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能说什么,死皮赖脸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我也斗不过裴妄。”
沈意走进大门,和他擦肩而过时忽然问了句,“顾西野,你是特意过来的?”
顾西野把将近燃尽的烟掐灭,囫囵的回,“路过而已,谁会大半夜的来这儿。”
沈意点了下头,折身走进公司大厅,没再回头看。
顾西野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恋恋不舍的瞧着她奔向另外一个男人,真觉得自个儿还真像电视剧里的深情傻叉。
不过‘深情’这种词真不适合他。
他自在随性惯了的,外边的妹妹那么多,很快就能把沈意忘记的,等到沈意遍体鳞伤的时候,他身边或许都没她的地儿了。
顾西野敛了视线看向无边无际的雨雾,把手里的伞扔给保安。
“留给她吧,她没带伞。”
说完,人淋着雨钻进车里了。
保安把伞收起来,目送着车远去。
顾西野的车开到半路,被一辆黑色捷豹截停。
对方落下半扇车窗,四十岁的脸透着一股子虚伪的儒雅,“顾二少,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顾西野眯着眼瞧裴昊东,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原来是小裴总。”
听到这个称呼,裴昊东脸上儒雅的笑容阴鸷。
他最痛恨这个称呼。
明明他比裴妄大了十四岁,外人称呼裴妄为裴先生、裴总,却称呼他是小裴总。
这对四十岁的裴昊东来说,简直是一种人格性侮辱。
“顾二少,实不相瞒,沈意是我好友的女儿,是我把她带来裴家的,换句话说,沈意叫我一声干爹也不过分,我听说你和沈意之前谈过,可后来却又分手了,刚才看你对沈意的样子,你应该也不想和她分手吧。”
窗外雨势渐大,雨刷在前置玻璃上来回摇摆,裴昊东和顾西野的面容随之模糊又清晰。
顾西野点燃一根烟,隔着烟雾雨雾看他,“你带路。”
这算是答应了。
裴昊东扬起阴笑,示意司机开车,顾西野紧随其后。
一直停在一家寂静无人的咖啡馆。
包厢里,裴昊东摘掉鼻梁上的眼镜,示意服务员和助理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西野烟瘾犯了,接连抽了不少根。
裴昊东平常也抽烟,但这包厢不透风,这会儿呛得人难受,他忍了。
“你要和我谈什么?”
顾西野把腿搭在桌子上,散漫无理惯了的,裴昊东觉得被冒犯,也没说什么。
还故作姿态的沏茶,每一样步骤不落,“刚才的事儿我都看见了,老实说,沈意那丫头我是看着长大的,脾气怪、性格傲,谁都劝不住,她父母去世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将来沈意的婚事免不了我这个做长辈的操心,我看顾二少就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这话试探性十足又滴水不漏。
顾西野吧哒吧哒地玩着打火机,时不时瞧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目的。
“所以你想用沈意来和我做交易,让我对付裴妄?”
裴昊东失笑,“顾二少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么说未免伤了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我只是想为沈意找门好亲事而已,裴妄那个人的个性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沈意跟着他是没好结果的。”
听到这话,顾西野低垂的眼眸盯着打火机的火苗,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昊东也不着急,品着茶水,余光观察着他的神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意那姿色,裴妄尚且被迷得晕头转向,不惜和家里对抗,顾西野深更半夜的还跟车沈意,他自然也跑不掉。
所以裴昊东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顾西野笑了,“你倒是个好叔叔,不过……”
他吐出一口烟雾,“我可对付不了裴妄,你高看我了。”
“你自己是对付不了,可若是我们两个人联手,未尝没有胜算。”
裴昊东放下茶杯,“澜月湾的项目政府也参与进来了,而且投了不少钱,要是这个项目出现了什么问题,裴妄可难辞其咎啊。”
顾西野眼尾上挑,“可这项目,我也是负责人之一。”敲了下桌面提醒他,“照你的意思,也要把我顺便送进去?”
裴昊东假笑,“怎么可能呢,我和顾二少是合作伙伴,你放心,我们只要把锅全丢给裴妄,这祸事就牵扯不到咱俩身上,到时候裴妄倒了,你顾家趁机一家独大,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的确让人心动。”
顾西野瞧着这老阴逼虚伪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按好心,“不过要是失败了,裴妄的反扑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你确定你的计划可行?”
“放心,我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只要顾二少的配合。”
裴昊东说一半藏一半,故意勾着他的兴趣。
顾西野指尖转着打火机,审视他几秒之后把打火机丢在桌子上,慢吞吞地拎起茶杯。
裴昊东见状也被茶杯拿起,似笑非笑,“顾二少这是同意了?”
“两全其美的事儿,我怎么可能错过。”
裴昊东,“顾二少是明白人,也是聪明人。”
顾西野没喝茶,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杯沿,戏谑,“再聪明哪有小裴总聪明,真正的大智若愚呢,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果然纵观古今都存在,有裴妄那么一个耀眼的存在,小裴总这些年过得是不是挺糟心的?”
这字字都让裴昊东不痛快。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会隐藏情绪,只谦和的笑笑,“顾二少不也有个出类拔萃的哥哥吗,这么多年,外人只道有个风华正茂的顾南城,何曾有人知道顾二少也是同样的少年才郎?等这件事结束,想必圈子里所有人都会对顾二少刮目相看了。”
顾西野的脸色陡然沉了不少。
裴昊东看在眼里,暗自嘲弄。
都是半斤八两,谁又能嘲笑谁呢。
沈意乘坐电梯到总裁办的楼层,走廊里和办公区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她凭着微弱的光芒和记忆往总裁办走,门没关上,轻轻地就推开进去了。
办公室里通亮干燥,和窗外乌云压城、潮湿闷热恍若两个世界。
沈意拂去身上欲落未落的雨珠,环顾四周,没在办公区见到他。
便往隔间里的方向走,里面有轻微的声响。
沈意从门缝里看进去,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裴妄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知道动作慢条斯理、优雅矜贵,在进行某种仪式似的。
“裴妄?”
沈意推开门进去。
男人手上筷子夹的溏心蛋还没放入嘴里,就见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把他手中的筷子一把夺去了。
“不是说不让你吃吗,你怎么还吃。”
她唇角绷得紧紧的。
裴妄掀起的眼眸先是错愕,大概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然后又看到她身上潮乎乎的,头发也半湿半干的状态。
他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是真真切切的,眉心也在片刻间凝在了一起。
起身从床上拾起毯子裹在她身上,又用长的那边擦拭她潮湿的发丝,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眉心越拧越紧,“你怎么过来了。”
说完又沉声,“你怎么过来的?”
沈意从白色绒毯下抬起头看他,“你挂断我通话,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这。”
余光扫过饭盒里只剩一半的饭菜,她莫名有些生气,连盒带饭全扔进了垃圾桶。
“沈意。”他嗓音沉沉的,伸手去拦时已经晚了。
东西全倒进了垃圾桶。
裴妄的手伸进垃圾桶里,沈意看得惊愕,又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裴妄抬头看她,眼神如蒙了层深夜中的雨雾,耐着性子哄,“别耍脾气。”
沈意咽喉滚了滚,“我没耍脾气,裴妄,且不说这饭菜放了这么久不能吃了,你本身也吃不了凉食,也不知道谁当初死要面子活受罪,胃出血还一声不吭,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把你扛到医院的经历。”
每次她比赛获奖,裴妄就会带她出去散心。
那一回沈意选了游乐园。
她在园区买了两个甜筒,自己吃一个,递给裴妄一个,他二话不说就吃了。
结果没有半小时腹痛难忍、浑身发热,还死鸭子嘴硬说没事,硬要和她一起坐跳楼机。
跳楼机没坐成,他人差点没了。
吐了一大口血,把她吓得不轻。
那时候她才长到他肩膀高,当天没带保镖,只能用自己的小身板撑起他高大的身体往医院走,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行了注目礼。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身上全是汗。
裴妄在车上烧得迷迷糊糊,还嘴硬坚持说,他能坐跳楼机。
气得沈意恨不得当场把他扔下车。
裴妄闻言,难得默不作声。
沈意适时的给了他个台阶下,“你要是饿了,不如点外卖?”
他不想吃外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垃圾桶,就想吃垃圾桶里的。
看出他的心思,沈意按了按眉心,道,“我给你点外卖,点你爱吃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裴妄握住她的手,“不用了。”
“你不是饿吗。”
裴妄用毛巾擦拭着她的发丝,“不饿。”
顿了顿,声音很轻的说,“我想吃你做的而已。”
沈意沉默了下。
她道,“你想吃我下次再做。”
“你还会做吗?”裴妄深邃的眸子亮了亮。
沈意对上他渴望的眼神,莫名有些喘不上气,艰难的移开视线后才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道裴妄几秒之后却摇摇头,“还是算了。”
沈意怔愣,“怎么又算了,你不是很想吃吗?”
她搞不懂裴妄到底想怎么样。
而他只是低笑出声,一只手臂松松地搭在她的细腰上,弯下腰,头往她颈后埋了埋,“还是不太舍得。”哪怕是为了他,也不舍得的。
沈意垂敛的长睫轻轻颤动,心中,是一种从所未有的平静和踏实。
大概是因为他的怀抱太温暖,或是外边的风雨太招摇,她格外的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沈意身上湿了,裴妄怕她感冒,在浴室里放了热水。
这里没有她的衣服,就找了件他没穿过的宽松衬衫当睡衣。
沈意抱着衣服进浴室,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发展到要留宿的地步。
不过这会儿再回去,的确太折腾。
沈意泡了会儿热水澡,身上的寒气已经散尽了,套上那件宽松的衬衫,刚好垂到大腿附近。
她局促地往下拽了拽才出去。
裴妄没在卧室,沈意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翻看文件,右手边还有通话,对方一直在说什么,他时不时回应几句,继而在文件上签字。
余光瞧见她出来,裴妄幽深的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堪堪移开。
心不在焉的同对方说了几句话就挂断,然后起身过来,递给她一杯姜茶。
盯着她喝干净。
沈意刚喝完姜茶。
下一刻,裴妄打横抱起了她,把沈意塞进卧室那张偌大的床上,用被子盖得严丝合缝。
“睡吧。”手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吻在她的额心,转身就走。
沈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不经意间瞧见他的后背时,却忽然叫住他,撑起双臂起身,“裴妄。”
他转过身,就瞧见沈意赤脚下了床,走到他跟前说,“你背上有血。”
裴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
“怎么没事,你都出血了。”
沈意又看了好几遍,“你没感觉的吗?”
血迹不明显,但出血肯定会痛的。
他淡笑着握住她的手,在唇间吻了吻,“你关心我我很开心,不过的确没事。”
“出血了还没事?”沈意要把他的衣服扒开。
裴妄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气,沈意反瞪了他一眼。
他只好笑着张开手,很配合。
沈意板着脸,一枚枚解开他的纽扣,神色认真。
女孩的指尖时不时划过他身前的肌肤,裴妄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连带着衬衣下的肤色也渐渐变得不正常。
这简直是种别致的折磨。
第159章 你要陪我聊天
沈意一开始是有点不太自然,不过想想他们又不是没做过,又不是没见过对方的身体。
而她也只是检查伤口而已,有什么难为情的。
所以扒他衣服的动作行云流水。
直到看见他腰腹那道不可忽视的疤痕,手指才猛地顿住。
伤疤很深、很深,有缝合的痕迹。
弯弯曲曲,略显狰狞的在他蜜色的人鱼线上,平添几分野肆和狂妄。
裴妄出国前,沈意不记得他身上有这样的疤痕。
而回国后做的那几次,她因为太羞耻和愤怒,并没有留意他这地方,可这伤疤明显是有些时候了。
“你这里怎么伤的?”
沈意的手指从起伏不平的疤痕上拂过,忍不住问。
裴妄紧抿着薄唇,按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别乱动。”
他清冷的音色在此刻带着一种难以克制的沙哑,仿佛在用力克制着什么。
沈意缩回的手指蜷缩,指尖发烫,“不想说算了。”
“为什么这么好奇?”低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裴妄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指腹轻轻的抚上她的唇瓣,来回摩挲着,眸色如同最浓重的墨色,“这是不是说明你开始在意我了?”
沈意沉默几秒钟后回答,“还是疼死你算了。”
裴妄失笑,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沈意看得出他明显没有想说的意思,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提伤疤的事。
所以只是将他的衬衫脱掉,检查背后的伤口。
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后背起了水泡,衣服摩擦时水泡破了,没有处理,有血渗出来了。
沈意的眉心紧锁,“伤口要是不处理,会感染的。”
“这里有药吗?消毒杀菌的药都行。”她问。
裴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沈意在里面翻来翻去,找到了杀菌的喷雾。
她用无菌针挑开那层已经破掉的表皮,用棉球沾了酒精,先清洁周围的肌肤。
听到裴妄漫不经心的说道,“先前我让你帮我处理伤口,你避之不及的,这次却上赶着处理,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他上身没穿衣服,昏黄的灯光在他宽阔的脊背镀了层釉质的光晕。
沈意手下的动作没停,似乎想起了他说的那次。
在浅水湾大平层里,温雅烫伤了他的胳膊,裴妄让她处理伤口,她编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目的是为了留给他和温雅独处的空间。
“那天,温雅是怎么烫伤你的?按照她谨慎温婉的性格,应该不会出错。”
沈意道。
裴妄,“你的意思是怪我了?意意,我才是受害者。”
衬衫脱掉了,他直接抬起手臂,给她看,“拜你所赐,留疤了。”
沈意垂眼扫过去,手臂那处的确有道很浅的痕迹,“可我怎么觉得那天温小姐比你受得打击更大,你让人深夜去买药,结果买来没用?”
裴妄,“我不是谁的药都会用的。”
沈意闻言没忍住扬了扬唇,消完毒开始上药,药膏喷上去,可能会有点疼。
裴妄轻微皱了下眉心,一声没吭。
“弄好了,伤口不大,过几天就能长好。”
沈意把药膏都放进医疗箱里。
裴妄拾起床上的衬衫,一颗一颗的系上胸前的纽扣,沈意正弯着腰,衣服往上耸了几分,露出的两条白皙的长腿在他眼前晃,形成某种无声的勾引似的。
裴妄闭了闭眼睛,衬衫没系好就往屋外走。
“今晚我睡沙发,你在卧室睡。”
沈意回头时,他人已经出去了。
卧室又变得空空荡荡的,只有残留的药膏味。
沈意收拾好东西钻进被窝里,刚闭上眼睛,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她指尖顿了顿,划开,“周老师?”
“沈意,我发现了点问题,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沈意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你说。”
“今晚上闵柔和裴妄在医院闹掰了之后,裴昊东向闵柔要了五千万,好像涉及到竞标什么的,这五千万应该是闵柔最后的私房钱了,她很慎重,还问裴昊东要了竞标项目书。”
沈意的身体微微坐直,“闵柔和裴妄在医院怎么了?”
周嘉敏一愣,然后揶揄,“我还以为你会先问竞标项目书。”
沈意,“我先问这个不行?”
“呵呵,你任性,随便你。”周嘉敏懒得跟她分辩,也怕裴昊东忽然回来,所以长话短说,“裴妄不知道在裴振远房间里放了什么,血糊糊的,他看到后直接进ICU了,闵柔因为这事儿发了好大的火,对了,裴妄没事吧?那水是滚烫的,弄身上肯定不好受。”
沈意隐约猜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角,“我知道了。”她垂眸,“竞标项目书你能拿到吗?”
“我试试吧,裴昊东好像放进了保险柜。”
“好,你小心,有事联系我。”
挂断电话后,沈意从床上滑下来,走到门旁边,迟疑再三,轻轻地打开一道缝隙看过去。
外边黑漆漆一片,灯全关了。
不知道裴妄睡了没有。
正想着,裴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嗓音很低,“睡不着?”
沈意朝他走了过去,打开办公室的灯,过去蹲在沙发边上,抱住膝盖看他。
裴妄掀了掀眼皮,手顺势搭在她颈窝上捏了捏,“怎么了?失眠?”
沈意摇摇脑袋问,“裴振远怎么样了?”
裴妄的手指顿了顿,神色淡淡,“人没事,怒火攻心而已。”
沈意垂下眼睛,“威亚的事我已经猜到了是谁,你对裴家人敞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闵柔或者裴振远,其次裴昊东,你和裴家的关系本就已经紧绷了,因为我把关系闹得更僵,只会让你将来的处境更加艰难。”
裴妄的手指转而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沈意,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因此而退缩?还是我会在裴家和你之间选择裴家?”
沈意纤长的睫毛一颤,“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担心你呢。”
裴妄的眼眸晃了晃,定定的凝视着她,“你说什么?”
沈意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伸出手抱着他的脖颈,像他蹭在她颈窝那样蹭蹭他,“裴妄,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但我知道,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你肯定很疼的,对吧。”
裴妄的咽喉滚了滚,脸颊埋在她颈窝低低笑了一声,“心疼我了?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沈意默不作声,裴妄又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裴妄,“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沈意,“那你可以不当男人。”
裴妄轻笑,“真够狠的。”
沈意,“不是你教的吗。”
“对,我教的。”裴妄有些难以自抑的抱紧了她,吐出一口气。
“你还是赶紧回卧室吧,不要低估一个成年男性对喜欢的女人的渴望,尤其这种环境下,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
沈意的话让裴妄身体一僵。
他近乎咬牙,“都说了别撩我。”
沈意低声,“这就经不住了?裴妄,你行不行啊。”
“……”
裴妄气笑了。
小姑娘就是仗着他不敢,才会肆无忌惮,偏偏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他把人推开,强忍着难受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回你房间去,要不然我让人送你回酒店。”
沈意看着他的背影勾唇,伸出手指,白皙的指尖在他的后背慢吞吞地划拉,“我睡不着怎么办,裴妄,你得陪我聊天。”
明明都快忍不住了,还嘴硬。
沈意的唇角压不住的上扬,细白的手指从他的腰身往前一点点的向上摸,在裴妄绷成弦的身体上肆意妄为,“真不聊聊?”
裴妄从身前抓住她的手,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意意,别闹我。”
沈意手指动了动,“那你转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裴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转过身来,见沈意还蹲在地上,他伸手把人揽到沙发上抱着。
沈意便枕着他的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两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
“还难受吗。”她问。
裴妄眸色深深,“你最好换个聊天的话题。”
沈意忍着笑,“嗯。”她说,“刚才周嘉敏给我打电话,说裴昊东从闵柔那里拿了五千万竞标。”
裴妄难控的欲念几个呼吸间已经渐渐沉了下来。
但沈意在怀中贴着,念什么清心咒都没用,只能尽可能的想点儿别的,分散注意力。
“裴氏最近在和维安的人接触,维安建材在国内拔尖,就连澜月湾所用的材料都出自维安,裴昊东这次如果能和维安达成协议,倒是可以赚上一笔利润,缓一口气。”
沈意思忖,“难怪闵柔会给五千万,估计也很看好这个项目。”
“闵家在凉城的建材生意也算翘楚,闵柔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建材行业有所了解,维安如果靠不住,闵柔也不会轻易从娘家拿钱砸进去。
毕竟嫁到裴家这些年,她没给闵家带去什么利益不说,反倒贴了不少钱上去,闵家再怎么疼爱闵柔,频繁拿出资金,闵里的晚辈也难免有怨言。”
裴家的家底儿并不算根深蒂固,全靠裴老爷子白手起家操持的,落入裴振远手中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更别说如今裴昊东还亏损了十个亿,简直是雪上加霜。
闵柔再为裴昊东拉下脸要钱,闵家心里肯定不情愿,她也是报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沈意道,“先前我还看到闵柔把自己的珠宝首饰都卖掉贴补裴氏了。”
裴妄的指尖绕着她的几缕发丝把玩,淡淡的笑,“她贴补的何止是珠宝首饰,怕是当初的嫁妆彩礼都贴给裴家了,这么多年她为裴昊东操的心,比太平洋的水都多。”
沈意眼神晃动,转过身来正对着裴妄看他,“那你是不是很难过?”
她这句话让裴妄微微一愣。
沈意静静的看着他,“裴家的产业对你来说是不重要,对YW集团来说也只是冰山一角,可我知道没有一个人愿意勾心斗角,若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谁也不想吃苦受累,明明都是裴家的子孙,裴家带给裴昊东了财富、地位,可却什么都没有带给你……”
“我在裴家这么久,外界都以为你的生活奢靡无度,他们羡慕你的家世和成就,却没人知道你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很晚,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裴家还一味的朝你索取……”
“我很清楚,你如今的成就是靠你自己博来的,如果裴家和闵柔也能像帮扶裴昊东那样去帮过你,你创业那段时间就不会那么劳碌,也不会胃出血住院都没人知道……所以裴妄,就算失落和难过也是可以表现出来,这里没有别人……”
沈意的话还没说完,裴妄已经揽过她的腰,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
低头时,也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沈意的睫毛微微颤动,没有推开他,双手圈在他的腰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大掌托着她的颈窝,舌尖交缠,不容抗拒又难以自持的加深着这个吻。
沈意抵在他胸前的手缓缓攥紧又松开。
久久的深吻后,双臂圈着她的腰身,低下头来脸颊贴在她的颈窝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意意,我说了我不会难过的。”
“自我记事起,大抵是因为我从另外一个女人肚子里生产出来的,性格不像裴振远,更不像她,她待我隔阂而疏远,而裴振远外边的莺莺燕燕尚且让他流连忘返,心思从来不在家庭上,更别说我这个不合他心意的代孕产物,至于裴昊东,更是恨不得我早点死……”
“爷爷去世的那一年,我十三岁,性格暴戾乖张、偏执成性,对闵柔和裴振远来说,我的存在就如同怪物一般,所以在我对裴昊东开了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后,就被闵柔和裴振远匆匆送到了国外,我挺庆幸他们能把我送出去的。”
裴妄低笑,“否则我也不会在十八岁回国时名誉加身,能有了些权利光明正大地袒护你,否则闵柔和裴振远若是坚持要把你送走,我可能就找不回来你了。”
沈意有一点没说错,为了创办YW,累积财富和权势,他的确费了不少心血。
和黑色产业链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打交道,甚至几次命丧黄泉。
但那些事情到今天,都已经尘埃落定。
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快遗忘好几次当时命悬一线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机打字,给沈意留遗书,安排后事的场景。
不是不够深刻,而是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那些苦头都不苦了。
——而他那些缺失,都因为沈意而得到圆满。
裴家那些令人憎厌的玩意儿,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微末的事,沈意都替他记着。
犹如数九寒天里钻进来的一道光,无比明亮的,照着他将近腐朽的灵魂。
裴妄埋在她颈窝低低笑着,十指相扣,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指骨。
“意意,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裴妄闷声说,“那些付出无比值得。”
沈意轻声,“裴妄,你的嘴不是一般的硬。”
裴妄复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脸颊,指尖捏抬起她的下巴,和她澄澈的双目相对,“有的地方跟嘴比,更硬。”
沈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脸色一红,瞪他,“煽情的气氛一下子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