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嘴角一抽,“不好意思,八卦,我戒了。”
众人面面相觑,平常就属他最积极,今个儿怎么转性了。
然后瞥见他手上的机票和文件,惊讶,“缙特助,你要去纳米比亚?纳米比亚可是在非洲,你要去那地方做什么?”
缙云飞快的把机票收起来,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被流放的。
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去非洲度假。”
“这么热的天去非洲度假……?”
“我体寒,不行啊。”缙云不跟他们废话,转身跑了。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反正裴总说他女朋友今天会来送饭的,你们都留意着点,人要是来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也通知我。”
“带我一个。”
“我我我!”
裴妄的好心情全办公楼都传遍了。
他心情很好,毁天灭地的好!
原本咖啡,该是秘书室送进总裁办的,可他今天出乎意料,居然屈尊降贵的自己去了茶水间,让茶水间里正闲聊的员工们都看傻眼了。
只见总裁松弛的站在那,五官轮廓浸在明暗交叠的光线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咖啡粉倒入杯中,然后半垂着视线,按下热水键。
一举一动都是充斥着上流社会的矜贵典雅,恍若一幅绝艳夺神赏心悦目的油画,那张脸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更别提他此刻还是面带微笑的,简直是盛世美颜暴击。
他还很温和的问最近的同事,“用餐了吗?”
那个同事受宠若惊,结结巴巴,“还……还没。”
裴妄伸手轻扯了下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凸起的喉结上面暧昧的覆盖着一抹红痕,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很是打眼。
“巧了,我也没吃。”
裴妄衣袖也挽了上去,手腕腕骨分明,神形惫懒地靠着吧台,语气有些懒散,“不过我女朋友会给我带饭。”
然后补充,“爱心便当。”
员工愣了愣,他怎么听出来点总裁在炫耀的意思?
要不然反复强调做什么……很奇怪哎!
而刚从茶水间路过的缙云,闻言嘴角都跟着抽了一下。
他还以为打眼看错了,仔细一看还真是裴先生。
这么赤裸裸炫耀的孔雀裴先生。
这会儿员工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总裁脖子上的那抹红痕很扎眼呐。
而且站在裴妄身边,一股自然而然的压力就会袭来,很难自如的讲话。
对方不说话,裴妄瞧了眼他,“你有女朋友带饭吗?”
对方讪讪,“裴总,我还没有女朋友。”
“没有啊。”裴妄略微勾唇,“这么惨。”
“……?”
对方僵硬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裴妄拾起咖啡杯,走前落了句,“也是,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事业爱情双丰收的。”
他人是走了,但也给了员工会心一击。
对方头顶一片乌云,蹲在墙角,正默默流泪。
估计再也不想吃饭了,吃狗粮食物中毒了。
缙云过去安慰他,员工巴巴的诉委屈,“缙特助,裴总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算不算工伤?”
缙云,“你才哪跟哪啊,我每天都是这样的精神攻击我说什么了吗。”
“……”
缙云拍拍他的肩膀,“你见过求偶期的孔雀是啥样的吗?”
员工懵懵懂懂的摇摇脑袋。
缙云道,“那你没必要去看了,因为看裴总也是一样的效果。”
你是懂形容的。
员工仿佛能理解了一些,同时这事儿也迅速传了出去。
很快,整个公司上下都在期盼着裴总女朋友的到来,根本无心工作。
到底是什么女人能把他们清冷禁欲高不可攀的裴总迷成这样?
可惜的是,他们等到了下午一点,都没见有人上总裁办。
而总裁办里,裴妄双腿搭在一起,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即便翻看文件也显得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敲敲表盘,时不时看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或者短信之类的。
可惜,都没有。
送文件进来的缙云,见裴妄一直盯着手表看,试探性的问了嘴,“裴先生,您还没用午餐,要不要我派人送上来一些?”
裴妄头也没抬,“不用。”
“可是都一点了,早上您也什么都没吃……”
裴妄略微掀了掀眼皮,“我不饿。”
饿不饿只有他自己知道。
缙云默默闭上了嘴。
文件处理完已经是下午两点,裴妄依旧在看表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显得格外的漫长。
缙云再次进来时带来了点下午茶。
“裴先生,这是部门的下午茶,给您放在桌子上了。”
裴先生虐他千百遍,他视裴先生如初见呐。
把东西放在裴妄面前的烟灰色矮桌面上。
裴妄双手‘啪’的一声合上文件,余光掠过缙云,又淡然自若的低下头,把文件又慢慢地翻开,眼睑落了层淡淡的青灰色,眸色是暗淡的,薄唇是微抿的。
“现在几点了。”
缙云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
说完才想起,裴先生是有腕表的,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
“裴先生,要不要我给沈小姐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沈小姐那边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
裴妄没有抬眸,也没有说话。
文件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周身温度似乎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这样下去,缙云真担心他的胃有点吃不消,“那我给沈小姐打个电话问问吧。”
说完,就拿出手机。
这时裴妄抬起眼眸,眸色漠然的没有温度,“谁说我在等她了。”
“您不是等沈小姐的便当吗?”缙云眨巴眼睛。
裴妄视线在他身上一掠,指骨往一叠文件上敲了敲,冷若冰霜,“你看我很闲的样子?我今天只是没胃口,区区一个便当而已,谁会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他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沈意。
然后缙云就看到没有胃口的裴先生下一秒就接通电话,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意意,你来了吗?”
电话里面,沈意平静的声音带了丝疑惑。
她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迟疑,“是去裴家吗?可不是要到晚上再去吗?”
感情,她根本没想起来便当的事。
或者说,她从来没把他放心上过。
裴妄黯然的垂了垂眼睑,胸口那里在隐隐发闷,但面上却不见任何喜怒来。
默了几秒钟后,只是嗓音略有些沙哑,“哦,那是我记错了。”
缙云的心思不太细腻,但在这一刻,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裴先生的失落。
那点委曲求全再怎么压着,都放上了脸面上了。
沈小姐真的好过分!
裴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尾戒,漆黑的眼底沉沉,“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沈意倒没听出他语气有什么不对,她轻言,“谢谢你帮我找的律师,李律师很可靠,短短一天时间就把所有的物料都准备好了,他说田甜这种情况算是强奸未遂,可以争取三年有期徒刑,要是我们自己找律师,恐怕对方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裴妄的身体往沙发里陷,轻轻扯起唇角,“可你这谢的有点敷衍。”
“那你想要什么?”
沈意做好了买份厚礼的准备。
还有律师费,也不能少。
一般的东西裴妄看不上眼,太贵的她也买不起,还要费一番心思。
谁知道半响过去,裴妄低声说了句,“东西不必了,但你至少要夸夸我吧。”
电话那边的沈意愣了愣,“什么?”
裴妄嗓音沉沉地重复,“你多夸夸我。”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缙云:“……”
他应该在桌底,不应该站这里。
但没裴妄的允许,缙云也没法擅自离开。
沈意微微抿了下唇角,“在礼物和花言巧语之间,你选了花言巧语?”
裴妄垂眸失笑,“你的花言巧语不比什么都管用?”
“裴妄,钱至少是能看得见摸得到的,话说出来可就烟消云散了。”
沈意说,“我本打算好好感谢你的,不再考虑考虑?”
裴妄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瞧着膝间的文件夹,似不走心的回,“我这人淡泊名利,开始走修身养性的路线了,要不然人家会说我除了有钱,其他一无是处。”
沈意嘴角一抽,“您谦虚了。”
裴妄声音很轻,“那就开始吧,看看你花言巧语的功力。”
沈意很轻的笑了声,手腕在阳台的护栏上,随风摇曳的枝叶和深城望不尽的车水马龙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底,忽明忽暗的。
骄阳浓绿,海棠醉日,纸醉金迷,枯荣眨眼间。
恍惚间,她想起第一次见裴妄的模样。
她个子不高,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那时对方的脾性不如现在沉稳内敛,狂妄恣意浮在面上,散漫地站在泳池边上低垂视线瞧她,冰川冷雪的眸色,把她的狼狈和伪装审视的无处遁形。
他气场和磁场足够强大,天生有一种能洞穿人心的能力。
商场上浸淫几十年的老油头子玩心思、弄手段,在他面前也无疑是关公耍大刀。
可以说裴家是非多,但都不如裴妄的一丝半毫。
沈意起初也没想过招惹他,甚至存了几分讨好的心思,从他身上获得些许便利。
但他这人不肯吃半点亏的。
每当沈意以为自个儿占了便宜时,他就会向你分毫不差的讨回来。
可自从正式确认关系后,裴妄的行为就有点反常。
就比如现在,要什么不切实际的夸赞,不太符合他资本家的做派。
沈意不禁想起幼稚园里讨要小红花的小朋友,和他现在的行为倒是如出一辙。
“裴妄。”这么想,她也这么说了,“你最近是不是闲得慌?”
裴妄,“人闲着,心倒是挺累。”
“工作上的事?”
“那倒不是。”裴妄垂眸扫过文件上的数据,一个都看不进去,“公司的事儿是有手就行,可这事儿是比工作更难伺候的。”
“那是什么?”说完,沈意觉得自己有点话多。
毕竟哪个男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圈,就跟琉璃她们三人的小群一样,聊天内容偶尔见不得光,同样,没有哪个男人希望女人打探自己的隐私。
她比较善解人意的找补,“当然,你不说也行,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要窥探你的意思。”
“为什么不问?”
沈意莫名,“什么?”
裴妄胸口又是一闷,嗓音沉沉,“你就不能多问问吗?”
不知道是不是沈意的错觉,她听出点了责问的意思。
“那我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沈意有点不知所措。
裴妄眸色沉冷,在室内明暗迭起的光线里,情绪并不分明,“人贵有恒,意意,你缺少刨根问底的精神,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意酝酿了下措辞,“那好,接着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心累?如果有我能帮忙的,我尽力。”
明明是他让人问的,这会儿字眼在唇间来回滚动,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已经是下午三点,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回裴宅。
就算他把便当的事儿挑明了,沈意在医院里也没法做,送过来也要耽误功夫。
裴妄指尖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却又不想承认。
最后淡淡的道了声,“算了。”
他虽然不甘,但还是退了一步。
“你在医院等我去接你,不能乱跑。”他嘱咐。
沈意低着头,葱白的指尖百无聊赖的在围栏上划拉。
上面许久没清理,有堆积的灰尘和细小石砾,划过之后,指尖就变黑了,灰尘中却开了条小道,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好,那我在医院等你。”
沈意应声后,身后的夏琉璃从病房探出脑袋唤她。
她对裴妄说,“那我先去病房,你到楼下了再给我打电话。”
裴妄沉闷的嗯了声,眸色又暗了几分。
在挂断电话前,沈意唇角动了动,情不自禁的道,“裴妄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但有一句话特别适合你,算是借花献佛吧。”
裴妄静静地听着,那边女孩的声音绵软温柔,逐字逐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周遭的声音好似一瞬间尽数屏退了,寂静了下来。
因为她这句话,裴妄的眼眸由暗及亮,继而低低的笑了出来。
“意意。”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像是在烟酒里滚过一样,低醇而沉缓,颗粒感分明,“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沈意咽喉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那边没了声音,裴妄才把手机放下,单手斜撑在额心,依旧看着屏幕的眼底不自觉漾起笑来。
这就哄好了?
缙云看得莫名其妙,很好奇沈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这么薄情寡性不近人情的主儿,沈小姐人都没出现,就哄好了?
缙云鼓起勇气问,“裴先生,您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裴妄好整以暇,唇角是怎么都压不下来的弧度。
项目文件翻开,什么眼花缭乱的数据都能看得进去了。
缙云忍不住嘀咕,“可是沈小姐言而无信了啊,本该答应您的事儿没办成,全公司都看您笑话了。”
裴妄冷冷淡淡地一掀眼皮,看他时已然没了刚才那些温度,“去把笑的人拎出来我瞧瞧,我倒要看看谁这么闲想去非洲和你作伴。”
……论闲还不是您最闲?
要是您不炫耀,哪能全公司都知道?
缙云摸了摸鼻尖讪讪,“我还以为您会因此讨厌沈小姐呢,毕竟沈小姐似乎对您并没有那么用心……”
裴妄沉默着不言,指尖把玩着签字笔一开一合的,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平白放大。
片刻后,他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抬头,说得很慢,“她不需要喜欢我太多、用心太多,这份感情也无妨多浅多薄,日积一秒、月积一分、年积一时,久久的陪伴我就好了。”
律师那边不用她们操心,对方的效率超乎想象的高效。
沈意客气地将律师送到医院楼下,回到病房时,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补品和水果。
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沈意勉强踩在一处空地才问。
夏琉璃疑惑,“这些不是你朋友送来的吗,刚才进来了好几个男人,把东西二话不说放下就走了,你不知道啊?”
沈意闻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某个人。
顾西野也在这家医院养病。
沈意扫了眼这些东西,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五位数的,她走出病房外给顾西野打电话。
对方倒是很快接通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联系我了。”
对方痞笑了声,很愉悦的样子。
沈意靠在墙边,忽略了这句话,直问,“东西是你送的?”
顾西野指尖拎着酒杯,轻抿了一口,“既然你朋友生病,又在同一家医院,我怎么着也该表示表示。”
“这是我朋友,不是你朋友。”
顾西野,“四海之内皆朋友,我乐善好施不行?”
“乐善好施这四个字不管是合在一起还是分开,都和你好像没关系。”沈意音色淡淡,“东西你收回去,我们要不起。”
顾西野混不吝的笑了下,“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就当我钱多没地花,我就想送不行?”
沈意扯唇,“那你这么有钱别浪费,也给自己看看脑子。”
“沈意,你什么意思?”
顾西野到底是被纵溺惯了的,向来只有别人服从他的份。
这种带刺儿的话他半句都听不得,觉得是一种挑衅和冒犯。
沈意低头瞧自己的脚尖,削瘦的背往后靠,“我是觉得你钱多得没地花,不如投资投资自己,按时体检,珍惜生命,远离脑血栓。”
顾西野陷入落地窗前的沙发中,拎着酒杯的手搭在一侧。
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时不时擦亮的火光,映入他野肆的眼底,“沈意,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挺乖的,分手之后倒是放飞自我了,显得跟我在一起多憋屈你一样,还是说这才是你原本的真面目?和我在一起是故意扮乖?”
沈意不走心的回,“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这么想。”
“可要是这么想,我会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唇腔里弥散着烈酒的醇香,顾西野勾唇,“难道这就是分手后遗症?”
沈意额心狠狠跳了下,“所以我说,别放弃治疗啊顾二少。”
顾西野沉默几秒钟后淡淡的问,“和我分手,是因为没有新鲜感?还是我带给你的刺激不够多?”
他这些天待在病房难得认真反省了一次。
也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更为冷静,有要把事情掰开揉碎说的意思。
钱,他有;
权势,他将来也会有;
至于颜值……
顾西野更有那个自信。
而且沈意也夸过他帅来着。
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但沈意回答得也很坦诚,“不是新鲜感没有了,是比你帅的人出现了。”
“所以你见异思迁。”顾西野的脸色有点沉,“给我带绿帽子?”
关于这点,沈意自认心虚,但不可否认。
在和顾西野恋爱期间,她的行为的确称不上是光明磊落。
可她并没有负罪感,因为顾西野和她半斤八两。
给她扣的绿帽子层层叠上去,就是拔地而起的亚马逊森林。
归根究底,是这场恋爱情分太少,玩心太重,算计太深,谁都没走心。
“顾二少,希望你别双向标准,试问如果恋爱期间我当着你的面和别人法式热吻,又或者捉奸在床,你会如何?”
顾西野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吝啬,“那我会撕了他。”
沈意失笑,“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的不杀之恩。”
顾西野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灼心的烈酒钻进胃里,就跟塞进去无数针芒一样。
“沈意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和裴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边有护士走来,沈意捂住手机,轻声跟她说了句什么。
护士点点头,折身走了。
沈意这才得了空回他,嗓音可以说是冷淡,“不好意思,我没有跟前任报备现任的习惯。”
“你胆子真是大得很,就不怕得罪我,我不让你好过?”
顾西野本就不是个善茬,除却顾家带给他的权力,手底下吆五喝六的帮派也不少。
沈意先前几番隐忍,都是避免撕破脸,图个安生。
可这人要是非不依不饶的,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所以音色更冷了几分,“你非要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话,那我只能说你除了没人品,你还没良心。”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但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磨牙声。
片刻后,是对方心浮气躁的冷笑,“你还真不怕啊,果然有裴妄,就是有底气。”
顾西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手已经烦躁地将病号服的扣子扯开。
听到这话,沈意从容自若的说了句,“玩硬的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来到这世上,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丑话扔在这,你要是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倒不是因为裴妄,而是我这人天生就吃不了亏。”
说完,电话她挂断了。
刚才打过招呼的护士,也带来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过来。
“这几个人够吗?”护士问。
沈意站直身体,温柔的笑了笑,“够了,谢谢你们。”
她从钱包里拿出红钞票,每人手里塞了一张。
“麻烦你们把这些补品搬到VIP病房区,那里有个顾家的少爷,把东西都送回他那边去就行。”
VIP病房区在顶层,虽然区域很大,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顾西野的所在地。
得了钱的几个人也很爽快,都是些补品,拎着也不是很沉。
每个人手上拿了六七袋,很快病房就被搬干净了。
“什么情况啊意意,是不是这东西来路不正?”
夏琉璃探头探脑地瞧保安大包小提拎走了东西。
沈意回了句,“是顾西野送来的。”
顾西野是沈意前男友的事儿,田甜和夏琉璃都知道了。
鉴于她上次受伤是因为这男人,对他印象都不咋地。
“有些人一旦错过,真就是谢天谢地谢广坤,他该不会是想和你复合吧,意意,你可千万别重蹈覆辙,早知道这些是他送来的,门都别想进。”
“要不然我转院吧,反正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在哪躺着观察都一样。”田甜提议。
沈意摇摇脑袋,凭什么他在,她们就得走。
“没事,东西还回去就两不相欠。”
沈意道,“你安心养病,而且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他要针对也只针对我。”
夏琉璃仗义执言,“那你前男友要是找你麻烦,你叫上我。”
沈意轻轻笑了下,“我怕你出场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这等杀伤力武器咱们要留作大招。”
夏琉璃勾搭着她的肩膀,“意意,我有时候真的挺恨的。”
沈意配合她,“恨什么?”
夏琉璃特别遗憾,“恨自己无能,你放心,下辈子我一定长出来好好疼爱你,那些狗男人都配不上你。”
沈意:“……可你长出来不也是男人了吗。”
本就是日常开的玩笑话,三个人都习惯了。
谁知道后边陡然幽幽的传进来一道低沉倦懒的嗓音——
“谁配不上了?”
三人听到声音,下意识的都偏头看过去。
不知裴妄是何时站在门外的,又听了多少。
臂弯处随意搭着西装外套,白色衬衫一丝不苟的系到领口,显得禁欲又沉稳。
就是那双漆黑的眸暗得格外明显了点,居高临下的角度,正不轻不重的落在夏琉璃搭在沈意肩膀的手上,威势也不着痕迹地侵袭而来。
夏琉璃呲着的大牙一下就收回去了。
就不知道怎么的,本能的下意识的,把手默默缩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沈意目露惊愕。
看了眼时间,不过是下午四点。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裴妄走进病房,余光掠过夏琉璃之后,抬手拢在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垂眸看她,明知故问,“哦,来早了?”
在朋友面前,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点头,“早了。”
他轻轻扬眉,“那可能是我看错时间了。”
只不过裴妄的出现,显然让病房瞬间寂静下来。
夏琉璃和田甜都把自己当空气,尽量缩小存在感。
除却一开始客气的喊了声‘裴先生好’后,再也没吭声过。
沈意也意识到两人的不自在,牵着裴妄先走一步了。
顺便去问一下田甜多久能出院。
裴妄则在楼下等她。
沈意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在医院大厅里撞见了顾西野。
不过短短几天,大概是住院的缘故,身形消瘦了一圈。
他没穿病号服,倚着大厅的柱子边上,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有意蹲她。
“沈意。”今天是工作日,大厅来往的人不多。
可因为这一声,不少人都把视线落在二人身上。
沈意本想当作没看见,加快脚步离开这地方。
那人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没什么人的走廊里拖。
瞧见沈意挣扎,他便道,“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在大厅跟你说道说道。”
沈意看他,“你想干什么?”
顾西野看了她一会儿,任凭沈意怎么挣都不松手,“你了解裴妄吗。”
手腕被攥得太疼,沈意微微皱眉。
“你所看到的裴妄,的确,在商界呼风唤雨,拥有光鲜亮丽的家世和至高无上的权势,可你看到的都只是表象,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舆论风向本就在资本操控中。
就像外界明知道他手段狠戾的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就因为他冠冕堂皇的投了点钱,还给他颁了个慈善企业家的称号。
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人多薄情寡义,和裴家相交甚好的世家,他说吞没就吞没,八十岁高龄的家主跪在他面前,裴妄眼睛不眨的能把人轰出去。
还有米国那些产业,你觉得如果不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谁会平白把上市公司卖给他?
就连裴家自个儿,他都不帮扶半分,裴昊东为贷款的事儿东奔西走,四处求人,明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裴妄也从没理会过。
他平日里兴许是对你照顾了几分,那也仅仅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却可笑的动了心,沈意,你想想看,他这种人冷血凉薄惯了的,连自家人都不在意,怎么可能喜欢上谁。”
顾西野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企图想从沈意这得到些许回应。
谁知道沈意淡淡的笑了声,最后问了句,“所以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裴妄这人有多烂?”
顾西野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她,专注的像一汪漩涡,“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在背后说他坏话?”
顾西野因为她的反应皱眉。
沈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还向裴妄取经,想让他教你经营公司的手段呢,而你现在却说他手段阴狠冷血,那么你呢,现在又算什么,不仅阴狠冷血,看来,人品还很堪忧啊。”
顾西野攥她的手腕越发用力,虚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向裴妄请教的事儿?”
当时是深夜,客厅里明明只有他和裴妄两个人。
沈意没回,微微冷笑,“说了那么多,你是想让我和裴妄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