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呜呜的哭:“后来又来了辆警车,说前面带走他的人不是警察,那能是谁呢,窈窈,你认识的人多,你想想办法啊。”
宿窈呆坐在车上,如坠冰窟。
第180章 我们会赢的,对不对?
周时衍见宿窈不说话,一副没了主心骨的模样,主动拿过她的手机,代替她安抚了一番她舅母的情绪。
“失踪24小时就可以立案,你们报警了吗?”
“啊?这个也能跟警察说吗,还没有,我只是让几个邻居在附近找。”
“那就先报警吧,遇到困难就找警察求助,除了给你出示工作证明的警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身份,另外建议随身携带录音设备,无论是警察还是什么人,只要主动跟你沟通关于案件的事,你就可以录音。”
周时衍冷淡的声音,平稳的响在宿窈身侧。
安抚对面女人情绪的同时,冷静地教给她,如何预防再出现类似的事件。
宿窈感觉时间过得漫长而又难熬,但实际上等周时衍挂断电话,还给她手机。
上面的时间,距离她接电话,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
“一定是李家的人,一定是他们抓了我的舅舅,想用他来威胁我取消庭审。”
宿窈抿唇握住手机,恨恨地说。
周时衍取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宿窈面前。
“先喝点水,缓解下情绪。”
宿窈接过瓶子,放在唇边,安静地喝。
周时衍一直注视着她,在她把一瓶刚开封的水直接喝到半瓶后出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够了。”
宿窈便放下了瓶子,再次低下了头,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
几次把屏幕点亮,却又没开锁,就这么无意识地重复着。
“那是我舅舅,周时衍,他是我舅舅……我……”
“想清楚再说。”周时衍淡声打断她。
他的语气没什么情绪,音调沉稳,平静,宿窈心中因为那两通电话泛起的不安和焦虑,神奇的被他给安抚了下去。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周时衍,眼中有些无助,更多的还是一击即碎的脆弱。
周时衍不知何时已经把车停下了,此时两人距离法院的位置,只隔了一条街。
一步之遥,五分钟就能抵达。
宿窈甚至隐隐的,已经看到了等在那,扛着摄像机的媒体。
“宿窈,你能走到今天,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那些人到底有多么的卑劣、残暴、龌龊、没有底线,你也清楚。”
“但凡你妥协一次,便能让那些人意识到你的软肋在哪,再一再二便能再三。”
五分钟的车程,周时衍却没有再靠近的意思了,他开了车锁,倾身帮宿窈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
“路就在那,走不走,怎么走,你自己选,都随你。”
宿窈怔怔看着他,看了片刻,眼中流出清澈的泪。
“周时衍,我们会赢的,对不对?”
周时衍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掉那颗泪,坚定地说:
“我们一定会赢,如果不是这样,那些人也不会这样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宿窈又定定跟他对视一阵,终于定了决心,咬牙下车,起身朝着法院的方向而去。
她走出两米后,周时衍自她身后追上,默默地牵住了她的手。
那时是九点十几分,太阳高高地挂在上空,散发着耀眼的、灿烂的金色的光。
阳光平等的眷顾着每一个人,给与他们光明、给与他们温暖。
早就守在法院门口的媒体,见到两人后一拥而上。
宿窈表情平静,耳中却一片嗡鸣,一个个人围在她身侧。
她能看到那些人的一张张面孔,嘴巴一张一合,却发现自己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迷迷糊糊感觉,周时衍似乎拦在她身前,替她回答了什么问题。
乔莺一直守在两人附近,直到那些媒体被周时衍毫不留情地怼了,一个个讪讪的散去。
她才走上前,担心的看了眼宿窈:“宿小姐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周时衍依旧牵着宿窈的手,闻言低头看了眼人,避重就轻说:“这桩案子太受关注了,网上什么声音都有,其中不乏一些过激言论,她作为受害人压力挺大的。”
乔莺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学长,我没开摄像机,纯粹是个人名义的关心。”
周时衍顿了下,往她身后看了看,意识到真的没有团队跟着后才无奈地说:“我回答的也是事实,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窈窈真的压力挺大的。”
乔莺从身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盒水果糖,递到宿窈面前,温柔笑道:
“这个给你,宿小姐,在适当的时候吃些甜食是可以缓解压力的,希望能帮助到你。”
宿窈勉强提起精神,对着她说了声谢谢,却没接过糖。
乔莺举着糖的手有些无措,下意识看了周时衍一眼。
周时衍便伸手接过了,倒出一粒递到宿窈面前:“要不要吃?”
宿窈便张开了嘴,周时衍用手捏着糖,喂到她口中。
糖块上有些糖霜,沾到了宿窈唇边,周时衍又用手清理了那些糖霜,才摩挲着指腹收回手。
乔莺便立刻递上了一张面巾纸,羡慕的说:“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周时衍没答,接过那张纸后道了谢,看向法院的方向。
“开庭时间快到了,我们就先进去了。”
法院庭审是可以免费旁听的,由于案件饱受关注,第二次开庭,旁听席坐满了各家新闻社的记者。
在一个个端坐的笔直,像在准备考前最后一节课一样满脸专注和严肃的记者们之间,一个满头银发,挑染着蓝毛的吊儿郎当身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见宿窈看过来,杜天磊笑容灿烂的朝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宿窈目光从他身上淡淡掠过,看向被告席,很快眼中多了抹担忧,看向周时衍。
被告原本是李家、薛家、王家、卢家,那四个参与了害死她妹妹过程的人。
但因为薛叶森已经死了,薛家没人出席,不过即使是这样,被告席还是坐满了人。
法律规定,一命嫌疑人最多可以请两名律师为自己进行辩护。
那三个富家子弟也当真惜命的很,每个人都请了两个律师。
六个人衣冠楚楚地坐在他们附近,其中更是不乏有成圭尚这样的律届前辈!
宿窈见到那个人后,就立刻看向了周时衍。
成圭尚……是他曾经的老师。
周时衍的同学,张铭!
李家也是一样,在李兴章的身侧,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宿窈十分熟悉的人,温嘉誉!
六个辩护律师,三个都是熟悉面孔,宿窈不断地深呼吸,才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周时衍的杀熟局!
宿窈冷着脸坐在原地,把牙齿咬得齿根都泛起了疼。
肩膀上忽然多了只手,周时衍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淡声道:“放轻松。”
他在见到对面的阵仗后,也稍稍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惊讶。
随后便礼貌地朝着对面的成圭尚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成圭尚也和蔼的对周时衍笑笑,远远地做了个请先开庭的手势。
周时衍便先开始了案情陈述,清冷的声音在法院中,缓缓漫开。
就在这时,李兴章旁边的温嘉誉,忽然跟宿窈对视上了。
两人对视片刻,他对着宿窈,忽然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
宿窈看着他脸上那抹笑,眼皮止不住地跳,无言的焦虑蔓延上心头。
下一刻,手背上忽然多出一只手,宿窈愣了下,周时衍的手,在桌子下与她十指相扣。
他依旧在进行案件陈述,列举件件证据,声音平淡无波,似乎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桌子下的手,轻轻扣着宿窈,拇指轻抚着她的手背,力道温柔。
宿窈焦躁的心,慢慢地便在他无声的安抚中,一点点镇定了下来。
目光也彻底从对面的几个人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周时衍。
周时衍在陈词结束后,也注意到了宿窈的注视,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无声的安抚,给了宿窈安定的力量,她也回给周时衍一个浅浅的笑容。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相信他的。
而周时衍也没辜负宿窈的期望,在接下来的辩护环节中。
他有条不紊,以一敌六,拿出一条又一条的证据,成功地让几个被告人的律师辩得哑口无言。
案件的转折,在于其中一项罪行,温嘉誉拿出了宿窈之前请他帮忙法律援助,最后成功无罪伤人的那桩案例,暗示大家宿窈后面那次被李兴章绑架是有预谋的,她是在复刻犯罪。
宿窈与周时衍相握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她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然而肢体语言骗不了人,四肢都变得锈掉了一样僵硬。
在李兴章绑架案的过程中,宿窈的确是复刻了曾经重创张忠志的那一场脱罪原理。
可以说,温嘉誉此刻说的内容,虽然是推测,但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周时衍听到温嘉誉的话后,只愣了不到半秒,接着便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笑出了声。
“辩方律师,如果我没记错,你所提到的那桩案件,担任宿小姐辩护律师的人就是你,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说,我的当事人当初对警察和法院撒了谎,而你帮她一起欺骗了那些人吗?”
温嘉誉听到此刻,面色骤变,周时衍唇边带着点淡漠的弧度,冷静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是这个意思,那我不得不帮你科普一个法律常识,你刚才的发言是在暗示我们这里所有人,你曾经犯过包庇罪。”
温嘉誉气急败坏地说:“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宿窈她之前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她才在李先生的这桩案件中,故意的诱导李先生去抓她……”
“那么对方律师,你觉得我的当事人是如何诱导的李先生呢?这桩案件已经结束,当时法院的判定,以及我当事人的伤情鉴定书仍在,你觉得她是怎么做,才会让李先生一个思想、智商、身体,发育都很健全的成年男人,受她一个柔弱女子的诱导,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周时衍的语气不像最开始那么平淡,语速加快了些,完全不给人思考的空间,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温嘉誉也就下意识紧接着他说:“她是故意的,她那天故意出门,故意去薛氏医院,就是为了引诱我的当事人……”
他身边的另一个律师忽然变了脸色,拉住他的手:“别说了!”
而周时衍,也在同一时间,冷笑着开了口:“原来温律师的辩护思路是这样的啊,受害人只是正常地出门走走,就会变成故意诱导别人绑架,那如果你今天出门走在马路上被人开车给撞死了,能不能算是你故意在马路上勾引别人去撞你呢?”
温嘉誉满脸漆黑,法官敲锤,旁听席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周时衍在一片混乱中,也轻笑了下,对法官道:“抱歉,刚刚失礼了,说了些与案件无关的话题。”
宿窈坐在他身侧,也低头抿唇笑了笑。
受周时衍这个小玩笑的影响,后续庭审就算依旧激烈,她也再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成圭尚作为在场最有资历的律师,竟然并没怎么说话。
后半程,主要的辩护竟然在张铭的身上,其他几个律师被周时衍怼得哑口无言,偃旗息鼓时也只剩下他还能勉强提出反驳空间。
不过,十几个回合后,张铭也彻底落败。
法官最后判定,三个人轮奸杀人罪成立。
但由于主犯薛叶森已经死亡,其他三人都是从犯,而且认罪态度良好。
最终李兴章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王奥有期徒刑十五年,卢经义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宿窈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但媒体的记者们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庭审结束后,迫不及待地冲到宿窈面前。
摄像机直接怼着她的脸,竟然敢问她,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愉快。
宿窈身体不舒服,直接冷冷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那几个人渣全都给我妹妹偿命,我妹妹也回不来了,他们被判刑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是最正常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有什么可开心的?”
记者被她怼得一愣,正说不出话来,周时衍站在宿窈身侧,直视着镜头,淡淡开口:
“我的当事人说得对,自古以来,律法规定,杀人偿命,更何况还是用那样的手段将人折磨致死。今天的庭审判决,并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所以接下来我们还会再次上诉。”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议论一片。
更多的记者蜂拥而至,把周时衍团团围在中间,希望他能分享更多的案件详情。
周时衍皱眉。
宿窈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这些人离这么近,万一加重她的不适怎么办?
他下意识便想把宿窈往自己身后扯,手却落了空。
这才发现,宿窈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他身边。
没理会怼到面前的话筒和摄像机,周时衍目光四处寻找着宿窈的身影。
只见远处,刚刚还在法庭上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把他当成唯一精神支柱的女人,这会儿竟然站在杜天磊的面前。
宿窈每次参加庭审,都会尽可能地素净打扮。
今天一席白色风衣,趁着稍显病色的面容,静静站立在风中的姿态,柔弱而又单薄。
背对着他的方向,跟杜天磊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人竟然有要并肩远去的意思。
周时衍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去,推开挡在身前的层层记者,大步走到宿窈身边,攥住她手腕。
“你要去哪?”
宿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周时衍打过招呼:“杜天磊找到了我母亲和弟弟的住处,我要去跟他们见一面。”
周时衍其实不太赞成宿窈在这种紧要关头单独行动,尤其是那几个人已经确定了被判刑。
那些人虽然不至于个个都是李兴章那样的家族继承人,但也都是从小被家里花了不少心血培养和溺爱的。
一个个被宠的无法无天,如今却被宿窈给毁了。
那几个家族的人肯定恨毒了她。
随便弄点什么小手段,让宿窈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不过,他自己也有家人,大概能理解一些宿窈此刻的心情,知道劝说肯定无用。
“我陪你一起去。”
宿窈皱了皱眉,目光越过他,看到他身后几十台对准自己跟周时衍的摄像机。
顿了顿,她把周时衍的手从她手腕上一点点地推了下去。
“不用了,周律师,跟家人见面是我的个人私事,就不麻烦你陪同了。”
周时衍听到她生疏的拒绝后,沉默地看着她,嘴唇蠢动了下,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垂下眼,收回了手:“你确定?”
宿窈嗯了一声,有心告诉他,自己会尽快解决私事,而后回家。
看那些媒体举着摄像机追上来了,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转身跟杜天磊上了车。
杜天磊刚到后座就想把手臂往宿窈身上搭,宿窈挥手隔开了他。
“讲话就讲话,别动手动脚。”
杜天磊僵了僵,委屈地看向她:“宿窈姐,你都好久没见我了。”
要不是他查到了张桂芬那两人的位置,她根本就不理会他。
宿窈淡漠地垂下眼,晕车反应仍在,她现在仍旧十分不好受。
杜天磊看她这个表情,还以为她是不想理会自己,又拽着宿窈的手轻轻摇了摇。
“那天他把你带走后,没伤害你吧?”
顿了下,他小声道:“是我不好,我有把柄在他手里,那天才……”
“既然你知道是你不好,那就别提那件事了。”
宿窈淡声打断他,实在克制不住晕车的生理反应,扑到车窗边立刻用手摇下了车窗。
猛烈的风顺着窗口吹进来,宿窈才感觉自己好受了些,趴在窗口大口地喘了几下气。
杜天磊看她这个表现,表情更加难看了:“宿窈姐,你讨厌我到这个地步了吗,跟我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都难以忍受?”
宿窈感觉杜天磊就像个极度缺爱的小孩子,心思敏感的不得了,只要认准了一门事情,无论别人做什么,他都会往上钻牛角尖。
她已经很难受了,没心思再跟他掰扯这些,皱着眉伸手像摸狗狗一样摸了摸他的银发。
“没讨厌你,我身体不舒服,乖,你安静会。”
杜天磊在她的手触碰到他头发时就老实不动了,耳朵有点泛红,小声道: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汽车七拐八拐,把宿窈带到一栋郊区的花园别墅。
因为是冬天,园子里的花和树都凋零了,草坪里零星的站着几根枯木枝。
安静了一路的杜天磊见到这又兴奋起来,推了推旁边的宿窈:“宿窈姐,我们到了!”
宿窈抬起头,看见欧式风格的建筑后,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这是他们的房子?”
杜天磊一愣,然后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李家人用两百万的好处费就把他们给打发了,他们在帝都挥霍了没几天钱就花光了,竟然胆大包天地又去找他们要钱,被人抓起来跟狗一样关进了地下室。”
他说到这,才想起来那两个毕竟也算是宿窈的家人,顿了下,转移话题道:
“这栋房子是我的私产,平时不常来,但是选址很好,掩人耳目,避开李家人的追踪。”
宿窈很快就明白了,她母亲应该是被杜天磊给救出来的,立刻便对他道了谢。
顿了顿,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舅舅,虽然她报了警,但毕竟她跟老家相隔甚远,跨省报案的效率并不高,而且联想到电话里的刀声,宿窈又很怕自己的舅舅已经遭人毒手……
迟疑片刻,宿窈还是问了杜天磊,能不能再帮忙找一下她舅舅。
杜天磊有些为难,帝都勉强算是他的主场,他的人脉还是够用的。
但出了帝都,就没人认识他是谁了。
不过看着宿窈恳求的神色,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宿窈这才继续往别墅里走,在门口看到一根高尔夫球杆后,宿窈顿了下,目光若有所思看过去。
杜天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后,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这是我小时候学高尔夫用的球杆,后来买了更好的闲置了,这别墅更像个大的杂物室吧,有点乱也是正常的,你别嫌弃哈。”
宿窈抿着唇,把那根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颠了颠,又做了个挥舞的动作后,才看向身侧的人。
一双眼睛,澄澈、平静:“能借我用用吗?”
杜天磊想都没想:“行啊,送你都行,不过你要这个干嘛,我可以给你买新的……”
宿窈已经越过他,拿着那根球杆往里走。
面色绷着,嘴唇紧抿着,不像是要见家人,更像是要上阵杀敌。
杜天磊眼皮跳了跳,想到宿窈刚才挥手的那个动作,心中违和感更强。
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球,倒有点像是……要打人?
宿窈右手拿着球杆藏在身侧,推开门走进了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坐着两个人。
张有山大咧咧地坐着,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另一只手拿着袋瓜子,正一口一个的磕着,雪白的长毛地毯上,已经布满了他吐出去的果皮。
两只腿呈大字型敞开着,一只腿踩在茶几上,鞋都没脱,白玉的茶几被他弄上了好几个鞋印都像看不见。
另一只脚则是往旁边放,放在张桂芬腿上,而平时对宿窈不假辞色的张桂芬,这会儿对着张有山却是满脸笑意。
双手放在他腿上,一动一动地捏着,在给他做着按摩。
“怎么样?儿子,这个力道合适吧。”
张有山噗地吐出一口瓜子皮,眼睛依旧紧紧盯着电视屏幕,懒洋洋地说:“还行吧,吃了这么久瓜子也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
张桂芬答应了一声,听见开门的声音,抬眼看向宿窈,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就板着脸开口。
“宿窈,快去,给你弟弟倒杯水来!”
杜天磊看到自己的房子被他们糟蹋得又脏又乱后,皱了皱眉,碍于宿窈在场,他忍着情绪没发作。
张有山听到张桂芬的声音后也回了头,眼睛看向宿窈。
虽然是一个妈生的,但他跟宿窈真的一点都不像。
贼眉鼠眼一张脸,天生一副刻薄像。
见到宿窈后,眼睛往她衣服上一瞥,立刻就亮了。
“妈你看她穿的衣服,口口声声说没钱给我们花,还能买这么好看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快点,我要拿着送小丽去!”
张桂芬也说:“听见你弟弟的话没,快点照着做!”
杜天磊又皱了皱眉。
宿窈则是冷冷一笑,看着那两人:“谁给你的脸,对我这么说话?”
张有山脸色当即变了,不爽的一脚踢开身前的茶几,踩着沙发跳了起来。
“怪不得妈说你翅膀硬了,怎么着?在大城市当婊子当了几年,以为自己有本事了是吧?敢不听话了?”
说着,他冲到宿窈身前,就要去抢她的外套。
“我告诉你,这个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也都是我的,我让你给我你就必须给我!”
宿窈早就知道张有山什么德行,这会儿也懒得废话,手上暗暗蓄力,在张有山的手即将碰到她衣服的同时,她直接一球杆就打了过去!
张有山毫无防备,也没想过这个在家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姐姐敢对他出手,这一棍子挨得结结实实。
捂着手惨叫一声,立刻就倒在了地上,不住地打着滚惨叫。
“啊,妈,妈你快看啊,宿窈这个小婊子打我!”
宿窈闻言,手中的球杆落得更有力了,边打边咬牙说:“我叫你嘴脏,我叫你骂人,张有山,我告诉你,我跟宿雨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吃女人软饭的弟弟!”
张桂芬一看这边变动,立刻满脸惊慌地跳了起来,尖叫着就要过来打宿窈。
“贱人,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儿子,我杀了你!”
杜天磊虽然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但还是第一时间拉住了张桂芬。
轻而易举就扣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能再往前一步。
嘴里劝着:“阿姨您消消气,阿姨您别冲动……”
宿窈还在不住地打着张有山,边打边怒骂:“张有山,你就是个废物!两百万就能收买你的良心,两百万就能买我们妹妹的一条命,你对得起宿雨当年去工厂,每个月交给你的那一笔笔工资吗?”
张有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蛋,宿窈听话的时候他敢耀武扬威,现在宿窈都这样了,他哪还敢硬气的起来,双手抱着头,大声反驳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宿雨要不是去找你也不会死,我被你们两个婊子害的媳妇都没了,拿点钱怎么了?”
下一刻,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宿窈直接一棍子打在了他嘴上。
张有山面部扭曲了一瞬,从嘴里吐出两颗沾血的牙。
张桂芬一声尖叫:“别打了,宿窈,你别打他了!他是你弟弟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你以后嫁了人,还指望着他给你撑腰呢,你要让你娘家没兄弟么?”
宿窈足足用棍子打了三十几下,总算是发泄出了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憋闷,看地上的张有山除了哀哀嚎叫,已经说不出难听的话来,才收起手。
直接把棍子一扬,球杆直接指向张桂芬鼻尖,张桂芬吓得一哆嗦,看着宿窈红着眼睛的样子,语气也在打颤。
“宿窈,你疯了?你连妈妈也想打吗?”
宿窈心中一酸,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颤,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她又何至于此呢。
“我要你出庭,承认你收了那些人的钱,包庇他们做了伪证!”
张桂芬愣了下,眼神闪了闪:“宿窈,你这是想害死你妈妈吗?他们都告诉我了,改口是要坐牢的。”
宿窈咬牙道:“你不犯罪怎么会坐牢?”
“那你也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为了你弟弟啊,要不是你不好,不肯给我钱,我又怎么可能为了你弟弟的赌债去做那种事?”
她激动道:“说到底,这件事也还是怪你!要不是你,宿雨根本就不会去帝都,不去帝都就不会死,她不死你弟弟已经娶了媳妇,哪还会有这么多的事。宿窈,都是你,就是你害死宿雨的,你害的我们大家都不好过!”
地上的张有山,这会儿也爬起来,不知悔改的含糊道:“对,都是你,就是你害得我们都不好过!”
下一刻,宿窈直接再次把球杆打在了他身上,张有山一声惨叫。
张桂芬也尖叫:
“住手!宿窈,你这个下十八层地狱的小婊子,你给我住手!”
宿窈不听,重重地一次又一次用球杆打在张有山身上:
“不承认你做了伪证是吧?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废物是吧?”
“好,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活活把他打死!”
张有山毕竟是个怂包,挨了棍子没多久就嗷嗷哭上了。
“妈,妈你就答应她吧,反正那些人也不给我们钱了。”
第184章 苏格的谎言
张有山鬼哭狼嚎:“不就是坐几天牢吗,里面免费让你住,还有人管饭,妈你就答应吧。”
宿窈这才停住打人的动作,站在原地再次冷冷看向张桂芬。
“你儿子都这么说了,你答不答应?”
张桂芬结结巴巴:“我,我……”
宿窈再次挥起棍子,张有山抱头嚎叫一声:“妈,宿窈已经疯了,你真的要看着她把我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