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没说心里乱七八糟的事,只?说自己的上班时间?自由, 也不是一定?要坐班的。
钱文佳由衷地羡慕说:“你们当老师的真好,时间?自由,一个月不少挣吧, 关键是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梁晴在心里苦笑,三百六十?行有三百五十?九行是要吃苦的, 怎么?可能存在她说的这种情况。
钱文佳认为,教育资源如此珍贵的今天,社会就这个风气,家长都在鸡娃,梁晴这样有名气又教得好的老师,自然受到追捧。
梁晴不喜欢把弱点展示给别人看,比如有一个悲惨的事实,她好像,似乎,马上,也要失业了呢。
她自然而?然问起?了钱文佳怎么?这个点也出?来逛街了,店里生意不忙么?。
钱文佳说忙,新店在装修,太累了想出?来换口气。碍于?千丝万缕的关系,梁晴隐约知道钱文佳家里还挺有钱的,是做地产生意的。
做地产生意摊子一般不会小,多?是家族生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各司其职。她不是应该也在家里的公司担一个职务么?,怎么?还在美业里刨食吃。
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梁晴自然不会打听别人的隐私,两个女人去喝了下午茶,还吃了蛋糕 ,因为梁晴买了钱文佳的房子,连月来关系拉近不少。
分别时钱文佳还送了梁晴一张她店里的美容卡,叫她常去做脸,不然就失效了。
梁晴不好推辞,接下了。
她到家天已经黑了,打开门时见客厅亮着?灯,却不见人,她不动声色地换鞋,正好储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捏着?一杯冰水。
他刚洗过澡,头发?没擦,发?丝支棱着?。
梁晴说:“你今天回?来很早啊。”
他说:“已经八点了。”
电视机里正在重播着?不知哪一届的法网公开赛,他看得很有兴味,灯都只?开了一半。
梁晴发?现他难得看电视,对电影和电视剧都没兴致,只?是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对一些体育赛事有点兴趣。
梁晴说:“灯这么?暗看电视,对眼睛不好。”说着?,就把客厅的灯都打开了,一室大亮,她看见储臣穿着?她前阵子给他新买的睡衣,灰色的棉麻材质,非常柔软……很舒服,但?也显得很薄。
他的身材一览无余,尤其是领口的锁骨,还有胸肌的暗影。
梁晴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快闪了下,装模作样地说:“我先去洗澡了。”
“好。”
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客厅又暗了下来,储臣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看,地板上放着?水杯。
公寓小,沙发?自然也很小,只?有一米八宽,他的小腿以外都落在半空。
梁晴的视线在屋子里找了下,问道:“妞妞呢?”
“去书房睡了,”还有它的小丑鱼也一起?去了书房,储臣道:“在客厅怕吵着?它。”
梁晴擦着?头发?,没多?想,“哦”了一声后没别的话了。
“它的安抚玩具我看着?太烂了,再?给买一个。”
“行,你看着?办吧。”梁晴想了下,“买蓝色或者黄色的。”
储臣拿手机叫梁晴过去参考,梁晴赤着?脚走过去时才发?现沙发?已经没有自己坐的地方了,他也没有起?来的意思,正犹豫着?,储臣拉了她的手腕一下。
叫她直接坐在他的月要月复上。
那种感觉……梁晴说不上来,只?能尽量忽略,陪着?他看了一会狗狗玩具,又给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两个颜色的,也许买回?来了黑妞也不一定?喜欢新的玩具,说不定?只?对小丑鱼感兴趣呢?
毕竟黑妞和小丑鱼天下第?一好。
下了单,梁晴还坐在他身上,想下去,却被他交扣住手指,“你今天约了人在外面吃饭?”
梁晴这次没说谁了,顺便撒了个小谎:“是一个女同事,加班的时候顺便吃了。”
储臣还维持着?原本的躺姿,那样子,有点像纵享的金|主大爷,用手摸摸她的后脑勺,“你有心事么??”
梁晴说:“没有啊。”
可是她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具体哪里不开心,储臣摸不准,于?是继续捏捏她的手指。梁晴盯着?电视机,皱着?眉问:“这种单人的决赛一般会打多?久?”
储臣说:“怎么?着?也得六十?分钟吧。”
都进决赛了,实力相当的对手。
“哦。”
“你不想看,我关掉就是了。”说着?,他还真就将电视机关掉,是个狠人。“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梁晴弯着?眼睛笑起?来,不正面回?答也不喜欢谈论严肃的话题,就说:“我和朋友骂了各自的老公三十?分钟打底,你要听么??”
他忍不住也笑了笑,一丝赘肉都没有的腹部轻微震动,梁晴感觉到了。
硬邦邦的。
储臣把梁晴转过来,正着?面向自己,她在那个瞬间?隔着?丝绸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神有些许抗拒,但?也有抗拒不了他的意思,总之很纠结。
主要是这个人的体力太变态了,好像就没有累的时候。单位里经常听到女同事吐槽自己老公,不是这累就是那累,洗个碗也嫌累,到了床上就是装死?的借口。
其实本质就是不行。
但?是梁晴觉得,储臣好像从?来没有喊过累,无论是他发?起?的还是她主动的,这事儿总能进行下去。
“你要是对我不满,就直接开口对着?真人骂。”他缓慢地说着?:“生别人的气,是在惩罚自己。”
梁晴只?能解释没有,她又不是生气包,别看着?别人没笑就觉得在生气。
什么?事都和他无关。
储臣的手却没有抽出?来,甚至动作更明显,这条真丝睡裙描摹出?了指骨,以及动态。他说:“你要是累了,那就我来动。”
储臣凌晨走时在床边跟梁晴说了什么?事,她没有听清楚,只?含含糊糊地应着?。
天亮了起?床时,去洗个澡,就什么?都忘了。
储臣赶早和钱文东去邻省考察度假村,给他介绍了一个叫韩诚的酒店行业老板,又见了堆人,吃吃喝喝,几天下来就像赤着?脚去淌黄河里的水,上来也浑身是沙。
钱文东的老爸是地产发?家的,众所周知,房地产在过去几十?年都是我国的支柱产业,在未来也仍然是。
无论大众如何叫嚣着?房价高?,生活压力大,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也不允许这个行业的泡沫消失。
就算衍生出?了众多?社会问题,比如新生出?人口,老龄化等等,每天甚嚣尘上的焦虑源头,井喷式冒出?来。
拯救楼市还是拯救人口,这两条选择,必然是前者,因为楼市倒了一切就都倒了……
这一切的高?谈阔论都是几个合作伙伴在坐车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钱文东洋洋洒洒地说出?来的,俨然一副房地产专家的样子。
但?是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所谓房地产专家在网络上只?有挨骂的份。因为他们似乎是站在人民?群众利益的对面。
韩诚面对这个激情四射的毛头小伙子,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真诚不真诚未可知。
储臣在前排睡觉,他困得要死?,也有点不耐烦,每次听钱文东“演讲”的时候他就像回?到高?中课堂上——想睡觉。
他不喜欢高?谈阔论,也没有理论支撑,但?是该挣的钱可是一分都不少。
这次能答应钱文东投资度假酒店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喜欢那片有山有水的地方,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喜欢“归隐山林”很是莫名其妙。
二来是受现实情况影响,旅游行业这两年存活艰难,航空公司都是几百亿的亏损着?,曾经爆火的旅游胜地门可罗雀。
储臣有次跟钱文东的老爸钱旺新吃饭的时候听说,那个地方原本是个工厂,但?是效益很差倒闭掉了,政府规划做个网红的旅游地,给了许多?利好的政策,吸引有实力的投资商过来。
这两年各行各业的情况的确不好,但?是储臣依然看好旅游服务行业,就像他一开始做娱乐业,也是瞄准了风向。但?多?老的行业要生存就要与时俱进,互联网公司赚钱都赚疯了,打造自己的ip很重要。
资本几经洗牌,抓不住风口的人海水一旦褪去就得露出?底裤。
低迷总归是要过去的,储臣想,还没见谁是一直倒霉透顶的。
钱旺新不一定?把储臣当做忘年挚友,但?肯定?很信任他的能力。之所以分一杯羹给储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得了肺癌,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钱旺新有一儿一女,他对钱文佳不是很重视,女儿结婚他就陪嫁了几套房产铺面,然后把公司以及可发?展的各种产业交给儿子钱文东。
钱文东年纪还小,做事也不成熟,只?是把吹牛和享乐的那一套学会了。再?者他的女婿老麦在他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出?轨是早晚的事,他不想自己辛苦一辈子的产业落到外人的手里。
如果如果现在不分一杯羹,等有一天自己嘎了,儿子直接被人吃掉么??
给老麦还不如给储臣。
其实储臣和钱旺新认识得更早,还是一几年的时候,储臣喜欢上了夜钓这种活动,在那一条河边夜钓的有一排老头儿,一坐就坐到半夜。
储臣这个二十?几的小伙子显得特别扎眼。
年轻人喜欢上老年人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人过的是经历,而?非年轮。有的人二十?岁就历满风霜,有人八十?还是小公主。
钱旺新注意到他,但?没说过话。
那次是傍晚,河边有道声音大喊:“有人掉进河里了!”“有人掉河里了!”
储臣扎了个猛子把小孩儿捞上来,浑身衣服湿透了,他什么?也没说,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凳子上,继续等鱼上钩。
钱旺新从?自己的车里拿了件T恤给他,他没要衣服,但?要了根儿烟,缓缓抽起?来。钱旺新对他说:“小伙子,够沉得住气的啊。”
储臣眼皮一翻,看他,又收回?视线,不屑道:“游个泳而?已,吱哇乱叫什么??”
他说话不客气,钱旺新也没计较,但?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
知道他是做娱乐产业的,在城里开了几家ktv和夜场,任何行业都鱼龙混杂,还是白手起?家,没点硬手腕可要问问“龙头”答不答应。
那阵子有个“严打”风,但?是在严打到来之前,储臣提前转了型。他的钱挣够了,又瞄准别的地方。
钱旺信不相信储臣只?是个单纯无害的小伙子,但?是一直也没犯事儿,所以钱文东跟储臣走得近他一点都不反对。如果钱文东能学一下人家的魄力和眼界,他也就能放心撒手了。
储臣从?来都觉得财富的积累,必然是在短时间?迅速完成的,一毛一毛地挣这辈子都发?不了财。
他“休息”了一阵子,把现阶段的目标放在这个度假村上。当然,失败了也无妨,他现在有试错的资本。
那块地已经批下来了,风景很好,旁边就是朴素又现代化的村庄,稻田,鱼塘,果林,开着?车路过的时候,会看见几家不成规模的农家乐。
现在还没有什么?人,但?是过不了多?久,一年半载的功夫,这里就会焕然一新。
储臣开车的时候就告诉钱文东,正式开工的时候要搞点福利给附近的村民?示好,不用多?贵,再?讲点好话姿态放低,另外再?做好安保工作。
钱文东“哼”了一声道:“等这个度假村建起?来,就能带动周边营收,我就是他们的恩人好么??还给他们好处?”谁来捣乱他就干谁,别分不清哪个是爷。
储臣叹了口气,问他:“你出?来做事前,你爸没教你点什么??”
钱文东说:“我爸说了啊,让我放心大胆地干。”
储臣:“……”他真的怀疑钱文东的脑子有病。
钱文东又说:“我家老头说,做管理的就是要把自己跟人拉开距离,这才有管理者的威严。”
钱文东也只?真的准备来大干一场的,叫他老爹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可社会实践实在太少,又没跟村民?打过交代。
像他们这样忽然来做改造的,明显就是来抢当地农家乐饭碗的,俨然是一个外来入侵的物种。
第?一天的开工现场,艳阳高?照,钱文东自然也闪亮登场。
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
但?是很快就出?了事故。其实只?是一点口角,当地的村民?与工人起?了摩擦,接着?就是大打出?手,钱文东上去指导工作,以为会给自己面子,迎头就被砸了头。
“操,臭娘们。”钱文东捂着?脑袋叫喊道,隐约看见是个女人。
那个砸人的人早已隐匿在人群中,他想找也找不出?来,一个村子基本上都是一个姓,比他想象得团结。
钱文东看着?眼前挡成人墙的大块头壮汉,突然间?也有些害怕,想起?来储臣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个真实案件。
说是有个杀人犯,在外犯了案子,躲回?村子里,警察来侦办的时候证据确凿,整个村子的人却拿着?铁锹把警察赶出?去,把村子围成一道蚊子都飞不进来的铁桶。
就连警察也是趁着?夜色里,偷摸办案,何况他们。
钱文东那会不信,说:“储哥,你自己编的吧,就会讲故事。”
“你猜。”
开工半小时,停工半个月,还被砸破了脑袋。
这事儿被钱文佳当成个笑话讲给梁晴听,说她弟就是个棒槌,二百五,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长了个茶壶把手,就比女的高?一等么??如果都论长没长茶壶把作为标准,那人还要脑子干什么??
当时梁晴躺在美容床上,敷着?面膜都要笑裂了。
他弟不知天高?地厚,把当地的村民?得罪了,哪个地方没有势力呢,人家现代化的村子,是有脑子的人带出?来的,真以为是穷乡避壤啊,说不定?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他有钱。
梁晴问:“你弟没事吧?”
钱文佳幽幽叹气,“应该是没事,你们家储总正在找人摆平呢。”
梁晴伸手拿了水果车上的茶饮,用吸管慢慢喝了一口。
钱文佳看向梁晴,问道:“听说你老公以前是开夜场的,挺能混的吧?”这话一出?,正在给梁晴揉摁的美容师都不由一顿,静静听起?了八卦。
梁晴装不明白:“混是什么?意思?”
钱文佳尴尬笑笑,“我是说,他混得挺开的吧。”哪个成功人士在草莽阶段能很干净?
梁晴说:“无非是社交圈子广一些,圆滑一些,又没作奸犯科,说不上混不混得开。”
钱文佳自觉说话不当,戴上眼罩,继续给脸照光,也假装睡着?了。
梁晴做完一套脸出?来三个小时过去,她在一楼的服务台查了下钱文佳送给她的卡里的余额,不多?不少,三千。
其实也做不了几次,她店里的收费挺高?,毕竟是个人情。梁晴知道,有些钱总得让人赚去,于?是又给里面充了一万,一边肉疼一边拎着?包离开。
想想自己正在面临裁员呢,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能感觉到储臣最近的忙,也许是碰着?一些棘手的事。
梁晴开车回?家的路上,想到他在千梓街的那家店开业,有人来捣乱,一开始是举报消防不过关,后来是特殊服务,都不行,直接在店里喝醉了闹事。
当初他是怎么?摆平的?
梁晴不得而?知,但?必然是那个阶段的她看不上眼的手段。
即使签了婚前协议,她仍是希望他不要作奸犯科,不要触犯法律,触及底线的事碰都不要碰。
更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回?到家里,这次是黑漆漆的,储臣没有回?来。
梁晴不至于?道听途说就给他打电话,她也很少给他打,出?差的时候一个星期也不记得有一次。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给彼此空间?,才能长久。
第42章
梁晴躺在两个人都?喜欢窝着的那张沙发里, 闭了会眼睛。因为刚刚在钱文佳那里做完了脸,所以待会省去洗脸护肤的步骤,刷个牙, 再冲个澡就可以去睡了。
护肤有很多繁琐的步骤, 劳累一天回来,还要面对这样的一道工序, 想想就觉得心累。但是不做又不行, 女人都?爱美,谁都想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几岁。
今晚会感觉到莫名轻松。
梁晴也没敢躺太久,怕睡着了,赶紧起去洗澡,她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看内裤还是干净的,算算日子,还是垫上?了一片卫生巾。
再度回到床上?, 她闭上?眼睛又开始漫无目的, 思?绪飘荡。
中?途醒来过一次,是凌晨两点, 储臣没有回来,但也没有跟她报备。
他?回家报备这件事做的不算严格,真要不能回来才会说一声?,要么是零点以后回来会告诉梁晴。
有的时候梁晴会在家里看见名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 躺在客厅玩手机,或者坐在地上?跟妞妞玩,画面很诡异。
隐隐约约做了个梦。
那个时候他?开了几间店, 有的在酒吧一条街那种地方?,也有的在繁华的市区, 灯红酒绿,风光无限,店里人都?知道她是老板的女朋友,直接喊老板娘。
那已经是他?们恋爱后期发生的事了,之前在车场她还没有多意见。
分歧已经初见端倪,梁晴受家庭教育的影响,奶奶没有多富有但也不算穷,她对金钱没有渴望,不想过多富足的生活。
储臣不断扩大生意的做法,她不理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没结婚。
对于?被叫老板娘,她不喜欢,又不能堵别人的嘴。
梁晴不喜欢他?昼伏夜出,是真的不能忍,没有任何一个年轻女生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整日混在夜店里。
多数男人挑老婆,尚且要列个前提,女的不要是酒吧常客。
储臣对此不以为然,哄着她说:“你是怕我在外头乱搞?”
这当然也算一条。
谁知道他?有没有背着她跟别人有染。
储臣跟她保证不会,“这点你放心,我这人贪财可不好色,道德还是有的。”他?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她。
梁晴心说你不好色,是谁表白,恋爱,接吻同一时间完成?的?又是谁恋爱不到一个月就拉去开房的?
梁晴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说了两次让储臣知道自己介意就行了。
储臣没有对梁晴的意见表示不耐烦,也曾在某天喝醉的时候掏心掏肺地跟她讲。
有时候欲望的口子撕开了,就必须要蹚下浑水,知道他?在外头欠了多少钱么?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干掉么?
他?没有摊上?好的家庭,连个像样的父母都?没有,更不可能像她学?校里那些男同学?一样,按照父母给铺好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接受精英教育,毕业了做个光鲜的工作。
他?得自己开疆扩土,无论多泥泞的路都?得走?下去。
况且他?还有个弟弟,年龄小,兄弟俩人如果?非要吃苦他?一个人吃就行了。
梁晴当时文绉绉的,身上?都?是学?生气,引用了谷歌十诫其中?的一句:You can make money without doing evil.
储臣没听清,当然也听不懂,就问:“啥意思??”
梁晴说:“不做坏事也能赚钱。”
然后他?就笑了起来,抱着她说:“说英语挺好听啊,要不以后在床上?教我说英语吧。”
梁晴把白眼翻出来,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这种油滑。两人年龄相?当,她还单纯着,他?却已经是个老狐狸。
梁晴那阵子在备考,一直待在学?校,周末回家见到储旭。他?趴在小饭桌前吃着奶奶做的红烧肉,脸蛋子鼓起来,嘴巴也油油的,盯着她看。
梁晴察觉什么,把储旭叫到自己房间,问他?哥干什么去了?
储旭眼神乱飘,支支吾吾地说:“我哥不让我告诉你。”
这不是暗示梁晴,他?哥干坏事去了么,梁晴作势拿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储旭连忙把手机夺下来,让梁晴千万别打,否则他?的屁股要开花,又说他?哥肯定?能处理好。梁晴一言不发地去了阁楼,给储臣打电话,打了三?个没接。
她去了他?那家出事频繁的店,已经是下午四点,以往店员都?开始陆陆续续上?班,做卫生,为开门?做准备,现在里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
她停下车,靠近玻璃门?往里看,看见大厅的吊灯掉了下来,电线扯得乱七八糟,沙发歪七扭八,被人打砸过的样子,地上?有几滴血。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梁晴之前就听说过,储臣得罪了这条街上?某个开夜场的大老板,很有势力,警告过他?不要把店开过来。
显然,储臣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几经恶意举报,现在终于?轮到明目张胆打架闹事的这一步了,这种场子最怕闹事,也很容易出人命。
她不知道储臣为什么偏要挣这个钱,那个车场不是足够能赚钱了么?
梁晴有点崩溃。
那天到很晚她才联系上?储臣,也知道他?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嫌她烦,因为他?在办自己的事。
或者说,报自己的仇。
“你他?妈的要是没死,就给我滚过来!”
这话是梁晴在电话里骂储臣的。
脏话很费嗓子。
她不想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没那个心脏,也享不了他?将来的荣华富贵。
梁晴忽然惊醒过来,睁眼大口呼吸,如同被丢到甲板上?的鱼。
很热,腿窝和小肚子都?是汗,尽管开了空调,但她睡前规规矩矩地把夏凉被盖在肚子上?,生怕受凉。
窗帘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日光,天已经微凉,她看了眼时间,才五点。
夏天天亮得早。
梁晴觉得肚子疼,掀被下床,去浴室洗澡。月经果?然来了,第一天就跟泄洪似的。她站在玻璃前,直视自己的身体,因为还比较年轻,即使发生病变,某些部位还没有下垂的迹象。
依然挺立。
他?每次都?很喜欢亲的这个地方?,也是他?们再度凑到一起的根源,不知道他?总亲是因为怜惜,还是因为就是喜欢而已。
梁晴叹了一口气,人生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她不知道自己和储臣结婚的决定?对不对,是为了共同抵抗风险,还是为了增加恐慌。
她用浴巾把身体包住,走?出浴室,去吃了半片止痛药,又检查一遍手机,并没有他?的消息。
梁晴把手机摔回床上?,尽管一开始和储臣的同居让她有些许的归属感,可是生活本?质是让许多问题爆发出来,此时此刻,她的烦躁更多一些。
她一直不去触碰他?们吵架、分手的细节,尽量粉饰太平。
她和程一东恋爱时间不长,也没有对他?过重的期待,平平凡凡的一个男朋友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今年年初见面讲开了,还能当朋友。
可是和储臣吵架……太伤人了。
妈的,搞什么啊,你是死了么?
梁晴出门?前在心里骂道。
钱文东开工的那天,进场了七八台挖掘机,旧厂围墙一推就倒,喜气洋洋冲破天。
来看热闹的当地村民被工人不客气地劝离,说你在这站着,要是砸到你,后果?自负。
说话的语气,那个横啊。
几个人推推搡搡,打破了钱文东的脑袋,也有另一个村民受伤,最后还来了警察。
钱旺新?发家致富的那点本?事,他?是一点没学?会,态度很傲慢。村民说他?看不起农村人,干什么玩意儿,你祖上?往上?数三?代不也是农民么,你吃的大米,身上?穿的衣服,哪个不是农民辛苦出来的。
因为他?们工地开工,还占用了人家村里自己出钱修的路,气不给人家出掉,谁都?别想好过。
那天储臣去外地看摩托车比赛去了,本?想着跟钱文东交代了,他?要是有脑子就能听进去。
但是储臣高估了钱文东。
回来听说这事,他?一脑门?子火,又不能不管。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又当着钱文东的面骂他?是不长脑子的傻叉,去丢人现眼干什么。
钱文东揪着头发,“行了,你别抓着我不放了,解决问题最重要。”
储臣到窗边点了根烟,说:“那你去解决。”
钱文东就走?到他?身边,补充说这次得罪的不是一个普通村民,那个村有三?分之二的人姓曹,有个叫曹泰的,是做工程的,他?的工人打伤的人就是曹泰的伯伯。
储臣眯着眼睛冷笑,“你怕什么呢?”
钱文东说:“这好像不是钱的事儿,人家也想要拿块地的,结果?被我们抢了,本?来心里就有气,现在要找回场子。”
如果?这件事得不到妥善解决,人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进行不下去。
储臣说:“那也简单,下跪道歉不就得了,实在不行抱大腿哭吧。”
前文东是真想哭,“哥,你现在骂我有什么用啊。”
储臣把设宴的地方?定?在人家村子里的饭店,地方?不大,更与繁华沾不上?边,车子七拐八拐,都?快进山了。
钱文东看了眼后备箱里的东西,又看看储臣,再看看眼前这路……心里发毛,“储哥,我说去市里的饭店比较好吧,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环境还好。”
储臣叫他?别废话,吵得脑袋疼。
钱文东在心里暗骂,又说:“地盘是人家的,到时候看咱们不爽不愿意和解,岂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给揍了。”
储臣说:“那回去?”
“别别别。”
他?今天开的是一辆纪念版的大切,不算贵,耐操还接地气。最后拐进去一个小院落,门?上?还贴着过年的大红对联,旁边是一个掉色的招牌:曹家饭莊。
储臣下车前笑着问钱文东:“和你的那饭莊比起来如何?”
钱文东已经冻着脸不说话了,他?在来的路上?思?考很久,在想一个词儿,现在终于?想到了:鸿门?宴。
曹泰站在台阶上?抽烟,穿着黑T恤长裤,腰间一条闪瞎眼的“H”标志腰带,皮肤黝黑,下半张脸的横肉很多,几乎与脖子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