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小姐,对方想要道歉和解,你接不接受?”
宿窈看向那个女人,女人搓着手,满脸讨好:“妹子,今天的事是姐不对,但姐刚才也没把你怎么着啊,眼看着就要到小孩放学的点了,姐这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你就让姐走吧。”
宿窈对动了手的那几个都记得很清楚,这个真的就是个浑水摸鱼,有点像看热闹的,她也就没为难,点了点头:“我接受她的道歉。”
女人咧嘴一乐,又看向警察:“警官,我现在能走了吗?”
警察摆摆手:“走吧走吧。”
又看向另外几个女人:“你们还有没有要和解的?”
还不等那几个女人说话,宿窈直接皱了眉:“她们都动手打了人,警官,我拒绝和解。”
领头的那个女人冷哼一声:“小狐狸精,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你说拘留就拘留?你以为警局是你家开的?”
旁边的人本来也有些怕了,在她这一句后,又生出了点底气。
“对,明明是她不对在先,我们教训她也是替天行道!要抓也得先把她这个小贱人抓起来,警察先生,她把人家弟弟一辈子都给毁了,你抓她进监狱!”
宿窈也是分毫不让:“怪不得世界上会有张忠志那么无耻的男人,现在看来你这个姐姐也不怎么样,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骂人可是不犯法的,宿窈看出那个女人脾气暴躁,故意当着她的面把人给激怒了。
女人果然疯了,喊叫着过来扯她头发:“我打死你个贱人养的!”
其他几个女人也上来帮忙,场面一时间混乱成一团,警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几人给控制住。
最后都带上了警车:“嚷嚷什么,都跟我回警察局!”
宿窈那边的物业很快提供了监控录像,证实了宿窈的确是先被找的麻烦。
警察的处理速度很快,看完录像就告诉宿窈:“宿小姐,你可以回家处理伤口了。”
另外几个女人站起来,她们这会儿也怕了,几个普通家庭妇女哪进过什么警察局。
腿都是哆嗦的,急切问:“那我们呢,我们也能走了吗?”
宿窈直接道:“不能让她们走,她们出去以后一定还会找我的麻烦。”
警察也有些犹豫,这说没多大事吧,可宿窈又真的受了伤。
但要说严重吧,就是些皮外伤,估计一晚上就消肿了。
宿窈看出对方的动摇,咬咬牙:“我有个朋友是律师,不如叫他来帮忙处理?”
几个警察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开玩笑,民事纠纷叫上律师,那事情可就越扯越麻烦了。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这几个人,既然是主动伤人,那就先拘留吧,等家人提保。”
宿窈满意了:“多谢几位警官。”
女人们却看着宿窈往外走的背影炸开了锅:“凭什么她能走,我们就不能走?我们动手了,她的帮手也打人了啊。”
“对啊,那小子凶得很,我被抽到的地方现在还疼着呢。”
“警官,该不会是你看她长得好看,就故意偏袒她吧?那我们可不服!”
话越说越离谱,警察听到最后也皱了眉头。
“你们伤人在先,她朋友打你们也是为了救她,而且人家在你们停手后也就没动手了,本质上属于正当防卫!”
女人不依不饶:“她还打了我弟弟呢,那我们打她,也是正当防卫!”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警察也懒得再理会她们了,叫来了自己同事:“把这几人关审讯室去,家人来保人之前,别让她们出来。”
第73章 钓
吵架的时候没感觉,安静下来了宿窈才发现,自己脸上疼得厉害,借着反光的地方看了眼,右半张脸偏下颚线的地方被划出了一道伤痕,不长,也不明显,但就是疼,已经见了血。
应该是最后当着警察面挨打那一下,那个女人手上有戒指,把她给刮着了,这种伤势万一感染很容易留疤。
宿窈自认身无长物,就一张脸还算是能看,对自己的样貌自然是谨慎的,发现伤口后立刻打车直奔医院。
她是早上出的门,原本想着顺带着跟周时衍一起吃个午饭,再仔细问问宿雨的事。
经过一番折腾,宿窈也没了那个心思了,饭点的时候赶到了医院,又碰见人家午休,挂号窗口没人。
想了想,她干脆也去了医院的食堂,想着等她吃完饭,医生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能挂号。
碍于脸上有伤,宿窈打餐时去的比较清淡的区域,恰好又碰见个熟人。
“又见面了,宿小姐。”
沈如是依旧是一身蓝白的病服,看上去气色要比上次好上很多,手里端着一碗汤,含笑看着宿窈。
目光掠过宿窈脸上明显的伤口后愣了下:“怎么伤成这样,遇到麻烦了?”
宿窈没想到这么巧,两次都遇见故人,苦笑:“最近运气不好,的确有些小麻烦。”
沈如是:“具体什么情况?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个律师?”
周时衍跟苏格已经掰了,作为一个老母亲,沈如是又重新开始惦记起自己儿子的婚事问题。
在她眼里,宿窈这个姑娘,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礼貌,是很适合做儿媳妇的材料。
宿窈摇摇头,礼貌拒绝:“不用了,我也有个朋友是做律师的。”
沈如是笑道:“我介绍的这个,也许更厉害呢?”
宿窈想起周时衍,也笑了笑:“我认识的那个律师,也很厉害的。”
她既然都这么说,沈如是也就没再坚持,但也没放弃。
看着宿窈手里的餐盘:“一起吃吧,我也是一个人。”
宿窈没拒绝,跟着她找了个位子,放下餐盘后,又放下了手中提着的袋子。
刚才跟那几个女人争执的时候,宿窈一直保护着这把贵重的伞,但袋子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扯到了,拎在手上没察觉有什么,放下后宿窈才注意到上面破了个洞,但凡伞放歪一点,都有可能掉下去。
她注意到这点后立刻把伞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手边放好。
这可是两个月房租,放在她眼里也就跟钞票差不多了,弄丢了或坏了,她可赔不起。
沈如是见到那把伞后微微一愣,谨慎地又观察了一阵儿,忽然笑了。
笑看着宿窈:“刚才听你说有个朋友是律师,是男的吧?”
宿窈嗯了一声,沈如是接着笑问:“你男朋友?”
宿窈连连摇头:“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她以前不清楚周时衍跟苏格的过去,才会自不量力地想跟苏格较劲。
他能为苏格放弃那么多,自然不会轻易对人变心。
换句话说,就算是他有一天真的再喜欢别人了,对方肯定也不会有苏格对他而言那么深刻。
宿窈是打心底里赞同,在周时衍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和苏格相比。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周时衍提起宿雨,她却一再犹豫的原因。
周时衍那个人,太难琢磨了,苏格又是那么个性子,她跟他不清不楚,恐怕会不好过。
沈如是若有所思,她对这伞很熟悉,这伞是她当初凑单买了,而后放到周时衍车里的,现在却在宿窈手中。
联想到宿窈之前对周时衍评价过的那些话,沈如是眼睛闪了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转移到了宿窈的个人事业方向。
“宿小姐是做翻译的?”
宿窈也没瞒着:“那个工作已经辞了,目前是做外商,算是销售类型。”
顿了下,她叹了口气,从她跟张忠志出事起,公司就给她下了停职通知,至于什么时候复职,遥遥无期。
眼下看来,她这个工作也快没了。
沈如是关心道:“女孩子做销售会不会很累?我看你最近状态,就没有上次来医院时好,眼睛里都有血丝了,看着没什么精神。”
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滴眼液:“这个给你,缓解眼疲劳的,我用了很长时间了,很好用的。”
宿窈怔了下,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拒绝:“太客气了,杜太太,我怎么能拿你东西呢。”
沈如是道:“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我最近用不上,放久了保质期就过了。”
顿了下,她看着宿窈,眼中真实地掠过一抹温柔。
“当年在医院,我也没少受你照顾,现在再遇见也是缘分,阿姨是真的对你有眼缘,拿你当女儿疼的。”
说着,沈如是也不免想到了自己曾经那个缘分浅淡,只见过一面的女儿,有几分货真价实的伤感了。
“宿小姐,你要是能信得过阿姨,就把东西收着吧。”
宿窈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拿到了手里,对着沈如是笑了下:“谢谢阿姨。”
沈如是心疼地看着她的脸:“这伤一定要仔细处理,多漂亮的姑娘,可不能破了相。”
律师事务所,助理走之前再次敲门确认了一遍。
“周律师,我们去吃饭了。”
周时衍点点头:“去吧。”
助理迟疑:“那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打包一份?”
周时衍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眼时间:“不用。”
手机上,显示的是跟宿窈的聊天界面。
早上的时候,她问:【周律师今天中午有约吗?】
他回的是:【没有】
算算时间,周时衍琢磨着,人也该到了吧?
想了想,他还是给宿窈发了个消息过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一句还是他回的那句没有。
宿窈看到消息时,人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跟沈如是聊着天。
对方就像一个亲戚家的长辈一样,拉着宿窈聊得很开心,从工作聊到生活。
宿窈看到消息时正被问最近有男朋友了没,她随口回了句没有。
接着又回复周时衍:
【没事,随便问问】
医生看完宿窈脸上的伤势,说了句没多大事,给她开了一些涂抹的消炎药。
宿窈在付款的时候,对着自己卡里的余额怔了怔。
其实她现在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强多了,之前工作的时候赚了不少工资,她大部分都攒着没花。
周时衍最开始给她那三十万她也没动,以至于现在她的卡里,目前的数字还算是比较可观。
沉吟半晌,她试探着发了个消息。
【周律师,之前你提的能帮我打官司的事,还作数吗】
她发消息时是午后,却是晚上快入睡的时候,才收到周时衍的回复。
隔着屏幕,宿窈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淡,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抱着手机起来,快速地在屏幕上输入了一堆字,打完手指在发送键上悬空半秒,咬咬牙,又全部删除。
最终换成一句话:
【律师费,怎么算?】
卡里的余额给了她点底气,宿窈这一次,不再想像之前那样,毫无尊严地跟人做交易了。
她想光明正大的走明路,堂堂正正地为自己妹妹平反。
然而这一次,信息发出去,她抱着手机等到眼皮子打架,周时衍却是没回。
宿窈最后是抱着手机睡过去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再看一眼聊天界面,只不过上面显示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那个,周时衍还是没回。
宿窈盯着界面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再去事务所走一趟。
助理小何对宿窈有些印象,见到她后眼睛闪了闪。
“请问有预约吗?”
宿窈举了举手中的纸袋:“我是周律师的朋友,来还他东西的。”
有过之前的前车之鉴,小何这次没再态度坚决地拦着。
“周律师目前在会议室,我先带你去茶水间休息下?”
宿窈没拒绝,跟着她上楼的时候,恰好路过了事务所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墙壁是玻璃做的,不需要刻意窥探,就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人。
一个打扮华贵的中年美妇,怀里抱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满脸激愤地说着什么。
说到动情处,还不断地拍着桌子以示怒火,怀中的小孩被她吓得不轻,胆怯地望着人,不断地缩着肩膀。
坐在她对面的周时衍则是跟她形成了鲜明对比,面色寡淡地听着,手中拿着笔,却没有做任何记录,修长的指尖在笔帽上停留着,深邃清冷一双眼,眼波反而是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的时候更多一些。
大概是正午的阳光太好,正好洒在了他身上,暖融融的金光映照着他的侧颜,浓密的睫毛在笔挺的鼻梁上落下了一道光影,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温柔的错觉。
小何也看到了里面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道:
“这女人都来了好几天了,每回都是只咨询不立案,哪像个打官司的,简直是拿周律师当心理医生诉苦来了。”
宿窈疑惑:“她这么做不是纯粹浪费事务所的时间吗,周时衍为什么要配合?”
小何无奈地扁扁嘴:“咨询费一小时十万,她只是不立案,又不是不付钱,我们自然不能直接赶人。”
一小时十万……
宿窈的心脏剧烈地扑通了两下,又一言难尽地回头望了眼会议室,这么多钱,那个女人能坚持连着几天过来,目的恐怕不止诉苦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对周时衍有些其他的目的。
目光所及,宿窈又忍不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周时衍虽然性格不行,但他那张脸还真是挺能打,实话实说,清冷禁欲的模样,的确是很招富婆喜欢。
她正满心感慨,会议室的周时衍突然也偏了下头,正好跟宿窈对视上,清冷的面孔,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
宿窈立刻想秉持着礼貌的态度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然而唇角才上扬到一半,周时衍已经收回目光,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妇人身上,仿佛没看到她一样。
宿窈脸上笑容僵住,抿了抿唇,跟着小何进了茶水室。
小何也有工作要忙,给她拿了点零食后就又离开了,只剩下宿窈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会议室,女人还在抱着孩子侃侃而谈,抒发着自己发现丈夫背叛后的委屈,周时衍眉目淡淡地听着,直到女人讲累了,拿着杯子喝水的空隙,他才淡声开口询问。
“所以您的诉求是,想要跟您的丈夫离婚?”
女人喝水的动作一顿,美艳的双目眨了眨,钩子一样望向周时衍的方向。
“当然不是,那个死鬼那么有钱,我跟他离婚可得不到什么好处。”
顿了下,她放在桌子下的脚,径自往对面勾,触碰到周时衍的腿后,轻柔地摩挲了下。
对面,男人表情依旧平静,冷淡,似乎一无所觉。
女人舔了舔唇,眼神诱惑:“周律师,我是想问问你,既然那个死鬼都在外面养了小的,我要是也跟他一样,在外面再找一个,这样做不犯法吧?”
尖尖的鱼嘴高跟鞋,有意无意地,顺着男人的西装裤,一点点开始往上挪。
周时衍放下手中的笔,淡淡看向她怀中的孩子:“孩子还小,陆女士就不为她考虑考虑?”
女人一怔,周时衍在手中的文件上圈了两个重点,而后把文件推给了她。
“根据你最近的反应情况,如果打离婚官司,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你拿到一半的夫妻共有财产,以及你现下居住的这套婚房,和你怀中孩子的抚养权。”
顿了下,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会员卡,用两指摁着,推到那个女人面前:“但如果是其他诉求,我想律师所大概满足不了你的需求,不过这个地方也许可以。”
女人低头看了眼被他推来的那张卡,白马会所……
脸色一僵,她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腿,看也没看那份文件,冷哼了一声。
“外面的人都说周律师好,我看也不怎么样,名不副实。”
周时衍双手摊开,靠在椅子上,淡淡挑了下眉:“我确实只擅长跟官司有关的问题,至于其他,爱莫能助。”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男人眼波清冷澄澈,手朝着门边举了举:“慢走,不送。”
周时衍下楼后跟小何打了个招呼:“她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何却意识到他应该是问宿窈。
老实答:“在休息室。”
周时衍点点头,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小何一愣:“周律师,你要是不方便见,我让她今天先离开?”
周时衍语气平淡:“随意。”
小何只好上楼去,传达了周时衍的意思。
宿窈听得直皱眉:“他走了?”
小何点点头:“最近国家新颁发了一个外资政策,来找周律师合作的公司还是很多的,事务所最近确实忙。”
宿窈想了想,在走之前还是不死心地给周时衍打了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拒接了。
宿窈抿紧了唇,心里有些不舒服,迟疑了下,开口问小何:
“如果我想要像刚才那个女士一样,预约在会议室咨询的时间,需要走什么流程?”
小何之前以为宿窈是周时衍朋友,现在听她这么说,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尽职回答:
“事务所的咨询时间都是需要提前预约了,目前已经排到了下个月中旬,如果您想要预约的话,最早也要下个月十七号才能行使您的权利……”
宿窈顿住,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终于知道周时衍的钱都是从哪来的了。
十万块钱一个小时,还这么抢手……
默默地收起了刚才的小心思,她讪讪地搓了搓手。
小何还在询问:“宿小姐,你要预约吗?”
都排下个月去了,宿窈还有什么预约的必要,尴尬摇头:“不用了,多谢。”
而后一连一周,宿窈每天都来找周时衍,但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宿窈来的时候他会议室里有人,等他跟人谈完了又直接出门了,总之就是让宿窈干着急,连面都见不着。
宿窈在此期间,又给周时衍发过好几条信息,对方一句都没回。
时间一长,宿窈也琢磨着,估计是这人又后悔了?
不想当面说,所以委婉一点,选择冷暴力她?
这么一寻思,她对周时衍可是真有点生气,自己这头就也冷了下去,没再去找过他。
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把心思重新放回搞钱上。
跟温嘉誉的相遇让宿窈明白一件事,世界上优秀的律师还有很多,她不一定要执着于周时衍一个。
只要有钱,不愁找不到好的律师。
公司那头,始终没给宿窈个准信,当初提醒过她的那个好心同事跟她说,张忠志的处罚出来了,他被开除了。
但人事那始终没传出过跟宿窈有关的消息,仿佛跟没她这个员工一样,冷处理了。
宿窈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又开始重新研究公司和面试。
也是巧了,她想方设法找周时衍时,周时衍避而不见。
现在她放下了,开始重新面试公司,倒是在新公司把他给撞见了。
面试结束后,对方让宿窈等通知,宿窈出门进了电梯,里面就她自己,刚要关上电梯门,拐角又走出来个人,两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顿了下。
宿窈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别显得太狰狞:“进电梯吗?”
周时衍顿了顿,走了进去,宿窈摁下了一楼的标识,而后让开了位置,看着周时衍摁下了负一层。
她心中有气,从周时衍过来起就偏头看着墙壁,没有理他的打算。
白皙的侧脸,罕见的显出几分冰冷。
周时衍看她这模样,勾了勾唇角,主动打了个招呼:“宿小姐这是来谈生意?”
宿窈冷着脸,人家搭话了,她也不好不回:“来面试的。”
周时衍又多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才入职新公司,怎么又换?”
顿了下,他皱着眉:“宿小姐,为了高薪频繁跳槽未必是一件好事,你这样有概率会被人事加入黑名单。”
宿窈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说教,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以为我想?”
话出口又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抿紧了唇,不欲再说。
周时衍却淡淡接了口:“既然不是跳槽,那就是因为你上司那件事?”
宿窈惊疑不定看向他,皱了眉:“周律师还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那桩案子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除了张可欣,她没对任何人提过。
周时衍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还调查她?这让宿窈觉得不爽。
周时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是想多了,淡淡解释了一句:“温嘉誉把这件案子拿出来当特殊案例在分享会上分享,其中重点描述了宿小姐在面对敌人时的英武表现,想不让人印象深刻,很难。”
宿窈黑了脸,看来又是她多心了,听周时衍话里那打趣的语气,她又觉得尴尬的无地自容。
眼看着电梯到了,她往门边站了站,想要直接往外跑。
周时衍看着她的动作,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忽然开口:“宿小姐中午有约吗?”
宿窈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违心道:“有。”
周时衍垂眼瞧着她,脸上带了点笑:“能推吗?”
宿窈抿着唇:“周律师有事?”
周时衍点点头:“你不是问了,找我打官司需要多少律师费?之前太忙了没来得及回你,正好今天有空,帮你算一下?”
那句太忙了没来得及回,话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两人都心里有数。
宿窈也没执着追问,听他这么说,眼睛亮了亮:“周律师这次不会又骗人吧?”
周时衍脸上的笑意浅了些,注视着宿窈的目光,微凉。
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克制了,眯了眯眼,语气冷淡下去。
“不会。”
宿窈这才点了头:“好,你找个地点吧。”
餐厅,周时衍把菜单推给宿窈:“女士优先。”
宿窈对食物没什么兴趣,随便点了个沙拉,刚想直接切入话题,周时衍已经把手机给她推了过来。
“谈公事的话,咨询费是按照小时收,一小时起,我从现在开始计时。”
宿窈:“?”
周时衍淡声道:“鉴于宿小姐的经济状况,我已经帮你制定了最合理的方案,从咨询到立案再到审讯,所用时间大概要三个月左右,不排除立案前的搜证,由于你之前已经报过一次警,打过一次官司,案子又要按照翻案算,翻案价格是正常的一点三倍……”
宿窈跟着周时衍的话,他说一句,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数字。
一串串的数字叠加到一起,数额慢慢扩大。
脸上的神情也从放松到紧绷,到最后脊背都绷的越来越挺,连呼吸都的频率都放慢了许多。
周时衍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不断地敲动:
“如果宿小姐定了决心要把这个案子追诉到底,保守估计,至少需要这个数字。”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挑了挑眉,把手机再次推到宿窈面前,清冷的面容,唇边带了点公事公办的弧度,眼波静谧。
宿窈只扫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周时衍给出的数字,对有钱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是二线城市一套房子的价格。
对她来说,却是等同于天方夜谭了,她那点存款,跟这个比起来直接是杯水车薪,一点都不够看。
可好不容易等到周时衍态度松动,机会摆在面前,宿窈又不愿意这样放弃。
迟疑了下,她放柔了语气:“周律师,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给个折扣?”
周时衍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等上菜的侍者走了后才开口:
“很久前我就说过,你这桩案子比较麻烦,目前为止,它的麻烦依旧在。”
“宿小姐,你这桩案件牵扯的人,排除为首的李家不谈,其中牵涉的王家、卢家、薛家,每一户都是帝都叫得上名号的权贵。”
“帮你打官司的人,已经不仅仅是翻案,而是时刻面临着被这四个家族联手为难,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前途和生命的风险。”
这些事,在他第一次查宿窈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他才说,麻烦。
宿窈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周律师是危言耸听吧,之前我不是没找过律师,他可没经历你说的这些。”
周时衍眼波淡然:“你怎么知道你的律师没被那四个家族收买?”
宿窈从未想过这个方向,抿了抿唇,避开了他的注视:“你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太坏。”
回应她的,是周时衍的一声嗤笑,偏冷。
“你以为,是谁找到了你妈,又把她带上法庭,让她成了击败你的破绽?”
宿窈一怔,半晌没有再开口。
周时衍又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你如果坚持翻案,那你母亲作伪证的事就必然会被拆穿和追究责任。”
“李家必然会利用女儿告妈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来通过舆论的口中讨伐你和帮你打这场官司的律师,这将是不小的心理压力。”
宿窈低头用叉子拨弄着盘中的蔬菜,语气很轻。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她为了钱选择帮着仇人污蔑我和宿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亲手了断了我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就算是外人指点,我也问心无愧。”
周时衍:“你能这样想很好,既然如此,宿小姐筹钱吧,鉴于这件案子风险过大,我需要你一次性付清所有欠款,你什么时候付钱,我什么时候立案。”
宿窈想到刚才那一连串的数字,咬了咬唇,带几分示弱意味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周时衍挑眉,语气和神情都是公事公办的淡然:“像令妹这样的刑事案件,最长追诉期为20年,宿小姐,以你现在的薪资水准,加上未来的升职空间,我想,你如果一直不吃不喝,艰苦奋斗,十三年后应该足以支付得起这笔费用,让我为你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