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钱珠儿得了小厮的带回来的话,脸上也不好看。
“想逼我回去,我偏不回去。”
她乐意在庄子上住多久都是她的意愿,只要她给银子就成。
但沈华柔是在七月底的时候开始就回了石桥村,是以她并不知道,在一年最热的时候,钱珠儿竟然在夜里别冷醒的事。
还不是因为她贪凉,夜里也要用大块的冰降暑。
不仅是冷醒,还肚子疼到整夜整日吃不下睡不着。
腰也疼得直不起,连床都下不得。
“夫人,您不想回去让老爷看,咱们总得请个大夫来瞧吧?
早上杨姑娘来看您,你也不许奴婢告诉杨姑娘,您再这样疼下去身体哪儿受得住?”
文雯还有关键的话没有说,就是:再这样不爱惜身体下去,别说是生孩子了,怕是身体真的就垮了。
到时候别说是姑爷要纳妾,就是说要休了夫人回家去,他们也没话可说。
看着夫人这样,文雯急得不得了,她都想偷偷去请大夫来。
钱珠儿自己痛着,她能好受?
请外面的大夫来看诊?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不能生养了?
她还犟着,不想回去。
以前每个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这次更疼了些罢了,等过了这几天也就好了,死不了人。
生孩子?他都不在家,跟谁生去?
这几个月她不是没有细细的想过,她与那人怕是没什么感情可言,也不奢望什么深情了。
以后她有了孩子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随他跟谁好去。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
要让她去热脸贴人冷屁股,上赶着去求人,乞求他给点情分,绝对不可能。
不就是个乡下的丫头,随他要多少都行,只要他要得起。
既然是不谈感情了,那就谈别的。
第二天,文雯再忍不住让人去家里报了信。
因为那时候钱珠儿已经疼得人都恍惚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就算是事后夫人怪罪她,她也不能再瞒着了。
钱员外和夫人一起来的,当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夫妻俩都红了眼眶。
“你要怨要气,随你怎么都好,怎么能作践自己的身体呐。”
丈夫在给女儿诊脉的时候,钱夫人立在床边已经泣不成声。
听说钱家二老来了,还是带着药箱急匆匆来的,孟婧瑶和杨慕青也都赶了过来。
路上,孟婧瑶询问杨慕青,“她是又怎么了?”
她不是对杨慕青不耐烦,是实在烦钱珠儿。
要不是看着银子的份上,她都不想做钱珠儿的生意。
杨慕青是有些担心钱珠儿的情况,“前日我去她那儿就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她说日子到了,每月都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哪就想今天严重到要请钱员外来,早知道会这么严重就不该拖。”
一听是这个原因,孟婧瑶瘪瘪嘴嘀咕。
“既然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这几日还在吃凉的,还用了不少的冰块。”
孟婧瑶心里清楚得很,有次她遇上了文雯还好心提了一嘴,但文雯说是钱珠儿一直喊着热,非要用。
既然是她自找的,可怪不得旁人什么。
但杨慕青不知道这些,她更有些钱珠儿的身体。
有些事她也听闻了些,就担心她再这样下去怕是事情会往更难堪的情况发展。
虽说她与钱珠儿算不得十分交好,但她好歹也是钱鑫的亲妹子,就是看在钱鑫的面上也不能不闻不问。
两人到的时候钱员外正在写药方子,待小厮拿着药房捡药去煎之后两人才上前去关心询问。
“钱员外,珠儿妹子现在怎么样了?”
也就只有杨慕青还以妹子这个称呼来称钱珠儿,孟婧瑶对她的称呼是李夫人。
孟婧瑶认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程度,也就是这样了。
钱员外刚要说话,钱夫人就闻声从里间出来。
她脸色也不好,眉间是散不去的从愁绪。
“你们来了,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钱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对他们有怨言的。
他们作为珠儿的朋友,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给她吃那么多冰东西,用那么多冰凉之物。
他们这样,算什么朋友?
她也怪自己女儿,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爱惜身体。
不管是跟谁置气,也不能作践自己呐。
现在她是怪谁都无济于事,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反而还得罪人。
但说到底,责任最大还是她女儿自己。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谁还在乎她?
孟婧瑶扬出习惯性笑容,这可是她专门练过的。
“夫人千万别这么客气,到了我们这儿来的都是贵客,我们做的都是我们应做的。
更别说我们跟李夫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本就应该多关心她一些,结果却是让她生了病,其中也有我们疏忽的原因导致。
之前提醒李夫人和文雯的时候我就应该多说几句,不然也不会这样严重。”
所以,责任你们都清楚了吧,我们可是提醒过了,是你们自己不听。
文雯就站在钱夫人身后,她都不好意思面对孟婧瑶的眼神,孟小姐确实是提醒过的。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钱夫人还是叹气,还是那句话,现在说谁的责任都无济于事了。
“这几天我们都要在这里住,还要再麻烦你们了。”
女儿现在这样也不好走动,再出去让人看了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闲话,还不如等好转了再走。
孟婧瑶当然是满口答应,“您别这么客气,尽管住着,有什么也尽管让人去办。”
钱员外一直没有说话,但孟婧瑶他们说什么他都在听,后来他们又说要去看看人,他却一口回绝了。
“刚睡下,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这样一说孟婧瑶他们就明白了,转了话道:“那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养。
等她好了我们再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去办就是,千万别客气。”
钱夫人让文雯送他们出门,出门后杨慕青还是忍不住关心。
“文雯,珠儿妹子好受些了没?劳烦你好好照顾她。”
“夫人现在要比之前好了些,多谢杨姑娘关心。
照顾夫人是奴婢该做的,等夫人醒了奴婢会转告夫人您们来看的事,真是麻烦你们了。”
文雯自责不已,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孟婧瑶拍拍她的肩,与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更显几分温柔。
“哪能怪你,你也别太自责,好好照顾她吧。
有事一定说话,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忙吧。”
她又不是对谁都一个态度,从观察来看,这个丫头比她家主子纯良。
文雯送了人回来,还没有进门就听到老爷和夫人说话。
“我看那两个也不是真心来看人的,早干什么去了?”
钱员外对刚才孟婧瑶说的那些话有不满,觉得她就是在推卸责任。
虽然,真要怪也怪不了她,但作为父亲的人听了心里始终不堵得慌。
钱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她也跟着抱怨了两句。
“还口口声声说是朋友,有他们这样做朋友的。”
文雯不敢多听,隔着门禀报道:“老爷,老夫人,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这样,夫妻俩才收了话。
“去吧。”
钱员外还嘱咐了一句,“小火慢煨,熬得浓些。”
文雯领命去了,之后夫妻俩也就没有再提这茬,钱夫人又去内间守着女儿。
算着日子女婿那里应该也要出结果了,她得劝女儿回去,不然等女婿都回来了她还没有回家去,像什么话。
这个事是过了两天之后沈华柔才知道的,跟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关于长平镇魏家小姐的消息。
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魏小姐,该是梁巍氏,她的墓碑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嫁给富农梁家之后没多久就染了病症,到上月终究还是没有撑过撒手人寰。
“按照巍县丞的意思,是让魏家直接了断了巍小姐,夫人心疼闺女死后都没个根儿,无人烧纸供奉连个牌位也无,这才想的办法。
那梁家就是早跟魏家说好了的,给个名分牌位供奉,以后就跟魏家是正经姻亲。
以后梁家再娶都与魏家无关,但两家的关系就是实实在在的在那儿。”
卫昂说这些的时候就十分不屑,魏家梁家,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魏家小姐做的那些事,早该自行了断了。
沈华柔在卫昂来的时候就把雅雅交给奶娘带走,孩子虽然还小,但也不能让她听这些乱七八的话。
魏家她就当是闲话听听了,但钱珠儿那边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还请卫兄弟帮忙带个话,就说我走不开,最近家里忙着,孩子苦夏更是离不得人,帮我给李夫人告个罪,等李夫人身体好了,再一起喝茶。”
只是带话哪能行,还得送份礼去以表心意,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庄子的主人。
“嫂子尽管吩咐,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腿脚利索能跑,嘴皮子也能说几句话。”
卫昂是来来回回好几次了,跟沈华柔也算得上熟,是以说话也随意。
只是,沈华柔每次留他吃饭他都不留,最多就是喝盏茶。
离开的时候带着沈华柔要送给钱珠儿的补品,骑马只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庄子上。
他没有直接去钱珠儿那里,而是先去找杨慕青。
贺家,沈华柔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巍小姐的事告诉贺淑明。
虽然她和陈栋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如何,其实与贺淑明的关系真不大。
与其知道了增添烦绪还不如不知道,心情更轻松舒畅些。
沈华柔说家中事多,确实有事。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家等着贺元凌进门。
答应了他的话,当然要做到。
窗户边摆的芍药开过了,又该剪枝了呢,今年没人帮她。
院子里新添了两株牡丹,今天才栽下,但开的花又大又多。
就种在贺元凌的石锁边上,等他回来后可别给祸害了才好。
当日花匠来栽的时候问沈华柔,“三夫人,您看种哪儿?”
沈华柔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看到那一溜石锁的时候就挪不开眼了。
于是纤细的食指一指,“就那儿吧。”
阳春还道:“离三爷练功的地方太近,怕是会有影响吧?”
他若是真的祸害了她的花,就让他赔。
雍地,刚着人往家里送了东西回去的贺元凌心情大好要约兄弟们喝酒。
终于是得了两天闲,他们也能像个人样过两天日子,能坐下不慌不忙吃顿饭喝口酒。
贺争跟在他身后挠脑袋,“三爷,您就为那么两盆东西就花那些银子,是不是太败家了?
咱们龙泉县就没有?小的记得,夫人就有来着。
您这费些功夫送回去,夫人看了能欢喜?”
其实贺争的意思是,送那个,还不如送点有用的。
贺元凌侧头觑他一眼,呵呵笑起来。
“你又没成亲,你不懂。”
贺争被他这话怼得气结,话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三爷刚才看他的眼神,还有得意的语气。
越想越堵心,贺争也不客气的反击,“小的是没成亲,但又不是没长脑子。”
这回贺元凌没有扎他的心了,还一脸肯定神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晚会有的。”
呵呵……从前他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了。
芍药不仅是能开花看,还有个独特的意思,叫:情有独钟。
这个好,难怪她喜欢这个花。
贺元凌决定了,以后他也喜欢。
主子喜欢不喜欢贺争不想知道,他就是怀疑主子是不是这两年打仗打得不聪明了。
好不容易得两天闲上个街,上街就被街边卖花的商贩给忽悠了。
这么远给夫人送两盆花回去,先不说夫人是不是会欢喜,就说那商贩收了银子会不会老实去送吧。
他跟了三爷十几年,现在才知道,三爷变了,变得会败家了。
这还得归功于夫人,要不是夫人嫁妆丰厚,出门的时候给三爷塞的银票多,三爷不会这么败家。
这又要请大家喝酒,都是夫人给的银子。
当然他也知道,三爷之所以这么高的兴致,除了能闲两天,除了那花,还因为他们打完了仗可以回家了。
沈华柔收到花的时候是在中秋前夜,半个花骨朵都没有,只有两盆看着像枯枝的东西。
是芍药,她认出来了。
商贩陪着笑脸解释,“还请夫人理解,芍药早就过了开花的季节,我们从雍州那么远的地方送到您面前来,这两盆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那位姓贺的军爷给足了银子,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还请夫人日后替我们说句话,谢谢您了。”
沈华柔自然不会怪他们,人家说的没错,那么远的地方送到了,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待人走之后,贺家众人围着两盆光秃秃的枝条转着圈的看,就跟看什么好奇的物件一样。
“三哥是不是想家想糊涂了,有银子没处使?”贺淑惠啧啧两声,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酸味儿。
只能在家过了中秋就要走的贺元继看看小妹,又看看花枝,最终把原本要说弟弟犯傻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远千里送两盆花不回来,不是傻是什么?
当着弟妹的面,贺元继不想骂弟弟。
袖子突然被扯了扯,他顺着看去,是妻子的手。
贺元继疑惑的看着妻子,却得妻子对他眨了眨眼睛,还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也想要?
“你要是喜欢,让花匠在花园里也栽上几株。”
不过是几株花而已,这种小事她自己做主就是。
结果,换来的是妻子明显不高兴的神色,还扭过头走开不看他。
她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黄氏被丈夫的不解风情给气得都要肝气郁结了,看他还不如多看看花桩子,他就是个呆头桩子。
正好这一幕被陈氏给看到了,陈氏笑呵呵的逗怀里的闺女。
“芮儿啊,你看看你三叔给你三婶子的心意,放在心上的离得再远都会惦记。”
说着她斜瞟了自己丈夫一眼,贺元敬立马会意,这话哪是逗孩子的,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媳妇儿是在怪他,是在点他,说他出门不惦记她。
天地良心,哪回出门不是满心都惦记着她的?
别说是走得远了,就是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那没在家的时候都是惦记着她的。
只是现在心里多了个惦记,成了惦记他们娘俩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贺元敬哪好意思抱着媳妇儿哄,只得转头评价起花桩子来。
“这两盆芍药杆子粗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好好养着来年肯定开花大。”
老爷子抽着旱烟瞅着,半天骂了小儿子一句:“没个正经东西。”
关键是,连封家书都没有,就知道弄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当娘的跟他不同,虽然东西不是给她的,但不妨碍她看着也高兴。
儿子还有心情弄这些,说明儿子好好的。
她还求什么?什么都不求了。
“我看着好得很,元凌是要回来了吧,不然哪儿得空弄这个?
一家子的男人,一个个都说我元凌不正经,现在看看,到底是谁最正经?
能想着家里的,才是最正经。”
贺淑明也上前来看,对花她是不懂,母亲说的这话她深觉有理。
之前母亲跟她提的事,这几日她有细细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人总要往前看,步子也总得往前迈,没有走倒路的道理。
陈家的那两位老人,她也不想再见了。
看了一会儿孟氏吩咐搬花盆,“都看得差不多了,来几个人搬到云峰阁去。
华柔你也回去看看往哪儿放,换出来种地里最好,地方足了长势才能好。
都回吧回吧,等来年开花了再一起去看。”
儿子给儿媳妇儿送的,他们这么多人评头论足做什么,别耽误了儿媳妇儿自个人回去看着高兴。
母亲都这么说了,众人识趣的各自散去。
孟氏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还刻意嘱咐沈华柔。
“不许他们见天的过去看,又不是给他们的。”
这话里过多揶揄,让沈华柔瞬间就晕红了脸颊。
等人都走了,沈华柔越想越恼,随手就要往枝干上拍去,都抬手了又舍不得真拍下去。
是贺元凌给她的,不远万里送回来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沈华柔的心就一阵一阵的发软,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她就说,很多事都变了,这诸多的变化中,最大的变化是贺元凌。
以前他也会主动给她送东西,但从没有一样是能合她眼的,甚至还浇死了她的芍药。
他的改变不只是这两盆芍药,是他的态度。
也有,她心态的改变。
至少,不再是看到他想到他的时候,厌烦和抗拒占上风。
现在,自己想他就是想他,没有多余的情绪。
阳春看到夫人伸了手又停在半空,最后隔空点了点花盆,“搬吧。”
终究是舍不得下手,可是三爷特意送回来的呢。
她与玉兰对视一眼,然后都笑开来。
当初她怎么说来着:三爷就是性子直脾气硬,不是不会疼人。
这不,就证明了他们三爷确实会疼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阳春突然就想到夫人生产的时候,那个时候三爷真是一言难尽。
但,也都是对他们夫人的真心。
回到云峰阁,沈华柔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确定这两株落地的位置。
石锁那里已经没地方了,就算是硬挤也不行,沈华柔只能在她平日喝茶赏花的地方给它们挪个地方。
“把这几株杜鹃搬到门口去,那两株就种在这儿吧。”
虽然都得她喜爱,但总还是有个深浅高低的,她就是偏爱这两株芍药了。
在她身后的玉兰正要说话就被阳春拉了一下,她只能憋着笑让人干活挖杜鹃。
奶娘抱着雅雅也出来看,雅雅一看着母亲就张着两条手臂往母亲这边来。
于是,沈华柔便抱了她坐在一边看他们忙碌。
说着简单,不过是几株花的事,做起来就不算简单。
挖杜鹃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伤了根,种芍药的时候也要小心取出,最后是原本的盆直接敲碎取了根茎出来。
小丫头到了学走路的时候,就是坐在她腿上都不消停,两条小腿不停的蹬来蹬去,有力得很。
沈华柔只得又起来牵着她练习走路,明明也自己走不稳,还非要走。
弯着腰带着练习,雅雅还没走累,沈华柔还受不了腰酸了。
“夫人歇会儿吧,我来带小姐。”
奶娘上前来接过雅雅的小手,继续带着她迈小短腿儿。
沈华柔坐下先喝了口茶,只这么动动就觉得腰酸得难受。
她还叹气,“我一直学不会骑马是有道理的,就不是那块料啊。”
是的,到现在都还没学会,顶天了就是能自己骑在马背上走两圈。
跑起来?想都别想。
阳春给她添了茶水,俯身在她耳边轻言,“夫人是忘了,快日子了。”
闻言沈华柔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身体底子不行。
又听阳春笑道:“骑马是技术,也是孰能生巧,夫人多练习自然就会了,不用着急的。”
在宽她心这方面上,阳春绝对是能说到她心坎上。
这不,她又开始自得。
“夫人坐月子的时候老夫人费多少心啊,事事都以夫人为重,夫人便是想身体底子弱些也是不行的,咱们老夫人都不答应。
就是咱们小姐也不能答应,小姐还等着夫人再给她添弟妹呢,不然咱们小姐自己多孤单。
哈呀,三爷能往家送东西了,肯定离回家来的时候也不远了,说不定就要到家了呢。
咱们小姐只出生的时候见过爹爹,肯定想爹爹早点回来啊。”
说是说的小姐,眼睛却是看着夫人。
沈华柔今天连着别揶揄,不能回婆母嫂子还不能回阳春了?
她扭头轻,“呸,越说越不像话。
你家小姐才多大点儿,她连爹都不会喊,她能想谁?”
阳春才不怕被呸了,也不怕夫人质问。
反而笑得更欢,还要追着问夫人,“那夫人是在想谁?”
“那夫人是在想谁?”
主仆二人都被这声音震惊得傻在当场,愣愣扭头往院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是那人是谁!
黑了,瘦了。
俊逸挺拔的身姿和桀骜肆意的模样没变,便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锋利的眉眼也没变,还是那副得意洋洋,让人一看就想给他两巴掌。
贺元凌从大门口一路跑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阳春问那句话,也正是他想知道的,于是就问了。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她却是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问她话也不回。
贺元凌等不急了,也不想再等,直接迈着长腿三两步来到他媳妇儿面前,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呐。
待沈华柔再回神来,人已经腾空而起,被贺元凌打横抱了起来。
呼吸间都是属于贺元凌的气息,还有他一身的臭汗味儿。
“华柔,我想死你了。”
耳边响起贺元凌的嘶哑的声音,明显能听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有欢愉。
在搂紧他的脖颈和放开之间,沈华柔徘徊了一下,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搂紧,他也不会摔了自己。
脖颈上的力道像是在回应贺元凌,他感受到了,但这样的回应可不能满足要想的。
“娇娇,你想不想我?”
怀里的人感觉那两只手又紧了些,更表明着那人的急切情绪。
她在心里已经回了无数次,她当然想他。
可是,院子里还有好多人看着,自己哪能跟他似的,什么要脸不要脸的话都能随便往外说?
于是,贺元凌就只听到他的小娇娇红唇轻启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放我下来,那么多人。”
贺元凌气结,不撒手。
并告诉她,“都走了,哪儿还有人?”
沈华柔闻言从他怀里探头出来看,院子里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刚被挖出来的杜鹃根还干巴巴在那儿立着,也每个人管。
贺元凌一直都满意他媳妇儿带来的这些个下人,有眼力见懂事。
只是现在他哪里还有空去管谁,他只想管他怀里嘴硬的人,只想从她这两片水润的红唇里听到他想听的话。
只是看着,他就不只是想听她说话了,还想亲。
男人看她的眼神灼热无比,烫得沈华柔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沈华柔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两个字,顺带还奉送了男人两个眼神。
就算是没有人了,也不能大白天的在院子里做这种事。
贺元凌答应得爽快,“都听夫人的。”
一边答应着,他就抱着人大步往里走。
明明沈华柔给他的是警告的眼神,但落在贺元凌的眼里就是无限风情,便是看着他的眼位都带着钩子,勾他的心魂。
沈华柔双臂攀在男人肩膀上,在男人看不到的时候抿了抿唇。
都不用照镜子,只是凭感觉她就知道,肯定又肿了。
呸,是属狗的么,每次都是这样。
沈华柔一路被抱紧了拔步床里,后背刚贴上褥子她就伸手推人。
“做什么?”
贺元凌正要俯身亲近,这就被推了。
“不是说好的进来吗?”
贺元凌在心里嘀咕她,又要出是你们幺蛾子?
沈华柔两只手都挡在他的胸前,还是推他。
还撩着眼皮儿瞧他,“回来去见过爹娘了吗?大哥也在家。”
所以呢?这是在赶他?
“那我走?”
“去吧。”
贺元凌发誓,他绝对有在她眼里看到一瞬家的亮光,就是要赶他。
“那你刚才让我进来?”
就为这个?
这回她要再说是,贺元凌真要咬她了。
其实是沈华柔现在才脑子转过来了,之前她都还处在模糊状态,还不都是因为他突然回来,太突然了啊。
面对男人狼似的眼神,沈华柔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下,不然会被这头饿狼给生吞活剥。
一听他刚才那话就是还没有去过了,之前是她没有想到,现在想到了还能任由他胡为?
“离家许久归来自然是要先去见过长辈,还有你这一身的尘土也该洗洗。
我这就让阳春送水来你洗洗,一会儿好去见爹娘。”
他这么个大活人一路回来还能没有人见着?这会儿爹娘肯定都得了信儿在等他了。
贺元凌不动,任他胸前的白嫩双手如何推都没用。
一而再再而三的别赶,贺元凌心里也委屈了,亏他心心念念着昼夜兼程的赶回来。
她倒是好,不说跟他亲热亲热,反而是句句都不离赶他走远些。
气性上来他也犯了劲,一只大手捏了她两只白生生的手腕子,压到头顶上,他也跟着压上去。
“你重死了。”
犯浑了,自己还反抗不得。
沈华柔想扭头看他,确实动弹不得,只能看到他的后脑。
“多大的人了,比闺女还小?快起来吧。”
某人还是不动,也不吱声,憋着气呢,就想听心上人说活软话哄哄他。
沈华柔挣了挣手,捏着她的大手纹丝不动,真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没了办法,只得高声唤阳春。
“阳春。”
连着唤了两声,外头才传来阳春的声音。
“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