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窈这会儿也是一样,完全被周时衍的行为气的失去了理智。
黑暗中,宿窈看不到周时衍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原本均匀喷洒在她后颈的呼吸,有了片刻的停顿。
两秒后,周时衍淡声说:“再不睡,你今晚就不要睡了。”
宿窈一把拍开他的手,彻底没了跟他作对的心思,烦躁道:“睡觉!”
而后几天,宿窈一直跟周时衍窝在他的公寓。
周时衍不让宿窈出门,他自己也不出门。
办公都是拿着笔记本电脑远程,谈事情也是。
开庭的前一天,周时衍接到一通乱码打来的电话。
“周律师,我这有一段视频,你一定很感兴趣。”
说着,对面传来一阵杂音,是女人的哭喊声。
他接电话时,宿窈就被他抱在怀里,听到声音后表情顿变。
周时衍也在辨认出苏格后,皱了眉。
同一时间,他的邮箱也显示收到了一封视频邮件。
对面电话里的人不紧不慢地说着:“打开看看吧,周律师,看完再做决定,明天的开庭你还要不要出席。”
视频里的画面十分让人眼熟。
宿窈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李兴章家的地下室!
曾经,就是在那个地方,她被李兴章拿着一条满是倒刺的鞭子狠辣抽打。
视频里,却也是同样的地方,苏格满脸惊恐和泪水,被很多人……
她一直在哭,在哀求。
“怎么样啊?周律师,你女朋友的AV首秀表演的不错吧?你说我要是把这份视频公布到网路上,拿去给全国观众看,而后会发生什么?”
周时衍沉着面色,把视频进度条快速从头拉到尾,看着画面的眼神冷淡平静。
要不是他的眉头已经皱的拢成了一座小山,宿窈几乎要怀疑,他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会犯传播淫秽物品罪,按照我国刑法第364条第1款,可以判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投或者管制。”
清冷的声音,声线平稳,不带任何个人喜怒情绪,有的只有公事公办的认真,仿佛只不过是在提供一次常规的法律咨询。
对面被周时衍的话给气噎住了,隔着手机,低低地传来一句脏话。
那人骂骂咧咧道:“都这个时候了,你TM还装什么装?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有本事把我送进监狱去,也顶多是两年,到时候老子出来,照样好吃好喝逍遥快活。”
“但你和你女朋友呢,一个绿的祖坟上都冒青烟,一个这辈子都别想光明正大的出门,周时衍,你现在在网上风头那么大,应该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到时候你看看别人怎么想你!”
“还有你那个女朋友,听说你们两个是自幼相识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贫穷到富贵,患难与共的情意,她是因为你才出了这种事,你就真这么让我们把视频发出去放任不管?那跟逼她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宿窈听着,只觉得这年头坏人的素质还挺高的。
道德绑架、精神PUA,什么都会。
她这几天跟周时衍待在一处没少吵架,刚才被他抱着也是相当不愿意的。
这会儿宿窈却老实了,乖乖巧巧坐在周时衍怀中。
看他拧着眉陷入思考,她垂眸思索片刻,没打扰他,只是默默放软了身体,依偎在了他胸口。
周时衍跟对面那人在聊天,从语气到反应,他都是镇定而又淡然的。
仿佛真的只是在面对一个即将触犯刑法的人,劝他回头是案。
但宿窈却知道,他远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她把耳朵贴在他胸口,面颊也紧紧贴着,便能感受到男人的心跳。
那是剧烈地,杂乱无章的。
他对这件事的在意,要远比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遑论对面跟他谈了一阵后,便没了耐心。
“周律师,你只是一个律师,又不是一个救世主。我今天来找你也只是奉命跟你谈条件,不是来接受你的心灵净化的,少跟我玩法不法的那一套。”
“你这样做,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吗?”周时衍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一旦你触犯刑法,以后你的家人便再无法通过政审。”
“老子用得着你管,到时候自然有人给钱养活我和我的家人,有钱了连工作都不用找了,还审什么审?”
对面也来了脾气,最后扔下一句,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你仔细想想吧,要是希望我把这些都公布出去,你明天就尽管去参加庭审!”
电话都挂了许久了,周时衍的注意力却依旧在手机上,皱着眉滑动屏幕,不断地操作着。
宿窈看着他的模样,越看心越凉。
在跟苏格有关的事上,周时衍让她失望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是三回四回了。
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多少次。
以至于,这一次,宿窈真的连问都不想问了,沉默地看了周时衍一阵,便松开了搂在他腰上的手,起身想离开。
看似关注点一直不在她身上的周时衍,手却突然动了下,摁在宿窈腰间一处骨头上,说不清是什么位置,也没怎么用力。
宿窈便腰眼一麻,又无力地倒回了他身上。
倒下时实在出乎意料,她没控制好,鼻尖直直地撞在周时衍肩膀。
宿窈痛呼了一声,鼻尖红了的同时,眼圈也红了。
“要去哪?”
周时衍眼睛依旧在手机上,话却是在问宿窈的。
宿窈吃痛地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不要你管。”
周时衍哦了声就不再说话,宿窈手扶着他肩膀,又想起身。
男人的手却扣在她肩头,让她像蜗牛被压了个壳似的,怎么动都挣扎不开。
周时衍不再开口,宿窈也不肯跟他服软,沉默地咬着牙跟他较劲。
周时衍的手跟铁箍似的,平时也没怎么见他健身,也不知道手上怎么就那么大力气,她努力了半天也没动分毫。
到最后,周时衍没什么情绪变化,宿窈倒是把自己给累着了。
瞥见他敞开的领口里露出来的半截锁骨,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张开嘴就咬了上去。
她每次对周时衍下手都不怎么留情面,这次也是一样。
这种沉默的对峙,两人这几天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不过多数时候是在床上,因为周时衍不肯做措施,也不让宿窈去吃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宿窈越盯越紧,宿窈连自己缓解焦虑的药都没办法吃到了。
昨天她断了药,今天的情绪就有些失控,负面情绪排山倒海的向她压来。
苏格的视频,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时衍在被咬到后就皱了眉:“宿窈,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行为……”
冷淡微愠的话刚刚开口,周时衍的声音却又忽然止住了。
身上除了被咬到的疼,又多了几分滴滴答答的凉。
他低头,就看见宿窈在哭。
雪白的牙齿恨恨的咬在他锁骨上,明明是极为凶狠的动作,可她一双漂亮的眼里,却是含着满满的泪,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往下淌,没一会儿就把他领口的衣服给打湿了。
周时衍以为她是担心明天庭审的事,沉默片刻后,温声道:
“我有作为律师该有的底线,我会对自己的当事人负责。”
宿窈并不相信,仰着双泪眼看向他:“那你能发个毒誓吗?”
周时衍无言地跟她对视片刻,皱眉道:“封建迷信并不可取。”
宿窈便看着他哭,行行清澈的泪顺着眼睛往下落。
周时衍无奈地拿了张纸巾,捧着她的脸帮她擦脸:“别哭太久,明天开庭一定又少不了记者采访,你把自己哭成肿泡眼,网上那些黑子说不定要说你整容。”
宿窈凝着他说:“周时衍,你给我画过太多饼了,我不相信你,一句都不信。”
她的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怎么都止不住,周时衍废了两张纸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希望我发什么誓?”
这便已经是一种妥协的态度。
宿窈吸着鼻子,语气软软地说:“你说你明天一定会出席庭审,一定会尽到一个律师应尽的责任,不会因为对前女友的私情而产生任何的动摇,或者是对另一方手软放水,否则你下半辈子就阳痿。”
周时衍:“……”
宿窈红着眼睛瞧着他,仰头看人的模样,真的像被人欺负狠了一般,我见犹怜。
语气绵软、带些哭音,又含着满满的倔强:“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就不会觉得这个誓言是什么难事,相反,你要是觉得不好说出口,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宿窈的话,看似不讲道理,但其实又很符合逻辑。
她就算处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也保持着最后的为达目的而留的理智。
周时衍盯着她,在心中无奈地感慨,他一开始怎么会觉得宿窈是个不太聪明的女人呢。
她有些时候,聪慧敏锐的,简直要让他觉得拿不住她。
跟人对视片刻,周时衍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
宿窈这才算放过了他,不再闹了,但情绪依旧不好。
“我不想被你抱着了。”她流着泪说:“周时衍,你把我放开,让我自己去一边安静地哭会儿。”
周时衍顿了顿,不解:“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
宿窈摇摇头,抵着头,眨了下眼,饱满的泪珠便顺着她长而卷的睫毛,直接砸在了手背上。
“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她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我只是想起我妹妹了。”
她对苏格,不能说是没有恨的。
她因为苏格,经历了那么多次死亡边缘游走。
所以,宿窈是真的觉得,像苏格那样的女人应该遭到报应。
宿窈可以说,就算她看见苏格被人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切割成碎片,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触,更不会产生同情的心里。
她可以被入刑,可以蹲监狱,可以被人殴打,可以被人折磨。
但唯独,宿窈不想看见她被人侵犯。
有宿雨的事情在先,宿窈对这种事特别敏感。
那条关于苏格的视频,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记忆里的某些画面就止不住了。
恶心和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哭、想骂人、想发泄,更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抱住自己,好好的静一静,把那些恐怖的记忆赶紧驱逐出脑子里。
宿窈两次在周时衍面前情绪崩溃,两次都是因为宿雨。
周时衍虽然无法共情,但也能理解,便松开了一直钳制着宿窈的手。
“累了就去卧室里睡会儿,别想太多,冰箱里有冰袋,不舒服的话就拿出来敷一下眼睛。”
宿窈点点头,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见周时衍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手机上,她悄悄地拿走了自己的手袋。
回到卧室后,宿窈第一时间就找出了那瓶药,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三颗。
药吃下去,她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一阵儿,看了眼床,没过去。
床边铺着地毯,冷色调的长毛地毯,宿窈扯着那块毯子,把它扯到墙角。
然后自己又抱了个枕头,蜷缩着坐在了上面。
左面是墙,右面也是墙,她坐在墙角中,身前是抱枕。
这种满满当当的环境,才给了宿窈安全感。
她抱着自己的腿,上身紧贴在腿上,头又搁在膝盖上面。
蜷缩着,无声的,安静的,垂着眼睛,默默哭泣。
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咪。
周时衍作为律师,手机自然是带通话录音系统的。
被人威胁后,他刚挂了电话,就找出录音直接发给了乔莺。
刚才在沟通的过程中,他已经诱导着那个威胁他的人说了很多对他有用的信息。
周时衍在给乔莺发过去的同时,还对那些信息所在的时间和内容做了标准。
剪辑方面,他一窍不通,但乔莺十分拿手。
而法律意识上,乔莺只是略知一二,周时衍却是个中行家。
在两人的配合下,这条录音最终被隐去了受害人身份的关键信息,再一次曝光在了公众平台。
可想而知,这种涉及黑恶势力的实锤,让那些一直持续关注着案件信息的吃瓜群众有多么沸腾。
录音发出去没多久,便以燎原之势,一举冲上了热搜。
同一时间,周时衍也在微博上转发,并配文:
刑法第二十二条规定,为了犯罪,准备工具、制造条件的,是犯罪预备。对于预备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处理。
做完这一切,距离他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周时衍从电脑前收回目光,站起身去窗口远眺了几秒,缓解了下眼神经。
迟疑着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他没走过去,而是又去阳台,点了支烟。
烟抽到一半,手机响了,这回却是杜宏图,男人的声音透着点怒火。
“明天的庭审你随便找个理由推了,不许再去。”
周时衍靠在阳台上抖了抖烟灰,眉宇平淡:“理由?”
杜宏图说:“杜天磊把王家的小儿子给打了,王家没有追究,我们欠他们一个人情。”
周时衍眺望着远处,语气微有些凉薄:“你愿意给他善后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色渐晚,日落西沉,火红的残阳,席卷上半边天。
周时衍倚在阳台,电话早已经挂断,手里只剩下半根未尽的香烟。
火烧云的色泽淡淡的笼罩在他的侧影上,萧条而又孤寂。
他垂着眼,黑密的长睫在下眼睑形成一道半月似的倒影。
就这么就着暮色,一个人在阳台站了许久,许久。
宿窈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是被周时衍给惊醒的。
男人抱着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倒是很温柔,只是身上的温度太凉,冷飕飕的像个冰柜似的,宿窈刚被他触碰到就打了个哆嗦,冻醒了。
刚哭过就睡,眼睛彻底肿了,睁开时有些疼,看见了周时衍紧绷的下颚线。
她没说话,没让他发现自己醒了。
直到周时衍把人放到床上,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时,才发现宿窈眼睛是睁着的。
“怎么不回床上睡?”
他拢了拢她耳边的头发。
宿窈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冷冰冰的,没有半分人体该有的自然体温:
“周时衍,你不冷吗?”
从他身上的温度,她就能猜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吹了多久的风。
宿窈很大方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出半边给他:“要不要来被子里暖暖?”
周时衍定定看她两秒,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抱到怀里。
“你让我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宿窈便顺从地让他抱着,把自己身上刚睡出的那点热气全部传到他身上。
抱了一会儿,她看了眼周时衍腕表的时间,说:“周时衍,我饿了。”
周时衍便松开她,把她再放回床上:“你先躺着,我去做东西,做好了过来叫你。”
宿窈看着他走出门,刚松了口气,周时衍却又折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个冰袋递给她。
“敷一下眼睛,否则明天肯定会很难受。”
宿窈接过,他就又出了门,直到准备好晚餐才回来叫宿窈。
晚餐进行的还算轻松,饭后周时衍又接了通电话,走到了阳台。
宿窈在客厅隔着门看了周时衍一眼,皱着眉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找到一件厚实点的外套,而后去了阳台。
周时衍正声音微冷的跟人说着什么,宿窈正好听见一句:
“周教授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听到开门声,周时衍骤然回头看过来,眸光冰冷。
宿窈顿了下,而后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走上前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披了件外套,就再次转身出了阳台,走时甚至不忘帮他把门关好。
隔着门,她发现周时衍虽然拿着手机,但目光依旧在望着她。
不像最开始那么冰冷了,眼中藏着很多复杂晦涩的情绪。
宿窈对他弯唇笑笑,转身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坐在上面看了起来。
综艺的第二期播到一半的时候,周时衍从阳台离开了,情绪不太好,坐在宿窈身边,把她抱进怀里,凝着她的眼睛问她:“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宿窈诚实地说:“没有。”
在她眼里,周时衍只是律师,也只作为律师就够了,她对他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
周时衍凝视着她的表情,语气有些微嘲的说:“你当然不关心,你只关心你的官司。”
宿窈便仰头亲了亲他下巴,很是柔情的说:“我还关心你冷不冷。”
周时衍便骤然低了头,凶狠吻住她的同时,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遥控器就在宿窈腿边,这一动作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按键,电视上切换成了一个歌曲节目。
熟悉的英文歌响起的同时,宿窈整个人都僵了。
还有比跟一个男人亲热的时候,却正好听到了他跟他前未婚妻的定情之歌更扫兴的事吗?
也许是因为周时衍换了新手机,也许是因为苏格入狱,反正在宿窈出事后,那首歌就再也没从周时衍的手机里传出过。
不过,歌曲不存在了,不代表宿窈心里的芥蒂就会消失。
周时衍似乎也受了那首歌的影响,亲了她一阵后,没了其他的动作。
慢慢地在她身侧撑起身,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去找杜天磊?”
这个问题,他之前都没问过,宿窈一直以为他不在意的。
“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那时候还要去找他?”
宿窈被挤在他跟沙发之间,整个人都被男人笼罩着,浓郁的掠夺气息从他身上袭来,让她无端地生出几分压抑。
迟疑片刻,她同样凝着他,轻声说:“我如果真的要找他,就不会戴着你送我的那对耳钉去了。”
周时衍似是没想到这个答案,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阵后,又有些本该如此的释然。
再次低头去吻宿窈,这次宿窈却偏头拒绝了:“明天还要开庭呢,周律师,你能不能早点睡啊?”
她现在是真的十分担心周时衍。
她怕他饿着犯胃病,也怕他冻着会感冒,同样怕他休息不好会精神不足。
毕竟明天就是法院开庭了,宿窈不希望周时衍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任何问题。
周时衍的手已经在解她身上的衬衫扣子,声音哑哑的:
“就一次,不会太晚的。”
给宿窈买了那么多衣服,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她还是穿着他衬衫的样子最好看。
宽宽大大罩在她身上,休闲又性感,很像纯欲风的半身裙。
宿窈居家不出门的这几天,就一直穿着他柜子里的衬衫。
穿脱都容易,这会儿更是十分方便周时衍。
一旁,电视里的歌声还在继续放着。
宿窈曾经觉得那是苏格特有的旋律。
不过今天以后又当别论。
心不在焉的环着周时衍,宿窈想,她也许再也无法直视那首歌了。
身上突然一痛,打断了她所有思绪,宿窈恼火地挠了周时衍一把。
“你咬我做什么?”
周时衍便把咬变成了安抚的吻:“别分心。”
事后宿窈很累,但在周时衍抱她回卧室时,她还是坚持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说什么都要自己锁门。
“我要把密码改成只有我知道的数字,不然你半夜突然反悔,跟人跑了怎么办?”
周时衍说:“我不会。”
第179章 周律师,我好像生病了
宿窈捂着密码输入器不让他看:“你不会就回去睡觉,别在这盯着我。”
周时衍便真的走了,回到床边后又去衣柜里拿了床新的床单,换上、铺好,细致到一个褶都找不出来。
又把宿窈那边的枕头给她摆放好,才进了被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宿窈弄好密码时,周时衍躺在床上,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阵,而后拿出手袋取了三片药物,悄悄吞咽下去。
医生开药时曾经嘱咐过,这种药一定要按剂量服用,否则会产生不良反应。
宿窈也是吃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吃药。
正常是两片,加大剂量是三片,她今天却已经吃了六片。
宿窈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的病情加重了。
希望明天的官司一切顺利吧。
爬上床窝在周时衍旁边时,宿窈这样想。
男人看似睡着了,手臂却在她过去的同时立刻搭在了她腰间。
宿窈顿了顿,没像之前那样对他避开,顺着他的力道窝进了他的怀中。
“周律师,我好像生病了。”
宿窈小声说。
周时衍依旧闭着眼睛,搂着她说:“那我们去看医生。”
宿窈迟疑片刻,拒绝:“还是不要了,我觉得是心病,大概你明天把官司赢了,我的病就能好。”
周时衍问她:“官司赢了以后呢,在那之后,你要做什么?”
宿窈想了想,说:“生个孩子吧,最好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给她所有的爱,把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小可爱。”
周时衍在她身后亲了亲她颈侧:“睡吧,窈窈。”
宿窈嗯了声,闭上眼。
脑海里却无端地回放起元旦那天,她大出血,去见医生时医生说的话。
她因为曾经的那场手术伤了身子,体质本身就比正常人差。
就算是正常想养孩子,滑胎几率都比别人高百分之八十。
更何况她还选择了更伤身的刮宫。
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她,以后在孩子的问题上,她大概是会差点缘分了。
怀都基本怀不上了,更别说生。
之所以那么迫切地要吃避孕药,本身就是做给周时衍看的。
之前那么坚持地让他做措施,也无非是嫌他脏。
宿窈闭着眼睛,静静地卧在周时衍怀中,心事重重。
明天马上就要到了,熬过这一夜,等新的太阳升起来,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宿窈,你再忍忍,坚强点,再忍忍。
等一切结束了,永远离开帝都。
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新的一天,带给宿窈的却是难受。
不知怎么回事,从早上睁开眼睛起,就浑身都不对劲。
一阵一阵的从胃里往上泛恶心,止不住地干呕。
勉强洗漱完,面色也十分惨白。
宿窈原本是想素颜去打官司的,奈何状态却实在跟不上。
为了不吓到人,最后还是勉强弄了个淡妆。
吃早餐时这种恶心的反应更是加剧了,没吃两口宿窈就跑到了卫生间。
周时衍跟在她身后,皱眉帮她撩着头发,一边轻拍着她后背。
“怎么了?是不是我早上煮的东西里有什么你忌口的?”
早上就是蔬菜粥,有什么不能吃的。
宿窈倒是因为他这话,想起来自己昨天吃的那几片药。
她知道自己药量超出最高标准了,很有可能引起副作用。
只不过昨晚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
现在这样子,应该是被反噬了。
宿窈苍白着脸勉强站起身,摇摇头:“应该是肠胃感冒。”
周时衍表情担忧地给她递来一杯漱口水:“庭审结束后,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宿窈嗯了一声,漱口以后跟他往回走,只不过没去餐厅。
胃里没东西只是干呕,有东西吐出来反而更难受。
无论周时衍是说还是劝,她最后都只是面色苍白地坐着,一口东西都不肯再吃。
去法院的路上,宿窈又在车里难受了一阵,从没晕过车的她这一次晕车反应意外强烈。
周时衍放心不下她,拒绝了宿窈分开走的请求,亲自开车带着她。
这会儿开了车窗,任由零下二十多度的冷风顺着窗缝涌进来,宿窈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好了些。
她看周时衍开的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风从他那侧往里灌,心里产生了愧疚。
“我这边也有窗户,开我这边的吧,你那边关上。”
周时衍淡淡道:“不用,就这样。”
宿窈说:“那你不冷吗?”
周时衍依旧是平淡的:“我体质比你好,没事的。”
两人抵达法院之前,周时衍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乱码。
宿窈心惊肉跳,看见他直接拒接。
下一刻,她自己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她舅舅,宿窈刚接听,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
像刀切在案板上后,刀刃磕出来的声音。
然后是男人的惨叫。
宿窈几乎当场辨认出来,那是自己舅舅的声音。
整个人直接慌了,手忙脚乱地打开免提。
“舅舅,你怎么了?你那边是不是有事?”
她舅舅没回答,倒是另一道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宿窈,你妈妈和弟弟你不在乎,现在你舅舅有事,你管不管?”
宿窈愣住,无措地拿着手机,颤声开口:“你们是什么人,把我舅舅怎么了?”
对面阴区区地笑着说:“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舅舅在我们手上。”
“眼看着要过年了,宿窈,你是想见到你舅舅的尸体,还是一家人在大年夜和和美美的团聚,都随你。”
那人没什么废话,也没说任何能让人拿到把柄的关键信息。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宿窈,怎么选都随你。”
说着,对面又是一声剁刀声。
男人的惨叫,立时便又传了出来。
而后便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宿窈立刻打给了她舅舅,接听的人却是她的舅母。
“你舅舅失踪了!那天你让我们报案,你舅舅就报了案,然后来了几个人,说是便衣警察,要带你舅舅回去仔细了解案情,你舅舅跟他们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这几天也没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