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林适时的哼了哼,“那是。”
“有些人呀,泪腺连着膀胱,当然看什么都骚。”
“你……”几个人脸色黑了黑。
跟夏琉璃吵架,那是不可能有还嘴的机会的,“所以说,人有自知之明是多么难得可贵的一件事,两块钱的尺子都有20厘米你们有吗,长了一副肾虚阳委的模样,要不是仗着有动物保护协撑腰,早都被老娘给逐个拍地上了!”
“你这个女人……”
夏琉璃掏了掏耳朵,“这深城的雨虽然多,但不会一直下,可你们的头倒是持之以恒,会一直下啊,下头男们,你们知道你们和一盘狗屎唯一的区别是什么吗?”
几个人被骂的脸都绿了。
“那就是你们没盘子。”
夏琉璃,“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傻子也一代不如一代啊,瞧瞧你们这参差不齐的模样,仗着自己脑子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以为社会风气好了,捕狗大队不出动了?”
张凯文到底是个大学生,被人指着脸骂,怎么可能忍。
“夏琉璃,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呦呵,张凯文老娘不骂你,你还跳出来找骂,真不知道把你下油锅,到底是油溅还是你贱,自己是蛆想往粪坑里钻,你就钻,可你别祸害我们甜甜啊!”
张凯文额头青筋暴起,攥紧拳头隐隐抖动。
这事儿闹出去对他们可没好处。
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人都给张中林算了,好处还能落在他们头上。
“张总,这几个女人有眼不识泰山,您甭跟她们一般见识,可要是把人放走出去乱说那可就……”
“放走?这三个女人哪个也不能走!”
张中林色眯眯的眼神扫过她们,面目阴沉,“不识趣的给人暖床的玩意儿,给点脸色还上天了,不听话是吧,老子有的是让你们听话的手段。”
他对保镖吩咐,“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三个女人给我绑起来都送我房间去!”
保镖们相视一眼,朝夏琉璃和沈意逼近。
夏琉璃赶紧后退一步躲在沈意身后。
田甜握住沈意的手,脸色苍白的摇头,“意意,你和琉璃别管我了,你们赶紧走……”
沈意把田甜的手交在夏琉璃手中,低声道,“待会儿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有机会的话尽可能逃出去,警察还在路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能出去的话出门一直往东面走,警察局在东边……”
她的话刚刚说完,保镖就伸手抓沈意的肩膀。
对方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单从力气上她不占优势。
沈意将对方的手反剪身后猛地用力,把对方肩膀卸了,有人趁机从身后抱住她,沈意一个高抬腿上去踢中了那人的脑袋。
她穿的是裙子并不方便,而且是新买的,沈意不舍得弄坏了。
见她挺能打的,保镖都把重心放在沈意身上。
“意意你小心点!”
夏琉璃看得心急如焚,可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搀扶着田甜慢慢的往门口移动。
张凯文和朱远见她们想跑,上去堵她们。
吓得夏琉璃直接抄起桌子上的酒瓶敲碎了,用碎开的瓶口怼着他们,佯装很强悍的样子,“混蛋东西,给我滚开,别挡姑奶奶的路!”
可到底是健全家庭出来的孩子,哪遇到过这种事儿,一下子就被人看出外强中干。
这两个人也认定她不敢做什么,把她逼到角落里。
夏琉璃咽了口唾沫,边挥舞着瓶口边往后退。
“别过来别过来!”
这两个人渣伸手抓她,夏琉璃闭上眼睛尖叫一声。
谁知道下一秒,比她声音更大的惨叫声传来了。
“啊!”
“啊!”
先是张凯文,后是朱远。
夏琉璃挥舞了会儿瓶口,见没人上来,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就瞧见两个阴险小人都面前的男人被踹墙上了,倒在地上捂住胸口痛得直打滚。
沈意被四五个保镖缠身,无暇看她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眼下刚把一个人解决,握紧口袋里的瑞士军刀,想了想又松开了,有人趁她分神的时候,从身后抓住她的胳膊。
结果那人还没发力,就被人一脚踹飞到桌子上,桌子上的酒瓶碎了一地。
沈意不明所以的怔了怔,本能的往后退,后背撞入一个清冷温暖的怀抱里。
耳边是一道极淡而低沉的声线。
“又不敢下手了?”
裴妄单手揽住沈意的腰身,包厢内昏暗的光线笼在他眉骨的轮廓,如覆了一层冷雾,眸底暗色肉眼可见的沉降下来。
保镖和朱远他们都被解决了,哀嚎一片。
张中林指着忽然涌进包厢的人怒气中烧,“你们特么是哪里冒出来……”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视线触及到男人的面容,陡然白了脸色,双腿一软,这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又惊疑不定的,“裴、裴先生……”
而那边的朱远和张凯文两人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被人猛地一踹,又直挺挺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缙云收回脚,扫了眼现场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一队黑衣保镖五分钟内就把酒吧驱散,雷厉利落的封锁了现场。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包括酒吧老板和经理在内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守在外边不敢声张。
短短的十几秒钟内,张中林大汗淋漓,双腿瘫软地跌在地上。
裴妄逆光站着,看不到他的面容和目光,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包厢因为他的存在而呼啸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犹如凛冬突然袭击的寒流,冰冷刺骨无孔不入的往人四肢百骸里钻。
不知道这样的人物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张中林完全吓傻了。
瞧着他如珍似宝的揽着女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哆哆嗦嗦的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裴先生,您怎么忽然大驾光临了……”
裴妄连余光都未曾看他,他的注意力都在沈意身上。
所以怀里的人儿略微动了下,裴妄就察觉到了,微松了下禁锢在她腰身的掌心。
眼神自上而下的瞧沈意此刻的模样,越发的沉冷。
沈意的裙子是两件套,外边是个小西装外套,刚才外套脱给了田甜,身上就剩了件吊带裙。
经过刚才的打斗,头发凌乱的披散开,气息不太稳。
裴妄把外套脱下罩在沈意身上,满满当当的隔绝外界的气息,“他碰你了?”
沈意捏住他的外衣,微微摇头,去看夏琉璃她们。
好在都没事儿。
裴妄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抬起她的下巴瞧,脸颊到脖颈的地方有道明显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指腹划过那里。
沈意这才感觉到了疼,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裴妄按住她的手,“先别碰。”
她不知道自己伤了,大概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她没怎么注意。
见她不吭声,裴妄眼里的温度低了下去,“在我面前嚣张跋扈,现在就蔫了吧唧的,你就这点出息?说说,到底怎么弄的?”
沈意抿着唇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几句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带过去了。
“田甜被人欺负了,我和琉璃正巧碰上,他们打算弄我们三个,但我报警了。”
虽然没有说细节,但这种场合,遇到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得手后续会发生什么。
裴妄沉冷的眸光,偏落在地上发抖的张中林身上。
昏暗的光线映亮了男人寒霜般的侧脸。
压迫感和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
张中林被看得心下一紧,这一刹那,他分明还没做什么,他就已经有种皮开肉绽心惊肉跳的滋味!
忙不连跌的解释,“裴先生,都是误会,这全是误会啊,我什么都没做……”
“对了,都是他们,他们怂恿我去做的,人也是他们带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中林指着朱远和张凯文,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朱远和张凯文不认识裴妄,但看张中林这架势,也知道这是不能惹得大人物。
“张总,刚才分明是你让你的保镖抓人的,这可和我们没关系啊!”
“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吩咐保镖抓人了,我这是……这是和几个小姑娘开玩笑的!”
心里把朱远和张凯文恨得要死,张中林也不忘了狡辩。
夏琉璃缓过神来,有人撑腰后,这会儿恢复元气了。
听到这话,把酒瓶子一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玩笑?你跟谁开玩笑呢,谁跟你一样开得起这么大的玩笑啊?我看你才是个笑话,你爸妈要不是这么幽默,也生不出你这么个笑话!”
然后对着裴妄告状,“意意她小叔,就是他们,他们全都是一群色鬼流氓,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们早就被……”
话还没说完,田甜忽然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伴有轻微的抽搐。
“田甜!”
过去检查了下田甜的状况,四肢僵硬,呼吸加快。
撑开眼皮观察了下瞳孔,缙云便断定,“这是中毒的征兆。”
沈意想起田甜先前的表现,目光凌厉的落在张凯文身上,“你给她吃了什么?”
张凯文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哪还敢藏着掖着,磕磕绊绊的招了,“就是一些听话药,怎么可能中毒……”
夏琉璃拳头都捏紧了,不解气地一脚踹在张凯文身上。
张凯文的眼镜飞了出去,痛得哼唧了声。
“先把人送医院再说。”沈意飞速的道。
田甜身上只有她的外套蔽体,要是抱起来的话会走光的。
刚想把裴妄这件外套也包裹田甜身上,裴妄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缙云。
缙云识趣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包住田甜,让保镖把田甜抱了出去。
夏琉璃跟在保镖的身后去医院。
沈意也想走,又顿住脚步,折身看裴妄,“那这里怎么办?”
裴妄揽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碰了碰,声音平静得不像话,“这里我解决,你先去吧。”
藏在手里的东西顺势放进了口袋里。
“我先前报警了,警察要来做笔录的话,那你给我打电话。”
沈意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裴妄弯了弯唇,在她面前锋芒和戾气是怎么都不会展露出来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显得极好说话,“嗯,我有分寸。”
田甜那边离不开人,沈意没耽误,快速的跟了上去。
在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男人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阴刻沉鸷的没任何温度。
张中林被他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裴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不该起龌龊心思,我这就给嫂子道歉去……”
他战战兢兢的说着讨好的话,就见裴妄几下扯掉了领带,慢条斯理的缠绕在手上。
暗沉沉的光线散在男人压垂的眉眼上。
气氛像是吸足血的海绵般粘稠沉重,让人心惊胆寒。
“裴、裴先生,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我……”
后半句话没机会说,张中林的咽喉猛地一紧,窒息的感觉让他拼命的挣扎着。
然后砰的一声——
他的脑袋被人按着,狠狠砸在了布满玻璃碎片的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跪在地上的朱远和张凯文都看傻眼了。
直到裴妄扯起张中林的衣领,将满脸是血和玻璃片的人拽起来,才“啊!”的一声拼命的往后退,后背紧贴在墙面,吓得手脚发软,撑大的双目全然都是恐惧。
“那你现在知道了?”
裴妄把人垃圾似的随手甩在地上,看对方满脸是血的尖叫求饶,面上没什么情绪,不见愠色,威势却无声无息地压下来,“只可惜,知道的晚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不用他吩咐什么,缙云就知道裴妄的意思。
当下擒制着张中林的脖颈,让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能让裴先生亲自动手的人,在整个深城都难找一二。
顾西野算一个,这是第二个。
缙云有点佩服对方的胆识。
裴妄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将缠绕在手上的领带解开扔地上,沉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忽然浅笑了下,“你碰她哪了?”
被碎片扎的面目全非的张中林,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魔鬼,嘴和鼻疼得只有出气的力。
想拼命的逃,只可惜缙云怎么会给他机会。
他还要戴罪立功的!
“说,你碰哪了?”缙云附和。
张中林感觉脸火辣辣的灼热,几个玻璃片还扎在肉里,血顺着鬓角流到脖颈,他哭着求饶,“我没碰,我哪里都没碰啊……”
“是吗。”裴妄面上沉静,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你们说,他碰了吗。”
这会儿朱远和张凯文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跪在地上时浑身都在抖,连头都不敢抬,祈祷着警署的人能快点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让你们说话,都哑巴了?!”
缙云提着张凯文丢在裴妄脚边,和张中林并排。
张凯文疯狂摇头,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碎的,裂纹铺满。
抬手往自己脸上狠扇了个嘴巴子,半点没敢含糊,“这位爷,我才刚毕业没多久,都是被他们带坏的,我什么都没做啊,而且田甜是我女朋友,我一万个不舍得,都是他们威胁我的!”
“张凯文你胡说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被泼一盆污水,朱远也害怕。
“不是这样的,是张凯文自己没本事,想靠女人上位,主动献出来女朋友,刚才也是他说要把三个女孩都留下来!”
“是你说的,你说要是放她们出去,事情闹开就不好控制了,分明是你提出来的!”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裴妄偏落的眸色没什么情绪,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出这个房间。”
张凯文和朱远的脸色剧变。
但这次两个人都默不吭声了。
“怎么,不信我有这个能耐?”
裴妄的身体往后靠,将一把瑞士军刀扔给缙云。
仔细看这把刀,就是沈意口袋里的那把。
刚才沈意捏在手中迟迟没有拿出来,裴妄抱她时拿了出来。
缙云心领神会的打开军刀,刀刃折射的冷光令人胆寒。
下一秒没给人反应机会,刀起刀落。
“啊!”
刀刃没入张中林的掌心之中,瞬间鲜血淋漓。
离张中林最近的张凯文脸色煞白如纸,双腿哆嗦的不能动。
朱远比他识趣多了,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上去和张凯文厮打成一团。
不管裴妄有没有本事让他们出不出去,但朱远知道,如果此时不听话,那下场不比张中林好多少。
缙云看看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再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张中林。
心想裴先生这次该玩够了。
谁知道他并没有就此罢休,把军刀从人手上拔出来后,让人将张中林绑在墙上扎飞镖玩。
“裴先生,这人差不多废了,继续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缙云试探性的上去劝。
如果没出人命,那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可要是闹出人命……
裴妄瞧了他一眼,“行,那你换他上去。”
“……”缙云闭麦了。
不过趁裴妄不注意时,溜出去偷偷给人打电话摇人。
“江少,裴先生又不受控了,今个儿的事儿瞧见的人不少,真要是闹出人命,怕是不好收场,你快来劝劝!”
江翡正在打游戏,闻言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沈意吧。”
缙云点头,“还是您了解裴先生。”
“我不是了解他,因为我也是曾是受害者!”
江翡想起了那段不太好的经历。
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而已,就把他打进医院了。
真要是有人动沈意,裴妄没把人往死里打,别的不说,他肯定第一个不愿意,要不然他挨得多憋屈。
“可是江少,事到如今只有您能劝得动了!”
“老太太钻被窝,你给爷整笑了,看来你对我在你家裴先生心中的地位还是有所误解,这种情况我怎么管得住,而且他看上去像个能听劝的?”
“……”
江翡回,“真为你家裴先生考虑,就给沈意打电话,卤水点豆腐 , 一物降一物,对付裴妄,也就沈意,裴妄就是变成疯狗了,见到沈意也得绕着圈舔两口。”
沈意和夏琉璃到了医院,医生说这种情况必须洗胃。
田甜进手术室前再三恳求她们不能把这事儿告诉父母。
她的家在南方边远小镇,父母都是朴实简单的农民,赶来深城要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沈意握住她的手答应了,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田甜被推进手术室后,夏琉璃和沈意都站在外边,心情复杂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她们要是再晚一点,哪怕一点点……
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那几个禽兽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尤其是张凯文那个畜生玩意儿,居然把田甜……”
夏琉璃想想就咬牙切齿。
沈意略微垂下眼帘,手机还没来电,估计警察还没赶到现场。
“我去交一下手术费,手术估计要一个小时,你先在这等会儿。”
“好,那你钱够吗?”
前几天沈意还向她们借钱,夏琉璃担心她没钱了。
沈意这才想起钱都给了私家侦探,账户里的钱也只够吃饭的。
夏琉璃看出她的窘迫,马上心领神会的说,“我去交吧,你在包厢里干架这么久肯定累了,先在这歇一会儿。”
说完,人就匆匆的赶去缴费厅交钱。
沈意削瘦的后背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头戳了几下手机,账面上只有不到一千块。
沧鸿剧组的片酬要在签约之后五天内支付百分之十作为定金,等到拍摄过半会支付百分之四十,最后百分之五十要等到杀青结束。
撑过这五天就好了。
这时,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沈意。”
已经是半夜,走廊里冷冷清清的,什么人都没有。
所以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回音。
沈意下意识的偏过眼眸看去,只见顾西野嘴里浪荡地叼着一支烟站在拐角处,一只手打了石膏挂脖子上,另一只手懒散的插在口袋里,湛蓝色的耳钉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
如果不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沈意都怀疑自己在的不是医院,而是酒吧了。
“你是来看我的?”顾西野在她微怔的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
沈意移开视线,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依旧是靠在墙壁上,“不是。”
顾西野对她的敷衍浑然未觉,“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别说你朋友在这,所以是偶遇,这种烂谎话我可不信。”
沈意沉默了几秒钟,下巴抬向手术室,“那很遗憾,我朋友出了点事凑巧来的这家医院,但如果你不信,也可以当我没说。”
顾西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门上的‘正在手术中’几个字赫然醒目。
这一刻他心底的失落怎么都忽略不了,真不是来看他的。
“哦,那还真巧,我还以为你专门来看我的。”
顾西野的笑意依旧在脸上,沈意是面无波澜。
他指尖夹下唇上的烟,敲了敲烟身,火星子明明灭灭的。
刺鼻的味道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沈意皱了皱眉头,“医院不能抽烟。”
顾西野扯了下唇角,却不像在笑,却随她的话,把烟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现在成了吧?”
沈意没回他,他轻声道了句,“就你事儿多。”
沈意依旧没有回答,视线好似不知道落在哪比较好,就一直看着手术室。
气氛安静了七八秒钟。
顾西野才开了口,“那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没想到雨一直下还下得那么大,也是我考虑不周,那座山不常有人去的,你是可能打不到车,不过后来我开车去找你了,但你被你小叔接走了。”
沈意‘嗯’了声,再无下文。
顾西野低头看她,继续,“那座山对我有特别的意义,你是第一个我想带上去的女人,可你在路上一直激怒我,所以我就……”
“顾二少。”沈意打断他的话。
她仰着头,吊带裙是方领的,显得脖子很修长,“已经结束了,那些事多说无益,我既然选择不追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你也不必在复述了。”
顾西野盯着她看,神情晦暗不明,“什么叫结束了。”
“分手就是结束了。”
沈意嗓音寡淡的重复,“我们早就结束了。”
“沈意!”稀薄的光线掠过他狭长的眼眸,晦暗、恼怒,整个人气压低了几度。
每次听她说这样的话,顾西野就忍不住恼火,“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重新开始?”
沈意没什么情绪,“我不是念旧的人。”
顾西野愣了愣,明明一个月前眼前这个女人会做各种各样的小情趣迎合他、取悦他,还总爱冲他笑,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很美。
明明是她先炙热的,变冷的也先是她。
好似过去的蜜语甜言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稍稍一碰就碎掉了。
现在徒留他一人在原地血液沸腾,不知所措。
“意意。”顾西野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服软过,此刻耷拉的眉眼显得有点委曲求全,“那天天气让人躁得慌,我说话是重了点,但没嫌弃你的意思,我和你复合是真心实意的。”
沈意似乎没想到他还会提这事儿,这不是顾西野的风格。
但她依旧坚决,“可我和你分手也是真心实意的,顾二少,我们不合适。”
“没交往看看怎么知道不合适?”
沈意扯了下唇,“我们已经试过了不是吗。”
“那次不算,我没用心,这次我们用心好不好?”他很认真的模样。
甚至顾西野可以说,自出生以来的二十年间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如此刻那么认真。
沈意眼皮颤了下,轻轻一哂,“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呢,死了还能重开一局。”
她道,“顾二少,我们都是要面子的人,话说到这份上是双方最体面的时候,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过往云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今后是朋友也好,陌生人也罢,随你开心,我只希望你别再提复合这件事儿,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沈意,你为什么这么绝情?”顾西野又一次被她激怒。
放狗屁的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他的一只手撑在沈意脸侧,欺身压下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你现在放弃的是什么吗?”
沈意面色不改,“顾西野,和你分手,我从来没后悔过。”
顾西野瞳孔紧缩,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撑在墙壁的手背青筋凸起,“你什么意思。”
“我三番四次讨好你是为了能和你交往,和你交往之后从未干预过你的私生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西野抿紧唇瓣,一双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
沈意说的每个字都往他心里戳,“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因为我而放弃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我们开始的就不纯粹,过程必然不尽人意,我这张脸是短暂的吸引过你,可未来也会有更多的脸蛋吸引你,我从不觉得这是能留住你的资本,甚至年轻的资本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如果你会在意过我,就会处理好身边的任何事,你犯得那些都不是错,而是你的选择。”
他被说得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咽喉哽了哽。
顾西野道,“我会改的。”
“我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顾二少,这些都是骗小姑娘的,一个人尝过肆意放纵的滋味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回束手束脚的圈里的。”
沈意淡笑,眼底却没多少暖意,“何必自欺欺人呢。”
顾西野只觉得呼吸不畅,像隐蔽的心思被揭开在青天白日下,又像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情被肆意轻贱,胸口被某种情绪压得郁结难疏。
“沈意,这些都是借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这是顾西野为沈意找的理由。
沈意看他,“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可以这么想。”
顾西野脸色有些扭曲,“你先前明明还喜欢我的?!”
沈意,“你也说了是先前。”
“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
沈意长睫低敛,“谁又能责怪谁,大家都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顾西野抿了抿嘴角,撑在墙壁上的手背紧绷良久,心头的暗火又转为明火了。
压抑着满腹的不甘心,“沈意,那你想我要怎样?”
沈意回,“想你离我远点。”
顾西野终于把自己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沈意抬头看他的眼神微闪,哪怕情绪掩藏的很快,顾西野还是敏锐的留意到了,“真的是他呵,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他逼迫你的?”
那天山上发生的事儿,顾西野躺在医院的每一天都在回忆。
裴妄那种性格,如果不是把人放在心上了,不可能对沈意独独例外到那种程度。
山上的时候裴妄是真把他往死里打的。
还有眼中毫不遮掩的杀意。
甚至后来遇到了的泥石流,八成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此时,顾西野才注意到沈意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外套。
用料奢侈,暗扣都是南非黑钻,这是百万价格上下的独家定制的款式,寻常人根本买不到,更别说沈意。
顾西野沉下脸,几乎笃定,“这衣服是裴妄的。”
她身边也只有裴妄会有这种消费水平。
沈意拢了拢外衣,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温不火,“时间还早了,顾二少请回吧。”
“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傍上了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