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物体入肉,疼痛的感觉,一瞬间冲到大脑,宿窈闷哼了一声,在痛觉的驱动下,终于感觉身体恢复了掌控。
身后,张忠志听到宿窈的声音,顿时感觉骨头都酥了,又说了声别急,加快了解皮带的动作。
此时,背对着他的宿窈,死死地咬着唇瓣,眼睛在杂物室扫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了一个疑似是清理墙缝的一个工具,薄薄的一个铁片上。
伸手,握住,宿窈眼睛冷的吓人,没给对方任何准备的时机,立刻使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身后那人的某处用力挥下。
厕所,猝不及防,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宿窈抱着肩膀,眼中含泪,吸着鼻子,满脸无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同事聚餐,大家都在喝酒,我也喝酒……”她擦了把脸,忽然像想到重点一样。
“我酒量不差的,不可能才喝了一杯果酒就意识不清,那杯酒一定有问题!”
她咬牙,求助地看向面前的警察:“警官,我要求你带我去验血,那个人渣一定在我的酒里做了手脚,所以我在药物的控制下才会意识不清……”
对方也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很快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在一个警察陪着宿窈离去后,留下的另一个,偏头问一同审讯的同事。
“你怎么看?”
同事皱眉:“她好像在有意的,一直把自己的行为往药物控制上引,想要借此摆脱责任。”
“我也觉得,这个女人跟其他的受害者太不一样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哭,要么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她,看着哭的楚楚可怜,实际上却口齿清晰,冷静的吓人,字字句句,都在把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
“你不是去了案发现场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场面很乱,那个男人倒在地上,头上,身上全都是血,昏迷不醒,这个女的被保安控制住,虽然看上去的确有些衣衫不整,但身上并没有明显受到侵犯的痕迹。”
陪宿窈去医院验血的是个女警察,宿窈红着眼眶:“警官,我能握着你的手走路吗,刚经历了那种事,我现在还是很怕。”
女警察的同理心比男警察强很多,很自然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别怕,已经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宿窈又擦了下泪,吸着鼻子,泪光莹莹地望着她:“我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很相信我说的话。”
含着泪,她讽刺一笑:“我刚刚说,是因为张忠志那个畜生想要侵犯我,我为了反抗才不得不出手伤了他的时候,那些人竟然跟我说,在我身上并没有找到明显的受侵犯痕迹。”
“警官,你也是女人,易地而处,换你沦为我当时的情形,你会怎么做?”宿窈吸着鼻子,倔强地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似是要把泪水逼回眼眶,失声道:“难道我非要等他真的目的得逞,对我进行完侮辱后再反抗,才能算是正当防卫?”
女警察听她这些话,心里也止不住的心疼,但又不知该如何进行安慰。
宿窈这件案子,糟就糟在她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进的警局。
她是被酒吧保安以故意伤人的名义送到警察局的,按照保安的叙述,受害者是那个至今躺在手术室,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
宿窈跟酒吧保安,完全是两套说辞,事件能不能反转,还得看这次的验血结果。
不过……
秉持着女人对女人的同理心,女警察在把宿窈送进检验室后,还是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朋友打了电话。
温嘉誉正在一个全是律师的同行交流会上,他平时就喜欢接那些刁钻古怪,同行恨不得避而远之的奇怪案子,本人更是对这些极为感兴趣,每回的交流分享会,他必然会参加,就为了多找一些类似的案,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接到女警察的电话后,他本来没想去理会,直到对方把整体叙述情况都讲完。
温嘉誉惊讶地又问了一遍:“那个女人,把那个男人给怎么了?”
女警察尴尬地咳了一声:“她摧毁了……对方的作案工具。”
从女人的角度上,她是能理解宿窈的,也觉得对方的做法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作为办案人员,却不能对此有什么个人感情色彩。
温嘉誉当场收拾起公文包:“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叫她在警局等着,我这就过去。”
等他到了警局,见到宿窈本人时,温嘉誉对这件案子的热衷程度瞬间又更上了一层楼。
“宿窈!”隔着一米的距离,他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宿窈正在内心天人挣扎着,要不要找周时衍求助,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侧过了半张脸。
远处,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西装革履,打着整齐的领带对着她招手。
“学妹还记得我吗,我是周时衍的大学室友,之前我们见过好几次的。”
他大步走到宿窈面前,递出自己的名片,又主动伸出手。
“重新认识下,我是温嘉誉,是一名律师,在本次案件中,很荣幸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宿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不过……
定定看了名片两秒,她笑了,依旧红着眼眶,眼中却多了少许希望的光。
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好久不见,温学长。”
第65章 摧毁了对方的作案工具
“先不说那杯酒有没有问题,窈窈,你再想一下,有没有其他能证明他对你不怀好意的细节?”
专业人士看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一开口,就给宿窈指了条明路。
宿窈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努力回想了一阵。
“有的!”她说:“我迷迷糊糊记得,他当时跟同事们说的是带我去外面吹风醒酒,但他最后却带我去了男厕所,酒吧走廊应该有录像,我记得他在带我去厕所的过程中,有……”
顿了下,宿窈咬唇,红着眼睛道:“有对我进行猥亵。”
温嘉誉闻言并没有露出半分轻薄的神色,也没有露出动怒的意思,而是点头做了个记录,在录像二字上画了个圈,接着又问:
“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你说当时很多同事都在场,那其他同事有没有对你这个上司产生过什么不好的评价?”
他这么一说,宿窈眼前的雾顿时就散了,脑海里瞬间想到一个人。
“有的!在我去聚餐前,就有一个好心的同事跟我提过,张忠志这个人渣作风不好,要我对他小心一些……”
温嘉誉眼睛也亮了:“有没有这个同事联系方式?让她过来作证!”
有专业律师插手,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同事大姐也是个好心人,看到宿窈发的微信后,二话没说就打车来了警局。
没一会儿,宿窈就在大姐跟温嘉誉的双向运作下,由拘留候审,变成了回家等后续通知。
再加上其他同事也能作证,宿窈跟张忠志只是普通上下级,没有暧昧关系。
而酒吧走廊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张忠志的确在带走宿窈的过程中有不当举动。
事情至此,彻底从故意伤人反转成了强奸未遂。
剩下的,就是宿窈的化验结果。
她到底是防卫过当,造成对方身体重度损伤,还是受了药物影响,神志不清,才做出了无法控制的攻击行为,就在此一举了。
宿窈抿唇:“既然已经证明了我是受害者,那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是不是防卫过当这一说?”
温嘉誉知无不言道:“如果是按照防卫过当定论,就算你是受害者,也需要量刑。”
宿窈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受到侵害的是我,我不过是保护自己,还要给我判刑,太没天理啦。”
温嘉誉被她逗笑了,有些无奈:“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我们也只能按照规定办事啊。”
宿窈闻言沉默了一阵儿,最后低下头,小声说:“不公平。”
“你说什么?”温嘉誉没听清。
宿窈摇摇头,没再重复。
律法规定就是那样,就算她不满又如何?
温嘉誉作为律师,大概率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信仰进行质疑。
验血结果要等到明天才出,温嘉誉起身:“窈窈,我送你回家。”
宿窈听到家这个字,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拜托了张可欣去接她。
现在距离她给出的聚餐解散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小时,她赶紧拿出手机给张可欣打电话。
说清了事情原委后,张可欣也没怪她,反而对她无比担忧。
“窈窈,你现在在哪,还在警察局吗,要不要我过去接你?还是我带点钱,把你保出来?”
“我没事,已经从警局出来了,很快就能回去,你也别太担心。”
张可欣还坚持:“不行,发生了那种事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快把地址发给我,我一定要亲自去接你!”
宿窈挂断电话后只能无奈地对温嘉誉笑笑。
“不好意思啊,温学长,今天恐怕是没机会麻烦你了。”
温嘉誉拿出手机:“没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留个联系方式。”
宿窈抿抿唇,试探了下他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吗?”
温嘉誉笑道:“想哪去了?跟我见面就一定是公事?”
顿了下,他看着宿窈,脸上有些不自在:“学妹刚才说的,自己是单身,没有骗人吧?”
宿窈一愣,低下了头:“可是我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嫌……”
“说什么呢!”温嘉誉打断她的话,看着面露惭愧和胆怯,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的宿窈,无比心疼的同时,语气万分不赞同:
“窈窈,你要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是阴影,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但你千万不要没事就胡思乱想,自己PUA你自己。”
此时已经是深夜,夜幕黑沉,沉闷又压抑。
然而路灯却是亮的,连带着温嘉誉的眼睛,低眸看人时也是亮晶晶的。
不知怎么,宿窈突然想起周时衍。
同样是律师,周时衍看人时的目光就是冷的,没什么感情和温度,像一块深海里的冰。
而温嘉誉截然相反,他的眼睛和他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暖的,熠熠生辉得仿佛会发光。
“窈窈,今天发生的事不是你的错,别说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你也是无罪的,永远不用对自我进行批判和谴责。”
宿窈在张可欣来之前,加了温嘉誉的微信。
温嘉誉也一直陪着她,等到张可欣过来才礼貌提出告别。
张可欣直到把车开出了一段距离才紧张地开口:
“到底是什么情况?”
宿窈身上的柔弱、脆弱、胆怯,在离开温嘉誉视线那一瞬就全部消散了下去。
调低了椅子的高度,她闭眼靠在上面,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已经冷了下去。
“张忠志那个人渣想非礼我,我气不过,就阉了他。”
张可欣顿了顿,率直开口:“牛B!”
宿窈淡淡勾了下唇,脸上却并没多少喜色,有的只是疲惫。
温嘉誉刚才提到,整个案子还有个地方比较重要。
那就是张忠志到底是先晕过去,还是先被她重创。
如果他是先被重创,但仍对她有持续的攻击行为,她把他打晕无可厚非。
但如果他是先晕过去,而后被她摧毁作案工具……这就属于防卫过当。
不过,杂物间又没有监控,她又一口咬定自己吃了药物神志不清。
张忠志作为施暴人,说的话未必有人会全信。
宿窈闭眼,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两侧路灯的光芒掩映下,泪痕未干的面容有一种惊人的瑰丽。
她相信,她一定会全身而退的。
次日,警察局来电话,验血结果出了。
报告表明,宿窈的血液成分里的确有大量破坏人体神经结构的药物。
宿窈第一时间把这个结果发给了温嘉誉,依旧用的胆怯的语气。
【学长,这样是不是表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温嘉誉很快回她:
【现在说结束还早了点】
他直接给宿窈打了电话过去:
“窈窈,你现在方便出门见一面吗?我们沟通一下这个案子后续的具体赔偿问题。”
宿窈今天也没上班,昨天她跟张忠志一个被警察带走,一个进了医院的时候,很多同事都在。
现在事情传开,公司给她的意思是先停职查看,具体能不能回去工作,得等案子结束了再说。
咖啡馆,温嘉誉听宿窈说完她公司的情况后给出建议。
“就算你最后赢了这个案子,公司那边也还是别回去了,以后换一个工作环境吧。”
刚入职就跟顶头上司弄出那样的事,就算宿窈问心无愧,以后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也少不了。
日后的工作考评,也难免会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长此以往,对个人发展十分不利。
宿窈又何尝想不通其中道理,低眉叹了口气。
“温学长,我们还是先聊案子的事吧,赔偿的话,我要赔张忠志多少钱?”
她抿着唇,略显忐忑道:“我才刚入职没多久,太多的话,可能拿不出来。”
温嘉誉失笑:“想哪去了?学长我好歹是专业律师,还能让你吃亏?我说的赔偿,是张忠志应该给你的赔偿,他害你受了伤,又受了不小的惊吓,阴差阳错还进了趟局子,怎么着也得赔你精神损失费。”
宿窈一愣,而后果断摇头:“赔偿就算了,学长,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让张忠志入刑,他当时表现的那么有恃无恐,说不定之前到底有多少个人遭过他的毒手。”
强奸未遂跟强奸,本质上犯罪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差距在于二者造成的结果不同,产生的恶劣影响也不一样。
前者比之后者,因为造成的影响较小,就算量刑也会很轻。
温嘉誉给宿窈解释了一番:“现在这种情况,他就算入刑,刑期也不会超过一年。”
宿窈咬唇,一双澄净的眸子,坚定倔强:“我想让案底跟着他一生,让以后遇到他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败类。所以就算是只有一个月的刑期,我也要坚持让他入狱!”
她的话,其实只陈述了一半目的,至于另一半……
她记得自己刚入职时听张忠志吹嘘过,他有个儿子成绩很好,预备毕业了直接考公。
有案底的人,子女考公无法通过政审。
比起短暂的刑期,这才是宿窈真正想要给他的惩罚。
他做出禽兽之事时没有为孩子考虑过,那以后就别怪他的孩子因此而恨他。
温嘉誉沉吟半晌,点了头,拿出记录本又修改了些细节。
“好,我会按照你的意思修改起诉方向。”
在温嘉誉身上,宿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电视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惹上麻烦后都只会扔出一句等我的律师过来处理。
有一个律师在身边,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感觉真的是太妙了。
这次见面回家后,宿窈去网上输入了温嘉誉的名字,仔仔细细查了一翻他的履历和资料。
跟周时衍一个学校毕业的同学,专业能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温嘉誉虽然名声没有周时衍那么响亮,但在仅有的几个对外公开的案件中,也都是饱受好评。
张可欣半夜出来喝水,看到的就是宿窈拿着小本对着电脑奋笔疾书的画面。
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温嘉誉的证件照。
上一个让宿窈这么上心的,还是周时衍。
张可欣顿时明白了:“换目标了?”
宿窈点点头,十分坦然:“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会放弃给宿雨平反。”
张可欣滑动鼠标翻了翻温嘉誉的履历,并不是很看好:“这个人经手的都是一些小官司,也没有周律师那么出名,你妹妹的事牵涉到的那些人可不是张忠志能比得了的。”
顿了下,她迟疑地望向宿窈:“窈窈,你跟周时衍那头是真的没可能了吗?我总是觉得,你那桩官司,只有在周时衍手里才有翻案的胜算。”
她说的话,宿窈也曾考虑过,不过周时衍早就明确表示过不会帮她,他身边又有个苏格,让宿窈想下手都找不到漏洞。
几经思索,她还是只能放弃。
“别再提那个人了,以后就当我从没跟他遇见过。”
张可欣本来还是有话要说的,看宿窈态度这么坚决,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前不久她在会所上班偶遇了周时衍,对方不止跟她打了招呼,还问了一句宿窈。
张可欣隐约觉得,他对宿窈应该还是有意思。
可眼下宿窈这个态度,已经不是能说这话的时机了。
宿窈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敏锐地感受到温嘉誉似乎也对她有点暧昧的意思,干脆决定趁热打铁,自己主动一把,把这事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就换了身漂亮的衣服,去了温嘉誉所在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深秋,有转冬的趋势了。
宿窈穿着件米色的风衣,披散着看似随意,实际上打理了快半个小时,每个弯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长发。
俏生生在一棵红枫树下站着的画面,引得人不断回眸和驻足。
交流会上,有人无意间瞥了眼窗户,接着就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座了,不住地频频往窗外看。
宿窈的模样生的很艳,当初在学校素面朝天不怎么打扮,系里都悄悄有人在私下叫她素颜女神,更何况今天在打扮上头还用了点心思。
温嘉誉眼中也掠过一抹惊艳,今日的宿窈,让他忍不住想起聂鲁达的一句诗。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她来之前给他发消息问了地址,温嘉誉自然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讲座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连同行打招呼都顾不上了,步履匆匆。
走到一半忽又顿住,回到交流厅,把手伸向了周围装饰性的花瓶,从中取了一朵红玫瑰拿在手中。
第67章 久违了,宿小姐
“久等了。”温嘉誉把花递到宿窈面前,又露出歉疚的神色:“窈窈,有件事我得先跟你道个歉。”
宿窈一愣:“是案子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温嘉誉无奈地笑了下:“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案子,比我这个真正的律师还要上心?”
宿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这不是被吓着了吗,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警车押着送进警察局。”
温嘉誉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心疼,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进了警察局害怕,敏感些也是应该的。
“那件案子已经定案了,后续问题交给我就行,放心吧。”
浅浅安抚了一下宿窈的情绪,温嘉誉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我说要道歉的事,是跟今天的午饭有关,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在学校里的老师也来参与了讲座,正好很多同学都来了A市,大家决定一起聚个餐,我这边不太好推脱……”
原来是这样,宿窈表示理解:“没事的,那你今天先忙,欠你这顿饭,我改天再请。”
温嘉誉帮她摆平了这件案子,却无论如何坚持不肯收律师费,只说让宿窈请吃一顿饭就行,宿窈今天就是来请这顿饭的。
温嘉誉笑着摇摇头,望向宿窈的眼中,满溢温柔。
“我要道歉的也不是这个,是他们说能在饭局上带家属,我想着反正你到了中午也是要吃饭的,现成的饭局不蹭白不蹭,就擅做主张,把你以我家属的名义给报上去了。”
他讲话的同时,也在偷偷地观察着宿窈的反应,见她除了稍有惊讶,并没有什么抵触的神色,眼中的笑意就深了些。
“窈窈,那边的位置已经订好了,你不会不给学长这个面子,让我孤零零一个人去吧?”
宿窈抿了抿唇,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抬眼瞧了人一下,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那万一有人问我是你哪个家属……我该怎么回答啊?”
她琢磨着,让温嘉誉把话说的更直白点,当场把这关系定了。
温嘉誉却觉得,像宿窈这么漂亮的妹子一定少不了人追,不想太冒失吓着了她。
“放心,那都是我的老同学了,他们不会那么不礼貌。”
宿窈心里暗道,她倒是宁愿那些人不礼貌一些。
然而等真到了有人问她是哪个家属时,宿窈却后悔了。
温嘉誉说了是同学会,却没说里面都会有什么人。
宿窈跟着他刚进门,两人俊男美女的组合就引起了一波轰动。
不少人都在起哄。
“可以啊,你小子,竟然能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温嘉誉把宿窈往身后护了下,知道对方误会,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可以了啊,你们几个,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你都把人带来了,还能叫小姑娘?按照辈分,我们恐怕得叫弟妹才对吧?是不是,阿衍?”
这一嗓子,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成功地把宿窈心里那点小火花都给浇灭了。
乍然抬眼,包间最里面,跟一个笑容和蔼的老人挨着坐的,不是周时衍又是谁。
不同于以往的西装革履,今天的周时衍打扮比较休闲。
冷冷清清在人群中心坐着,没有过多的表示,其余人却都时时刻刻留意着他。
乍一看,倒是有点上学时候,往人群里一站就自会吸走旁人所有注意力的学神那味了。
宿窈没想到他也在这,很快就明白了,这恐怕是温嘉誉的大学聚会,有些后悔来凑这个热闹了。
周时衍起初并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起哄,直到被点名了,才不得不敷衍地抬了抬眼睛。
见来的是宿窈,眼眸眯了眯,有些泛冷。
“久违了,宿小姐。”
那天从祝融家离开后,宿窈就有意地避开他,但凡他能出现的场合,宿窈是绝对不去。
周时衍慢慢也琢磨过来了,不免觉得好笑,他是洪水猛兽么,她至于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躲着他?
旁人听他这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衍,你们认识吗?”
温嘉誉也有些不明白,接着反应过来,体贴地帮宿窈解了围。
“窈窈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学妹,当初还在学校被阿衍帮过一次忙,两人认识也是应该的。”
这件事,是宿窈认识周时衍的开始,但她在跟周时衍重逢后却从没主动提过。
这会儿被温嘉誉说出来,不由得下意识瞥了眼周时衍的反应,见他也在看着她,顿时又飞快地收回了眼神,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忍不住后悔,怎么跟做贼心虚似的?
里面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以王老师为中心,依次按照喜爱度往两边递减。
像周时衍这种得意门生,自然是在最近的地方,温嘉誉只能说不远不近,但宿窈作为他的“家属”,座位是跟他紧挨着的。
周时衍看着坐到温嘉誉旁边的宿窈,眉心紧了紧,忽的看向温嘉誉,语气微冷。
“你不是只来A市出一个月的差?怎么还多了个家属?”
宿窈听他这句,心里咯噔一下。
温嘉誉要只是来这出差的,那就必定不会长留。
她想做的徐徐图之,恐怕就行不通了。
温嘉誉这会有意追宿窈,很怕她误会,赶紧说:“最近一年赚的还行,我有自己开事务所的打算了,选址还没定,要是A市合适,不走也是有可能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不少人都笑了:“当初阿衍放弃入职帝都那个事务所,让给你的时候你可是感激涕零,这才多久,就看不上那个工作,想要出来单干了?”
温嘉誉闻言脸色不太好,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那个机会要不是周时衍主动放弃,根本轮不到他,可就这么被拿出来说,还是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更何况是当着宿窈的面。
但他比较圆滑,什么事不在脸上,尽管心里不舒服,面上还是无奈地笑笑:“我是要谢谢阿衍,要不是你当初为了女朋友坚持离开帝都,可能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这话一出来,大家的关注点就全转到周时衍的风流债上了。
连老师都好奇地问了句:“阿衍,你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来的,苏格没和你一起?”
第68章 没有人能取代苏格
宿窈听到这,忍不住好奇地问了温嘉誉一句:“你们都知道周时衍女朋友?”
可她记得当初,周时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时,并没有人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以苏格那样刁蛮嚣张的作风,如果她是跟周时衍一个学校,根本不可能那么低调。
温嘉誉笑着给她倒了杯果汁:“怎么?见到周学长,就觉得温学长没意思了?”
宿窈心中掠过一抹怪异感,隐约察觉到温嘉誉跟周时衍貌似关系不是很合。
温嘉誉也没跟她打哑谜,说完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很快给了她答案。
“阿衍刚入学的时候就说过,他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两人异地,他在帝都,女朋友在A市。”
温嘉誉很认真地看着宿窈:“他亲口说过,跟女朋友从五岁起就认识了,两人青梅竹马好多年,毕业后一定会结婚的,后来也是因为苏格,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在帝都工作的机会,毅然决然去了A市。”
宿窈也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从温嘉誉这个旁观者口中讲出的周时衍跟苏格的故事,实在是美好的让人很难不动容。
温嘉誉感慨道:“大三那年,阿衍本来拿到了在杜氏实习的机会,多少人羡慕他,可就因为苏格生病,他想都没想就放弃了,一整个假期都泡在医院。最难的时候,他一个人要打三份零工,就是为了给苏格凑医药费。”
宿窈本来一直是默默听着,听到后面却是心生疑惑。
“他不是家里很有钱吗,怎么还需要凑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