野突然不想要施暴者的赔偿了。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注定得不到。
说完没等林俏俏开口,就一点点消失在漫天的雪白之中。
陈山野掀开棉门帘的时候,赵勇正在和一群人在涮火锅。
其中一个人摘下眼镜去擦镜片上的水汽:“虽说这戈壁滩条件是艰苦了一点,可是咱的嘴可是没受委屈,夏天烧烤啤酒,冬天火锅涮菜,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
另一个工友摸着溜圆的肚皮:“是,我娘都没把我养这么胖过。”
赵勇问了一句吃了没,见陈山野摇摇头,递给他一副新碗筷。
“怎么,你发财了,舍得请大家吃火锅。”
其他几个人陈山野都认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根本舍不得花钱吃火锅,做东的人就只能是赵勇。
“队长,是我请客,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捡了两块钱,我们老家的规矩,捡的钱要马上花出去。”说话的人是为人最抠搜的小陈。
“两块钱就能买这么多东西?”
小陈点点头:“铜锅是借用的,木炭是送的,还有这些蔬菜是半卖满送,加上这瓶烧刀子也才两块一毛钱。”
“这么做生意,林大哥他们不赔钱吗?”
“你懂什么,林大哥他们疼妹妹,开饭店也就是给她找个乐子。”
陈山野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一脸郁卒:这赔的是他的钱。
交通饭店没什么人,林俏俏不好意思面对林世武他们,就来饭店里躲清净了。
“我来拿钱。”
林俏俏一点也不意外,把装钱的木箱子,底朝上使劲地磕了磕,有零有整的加在一起不过是八十多块钱。
在陈山野发难之前,林俏俏主动解释:“所有的菜品我都是按照成本价给工人的,积雪这么厚,他们不上班也没工钱,有的人连饭都吃不起,也挺可怜的。”
倒不是林俏俏圣母心作祟,现在大部分工人大部分是在宿舍里吃火锅,主需要她提供锅子,其他的都是工人自己动手,她也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你人还怪好的嘞!”
林俏俏假装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默默地擦桌子。
“他们不上工,我也是正常给他们发工资。”陈山野的工程队能做到这么大,跟他的为人是分不开的。
林俏俏抬着头一脸真诚:“你人真好,跟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包工头一点都不一样。”
对她的彩虹屁,陈山野淡然一笑:“他们不干活,还拿我的钱,我一定要变着法子要回来,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菜涨价三倍。”
林俏俏:天下乌鸦一般黑。
“饿了,想吃饺子。”
其实陈山野一点都不饿,他刚才是火锅已经吃了七成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下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点一份工序最为复杂的饺子。
从和面、剁馅、拌馅、擀饺子皮、捏饺子,煮饺子,这一通流程下来,少说要一个多小时。
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看林俏俏太过孤独,想陪陪她。
要是以前林俏俏会找各种借口推脱,但是现在他们一家人对不起陈山野在先,人家还不计前嫌救了林世武,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别说是吃饺子了,就算是吃龙肉,林俏俏都会为了他下五洋捉鳖。
“你想吃什么馅的?”
“随便。”
林俏俏并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随便做,而是像报菜名一样说了一堆:“酸菜大肉的比较解腻、虾仁玉米是鲜甜口的、麻辣鸡丁的也不错……”
“酸菜大肉的。”他也不想林俏俏太折腾,就选了一个最平常的馅料。
她手脚麻溜地盘好饺子馅,坐在灶台旁边开始包饺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外面冷的话,来厨房坐着。”
厨房灶台上好几个大炉子,不是一般的暖和,陈山野脱掉军大衣,随意问:“你怎么不回去,还在跟你二哥闹别扭。”
“没有,我嫌弃他们吭吭唧唧的太聒噪。”
按理说陈山野听她这么说应该觉得解气,可他现在却觉得林俏俏有些没良心。
她对自己亲哥哥都能这么没心没肺,何况是对他这个外人呢。
陈山野心里莫名觉得不爽,吃完饺子,就匆匆离开的。
回去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踩进林俏俏之前养鱼的蓄水池里,左小腿处骨折,右手手指骨裂。
还是被打烊回家的林俏俏给捡回去的。
林俏俏把他拖上来好好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回去让我三哥给你接骨,可能会有点疼,疼得话,你叫出来就行。”
陈山野冷声说:“叫什么?”他才不会像林世武他们一样哼哼唧唧地叫,讨人嫌呢。
“啊啊啊,就这种叫呀。”
陈山野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没看到什么人,这才放心,狠狠瞪了一眼她。
叫就叫,还叫的这么娇,这么媚,是生怕引不来色狼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光是想想陈山野呼吸就粗重了不少。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找其他人过来帮忙吧。”
“我几个哥哥都下不来床,工人宿舍又比较远,有出去叫人的功夫,我都能把你给弄回家。”
她说的一点都不假,真的是弄,双手在他胸前交叉扣紧,往前用力死命拖拽。
拖拽一米左右,林俏俏就会停下来歇歇,手还不松开,粗重而滚烫的鼻息喷溅在他的耳廓和脖颈。
身上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人,难免气血上涌,一股燥热在他每一个毛细血管里疯狂乱蹿,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汹涌而出。
“呀,你流鼻血了。”她惊呼出声。
此时陈山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疯狂想措辞。
“肯定是刚刚磕到鼻子了,你还有哪受伤了没。”她害怕隔着厚重的冬衣检查不出来伤口,万一有什么致命伤就完了。
现在在林俏俏看来,陈山野现在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是活菩萨,是要早晚三炷香供起来的人物。
要是真在她挖的蓄水池里出什么问题,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人乱无智,微凉的双手顺着衣服的下摆的边缘就探了进去,先是做蜂蜜烤鸡的时候,给烤鸡身上涂蜂蜜一样,一寸都没放过。
陈山野原本放下去的一颗心,又被狠狠揪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炙烤。
沁凉有颤抖的指尖,沿着人鱼线一点一点往上,掌心贴着壁垒分明的腹肌一点一点摩挲,然后再次游移到触感紧实的胸肌上。
掌心贴着胸肌,灵动的指尖慢慢地收拢在大臂的位置,顺着凸起跳动的经络线条一路往下,直到她的手男人袖管里伸出来,才算罢休。
“没事就好。”确定他没事,林俏俏快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心无旁骛地拖着陈山野继续走。
陈山野的表情有些呆滞,头脑一片空白,恍惚之间,觉得那双灵巧的手,还在他身体上到处点火,那火早就成为燎原之势,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临近沸腾点的锅炉,随时随地就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