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亲生病以来,就压在她身上的那一座大山,终于离开了。
张妈妈术后的前半个月,张可欣一直陪着。
期间又碰到过安可几次,每一次张可欣都是转身就走,避开了跟他的见面。
一个月后,张妈妈身体差不多初愈。
谁都没打招呼,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自己就收拾了东西,回老家去了。
张可欣接到护士的电话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打电话问自己妈妈是怎么回事。
张妈妈道:“我现在身体也好了,总住在医院也不是个事儿,老家那边还有一大帮老姐妹等着我跳广场舞呢,这么久没回去,她们想我,我也想她们了,妈走了,你跟小傅好好过,要是想妈了就回家,妈给你们做腊肉吃。”
只要她在,张可欣就总往医院跑,夫妻之间总这么分局也不是个事。
张妈妈意味深长道:“这次妈妈的病可是多亏了小傅,可欣,你别觉得人家为你做的这些就是应该的,可得好好谢谢他。”
顿了顿,又说:“你跟小傅这个年纪,也都不小了,既然婚都结完了,两人有没有聊过,关于孩子这方面的打算?”
张可欣握着手机,满脸的尴尬无措。
她跟傅明铎,严格来说,恋爱还没谈上呢。
现在就谈要不要孩子……会不会早了?
第481章 番外-越界37
张妈妈说:“这事我之前也跟小傅那孩子提过一嘴,小傅那边的态度可是挺好的,他说他那边随时都能配合,主要还是看你。”
她妈竟然还跟傅明铎说了?
随时都能配合又是什么意思?
张可欣越想越觉得尴尬。
晚上吃饭的时候,脸恨不得埋在碗里,头都不愿意抬。
傅明铎倒是自然,注意力多数放在傅嗔身上。
饭后也是进了傅嗔的房间。
似乎……
就跟他和张可欣只是雇佣关系时,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时间也差不多。
除了偶尔会送张可欣一些贵重礼物。
傅明铎基本上,跟张可欣还是以前平淡的相处模式。
起码从张可欣的出发点上,并没有感受到他有多热切。
时间长了,她那点尴尬也就淡去了。
看傅明铎温吞平缓的模样。
心中反而是替他着急。
有追女人是这么追的吗?
除了礼物,好歹要约她出去,逛逛街,喝喝茶,看看电影啊。
没有,这些都没有。
怪不得他三十岁还娶不着老婆。
张可欣郁闷地把傅明铎新送她的包扔衣橱里。
里面已经大大小小,堆了差不多三十多个包了。
张可欣其实是喜欢这些的。
她之前工作多年没存款,就是因为把钱都买了奢侈品。
一直做最赚钱的销售行业,也是因为她喜欢这些。
同为女人,还是美女,她看见别人吃好的穿好的,拿着上档次的装饰品。
她心中羡慕,同时觉得,自己也应该值得这一切。
女人最好的青春就那几年,她不应该让自己沉没在一大堆的地摊货里。
可是后来,遇见安可,嫁给安可。
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渐渐磨平了张可欣的棱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不再追求那些曾经渴望的东西了。
从一个凡事但求精致的时尚丽人,变成了一个买菜都要计算斤两的家庭主妇。
就算后来离了婚,人的好胜心也很难再恢复如初。
离婚后,张可欣有了钱,第一反应都是攒着,而不是再包装自己。
她受够了贫困的苦,且不想再受一次。
她已经很久没买过单价五万以上的东西了。
但在遇见傅明铎以后,这种生活又仿佛成了家常便饭。
张可欣把傅明铎送她的那些包都拿出来。
一个个铺在床上,挨个拿到手里,细看了看,又凑过去闻了闻味道,认真赏玩。
玩够了,又觉得无趣,好奇傅明铎他们晚上都在做什么。
冬天家里买的是软毛拖鞋,鞋底棉花做的,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可欣穿上鞋,蹑手蹑脚往傅嗔房间外走,听不到声音,就干脆把耳朵贴在门上。
傅明铎出门喝水,就正好见到张可欣像个大蜘蛛似的趴着傅嗔门的场面。
他顿了顿,主动朝着张可欣开口:“你在做什么?”
张可欣吓了一跳,慌里慌张恢复成正常的站姿,干笑两声。
“怪不得傅嗔房间里没声音,原来你没在傅嗔房间啊,哈哈。”
傅明铎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所以你是在找我?”
张可欣:“……”
她都说了什么乱八七糟的?
傅明铎:“你找我,有事吗?”
张可欣总不能说她就是好奇。
支支吾吾半天,道:“你送我的那些礼物,我都特别喜欢。”
傅明铎点点头,样子依旧是温和的。
“既然这样,我以后会多送一些。”
然后两人就又没话了。
张可欣纠结半天,问:“傅明铎,你之前说你在追求我的事,现在还作数吗?”
傅明铎自然地说:“我不是一直在追求你吗?”
张可欣默默看他半晌,终于确定了,这人似乎并没有半分要跟她趁热打铁的意思。
其实吧,就她妈当初那个情况,傅明铎要是不是人一点,挟恩图报的让她以身相许。
她大概也是会兴高采烈地同意的。
可问题是,他很正人君子。
一点要这么做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显得,满脑子邪恶思想的她,有点不是个东西了。
张可欣默默从傅明铎身上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她之前遇到的男的,都是特别主动,嗷嗷往她身上扑的。
傅明铎这种温吞款,她还真就没尝试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夜里,张可欣埋在被子里,第十几次唉声叹气。
而傅明铎,也很疑惑。
在他有限的,追求女人的经历中。
对方在得知自己被追求时,是会恃宠而骄,而后无限制的对他提出各种苛刻的要求的。
他去达成要求,对方满意,两个人从而在一起。
像张可欣这种,基本上没有要求,在他面前也总是收敛着性子,跟个鹌鹑似的女人他也没遇到过。
两人之间的进度止步不前,他也很苦恼。
就这么的,双双苦恼着,到了年关。
张可欣自然是要回家陪母亲过年的。
走前想到傅明铎跟傅嗔,举目无亲。
迟疑了下,她试探着问:“你年假那几天有事吗?”
傅明铎点点头:“要出差,有个会议在帝都开。”
张可欣便立刻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只提了自己要回家过年的事。
保姆也是要放年假的,张可欣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傅嗔个傅明铎两个。
傅明铎道:“你走你的,傅嗔我可以带在身边。”
之前没有张可欣的时候,他也一向是这样处理的。
傅嗔跟在傅明铎身边,就像个挂件一样。
一大一小,两人跟连体的似的。
张可欣说:“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小嗔跟我走吧,你工作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带着他,我把他带去老家,周围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能陪着他玩,对他的情绪也有好处。”
傅明铎闻言思索片刻,叫来了傅嗔。
“让他自己选吧,要不要和你走。”
傅嗔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张可欣的手。
张可欣颇有些得意:“瞧,比起跟着你工作只能待在酒店,小嗔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呢。”
傅明铎目光定在她脸上鲜活的笑容上,凝了一阵,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你就带他走吧。”
本来就是无父无母,又没有什么亲戚。
往年,新年夜别人阖家欢乐、团圆的时候,他就只有一个傅嗔。
今年,就连傅嗔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别人的热闹,注定了要与他绝缘。
年夜前一天,傅明铎的所有公务意外的提前结束。
上层领导表扬了大家这一年以来的功绩,并大度的表示。
会议结束后,会安排私人飞机,把大家送到他们家乡的城市,让他们在年夜当晚与家人团聚。
一众欢喜的人中,唯独傅明铎有些沉默。
他无处可去。
对他而言,去哪都是一样的,在哪都是他自己……
一念才过。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是张可欣给他发来的一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里面,穿着一身黑色棉服的傅嗔跟一堆孩子在一起玩仙女棒。
别人都是一脸的傻笑,唯独他抿着唇,过分漂亮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高冷的不可思议,却又意外的凸显气质。
第二段视频,依旧是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傅嗔跟爱吵爱闹的男孩子们玩不到一起去,一个人坐在一边。
却也并不孤独,身边围绕了好几个笑容甜甜的女孩子,身边放了一大堆女孩子们送他的糖果和巧克力。
张可欣说:
【傅嗔一切都好,你放心工作,不要担心】
一切都好吗?
傅明铎把视频扩大,细看着傅嗔的表情。
小男孩虽然是抿着唇,但看眼里的光彩,果然是情绪不错的。
起码……要比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开心。
另一边,张可欣正在跟着家里的亲戚一起准备年夜饭。
她妈兄弟姐妹很多,算上张妈妈,平辈的长辈一共五个。
五个长辈家里又各自都有几个孩子。
孩子们又已经成家立业。
新年夜聚在一起,不可避免的,就有些攀比之心。
尤其是张可欣她二姨,从小就跟张妈妈比这比那。
长大后两人都生了女儿,攀比又从两人身上延续到了两人的女儿身上。
张妈妈性格温和,认为姊妹之间,没必要伤了和气。
二姨却认准了她好欺负,一门心思想看张妈妈狼狈。
张可欣是个争气的,模样生的漂亮动人就不说了,从小学习还好,长大又上了名校,留在A市。
二姨越是要比,越是自己被自己气的不轻。
直到张可欣之前离婚,可算是让二姨找到豁口了。
平时没少拿这事去张妈妈面前上眼药。
年夜饭也没放过。
饭桌上,故作不经意的提:
“你们看我家媛媛,在家里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小刘这孩子就是愿意宠着她,你们看,吃顿饭的功夫,连只虾都不让她自己剥。”
一桌人看过去,媛媛的碗里果然全是虾仁,手边却没有一只虾壳,反而是她丈夫盘子里,一堆剥开的壳。
被人注意到,媛媛低着头腼腆的笑笑,她性格没有母亲张扬,偏内敛些。
张可欣也看了一眼,而后就若有所思地偏头去问她身侧的傅嗔。
“你要不要吃虾?”
二姨不提,她都没注意到,桌子上的三盘虾,傅嗔一只都没碰。
傅嗔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张可欣便去夹了一只,刚要剥,傅嗔伸手接过。
漂亮的小男孩垂着眼睛,低头,动作不太熟练,略显笨拙的把虾仁剥出来,而后轻轻放在了张可欣的盘子里。
“给你。”
他哥哥的女人就是他的亲人。
他哥哥不在那就他护着。
傅嗔年纪虽然小,却已经能看得懂,大人们之间的那些暗流涌动了。
张可欣看着碗里的虾仁,内心情绪复杂,甚至有几分感动。
伸出手摸了摸傅嗔的小脸。
“我们家小嗔怎么能这么好?”
傅嗔害羞的垂下眼睛。
面颊两侧的耳朵,微微泛红。
饭桌上,二姨见张妈妈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张可欣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想了想,又开口:“可欣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总该是要嫁人的,离了一次婚也不该再挑了,正好我家附近那个老吴,他家儿子前两年也刚离了婚,配你这样的正合适,依我看,你们……”
“二姐。”张妈妈皱眉打断她:“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吃慢了就凉了。”
张可欣也皱了眉。
老吴那个儿子,出了名的废物一个。
啥也不是,还喝了酒就在家打老婆。
她二姨想把这个人介绍给她,心思算得上恶毒。
二姨不以为意的道:“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大家过年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聊聊天吗?你说你们家可欣这个状况,一个女人快三十了,还离了一次婚,谁看着不替她着急,我说这些不也是为了她好?大家给评评理。”
张可欣平时人在外地工作,顾不上家里这边。
二姨家的媛媛却是在本地国企上班,平时节假日发的福利用不完,都送给了往来的亲戚。
大家多少念着她的好,应付着是是是。
张妈妈一听,表情就有些急了,刚想反驳,她家可欣才不是没人要的,张可欣率先开了口。
“离过婚怎么了?离过婚就不是人了吗?我好好地一个人,有积蓄有事业,难道还非得靠嫁一个男人来证明我的人生有没有价值?”
她冷笑道:“大舅,去年你家孩子生病,县里头治不了,是不是我在A市想办法,给他在大医院挂的号?”
“三姨,你家孩子学冷门专业,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是不是我动了人脉,才让她进了现在的这个文职部门?”
“小舅,你之前学人家炒股亏了那么多钱,本都赔光了不敢跟家里说,是不是我拿自己的积蓄借你,你才有了本钱重新做生意,度过了那一次危机?”
她虽然人在远处,但不代表没有往来,往来虽然少,但每一次都是在关键处和刀刃上。
被她点名的,一下子想起了张可欣曾经帮过忙的好,不由得脸色讪讪。
“可欣,我们也没那个意思,你别冲着我们来啊。”
“就是,这桌子上谁多嘴了,就你二姨,聒噪,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大过年,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这些做什么,还是聊点吉利的。”
只有她大舅冥顽不灵:
“不过你二姨其实也没错,你一个女孩子,再要强也终究是个女的,劝你找个男人帮衬着,不是什么坏事。”
原本都消声了的二姨,一下子又得意起来了。
“就是,我是你长辈,我还能害了你?女人啊,再努力都不如嫁个好老公,不然你看你现在得意,等你以后老了,还能得意到几时?”
张可欣本来就有几分不耐烦了,此时彻底冷了面色。
“二姨这话是从哪来的,难不成是经验之谈,敢推测别人老了以后过得不好,该不会是你现在老了,然后过得不好吧?”
她这话说的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了。
张可欣的暴脾气,亲戚都知道。
惹急了她,管什么年不年夜,当场掀了桌子也是有可能的。
一时之间,大家竟然没一个开口。
张妈妈在这个时候道:“其实你们不知道,可欣她现在……”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既然她们那么口口声声看不起我,以后有事,再也别来找我就是。”
张可欣大声打断她,语气里有几分不忿。
家里的这些事,她处理的时候,跟傅明铎还没有很熟。
她在外面打拼那么多年,也是有点本事和人脉的。
跟安可结婚、离婚,感情合得来,不合,怎么着都是她自己的事。
她左右自己的婚姻,怎么就反倒成了罪人?
难道她不再嫁一个,再嫁个比安可更好的,在这帮亲戚中就注定了要低人一等?
张可欣真是受够了这帮老顽固的思想。
也实在是寒了心。
其余人听见她这么说,才算是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二姐你也是,少说两句,愿意怎么着都是人家可欣自己的事,她妈自己都不着急呢,轮得着你着急?”
“就是,我看可欣这孩子就挺好的,比谁都争气,人家在大城市打拼,现在连房子都有一套,这不比谁都强?”
三言两语,就这么把话题岔开了。
张可欣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张妈妈则是一脸不解的悄悄问:
“明明提一嘴小傅就能解决,你这孩子,刚才怎么就不让我说?”
张可欣道:“事情的根本点就不在于我结没结婚,二姨就是看不得咱们家好。”
饭桌上,媛媛已经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快速吃完了东西,就逃一样的,带着她的丈夫下桌了。
其余几个亲戚家的孩子,大多数混的不如张可欣,没胆量在刚才那种场面插话,都是低着头装聋作哑。
只有三姨家的姐姐,跟张可欣差不多年纪,在饭后收拾碗盘时,跟张可欣说了句:
“小妹,你说得对,一个人有没有价值,跟她结没结婚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比我们大家都有能力,我们心服口服。”
张可欣这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问她:“姐夫这几年还打麻将?”
姐姐脸色一白,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老样子,不过家里本来也没多少本钱给他输,小打小闹的,爱玩就让他玩去吧。”
张可欣也不能大过年的劝人离婚。
婚姻这玩意,过得好不好,冷暖自知。
又聊了两句,她就岔开了话题。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仿佛又忘了刚才的不快。
男人们去楼下放爆竹,点二踢脚,要个热热闹闹的喜气。
女人们凑在一起,吃瓜子,唠家常,准备年夜饭的饺子。
傅嗔毕竟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张可欣隔一会儿就去看他一眼。
有人见她这样,在她走了之后悄声说:
“我早就想问了,张可欣她哪来这么大个孩子?”
张妈妈想着张可欣是不愿意说跟傅明铎有关的事的,迟疑着答:
“是她朋友家的弟弟,她朋友自己过年有工作忙不开,让她帮着带带。”
对方瞬间更加好奇了:“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这话要是再聊,又得扯到结不结婚这事上去。
张妈妈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可欣手机响了,铃声悠扬。
她赶紧松了口气,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去客厅拿起手机:“可欣,你来电话了。”
张可欣答应了一声,也没看来电显示人,接通后先兴高采烈地说了句。
“新年好呀!”
片刻后,傅明铎温声回:“新年好。”
张可欣一顿,接着便有几分惊喜:“你忙完啦?”
傅明铎嗯了一声,听见张可欣又问他:
“你现在在哪,春晚现场吗?”
以傅明铎的身份,出现在那个位置是无可厚非的。
张可欣不做他想。
傅明铎却说:“我在你老家的机场,刚下飞机,附近没有出租车营业。”
他总不能让人家把飞机开到张可欣家小区楼下。
但问题是,机场离张可欣家也挺远。
傅明铎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来找张可欣这个行为,还是有些冲动了。
早知道会困在机场,叫天天不灵,他不如真的留在帝都去看春晚算了。
略显难以启齿:“你认识会开车的人吗,能不能麻烦你们……”
越说越说不下去,大过年的,别人都是在家里暖烘烘的吃年夜饭。
他却希望人家能够为了他往机场赶。
张可欣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傅明铎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明白的同时,顿时哑然失笑。
无所不能的傅先生,也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一天?
脸上真是克制不住的生出了笑意。
张可欣起身就穿衣服:“好,你先别急,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
她找了刚才跟自己说话的姐姐。
“姐,你家车是不是在楼下呢,车钥匙借我用一下。”
姐姐把钥匙递给她,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你开车做什么?”
张可欣笑的像只要去偷鸡的狐狸。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又说:“帮我照顾下小嗔,千万别让他碰什么危险的东西。”
工人已经放假,就留了一个守夜的。
前一夜下的雪没人清理,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银装素裹的白。
守夜的忙着跟家人打视频电话,人离得虽然远,但两颗心是近的,也是欢声笑语。
傅明铎在守夜室待了会儿,实在是尴尬,低头默默地看着手机。
无事可做,只能一遍又一遍看张可欣发给他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来减少自己身上的孤独感。
约莫半个小时,手机屏幕忽然一变,张可欣打来电话。
女人的声音是含着笑意的,在冰天雪地的夜色中,听起来意外的暖。
“车已经停在机场外面了,是你出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傅明铎朝着收留他的守夜人道了谢,起身就往外走。
张可欣靠站在车边,一身火红的风衣,宛如绽放在雪地里的一团火。
傅明铎也加快了几分步伐,大步走到张可欣面前。
脸上有些惭愧:“抱歉,没打招呼就突然来找你,给你添麻烦了。”
张可欣开了车门,把他往车里塞。
“你不要总是那么客气啊,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定很冷了吧,快上车暖一下。”
两人都上了车,张可欣发动车子,讲话时脸上带着笑意。
“出来走走也好,新年夜的气氛很热闹呢,街道上也没什么车子,我一个人开车走在上面,仿佛有一种整座城都属于我的错觉。”
说着,还突然把手往窗外指:“快看,又放了烟花!像不像是这座城市都在欢迎你回家!”
傅明铎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
漆黑的夜空之中,一束绚烂的烟火,正在呈碗状一点点散开。
迷人的绚丽转瞬即逝,但绽放刹那的瑰丽,却已经保存在了看见的人的脑海。
傅明铎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再看向张可欣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期待。
张可欣带傅明铎回去时,正好赶上饺子出锅。
刚推开门,迎面便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张可欣笑道:“真好,进了门就有年夜饭可以吃,你去洗个手,直接就能上桌了。”
客厅里的几个人诧异地看着她,和她身边领进来的傅明铎。
二姨满眼都是打量:“你这孩子,半夜不好好在家待着,出去跑了一圈,领回来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姐姐也有些疑惑:“可欣,这位是你朋友吗,刚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张可欣把车钥匙还给姐姐,对她道了谢,而后才说:
“对啊,是我的朋友,之前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就没提。”
二姨道:“离了婚的女人就是作风不行,刚才还装的跟个贞洁烈女一样,给你介绍男人都不要,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自己把野男人往家里领了。”
她女儿下意识拦了一下:“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别这样说话。”
二姨打开她的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瞧着张可欣。
“能有什么误会?她们大城市的人,出了名的作风不好,男女关系混乱。她自己把一个不明不白的野男人往家领,我难道还冤枉她了不成?”
张可欣皱着鼻子,忽然四处闻了闻:“什么味道啊,二姨,你刚才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这嘴一张开怎么一股下水道味?”
二姨脸色难看:“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说你两句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一个女人再被男人骗,你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就不怕这辈子都再也嫁不出去?”
张可欣冷冷道:“尊重是相互的,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我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会接受什么老不死的倚老卖老,至于我这个人,还能不能再嫁出去,我妈都不着急的事,也用不着你关心,二姨夫死了三年,你一个当了寡妇的都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我一个只是离过婚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姨被她气的说不出话,脸涨的通红,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张可欣冷笑道:“你可别这样,你要是大过年的死在这了,可真就是给大家找不痛快,我可不希望以后大过年的吃完年夜饭,还得给你洒一把黄米。”
二姨的女儿小声开口:“可欣,你别这样,我妈她也没有恶意,她就是担心你这样会吃亏。”
张可欣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道:“你要是真孝顺就管好你妈那张嘴,少在她得罪了人后再出来打马后炮。”
对面不像她讲话做事那么没顾忌,抿唇低下了头。
其他亲戚这才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出来打太极,让气氛不闹的那么僵。
张可欣却坚持指着门:“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利让谁来,也有权利让谁走,你非要大过年的找我不痛快,我现在看你不顺眼,赶你出门也无可厚非。”
她对着总是没事找事的二姨道:“赶紧走,别逼着我找扫帚赶你。”
二姨仍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冷笑了一声拽住她女儿的手。
“好,走就走,我告诉你张可欣,就你这个烂脾气,自己家人都处不下去,活该你离婚,下辈子都不会有男人要你!”
二姨带着她那一家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张妈妈听到声音意识到不对,从厨房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张可欣便言简意赅的说:“二姨她们家有事先走了,傅明铎工作提前结束,他来了。”
“好端端地怎么就走了?”张妈妈先是问了句,接着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一脸的惊喜:“小傅来了?他人在哪?”
恰好此时,傅明铎洗完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张妈妈立刻迎接了上去,亲热地过去嘘寒问暖。
“从哪个地方过来的啊?帝都?这么远,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吧。累不累,饿不饿,阿姨这正好刚出锅了饺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一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