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一个蛮力将她拽了过去,宽掌怼上她的下巴死死掐着,一双熠亮的瞳仁尽是淡漠,喃喃道:“我不懂。”
梁晴重心不稳,手掌乱七八糟地撑在他的大腿上,触碰紧绷的肌肉,忍着耻辱,借力起了身,扬手闪了他一巴掌。
储臣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脸被打偏,他一个字都没说,摸了摸嘴角的血渍。
几年不见,她现在打起人来倒是不手软。
梁晴觉得自己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性格阴晴不定,让所有人都害怕他。梁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趁机挣脱下去。
“梁晴!”他在车里怒气冲天地喊她。
梁晴回头呵斥:“你要是意识到自己的错,就该跟我道歉,然后把妞妞还给我!”
梁晴在家睡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去酒店取了车,又去超市买一堆生活补给。
刚进家门就接到老同学的电话。
同学叫金晓雯,高中时和她关系很好,经常一块写作业逛街,买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发卡……被人调侃跟姐俩似的,神奇的是,两人选择的专业也一样。
金晓雯在十六中教文科历史,有编制的很稳定,和梁晴的工作性质还是略有不同的。
不过各有各的烦恼,梁晴的压力自然不必多说。金晓雯看着稳定却像是在围城里,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和公开课,叫人苦不堪言。
闺蜜聚会,也是倒苦水大会。
但是一扭头上班,又各自是无懈可击、认真负责的女老师。
这次打电话的目的是通知梁晴,她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高中学长郭辰,梁晴也认识,比她们高两级。
梁晴和金晓雯晚上一起逛街,然后再去看电影。
梁晴说:“你结婚有点突然啊,不是说先奋斗事业的么?”
金晓雯有些害羞地承认,“本来的确是打算过两年再说的,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么?”
梁晴瞬间明白了,去看她的小肚子,现在还是平坦的,可过不了两个月就会鼓起来。
“这么快?”她也惊喜地道,想想少时玩伴忽然要当妈妈了,真是件神奇的事儿。
“还不到三个月没坐稳,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了哦。”
“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哈哈,我这么迅速办婚礼想必大家也能猜到。”
金晓雯攀住梁晴的胳膊,一边喝奶茶一边看衣服。这样的友情总是十分坚固,虽然不常见面,也偶尔断了联系,但也很容易续上。
“宝贝儿,你也别单着了。”金晓雯说:“多谈恋爱吧,爽爽。”
梁晴一口盐汽水喷出来,“恋爱是想谈就能谈的么?”
她不排斥这件事,但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之前拒绝别人介绍的理由要么是工作忙,要么是条件不合适。
其实根本原因是身体状况不太好,肿瘤有复发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高。这个时候开始一段感情,对别人未免不公平。
“大美女还愁没人追么?”金晓雯对她很有信心,“下周我婚礼,伴郎团六个人都是单身,而且长得都不错,到时候让你先挑。”
梁晴犹豫了下,没跟金晓雯说着自己真实的顾虑,不想说自己生病的事,徒增旁人的同情,只是配合地点头:“行啊,我挑个最帅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第14章
梁晴这些天要忙着上课,又在拍vlog的兴头上,还要抽空陪好友置办婚礼用品,她没注意到储旭已经三天没消息了。
储旭在家自闭,脑海里时时回想程一东在洗手间跟他说的话,“我没伤害你姐,这次来是想带她回去看病。”
储旭懵了:“看什么病?”
程一东惊讶:“你不知道梁晴生病的事么?”
乳腺、肿瘤。
这样的词汇频繁出现在储旭的搜索引擎上。一方面他在恐慌,一方面又觉得难堪尴尬。羞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感到陌生,而不是因为这个词本身。
储旭之前也猜测过梁晴为什么忽然从北京回来,悠闲地过生活,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梁晴回来生活总归是好事,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像小时候。
原来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巨雷。
储旭在第四天终于忍不住。
梁晴下了班在家做菜,相机支架摆在台面上,正在分镜头拍特写,如今她看上去已经有模有样了,颇具美食家的姿态。
“哐哐”一阵砸门声。
听这个频率梁晴就知道谁来了,赶忙洗了手去开门,“来了来了,别敲了。”
储旭垂头站在门口,额发湿漉漉的,眼神暗淡,像是在雨夜里被淋湿的小狗,看着她。
“小旭,你怎么了?”他如今很高,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弯腰交流的小朋友,梁晴只能仰头看他,“还是你哥怎么了?”
“姐。”储旭走进来一下子就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你生病了。”
“谁告诉你的?”梁晴着实惊呆了,被勒得想吐推又推不开他。
储旭说:“就是你那个前男友,我把他堵厕所里审了,他告诉我的。”
梁晴有些无语,储旭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太好,他哥的借口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鹤壁邻居母子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姐弟俩抱着,流露出八卦的眼神来。
梁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储旭推开,“先进来,你要把我勒死了。”
储旭于是松开她,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得病的人是他。
“程一冬话没跟你说全么?”
“说了。”储旭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好像说是你动完手术。”
“对,病理结果是良性。”
储旭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梁晴看了他一会儿,想起储旭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开,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放心,我不会死的。”
“我……”储旭羞耻地闷下头,他姐果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保持良好心情,暂时不会死。”
储旭尴尬,“姐,我搬来你家吧?”
“啊?”这下是梁晴被吓着了。
“我搬过来,好好照顾你。”
“那我的病情可能会加重。”梁晴对储旭的脑回路直呼奇葩。
“为什么啊?”他想不通。
“因为我这病忌讳生气,忌讳男人,任何雄性动物都包含在内。”
“我哥呢?”
“你哥不是男人么?”
“我呢?”
“你算小孩。”
“……”
梁晴花了快半个小时和储旭沟通她生病前后的过程,以及的确有在积极康复。
储旭虽然担忧但也表示接受,只要梁晴得的不是绝症,不会死就可以。
梁晴想一想又跟储旭强调,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不想受到瞩目,也不想被人同情。就连同事接二连三猜测的时候,她都没说。
储旭下意识又问:“我哥也不行么?”
“更不行。”
“行吧。”储旭殷切地看着她,“姐,我会对你负责的。”
梁晴浑身起鸡皮疙瘩,“打住打住。”
孩子虽蠢,倒也暖心。
梁晴去给金晓雯买新婚礼物,逛街的时候看见了储臣买裤子的那家店,忽然顿住脚步。
想一想,怎么着他能买她就不能买吗?又不是没钱,又不是买不起!
她忽然有些赌气。
出来时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展柜展品,亦或纤尘不染的奶油娃娃。
柜姐乐呵呵把她送走。
还是有些肉痛的,真金白银花出去。但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哪天死了,可不就没命花钱?
金晓雯的婚礼在三月中旬,梁晴一早去金晓雯家里帮忙,被她妈妈拽着拉家常,说金晓雯如何让她不省心,未婚先孕,搞得他们很被动,婚礼也办的急急忙忙。
后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梁晴的身上,金晓雯妈妈让梁晴在婚礼上好好挑,这是唯大范围未婚男青年流通的地方。
“今天是晓雯的婚礼。”梁晴抚额。
金晓雯妈妈又说:“你挑好了,我去负责给你打听,臭鱼烂虾可不要,咱们这条件,高低得谈个大学教授,家里还得有仨套房。”
梁晴被她妈妈弄得找不着北,一时之间好像真是去找对象的。
那天来了六个伴郎,但场面一片混乱,梁晴没空仔细看。有个和梁晴接触多些,是为了帮新人拿东西。
对方长得不错,干干净净,问梁晴:“你是新娘的朋友?”
梁晴说:“这不是很明显么?”
“我之前没见过你。”
梁晴刚要解释自己以前不在本市工作,就听那人说:“不然这么漂亮的女生,我不可能没印象。”
梁晴的沉默堪比长江与黄河,这位比陈老师还尴尬。
男生看她的表情,立即又红着脸说:“你觉得有点尴尬是么?”
“还好。”她摸摸自己的眉毛。
“对不起,我不太会跟女孩说话,看来这个搭讪方式并不高明。”
他这么说又有点诚恳,梁晴都有点同情他了。
梁晴帮金晓雯拿收礼的红包,在门口站了半天迎客,婚礼快开始了。
电梯那边又走出来一个人,新郎倌郭辰亲自来接的。
梁晴装没看见,低着头往里走。还是能听见郭辰热切地喊着,“哟,咱们储总亲自莅临指导,我荣幸倍至。”
“新婚快乐。”储臣给了他一杵子。
郭辰瞧见梁晴的背影,戳戳身边某人,不知嘀咕什么。
储臣什么反应,没听清。
梁晴默默走到门里,还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情况就挺烦,有共同的朋友,避免不了在这样的场合碰面。
储臣和郭辰也是高中同学。
梁晴进到内厅,早上和她搭讪的伴郎迎面走过来,见她抱着很重的包,赶紧来帮忙,“我来拿。”
又惊诧道:“这么重啊?”
梁晴说:“现金。”
“好久没碰这么多现金了,你辛苦。”男生说着递给梁晴一张纸巾,示意她擦擦额头上的汗。
梁晴:“朋友结婚,亲友都是来当牛做马的。”
“正解。”
男生表示赞同,因抱着红包这么重要的东西,两人没有多耽搁,朝着休息室走去。
伴郎伴娘身着华服,站在一起很好看。
郭辰瞧见了不忘朝着储臣犯一句贱:“你前女友和我表弟看上去还挺登对。”
储臣脸色沉得像锅底。
后来婚礼丢捧花环节,金晓雯搞黑|幕,直接往梁晴怀里丢,“希望我的姐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一定是某个人,重要的是幸福。”
梁晴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简直绝了,她也高兴飞了,捧着花笑容满面地下去。
在门口又遇见出来打电话的储臣,她还是当作没看见。
对方却已经挂断电话,朝着她走过来。
“这么高兴?”他淡淡地问。
梁晴没回答,看他的脸并无巴掌印,又想起那晚的情形………她眼神悄悄闪躲,“朋友结婚,我当然为她开心。”
储臣笑了笑,没拆穿。他说的是接捧花,她故意岔什么?
“接捧花是结婚兆头,你很想结婚?”
他又说。
梁晴嘴一绷,不说话了。
就这心理素质还想跟他抢妞妞的抚养权?
梁晴闪进门里,新郎表弟告诉新人要敬酒,他们又得去帮忙了。
又看看她的花,恭喜她可能要来桃花运了。梁晴嫣然浅笑地说谢谢。
然后两人一起进去。
第15章
梁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不故作矫揉与人划清界限,但也不有失分寸。对谁都像对待学生如沐春风,这一招对待大人也奏效。
新郎表弟果然没有按耐住,跟她要微信,“有事保持联系。”
“好啊。”梁晴一面回答一面又想有什么事是需要联系的呢。
婚礼中午就结束,主要是应酬各方亲朋,末了新郎倌郭辰跟朋友说谁都不许走,下午在酒店再来一场聚会续摊。
梁晴说自己要回家备课,金晓雯说:“又不差这一时半会,你们机构就这么忙么?”
“你在看不起谁?”
金晓雯嘿嘿一笑,抓住梁晴的手不放:“你小样我还不知道么,是怕储臣吧?”
梁晴并不承认:“我怕他什么?”
金晓雯:“不怕就别走啊,我最喜欢看前任见面尴尬了,猜你们是红着脸还是红了眼?”
“给你孩子积点德吧,我招你啦?”梁晴十分无奈,扶额叹息:“婚礼都办过了还搞什么派对?”
金晓雯:“这不是为了孩子结的婚么,我俩都还挺留恋单身生活的,就当最后的狂欢了……”
“不会影响宝宝么?”
“赛博胎教听过没?”
这帮男人爱好无非玩牌打桌游,喜好很老派,主要目的还是借机谈点工作。
女生们不爱凑那一堆,就在隔壁喝酒玩游戏。
新郎表弟叫顾阳,他彻底表达出对梁晴的兴趣,大家玩游戏的时候,他就坐在梁晴身边,帮她递茶倒水剥橘子,又聊起表姐家有孩子要补课,跟梁晴咨询。
梁晴搞不清楚他们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了,“我不负责招生的工作,你可以在官网上查询。”
表弟失落地点点头,但这份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又很快提起兴趣找她聊别的事,很会提供情绪价值。
梁晴出来上厕所,金晓雯跟出来抓着她说,“老郭表弟够意思吧?”
梁晴洗着手,“这么殷勤不会是你找来的托,逗我的吧?”
“天地良心我是那种人么?”金晓雯指着自己的肚子发誓,“不过利用顾阳气气储臣倒是真的,咱们宝贝行情好着呢!”
“你比我在乎。”梁晴想说自己真的都放下了,就怕金晓雯不信。
金晓雯:“我就是气不过。你俩分手之后储臣一发不可收拾,富得流油!我记得当年他跟你谈恋爱的时候,也只是个一般有钱人啊。这个渣男!”
“他该的。”
“我看你命里也该富贵。”
门口有脚步声,梁晴冲金晓雯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走出来,果然看见被讨论的主角站在那打电话。
这运气绝了,所以说不要说别人坏话,十有八九会被听见。
储臣不知道听到多少,瞧俩人一眼又继续打电话,一副长缨在手,运筹帷幄的大佬样。
后来郭辰不放心自己老婆,怕她喝酒,草草结束了牌局过来监督。
储臣和另几个人也进来。
梁晴玩游戏实在不在行,顾阳已经几次给她放水,还是难免喝了几杯啤的。有人起哄顾阳这水也太大了,如惊涛骇浪,涛涛不绝了都。
顾阳手一摊,笑着说:“我这就没办法了,要不给你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就当平息众怒?”
梁晴眼皮一跳,点头说:“行啊,我选真心话。”
“这么坦诚?”顾阳颇感意外,又很快眉目舒展,“那好吧,问你个高难度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们。
只听顾阳问:“有男朋友么?”
梁晴摇头,“这个真没有。”
众人愤怒摔杯,纷纷指责顾阳徇私舞弊,顾阳倒也坦诚,“那我有机会追你?”
梁晴哈哈笑了两声,没给确切回答,顾阳就当她不排斥。
储臣坐在沙发另一角,侧头跟人聊天,偶尔往她那个方向睨一眼,神情不明。
梁晴也在大家话题到某人身上时,刻意不搭那一茬,别别扭扭。
就是两个陌生人。
金晓雯偷偷拍了一张储臣的侧脸照发给梁晴:“原来是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梁晴:“……”
金晓雯又问:“你俩在大街上偶遇,会互相‘呸’一声嫌晦气么?”
梁晴:“你也太缺德了。”
金晓雯:“哈哈,我喜欢看男人吃瘪。”刚顾阳表达想追梁晴时,有人脸都绿了。
梁晴根本不信出臣会因为这种事吃味,两人都分开多少年了?
她在鼎沸的人声中看他一眼,恰好,储臣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梁晴摁了摁额角,再次出去上厕所,储臣跟出来站在走廊,垂眸问:“愣头青有意思?”
和储旭那种小蠢货又有什么区别,没一点趣味。
梁晴摇头,是没意思,回望他,“有点头疼,要是能睡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意思?”男人目光如漆。
梁晴扶墙而站,身条柔弱无骨,软软绵绵,“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睡觉了。”尾音拖得长长的,有些俏皮撒娇。
“那就去楼上睡。”储臣眼神微变,直接上前伸手她软塌的细腰,气息拢过来,无需多言。
梁晴穿着一条墨绿色长裙,衬得脸色又白又粉,身段风情妩媚,真人瓷娃娃似的。
白皙素手搭在男人健硕小臂上,低声嘤咛:“不行。”
储臣一如既往的沉稳,“为什么?”
“一起离开,很奇怪。”她又面露纠结。
“你想怎么样?”他简直要笑。
“你先上去把房开好等我,好不好嘛?”她抬眸巴巴望着他,骄纵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我一会就去。”
储臣松开她,“不许再喝了。”
大掌从她腰后移开,落在后颈,不得章法地揉了揉,感觉却踏实温暖。
储臣开好房间,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然后去洗澡,刚在外面染了一身的烟臭。
温热水流冲刷过健硕平坦的小腹,汇聚成柱,沿着人鱼线往下淌,隐没在黑影中。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已经有了反应和感觉。
身体重心传来阵阵抽痛感,隐隐有期待,他叹了口气,腰间围着浴巾出来。
给酒店打电话,吩咐送些新鲜水果和红酒上来。
红酒比她先到来,他坐在窗前独酌了一杯。
回忆小时候的两个人,像彼此依偎的小狗。她是雪白漂亮的小博美,精致又傲娇。
二十出头的时候,依然充满窘迫。开ktv,网吧,挣得钱全折腾在车场里了,自己也整日泡在那,浑身汗臭。
他是条流浪狗,品种不明的那种。
去见面之前必定将自己洗个两三遍,才能换一次和她毫无阻隔的肌肤之亲,狠狠欺负她,严丝合缝,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储臣闭上眼睛小憩,等待。
再睁开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人还没来,给她发一条短信过去:人呢?
没回应。
他意识到不对,打电话给郭辰问梁晴人在哪,郭辰说:“她说头痛,先回家了。”说完又想起来问他:“你在哪啊,好半天没见你人。”
储臣失笑,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已经洗干净,正在等待前女友和他睡觉?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又栽在她手里了。
梁晴到家是傍晚,房子里光线很好,折射在碎花的床单和书桌上,适合静心读书。
她洗了手,去厨房准备料理。今天准备的是牛奶雪蛤。
她很喜欢做甜品,安安静静的,不沾油烟,是岁月无静好的感觉。
雪蛤是她早上离家前就泡上的,半天过去,已经泡发,白白嫩嫩,肥嘟嘟。现在挑出雪蛤里的杂质,再放入锅中炖五分钟。
接着处理木瓜,削皮切片,加入牛奶炖煮。梁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养生的年纪,于是多加了点枸杞。
甜品做好的同时她的素材也拍得差不多了。
一边剪视频,一边吃甜品,好不惬意。
手机里有条储臣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人呢?
她没回,他也就没再发,这倒是有点意外。
梁晴想不出储臣会如何震怒,但是她忽略了这种顾及担忧,两耳不闻窗外事。
既然他认为她是可以跟前男友开房的,那就让他跟前女友也开一次好了。
把所有的事处理好已经接近晚上九点,梁晴洗好澡,准时上床睡觉。
她没来得及关手机,在床头柜上蓦地响起。
是陌生的号码。
“你好。”
“小晴吗?我是陈叔。”
“陈叔?您这么晚找我有事么?”
“我在你楼下,你现在在家吗?”老陈电话那边有风声,还有嘈杂的狗叫,“储总让我把黑妞给你送过来,你下来接一下?”
梁晴大脑来不及处理这个信息,确认老陈不会跟她开玩笑,急匆匆披了睡袍下去。
黑妞一看见妈妈就冲了上来,一顿狂喜。来之前以为爷爷是要把自己抓走卖掉。
竟然是来找妈妈!
老陈把黑妞的玩具交给她,又交代两句起居问题,旁的什么都没多说就离开了。
梁晴此时还懵懵的,对着孩子发呆。
黑妞不太习惯妈妈的房子,很小,跑不了几步就到头了。但是它很喜欢妈妈,用脑袋蹭她的小腿,伸舌头舔她的手指。
梁晴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是什么都来不及想,跟它玩了一会,把它安抚在自己床边睡下。
等黑妞睡着,她接到储臣的电话。
“孩子接到了?”他的嗓音依然沉甸甸的,像是有分量。
“嗯。”她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把它还给我了?”
他冷嗖嗖笑了笑,“不是一直想要么,成全你。”
第16章
黑妞是个性格很好的孩子,很快适应妈妈这里的生活,早上七点钟准时用鼻子拱妈妈的身体,叼着狗绳,示意梁晴带自己下去方便;会配合梁晴给它刷牙,洗澡;从不在家里胡乱撒尿;也会乖乖吃完蔬菜丸子和钙片。
和盛广场有个宠物托管机构,梁晴每天去上班就会把黑妞送去,让它和别的狗狗一起玩,晚上下班母女俩再一起回去。
黑妞的到来不仅丰富梁晴的生活,还一举澄清了很久的关于她未婚有孩子的谣言,确实是一只可爱的狗,而不是人类幼崽。
它的脾气也像梁晴一样稳定,同事羡慕得很,总是趁机摸它,就连早就和她闹翻的童老师也忍不住蹭蹭狗头,被梁晴看见了又假装无事地走开。
梁晴没计较这件事。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给梁老师造谣、污蔑,现在又来摸人家的狗,打不打脸?有脸做坏事就没勇气道歉么?”有个女同事气不过,替梁晴打抱不平道。
童老师脸黑如锅底:“你在指责谁呢?”
“我说最开始造谣的人呢,又不是你,你着急什么?”
“懒得跟你计较。”童老师端着水杯出去了。
要是放在生病前,梁晴也绝对会比这个女同事更厉害,或者像她奶奶一样打嘴炮,把对方怼到怀疑人生,但是事实证明,很多事情是计较不清楚的,只会增加乳腺增生的概率。
她在女同事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把酸奶橙片,自己做的,“不要计较了,吃点好吃的消消火。”
女同事狠狠咬一口,口感脆爽,酸甜清新又奶香十足,着实被惊艳到了,啧啧称赞她的手艺,又唉声叹气:“我这替人生气的毛病,又犯了。”
“那你肯定为网上的新闻每天生很多气吧?”梁晴高深莫测地一笑。
“原来是同道中人?”
“我现在好多了。”
梁晴感谢同事的发声,但是与人争辩这件事就像泥泞地里与猪摔跤,讨不到好处且惹得一身臭。
这个女同事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单纯又热情,和梁晴迅速成为好朋友,也带自己的狗来上班,黑妞和另一个小朋友也成为了好伙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陈叔告诉梁晴,黑妞每周末需要回到储臣那里。
梁晴只能同意,对方能答应把狗给她养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她不能得寸进尺。同时又自私地想要把黑妞霸占在自己身边,一天也不送给它爸爸。
但这种话她没办法说出口。
一般都是老陈来接黑妞,储臣偶尔亲自过来。他从不上楼,楼下等梁晴把它牵下来。
两人也很少讲话,如同感情破裂的离异夫妻,为了孩子不得不维持表面融洽。
至于酒店放鸽子事件,他更是没提,就当没发生过。
和人类不同,狗狗看不出爸妈的不对付,它想跟爸爸走又舍不得妈妈,趴在车窗上又跳下来往她怀里钻,也许是在期待她能和它一直在一起。
储臣坐在车里,盯着他们,眼神黑漆漆的。
梁晴只能安抚着把它送上去。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个多月,梁晴每次把黑妞送走心里都会空落落的。
梁晴在术后三个月去医院复查,结果良好,没有复发迹象。
乳|房上仍然留着手术的微创疤痕,硬币大小,颜色比正常肤色深一些,穿着衣服不会让人看见。
但梁晴看着镜中自己的身体,微微叹了口气。
这天是清明节,梁晴已经提前陪着奶奶给家里过世亲人上过香了,又想起来黑妞该被送回来了,但到了晚上仍旧没人联系她。
她不太想在这个日子催,显得不太仁道,就保持沉默。
洗手和面烤了贝果作为自己明天的早餐,顺便做了点狗狗的牛肉薯片。
生牛肉和南瓜分别放在破壁机里打成泥,裱花袋挤出再压成薄片状,撒芝麻提香,放进烤箱180度半小时。
口感酥脆,低脂好消化,还能磨牙,她自己尝了下,很好吃,相信狗狗也会喜欢的。
九点时房子里仍然很安静,梁晴觉得储臣今天应该不会把黑妞送过来了,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去洗澡准备睡觉。
刚从浴室里出来,手机就响了,是陈叔打来的,说还有五分钟就把黑妞送到。
梁晴湿着头发,披着睡袍下来等。
不多时,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楼下,黑妞被陈叔牵着跑下来,亲昵地往梁晴身上凑了凑
说实在的,虽然它喜欢妈妈但它也只是个宝宝,大晚上的还要折腾真是累,梁晴也看出黑妞的困意,心疼坏了,又酸涩无比,更加怀疑自己的爱对它来说是好还是负担。
陈叔抱歉地跟梁晴解释,因为自己家里有事,没能及时去车场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