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觉得不就是一块荒地么?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她有个同学家里,也?是在山上包了块地,栽橘子树。
“因为便宜。”他回答。
“这?里有什么好?”梁晴喃喃道:“会有人?来?吗?”
“这?个地方我很看好,你看不出来?是因为还没开发出来?。”他告诉梁晴:“等度假村建起来?,还有配套的娱乐设施,你再来?就会不一样?了。”
梁晴惊呆地半天没有说话,“我觉得你已?经够有钱了。”
“没有谁会嫌钱多。”他自嘲了一句,“当然,欲壑难填。”
梁晴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对钱的执着并没有改变,只是方式不一样?了而已?。
“这?两年?,经济不太好。”
“那是大多数人?的看法。如果?结果?不如预期,我也?赔得起。”他说。
自从上次和曹泰吃饭,在山里待了几天,储臣更?加坚定了在这?里投资的想法,这?是一块未经开发的宝地。
山里的风景很好,但是基础设施不太好,他们住的地方是一家民宿,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了,有十几个房间,开了窗就能?见到湖。
房间很大,家具是中式的,视线有点暗,床褥也?略微泛着潮。梁晴觉得,这?和市里一般的酒店都不能?比。
还好梁晴出门前有准备,带了自己的床品和毛巾,她在窗前站了一会享受阳光,叫储臣去换床单,听他笨手笨脚的动作。
过?会她转过?身来?,看见床铺已?经整理好了。
他走到她身后,把?窗户关?上,只留了一条缝通风,眼神也?变得很深沉。
“干什么?”
“血流完了吗?”他把?她抱进?来?,让她坐在他的手上。
梁晴眼前一黑,他在说什么?为了跟她做,连人?类文明用语都不会说了吗?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需要梁晴给出,他已?经用自己的手,度量出了结果?,把?她转移到床沿,顺势就吻了下来?。
梁晴推开他,“我们要在这?边待几天,我不想把?唯一的床单弄脏。”
湿湿的睡起来?很别扭。
储臣动作一僵,只好放开她,没多的话,去阳台抽烟。
梁晴拿了东西去浴室洗澡,她的经期刚过?,激素水平不稳,热水冲刷了一会儿脑海里想起那天他穿睡袍敞口的样?子。
拉开一点浴室门喊人?:“老公,帮我拿毛巾。”
储臣听见,粗鲁地心里暗骂了一声操。
这?小妖精不给碰,又他妈撩拨什么?她很少如此称呼,每次听到他就激动得跟二傻子似的。在摊开的行李箱里找到浴巾给递过?去。
门没有全都打开,她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手指攀上他的衬衣褶皱,柔弱的力量却把?强悍的手臂拽了进?去。
浴室里水雾蒙蒙,他一进?去就把?她抱住了。
长裤和衬衣都被她弄湿了,皱皱巴巴地拧在身上,他肃穆的浓眉也?拧起,凶巴巴地看向她,“我待会还要见人?,你把?我衣服弄湿了,怎么办?”
梁晴趴在他身上,“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那对不起了,你现在出去吧。”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他眼神更?凶狠,恨不能?把?人?掐死,“我他妈是你老公,是一家之主,叫你这?样?呼来?喝去的?”
梁晴又“哦”了一声,忽略他粗俗的话,趁机仔细看他的眉眼五官。
其实他是很好看的人?,皮肤是麦色的,轮廓坚毅,但眼睛鼻子和余红艳一样?精致,她笑笑,亲住他喋喋不休骂人?的嘴。
“你把?老子当玩具啊——”梁晴把?他最后一句叫骂堵回去,“嘘,你的老婆是老师,不要这?么没素质。”
他比她高很多,肤色也?比她深,人?更?是比她强悍,哪哪都是鲜明的落差,托着她走到玻璃里边,一边走一边亲,觉得十分憋闷,于是狠狠打了她一下。
“你有点不对。”
“哪儿不对?”梁晴疼得眼里有潮湿。
储臣单手臂托着她的腰,深深喘了口气,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也?就是她对自己主动了点吧,默默从嘴唇亲到她脖颈,闭上眼睛,算了,不管了。
人?不至于贱到这?种程度,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就不自在。
一场彻底的放松和欢愉,是对他这?种劳碌命最好的抚慰。
太阳下山,梁晴趴在凉飕飕的床褥里,睁不开眼。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滑得她随便动一下腿就好像要掉下去。
储臣起来?穿衣服,又走回床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梁晴没精力听。
“被我做傻了?”他隔着薄被,拍了下她的臀。
梁晴踹他一脚。
“我去钓鱼,等你睡够了可以去找我。”说完在她嘴上亲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晴不敢多睡怕晚上失眠,大概一个小时就起来?了。
换上外出的裙子,在镜子前涂防晒,她看着自己的脸,犹豫了一下去床上找手机,输入名片上的号码添加苏澜的微信。
她心里有些忐忑,山里信号并没有那么好,添加消息发送后就把?手机放下了。
民宿的老板就是这?村的土著,四五十岁的年?龄,笑着问她住不住得惯,梁晴自然说还不错了。
她支支吾吾,对方看出她的意图,就给她指了方向说:“刚看见你老公拎着桶去那个方向了,应该是去钓鱼。”
钓鱼的人?很多,拍鸟的人?也?很多,站那一排“啪啪啪”跟放鞭炮似的。
梁晴几乎能?想到,他突飞猛进?的拍摄技术是跟谁学的,沿着湖边找了下,又走了挺长一段路,终于找到储臣。
他坐在马扎凳上没看见自己,旁边还有一个人?,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梁晴站他身后,想到两个小时前的粗鲁,很想一脚把?他踹到水里。
还是曹泰先看到梁晴,咧嘴笑了起来?,储臣这?才回头,“我老婆梁晴,这?是曹总。”
曹泰的目光落在梁晴的脸上,笑着说:“我都不知道弟妹这?么漂亮,储老弟你早该带出来?的。”
储臣也?笑了笑,没接这?话。本来?他在和曹泰讨论旅游开发的事,梁晴来?了,这?话题也?就打住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让梁晴来?找自己。他可以跟各种人?有来?往,可是他老婆不行。
这?儿太阳大,村里人?晒得黑,梁晴站着白得跟电灯泡似的。偏偏她今天又穿了条挂脖的裙子,手臂和后背都露出来?,风一吹,隐约可见修长的腿。
这?裙子竟然还分叉?
储臣在心里郁闷地想。
本来?严肃的话题,变成?讨论钓什么鱼,梁晴站在储臣身边,看见他旁边的白色塑料桶里已?经有了小半桶,鱼虾螃蟹什么都有,活蹦乱跳。
她问:“都是什么鱼?”
“你想要什么鱼?”回答的是曹泰,他很热情地道:“银鱼,昂刺,白虾差不多这?些。”
梁晴分明记得他出来?没多久,竟然已?经钓了这?么多,她对着储臣笑一下:“运气挺好。”
曹泰回答,“是啊。”
储臣看她一眼,把?刚钓上的小鱼丢出去,太小吃不到不如等着长大些,不客气地说:“八百块钱仨小时。”
梁晴反应过?来?,这?里竟是人?工养殖的,收费。
不过?这?也?太贵了吧,要是她,绝对不会花这?份钱。
手机在小包包里响了一下,梁晴拿出来?看,是苏澜通过?来?她的好友添加。
储臣和曹泰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曹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梁晴的身上,不怎么礼貌。储臣盖上桶,说太热回去了。
曹泰说:“不如去我家,让你嫂子给做几个菜。”
“不麻烦了。”储臣直接拒绝,“嫂子平时伺候你挺辛苦,歇着吧。”
收拾了东西,和梁晴一起离开。
梁晴说:“我饿了。”
“这?不是带你去吃饭么?”储臣回答,说完又看看她,“你说的是吃饭,不是吃别的吧?”
“滚。”
饭店可以帮忙加工食物,收费并不便宜,素菜十五元,荤菜二十五,更?复杂的菜自然更?贵。
梁晴看看环境,小声说:“我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的服务并不如城里好,收费却与时俱进?。但是风景还是挺漂亮的。”
储臣给她面前的玻璃杯倒点茶水,涮了涮,将水倒进?垃圾桶,又重新?倒了一杯,“所以需要开发。”
“嘘。”梁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动作,“被让人?知道你是来?抢人?家钱的,否则把?你打出去。”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啊?”他笑了笑。
手机又响了,梁晴却没看,知道是谁发来?的,她说:“菜好了,我要尝尝好不好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不得不说,刚打上来?的鱼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了饭桌,就是足够新?鲜。水生的植物光是清炒和冷盘就很好吃,水产更?是鲜美至极,一点腥味都没有。
两个人?吃的菜不多,盐水白虾,醉蟹,清蒸鱼。末了梁晴多点一个莼菜汤,健胃止泻,她怕吃了不干净的半夜拉肚子。
喝汤的时候,储臣忽然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
“你猜。”他没说,原本他只想包一小块地,陪她养病住的。
第46章
储臣越发觉得这几年人活得艰难, 去年他的一个合作伙伴不堪重负跳楼,明明不久前他们还一起喝酒畅谈人生;后来梁晴又生了病。
储臣不是个乐观的人,只是不认命, 但生活的苦如果一定要有人吃, 那么他吃总比梁晴吃苦好。
梁晴拿着调羹小口喝汤,“我不猜, 猜不到。”
储臣就没?有?继续说了, 也喝了汤,很快吐出来:“这汤怎么像鼻涕,也没?味道,有?什么好喝的?”
梁晴耐心地说:“莼菜就是这样?,叫水中碧螺,对身?体好。你吃这么多肉不怕上火啊。”
储臣冷哼一声,心说他这辈子就是吃满汉全席的命,有?什么是他吃不了的?于是一捏鼻子仰头喝完了。
梁晴又说:“你最好多吃点?, 房间里没?有?吃的, 村里也没?有?便利店,小心睡前饿。”
“知道。”
这边晚上是没?有?什么娱乐的, 梁晴也不愿意往陌生人多的地方凑,总是被盯着后?背看 ,然后?讨论。她回到房间准备在微信里跟苏澜会会,这个女人是哪路上的。
确定了微信上就是她本人, 而不是什么客服号后?,她就跟对方自我介绍了,说想定制一条旗袍, 目前有?些迷茫,她的店员给了她的名片。
苏澜问她有?没?有?看过店里的图册。
梁晴没?有?来得及回答, 储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只穿睡裤,擦着头发坐在她旁边问:“你在跟谁聊天?”
“没?谁。”梁晴把手机倒扣在床单上,心虚地问:“你想查我的手机吗?”
储臣懒洋洋地笑?了声,把自己的手机丢到她怀里,“你可?以查我的手机。”
梁晴不会查他的手机,当然也不会给对方看自己的手机,于是又给他丢回去,“不用了吧,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大家都?尴尬。”
她总是这样?,明明给人即将走?入对方心底的感觉了,又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叫你认清现实——她依然距离你很远。
储臣脸色微变,沉默一会,干脆把两个手机都?丢到一边去。
梁晴讶异:“你干嘛?”
他说:“出来放松么,这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
梁晴身?体一斜,直接倒在他腿上,刚要说话,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几个小年轻玩回来了,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这墙完全不隔音,梁晴几乎能听清楚其中一个女孩子提议晚上要打掼蛋。
真是尴尬。
她挣扎着爬起来,“别?乱来,外面能听见。”
只见他起身?去拿电视遥控器,这房间的电视还是最原始的画风,他随便一按,就是国际新闻频道,调大声音,回头看她:“年轻人只想着玩,我就不一样?了,我爱学习。”
梁晴:“……”
不知道他干什么。
储臣走?过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健壮手臂兜起她的膝盖窝,她穿着开叉的吊带长裙,很是方便,先是一个火热的吻缠上来,极具耐心,缓缓撬开她的严防死守。
房间灯关掉了,只有?电视机发出来的蓝光,还有?不富含感情的稿件播报。梁晴的专注力在这个吻上,啧嘬啃咬,喉咙有?吞咽的滚动。
储臣记得她说只带了一套床单,弄湿了没?法睡,就没?有?去床上,抱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女主播机械冷漠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嘤嘤咛咛。
梁晴心里很烦也很羞耻,就这样?毫无反手之力被他弄,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掌控感尽失,但身?体又是极致的愉悦,小腿和脚都?发软。
一个新闻节目结束,又来另一个晚间新闻,叽里呱啦的新闻听得他直皱眉,又扬唇笑?起来,贴贴累瘫在肩头的她的脸,问:“说的什么玩意?”
梁晴一点?力气都?没?有?,没?理他,心想以后?晚上不要给他吃这么多,有?劲儿?没?处使?就来折腾她。
“说的什么,你给我翻译翻译。”见她没?反应,储臣继续用下?巴碰她的脸颊,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推到耳边去。
梁晴的声音细若蚊呐,有?气无力地说:“中美贸易战什么的。”
“还老?师呢,你这学艺不精怎么教人?”他竟敢嘲笑?她。
梁晴没?精力跟他斗,都?要累傻了,刚刚被抓去了所有?的注意力,谁会留意新闻上说什么?
躺进被子里回复苏澜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十一点?。
梁晴打了个几个字:【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我们白天再联系。】
苏澜几乎是秒回,可?见敬业,【我先发一个电子版图册给你,你想定制在什么场合穿的?】
下?面是一个PDF文件,梁晴接收了,但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回复:【我先看看,谢谢。】
事情好像在往某个掏钱包的方向上发展,梁晴的目的是想和这个人见一面才能有?所了解,花点?钱也无所谓。
这房间潮气重,蚊子也多,耳边总是“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梁晴没?心情睡觉。她扭过头来想看看身?边的人,还没?碰到他人就醒了。
“怎么了?”他嗓音含糊地问。
“有?蚊子咬我。”
储臣没?有?感觉,干完就睡,蚊子竟然不咬他,可?能是体质问题,也可?能是男的皮糙肉厚,蚊子的嘴穿不透。
他撑着身?体思考了一下?,套上裤子出去跟老?板娘要了个电蚊香液。
“等会就没?蚊子了。”他再度搂上来,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某只手却不忘占点?便宜,在她的柔软上摸了摸。
梁晴忍不住笑?,平躺着看黑乎乎的天花板,但是蚊子声仍旧不绝于耳,她瞪大眼睛,看见泛白的墙上竟然趴着一只飞蛾。
“储臣。”梁晴又踢他一脚,“有?虫子。”
男人被烦得不行,勉强睁开眼,“什么虫子?”
梁晴指着墙,“看见了么,又飞到夜灯上去了。”
储臣被三番两次折腾,睡意跑了一大半,这边靠湖潮气重蚊虫多是正常的,他只好爬起来抓蚊子。
梁晴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储臣看她一眼,冷声冷气地说:“大小姐接着睡呗,保安都?给你抓蚊子了,还有?什么担心的?”
“哦。”
梁晴见他一脸想骂脏话的表情,乐不可?支。耳边少了嘈杂的声音,多了安全感,她也就很快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到天微微亮。
虽然晚上的蚊子很多,但还是很凉快的,小风一吹,舒服得不得了。
梁晴起床的时候,储臣还睡得很熟,她趴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出去逛逛,他扯被子遮脸,根本不鸟她。
梁晴不再管他,自行洗漱完,换上衣服去湖边散步。
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中老?年人,还有?几个晨跑的。
梁晴的心情不错,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也不晒,她把帽子别?在腰间散了会步 ,看见前面有?个石榴园很兴奋,当季的石榴还没?上市,要到九月底,但是她已经提前看到红澄澄的大果?实了,挂在翠绿之间,跟惟妙惟肖的小灯笼似的。
果?实丰收,总是叫人欣喜的,这是每个中国人DNA里的记忆。
梁晴站在铁丝网外面找着什么,昨天储臣钓鱼是人工养殖付费的,这石榴园肯定也能花钱就进去摘果?子。
她在找一块牌匾,上面一定写着园主的电话。
“弟妹起得真早啊!”曹泰走?了过来。
梁晴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称呼,曹泰指了指自己,“曹操的曹,曹泰,可?以叫我泰哥。”
梁晴当然不会如此叫对方,就笑?着称呼了一声:“曹哥。”
曹泰走?到她身?边,手插兜抽烟,“你在这边干什么?”
梁晴问:“这果?园是对外经营地么?”
“你想进去啊?”曹泰看出她的意图,就笑?了起来,“哪有?什么经营不经营,摘石榴我带你进去就是了,这果?园是我叔叔家的。”
他走?到铁门边,手往里一掏,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梁晴看得惊呆。
“进来啊。”曹泰已经走?进去,扬手摘了一颗红彤彤的石榴递给梁晴。
梁晴说谢谢,捧着石榴一时有?些束手无策,就用指甲划了下?,不过她的指甲很短,只能给这石榴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曹泰还在抽烟,并且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梁晴的脸,还有?脖子,她的皮肤是真的白,太阳光一晒,白得发光。
“很少来乡下?吧?”
“对。”
“弟妹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晴应该说自己现在没?有?工作,但是这必然给人不好的印象,于是顺延旧的说法,“老?师。”
“当老?师好啊,教书育人。”曹泰说着陈词老?调,梁晴低头的时候,他偶然一眼,看见她雪白后?颈皮肤上的痕迹。呵呵,真是年轻有?活力,想必夫妻俩昨晚没?少折腾吧,他在心里想。
梁晴没?有?洞察人心的功能,自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曹泰看她徒劳半天,像是看笑?话,过了很久才丢了烟,拿起门边小板凳的弯刀,“一看你平时就不干活。”
说着,他在上端开出一个五边形,直接给掀了“顶”,淡红色的石榴籽露出来,再把每一房都?掰出来,“看见没?有?,石榴要这样?开。”
“谢谢曹哥,受教了。”梁晴说。
“客气。”
曹泰跟梁晴聊了起来,梁晴不算热情但也没?表现出忸怩,说起他跟储臣的渊源,因为那块土地上的纠纷。
别?看她老?公年纪轻轻办事倒是十分老?道,很聪明,并且特能喝,那天晚上把他都?给喝趴下?了。
平心而论,梁晴并不喜欢储臣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但这一切不是她说了算。
两个陌生人聊天,无非是互相试探。没?多会,梁晴差不多也知道曹泰这人是个什么品行,粗犷的包工头,自我表述挺仗义敞亮,但不能说有?素质。
知道他的目光不友善,但这也不能就此评判人怎么样?,梁晴被看得不舒服,将帽子扣在头上。
曹泰手指碰碰下?巴,“怕晒啊?”
梁晴淡淡地说:“嗯,中暑就不好了。”
“女人是要多注意保养,水嫩嫩的才好。我老?婆就粗糙得很,一个夏天过来比我还黑。”曹泰靠近她,拉了下?她的手臂,站在树荫下?。
梁晴趁机挣开,“你和储臣很聊得来?”
曹泰:“性格相投。”
梁晴在心中冷嗤,臭味相投四个字比较贴切吧,曹泰又说:“你别?往那站,太阳大,站到我这里来。”
“不了。”梁晴说:“热起来了,我回去了。”
“我给你多摘几个带回去吃。”
“梁晴!”
储臣出来找她,站在园子外喊了一声,老?远就看见她穿着亮眼的粉裙子。
梁晴对他招了下?手:“你醒了?”
其实也不算热,但是储臣一路走?过来,脸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红红的,梁晴从小包里拿出纸巾,还是香香的,递给他:“擦擦汗,你怎么不戴个帽子?”
曹泰看着这夫妻俩,勾着嘴笑?了笑?。
储臣接过纸,三两下?擦了擦就塞回裤兜,“你们在聊什么?”
梁晴说:“没?聊什么。”
曹泰也配合着说:“对对,没?聊什么。”
越是这么说,就越鬼。他昨晚给她抓蚊子到半夜,她一早在这跟人拉拉扯扯,干什么?
还跟他说没?什么。
他也没?有?发作出来,问她:“石榴好吃吗?”
梁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揪了一颗石榴籽,塞到他嘴里,手指触碰到他的唇,湿湿热热的。
储臣很快吐出来,“酸,没?熟。”
曹泰倒是略显尴尬,笑?哈哈打圆场,“还是要到上市的时候才能吃,看来不能操之过急。”
“曹总,我们先回。”储臣说。
“好,回见。”
走?回去的路上,梁晴戴上墨镜,手里还捧着这么大一个石榴,储臣看她一眼:“再给我吃一颗。”
“来的时候你说可?以摘了,刚刚又说没?熟,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储臣一大早心里就莫名搓着火,没?好气地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少来挑我的刺。”
第47章
梁晴听出?他在生气, 也理解他早上难免有起床气,因为昨晚没睡好,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气可以撒在她身上。
看了他几秒, 扭头就走了。
两人以一阵奇怪而沉默的气氛走回民宿, 正好赶上早饭时?间,老板娘招呼梁晴去餐厅吃饭。她看着菜单要了一份鲜肉馄饨, 在那张旧旧的、又?略显油腻的八仙桌旁边坐了下来, 拿了双筷子垫在餐巾纸上。
不消两分钟,塑料帘子再次被?掀开,一股热浪涌来,储臣也进来了,要了一份炒年糕后就在她旁边坐着。
梁晴一早被?怼了,心情自然?不会好,懒得看他,兀自玩起了手?机。直到两人的早餐被?端上来, 梁晴吃着自己的馄饨, 平平无奇的味道,看见他面前?盘子里的炒年糕似乎是比她的馄饨好吃, 用新鲜的荠菜末和笋丝炒的,油光闪亮,年糕片混在浓郁的酱汁里,香味叨扰到她的嗅觉了。
看他吃得这?么香, 梁晴更是在心里嗤之?以鼻,明天她也要吃炒年糕,不, 回家自己做。
储臣吃了一会儿?,用筷子赶了点在勺子里, 递到她嘴边:“你吃一口?”
梁晴的唇珠碰到了酱油汁,但是她没吃,撇开了脸,顺便舔了下嘴唇,的确很香。
储臣看她那副极有骨气的样子,也不勉强,“你和曹泰在那边聊什么?”
“我和他能聊什么?”梁晴可不想说自己跟曹泰打听了他。
“我看他拉你的手?臂。”他抽张纸巾擦嘴,“不要我提醒你吧,你已?经结过?婚了,虽然?我不是个?老古董,但是也希望你跟男人适当保持距离。”
梁晴问:“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怎么认识的?”
储臣一下子就笑了,“你打听我和他怎么认识的干嘛?我和一个?男的还能发生点什么么?”难道不应该好奇他跟女人么?
她只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撒谎,虽然?跟曹泰只是聊了不到半小时?,但是听到他吹嘘自己的魅力,是说每个?月在洗脚城和牌桌上花了多少?钱,男人只要有钱就会有无数女人扑上来……这?种话,就知道他的三观有多炸裂。
就凭他色眯眯的眼神,也知道他缺德的事没少?干。
梁晴又?问:“你跟他喝过?几次酒?”
“没几次。”储臣歪着头看她语文老师上身,他倒是像个?被?审问的。
“去赌过?没有?”梁晴又?问。
“我哪有那个?时?间?”有人的眉毛逐渐竖起,不耐烦了。
梁晴点点头,姑且相信,因为的确没听小旭说过?他哥去澳门什么地方,她犹豫了一下,又?问:“去女票过?没有?”
这?话未免太炸裂,储臣当场想摔筷子,瞪大眼睛:“你到底想问什么?”
梁晴被?他这?眼神吓到,手?指在桌下抠了下戒指,话是不中听了点,但是哪个?做生意的人又?能说自己一点污糟事都没碰过?呢?
她强撑脸面,仍是语气淡淡地说:“我们几年都没联系,我多问一句,不过?分吧?”
行啊,她终于?想起来问他这?些年的事了。
那他是否可以过?问她的事,比如她那个?白莲花前?男友,叫程一东是吧?
都分手?了,还刷什么存在感?
但是这?些话,储臣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显得他小气。
他忍了忍,说道:“吃喝嫖赌,我只占前?两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梁晴又?在桌子底下抠了抠自己的戒指,说:“那我只能建议你不要抽烟喝酒,小心脂肪肝和中风。”
她刚说完这?句话,他就从?兜里摸出?烟盒来,熟练地抖出?一根放在唇上,“那我也建议你,少?跟曹泰这?个?人来往。他和你不是一路的。”
梁晴想等?着他再掏出?打火机,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指责他了,可惜,他竟没继续点火,就只是含着烟。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交朋友要看人品。许多事你主观意识没有想去做,不代表能经受得住诱惑。比如赌,再比如毒。”
储臣忍不住笑了笑,带着不屑,“我不需要看他的人品好不好,一个?人,对我来说无非是有用或者产生威胁。有用的我就拉拢,产生威胁的我要么屈服要么铲除。交朋友什么风格对我来说无所谓,人民币才有所谓。”
这?个?曹泰无非是他这?段时?间的绊脚石,如果踢不走,那就垫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