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在往他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戳,裴妄熟稔地将她搂入怀里,轻叹,“意意,我开始患得患失了。”
“嗯?”沈意不明所以。
“裴家的事不足以让我分心,能让我如此的只有你。”
裴妄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嗓音低沉沙哑,“我这一生拥有的太多,也失去的太多,所以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爷爷把我当成裴家的延续,闵柔和裴振远将我当成裴家的盾牌,而裴昊东把我当成眼中钉,但他们都不能左右我。”
他低头吻她的唇,“往后余生,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我只属于你,我知道你恨裴家,你恨裴昊东,可我终究改变不了身体里就流淌的血液。
我怕你有一天想到这就会对我心生嫌恶,我怕我不经意间做出让你失望的事,你会弃我而去……”
他略有些忐忑的抚上她的脸颊,“要是有一天我不再取悦于你,我失去了本该有的价值,我该怎么挽回你。”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分毫不差的烙印在心底深处。
沈意的瞳孔微微紧缩,看到他眼底的那抹脆弱后,胸腔阵阵的发颤,就像是一记记重锤般的砸落,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身为权贵漩涡的中心,平时多得是人对他阿谀奉承,谄媚献好,谁又见过他在一个女人面前,这样卑微的试探着什么?
而她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抹去他的不安,才能让他相信她对他的真心呢?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侧,“裴妄,我们是在恋爱。”
裴妄低声,“我知道。”
沈意,“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我从来没觉得你身份高贵,就要在感情世界里处处忍让你,我也从不觉得我身份低微,就要对你处处示好,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如此待我。”
他静静的看着她默不作声,环在她腰上的手却在微不可查的收紧。
“都说有始有终的爱情是天降异数,裴妄,我想和你试试,这一次我们试试长久一些好不好?”
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辨别出这句话的真假。
哪怕是假的,哪怕她的喜欢只有三分。
这一刻,他都无比的满足了。
“你是不信吗。”
见他久久的不说话,沈意也拿捏不好他什么态度,她道,“我是认真的。”
裴妄的指尖轻轻捏抬起她的下巴,“那你怎么证明呢。”
“证明?”证明她对他的真心吗。
沈意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很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唇后离开,“这样行吗。”
“不够的。”他扣住她的腰身,紧紧与她贴合,“这样远远不够。”
低头,便覆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想要的更多。
不同于她的吻那么轻柔,他的吻是霸道的,强势的,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似的。
又生怕弄疼弄伤了她,所以又处处小心,处处温柔。
而这份温柔,只对沈意而已。
在这个绵长的吻即将结束时,沈意的身体已经软在他的怀里了,脸红扑扑的。
“裴妄……”
她动了动唇角,想说点什么。
裴妄低头问她,“是还想要吗。”
顿时,她脸色更红的咬着唇瓣,“这里是医院,别在这……”
裴妄微微一愣,片刻后情不自禁的低笑一声,“意意,我没打算做,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乐意之至。”
沈意明明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才会那么说的,这会儿反而显得是她欲求不满的样子。
“裴妄!”她瞪他。
可眼光潋滟妩媚,没有一点杀伤力。
裴妄没忍住又吻了吻她早已绯红的唇瓣,“意意,我们会长久的。”
这也是他所渴望的。
沈意在他怀里动了动,轻轻“嗯”了声。
一上午的折腾,沈意在他怀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房门轻敲了几声,是缙云。
裴妄下床后,给沈意掖了掖被角,才轻声走出房间。
缙云汇报说,“警署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除了脾脏受损之外,裴昊东身上都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醒来后就吵着要见您。”
裴妄眸色冷淡,“让他去见鬼吧。”
缙云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神色不变的继续汇报,“另外老夫人也要见您。”
裴妄皱眉,“不见。”
“老夫人威胁说,如果您不见她,她就公开沈小姐曾在裴家寄养的事,还有您和沈小姐之间的关系。”
说完,缙云便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好几度。
一旦公开,那么对沈意来说,将会面临更多未知的恶意揣测。
以裴先生对沈小姐的袒护程度又怎么能忍。
“我去见她。”
因为沈意,裴妄终究松了口,淡淡的道,“你去安排一下。”
缙云说,“老夫人现在就在警署,她说让您去警署见面。”
目前外边的记者都在蹲闵柔和裴振远夫妇采访,她这时候还敢出来看裴昊东,胆子真不小。
裴妄冷冷一笑,“那就去警署。”
留了一把车钥匙放在她的床头。
裴妄在她手机备忘录里还写了留言,临走之前吻了吻她的眉心,才离开医院。
坐进车里,缙云刚准备发动车,裴妄的声音便传来,“东西拿到了吗?”
缙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裴先生,您说的是?”
裴妄看他,“戒指。”
缙云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三个月前裴妄请殿堂级别的婚戒切割专家订制了两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工期是三个月。
今天正好是工期结束的当天。
“对方把戒指送到了公司,目前在您的办公室里,您看是先去取戒指,还是先去警署?”
裴妄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过来说,“江少来了,在您办公室里。”
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江翡双腿往桌子上一搭,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盒子,注意力却不在盒子上,时不时对着窗外傻乐。
见到裴妄,江翡挑眉,还挺意外的,“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走呢。”
裴妄看到他手中的盒子微微蹙眉,伸手将盒子夺回来,抽出酒精湿巾擦拭了一圈。
这动作看得江翡心情微妙,“大哥,我是你兄弟,不是病毒。”
裴妄没搭理他,低头看首饰盒的目光如视珍宝般,江翡一个旁人都能感觉到那种珍之重之的神情。
恍惚间,让他想起来那盒差点要了他命的盒饭……
所以江翡收了搭在桌子上的双腿,也没有吊儿郎当的姿态了,直接用笃定的语气问,“这该不会是沈意送给你的吧?”
是的话,他准备跑路了。
进来的缙云刚好听到这句话,替裴妄回答了。
“江少,这是裴先生准备为沈小姐定制的戒指,是裴先生设计的款式。”
“戒指?”江翡的眼睛圆了些,很是好奇的盯着那个盒子看。
海蓝宝石通体镶嵌的,上面还有把小锁头。
因为和拍卖会的盒子相似,他还以为是谁给裴妄送的礼,所以闲得无聊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没想到居然如此贵重。
“该不会是婚戒吧?”江翡想把盒子打开看看,裴妄躲开了,不让他碰。
江翡戏谑,“你要向沈意求婚?”
说完又自言自语的,“也是,裴昊东的事情办完后,你们两个之间就没什么阻碍了,不过沈意今年才十九岁,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没到法定婚龄呢。”
裴妄觉得他太聒噪,“缙云,送客。”
江翡骂了声后质问,“用得到的时候是江翡,用不到了就送客对吧?”
裴妄把盒子放在口袋里收好,没接他的话,反问,“你找我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江翡往沙发上一躺,四肢摊开,大爷似的姿态,“我来提前适应适应新办公室。”
裴妄不管他,带着缙云准备离开了。
江翡见他们要走,忙迈开长腿,直接从沙发上翻过去,追上他,“你们去哪儿啊?”
一般情况下江翡这时间段,都在找人上分。
出现在这,还唠唠叨叨有的没的,显然是有事。
裴妄掠过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惹事儿了?”
江翡眉心跳了下,“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务正业?我可是准备要考公务员的人。”
缙云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江翡看缙云,“你瞧不起我啊。”
缙云马上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没有,只是觉得……噗!”缙云又没忍住笑,“江少志向远大。”
江翡,“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考不上,但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
裴妄略微挑眉,“证明给我们看你真的不行?”
江翡怒道,“等我考上,你们都要叫我三声爸爸!”
裴妄扯唇,“受什么刺激了?”
江翡语重心长,“实不相瞒,本少爷我,要坠入爱河了。”
“坠入爱河?”裴妄看他,“那河神有没有对你说,不要往河里扔垃圾?”
江翡,“裴妄,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少爷就不能谈恋爱?”
裴妄薄唇微勾,“也不知道是谁说这辈子都不会被一个女人束缚,打算跟游戏过一辈子的。”
江翡轻咳两声,脸顿时火辣辣的,打脸打肿的。
但嘴角始终忍不住轻扬,“我看中的女人她当然和别人都不一样了,她打游戏贼溜,我娶了她,后半辈子还愁上不了分?所以我也不算是违背自己先前的话吧。”
裴妄侧目,“你要是因为这个恋爱,我劝你趁早打消了心思,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兄弟。”
江翡白眼,“怎么的,还怕我脏了你名声啊?”
裴妄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不三不四的朋友是婚姻路上的绊脚石,任何隐患都要掐死在摇篮里,你要是乱搞,我就换朋友,从今以后江湖不见。”
“……”江翡真的服气。
‘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这句话算是让他领悟透了。
拍了拍裴妄的肩,“幸亏现在是秋天,要不然我都怕你的恋爱脑在夏天烧坏了!”
裴妄垂了垂眼睑,掠过他的手,江翡马上识趣的把手缩回去。
“缙云你先出去,我跟你家裴先生说两句。”
当着别人的面,江翡有话不好意思说。
缙云看向裴妄请示,裴妄略微点头,他才出去把门带上。
裴妄看他,“有什么话说吧。”
江翡自来熟地从他酒柜里拿出一瓶昂贵的酒,倒了杯后放桌子上,很殷勤地拍拍身侧的位置,“你先过来,你坐这,我跟你好好说,掏心窝子的说。”
裴妄看了他一会儿,才坐在江翡的对面,不过没有接他递来的威士忌。
“下午要开车,不喝酒。”
“那行。”江翡自己喝了,喝完才十分认真的道,“我真的要恋爱了,不是开玩笑,我要考公务员。”
裴妄的眉梢上扬,细细审视着他严肃的表情,“玩真的?”
“这不是演习,这就是真的,我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过。”
裴妄的身体往后靠,“你被骗进传销前也是这么说的。”
“大哥,能不能别提那茬了?我那是少不更事再加上当时和家里闹矛盾,一气之下才被骗的,这次不一样,这次我走心了。”
他戳戳自己的心窝子,“所以哥们我需要你的支持。”
裴妄婉拒,“爱莫能助。”
“你怎么这样啊?你忘了当初是谁在你被裴昊东下黑手的时候,把你藏在江家的?!”
江翡指了指自己,“是我!”
裴妄:“……”
“是谁在你需要钱的时候,从家里偷了五个亿拿给你做启动资金的?”江翡恨声恨气的又指了指自己,“还是我!到现在我身上还有我爸抽鞭子留下的伤痕呢!”
关于这点,裴妄不可否认。
江翡的启动资金的确让他在米国得以翻身,在那个见不得光的圈子迅速占据了一席之地。
“又是谁在你想沈意想得不行的时候,求我偷拍人家的?”
江翡再次指了指自己,“还是我!”
“当初我偷拍人家女大学生,差点被深大保安当成流氓给揍了一顿,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可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讲义气,我知道你当时回不来只能靠照片熬日子,所以我就算被当成流氓暴揍,被人大爷大妈指着鼻子骂,我都没怨过你一句,可你怎么对我的?裴妄,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够不够意思?”
裴妄眼皮动了动,算是默认。
“还有当初你追沈意的时候,我可没少出力吧,又是出谋划策,又是照顾你的心情,我那么活波开朗的大男孩都差点被你整emo了,我都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的。”
裴妄扯唇,“是啊,要不是你那些歪主意,恐怕我和她早就成了。”
弯腰倒杯水,放在唇边微抿了口,裴妄指尖拎着杯沿,手腕顺势搭在沙发侧楞上。
几秒后,被润过的薄唇才继续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没找你秋后算账,你就该感激我们兄弟情深。”
江翡的胸腔顿时闷了一口老血,捶胸顿足的斥责他,“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帮我了?”
裴妄倒是没着急拒绝,而是慢条斯理的问他,“你让我帮你什么?”
江翡以为有戏,“我喜欢的那女孩是娱乐圈的,她所在的经纪公司正好是你子公司名下的一家子公司,你开个价转给我。”
裴妄随口报了个数字,“一个亿。”
“行。”江翡居然一口答应了,这倒是让裴妄觉得意外。
毕竟那家娱乐公司市值顶多八千万上下。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江翡还真把支票掏出来了。
裴妄扫了眼他递到面前的一个亿支票,抬了抬眼,“我又没说卖。”
江翡,“你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他愤恨地上蹿下跳。
裴妄瞧着他着急的神色,指尖压了压杯沿,片刻后淡淡的道,“送你了。”
听到这话,江翡的脸色瞬间暴雨转晴,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幻听了吧。
裴妄来了句,“不想要算了。”
江翡直接从沙发上飞扑过去要给他一个熊抱。
但裴妄嫌弃地伸出脚,直接抵在他腿上,把人给踢开了,“离我远点。”
江翡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丝毫不气,脸上笑嘻嘻的。
“兄弟,亲兄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可没你这么个不孝子。”裴妄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记得我记得,你放心,YW我肯定能给你保住了。”
江翡了却心事,心情贼好,嘴角疯狂往上跑,“话说,你什么时候求婚,需不需要我帮忙?”
裴妄摩挲着口袋里首饰盒的手指,很轻微地蜷了一下,“等裴昊东执行死刑后。”
“好啊,那真是个好日子。”
没错,那是个好日子。
裴妄想,她会答应他的求婚吗?
即便是不答应也没关系,他可以第二次,第三次……一直等到她答应为止。
哪怕这个时间没有期限,这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也如此令人心满意足了。
第207章 在我面前闹,没用
监狱外,闵柔站在风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地停在路边。
立刻快步迎上去。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苍老了十岁般脸上皱纹横生。
没了珠宝加持和日常精贵的保养,眉目间更多的是寡淡和愁虑。
怕让媒体和记者认出来,闵柔头上裹了条丝巾遮脸。
裴妄下车后,闵柔就凑上前,但被缙云隔开了。
“阿妄你来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裴妄。
闵柔说不出的急切。
裴妄眼皮都没抬一下,“如果是因为裴昊东的事要见我,那我可以告诉你,见了也没用。”
“阿妄,你们兄弟二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裴妄偏头,看到闵柔脸上是隐忍的悲痛,凉凉的开口,“直到现在你还觉得裴昊东不是罪有应得,是我在操纵一切?”
“难道不是?除了你谁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没有你的默许,在深城谁敢当庭判他死刑?”
闵柔压着声音怒吼,眼眶猩红的看着他。
仿若做出十恶不赦的事儿的,是他。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这么想下去吧。”裴妄不耐地截断她的话,半垂着视线打理袖口,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可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去找沈意,那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了。”
“非常手段?你还想怎么样,给亲哥哥判完死刑,难道还想把亲妈也送进去不成?”
这段时间,闵柔的确想尽办法去见沈意。
但每次都能被裴妄的人拦截,根本找不到机会。
裴妄略微掀眸,看她的目色深沉,阳光照不进去似的,“给裴昊东判死刑的不是我,是法律,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改法律,在我面前闹,没用。”
“为了沈意那个贱人,你是连家都不要了!”
提到沈意,她的脸上闪过厌恶的表情。
裴妄漆黑的眼眸霎那间暗沉一片,“裴夫人,沈意没有做错任何事,害死她父母的人是裴昊东,裴昊东死有余辜,这天底下没有谴责受害者的道理,换作是你呢,裴夫人,如果有一天外公外婆被人陷害至死,那旁人是不是也可以旁若无事的骂你一声贱人呢。”
“裴妄!你怎么跟我说话呢!”闵柔瞪大眼睛。
裴妄黑眸里凉意纵横,“我不过是在重复你的话,裴夫人又何必恼羞成怒。”
他言辞虽不强硬,但却没有喊过她一声母亲。
闵柔的嘴唇颤了颤,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见裴妄折身要离开,闵柔拉住他的胳膊,示了弱,“我并不是想用沈意来威胁你,既然你想和她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好了,总归我也管不了你,但是你大哥,你大哥不能死啊……”
眼泪落下,她几近恳求,“他纵然有千般错,也是你大哥啊。”
裴妄垂眸,眼底落下暗影,“所以,你今天威胁我来,也只是为了他。”
闵柔拽着他的手臂,竟然跪在他面前。
缙云伸手去扶,闵柔把他推开了。
仰头看裴妄的眼神决绝,“只要你救昊东一命,裴家的一切都归你,我不再干涉你的任何一切,也不再为难沈意……”
“裴家?裴家这一锅龌龊,你给谁,谁愿意要?”
裴妄扯唇,不知道这话她怎么说出来的,眼神示意缙云把人扶起来。
闵柔偏偏不起来,要把裴妄架在火上烤,“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裴妄不急不缓地往身旁侧了侧身,“裴夫人喜欢跪。”吩咐缙云,“那就拿把伞来,免得裴夫人晒晕在警署跟前,说我们裴家碰瓷,那名声岂不是雪上加霜。”
缙云听话地把车里的伞拿出来,给闵柔撑住了。
闵柔一时间面红耳赤,跪在地上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是她忘了裴妄本就冷情薄性,又怎么会真的因为她下跪而改变轻易主意。
“好,就算你不肯答应我,那你总要见你大哥最后一面吧,昨天他在监狱里都被人打得不成人样了,月底就要执行死刑……”
闵柔擦了擦眼泪,“你们好歹是骨肉至亲,兄弟二人总得好好地道个别吧,而沈意……只要你肯见你大哥,我不会公开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对外说她曾寄养在裴家。”
这是闵柔最后的要求。
裴妄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究答应了闵柔。
缙云已经料到结果,裴先生一定会答应的。
毕竟沈小姐寄养在裴家的事,要是曝光出去,对沈小姐的名声无利。
“裴先生,那我在这陪着老夫人。”缙云道。
裴妄看了眼泣不成声的闵柔,点了下头你,走进警署。
缙云撑着伞站在闵柔身边,开口,“老夫人,您用沈小姐来威胁裴先生不是明智之举,裴先生会生气的。”
闵柔用纸巾擦干净眼泪,“你觉得我还有别的方法吗?不搬出沈意,他肯见我?”
“大少爷害死的是沈小姐的父母,您将心比心的想想,换做是您处于沈意的位置,您会放过大少爷吗?”
“我没办法将心比心,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将心比心?!”
闵柔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昊东是我的儿子,是我拿命生下来的,哪怕他做错再多事,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救他,就没有人救他,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我做不到!”
哪怕闵柔知道裴昊东罪不可赦,她也必须要救他,豁出一切的去救。
缙云忍不住开口,“大少爷是您儿子,难道裴先生就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闵柔皱眉,“他们都是我儿子。”
“可您这样无疑是将裴先生往外推。”
闵柔何尝不知道这点,但她没有选择。
起码裴妄有权有势,无论在哪都活得逍遥快活。
而裴昊东呢,他只有她这个母亲,她不帮裴昊东,无人帮裴昊东。
隔着一扇透明窗户。
一身狼狈的裴昊东用淬了毒液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矜贵优雅的男人。
他双腿交叠地坐在那里,五官轮廓精致而稍显倨傲,浑身透出一股子高不可攀的气息,和此刻的裴昊东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啊。
裴昊东的头发剃了,抵在戴着镣铐的双手上,双肩颤动,忍不住大笑许久。
从裴妄出生开始,便夺走了属于他原本的所有光芒,他从天堂跌入泥潭,被衬得黯然无光。
此生,裴昊东从未赢过他一次。
而如今,裴妄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深城霸主。
而裴昊东穷极一生和他攀比,最后却成了即将枪毙的死刑犯。
甘心吗?换做谁能甘心?
裴昊东癫狂的笑声越来越大,胸腔震得发痛,哪怕狱警提醒他,他依旧如此。
直到他笑够了,才缓缓抬起头,透过镜片,用那双猩红疯癫的眼睛盯着裴妄。
“裴妄,昨天沈意是你安排来见我的吧, 禁品和军火不过是前戏,重点是想故意刺激我说出当年的实情,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对吧?为了沈意,你还真是花了大手笔。”
裴妄双手十指相合放在膝盖上,漠然地看着裴昊东,没回答。
“后来想想,这些一切都该出自你的手笔,先放出一些看似严重实则不够死刑的犯罪事实,用来挖空裴家的家底,继而利用禁品和军火,把我推到舆论漩涡。”
这时候被挖空的裴家,再也没了走动关系的能力,裴昊东只能坐以待毙。
“也是我蠢,那些禁品和军火怎么可能用五千万就买到手?这几天我才回想起来,当初你留学的国度就是米国啊,呵呵,你把东西故意送到我面前,让我往你的圈套里跳,之后联合顾西野,让我觉得计划万无一失。”
越说下去,他的眼神越发阴狠,仿佛窜出两道火光,要将眼前的人烧得灰飞烟灭。
“被判死刑之后,我的确被怒火和恐惧冲昏了头,你偏偏在这时候把沈意送到我面前,我自知无力回天,自然就会上你们的当,说出当年的实情……呵呵,裴妄,好算计,现在外边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要把裴家和我淹没了吧!”
裴妄依旧没有回答,透过窗户微弱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精致的五官浸在昏暗的室内并不清晰,影影绰绰的,身子却沐在熹微的光下,显得无比典雅尊贵。
而在黑暗中的裴昊东,此刻就如同关押在地狱狰狞的野兽,整个人阴恻恻的。
裴妄的身体往后坐了点,光,便落在他浑身遍处。
和黑暗再无交集。
裴昊东摘掉眼镜,瞳孔幽幽暗芒,最是厌恶裴妄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猛地站起身,双手抵在透明玻璃上看他。
“裴妄,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
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他咆哮的模样。
深城人都是这样形容他的,裴妄若是对谁好,便能将人捧到天上去,那人会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存在,而他若是对一个人发狠,就太可怕,他有千千万万种让人求死不能的办法。
裴妄薄唇轻启,“你就这么想和我比?”
裴昊东双手用力砸在玻璃上,握紧拳头,“你想嘲讽我就嘲讽我吧,我是比不过你,可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嘲讽你有什么意思。”裴妄缓缓地站起身,深邃的眸透着三分凉薄,“只是想劝大哥珍惜此时,难得全国人民全记住你了,算是你这辈子的高光时刻了。”
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裴妄了。
裴昊东见他要走,冲着他的背影狂笑,“裴妄,你真以为你算无遗策吗,你确定我死后你就能和沈意在一起吗,要是沈意……也死了呢?”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如今被判死刑,死期将至。
可他死,也得有人陪葬呢。
裴妄的脚步陡然顿住,身上裹挟着凉气。
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如今冷若冰霜,只看一眼便如置身寒潭。
“裴昊东,你最好收回刚才那句话。”
裴昊东却狂笑,遮不住眼底的阴鸷和疯狂,“沈意,要死了。”
“裴妄,你算进去了一切,却惟独忘了闵柔和裴振远,我真的好奇,你说,要是害死沈意的人是他们,你会像杀了我一样,杀了他们吗?哈哈哈!裴妄,此生我必然会赢你一次!”
打电话给沈意,那边却怎么都打不通!
闵柔还在外边,却见裴妄出来后,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眉目凌厉,“你对沈意做了什么?”
闵柔被他的眼神吓到,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你放开我,阿妄,我可是你母亲,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