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后全球畸变了—— by翎星河
翎星河  发于:202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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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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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林邱实眼中的阴寒之气仿佛结了冰, 但他又突然笑起来,那一瞬间,江归荑仿佛再次看到了初见那个慈祥和煦的老人, 虽然她现在明白过来,此前的一切都是这个人惯常的伪装而已。
林邱实笑着说:“江小姐, 你真的很聪明。”
他接下来道:“在我看来,易北洲根本不配担任西京基地的执政官, 为即将达到变异临界值的人重新安排基地内的内勤工作,赋予他们再苟活一段时间的权利,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单纯可笑的想法?”
林邱实仿佛真的觉得很好笑,一时间,他甚至笑得直不起腰。
江归荑冷冷道:“这是他的良善和崇高的道德感, 你没有资格否定他。”
林邱实道:“良善……道德感……听起来真美好啊,可这真的是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人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江归荑的眼睛, 仿佛想要看透她的每一寸所思所想,转瞬之后,他微微笑道:“其实江小姐你也不那么坚定呀。之前他确实从未出过大的纰漏,就算是上次秦九连那件事, 他也解决掉了, 可你信不信, 一旦有那么一日他的所作所为带来了坏的结果, 所有人都会把他牢牢钉在耻辱柱上的。”
听到这话, 江归荑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记忆片段忽然闪过她的脑海。
当初, 秦九连猝然得知弟弟的死因, 情绪激动之下变成变异种, 他的目标不是野外的变异种真凶, 也不是基地里其他无辜者。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研究院。
江归荑瞳孔紧缩:“秦九连那件事也是你做的?”
林邱实微笑地看着她:“不,我与秦九连的变异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狰狞起来,像是恶魔张开了遮天蔽日的邪恶羽翼。一字一顿道:“但是,他的弟弟确实是因为接触了我提供的变异种,才有了后来的异化值异常升高,从而只能加入野外小队出任务,后来又不幸身死。”
江归荑几乎能想象到那一幕,十九岁的秦九思如同目睹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通过电话分享给自己唯一的亲人:“哥哥!我听说人类接触活体变异种是有可能获得异能的。”
他年长的哥哥会怎么回复他呢?
具有丰富野外经验的秦九连可能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忧心忡忡地告诉他的弟弟不要相信。
然而孤身一人身处通讯技术部的秦九连,无法与任何人接触,更无法亲自劝阻他的弟弟。
因此最终,秦九思还是加入了林邱实这场‘伟大的实验’,并沦为了目前已知的第一个牺牲品。
那么在得知秦九思身死的那刻,秦九连可能已经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唯有研究院内部才能提供大规模的变异种活体。
在他生命的最后,即使已经堕落为变异种的那一刻,他依然用尽全力向着研究院的大门扑去,是想要亲自向杀死他弟弟的幕后黑手报仇,还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执政官和其他任何有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传递预警?
他临死的想法不为人所知,并将永远埋葬。
江归荑感觉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这种从心底逐渐蔓延的悲伤并不沉重,毕竟那只是两个她从未见过面的人。
若从不知晓他们的故事,可能她只会把他们当成在末世中不幸死去的千万人之中的两个,他们仅代表着冰冷的数字而已。
然而,一旦知晓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惨结局所带来的悲伤又是确确实实的了,如影随形萦绕于她的心底。
林邱实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道:“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易北洲也是冷血无情的了?既然他愿意给那些异化值即将到达临界值的人类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又为何直接杀死成为变异种的他们?这样对待他们难道就不残忍吗?他这种给予人希望而又无情打碎的行为,与一开始就不给他们留下希望有任何区别吗?”
他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尽管他知道被反铐在椅子靠背上的江归荑绝无可能握住他的手,但仍摆出了一副邀请的姿态,微笑道:“江小姐,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我的实验。”
江归荑挑眉讽刺道:“以实验品的身份?”
林邱实遗憾地摇摇头,看着江归荑的目光中有几道惋惜之色:“其实,我很愿意邀请你以我的合作者的身份加入我的实验,毕竟我的实验缺乏的是可以出谋划策的研究员,而非源源不断的实验品——”
他突兀话锋一转,看向江归荑的目光上染上了几分厉色:“可惜,你长得实在太像我那个才华横溢的师弟了……若留你和我共事,怕是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日日噩梦萦绕啊。”
江归荑却并没有如同他所料的那样,展露出求饶的姿态,而是直直看向他的双眼,眼神清透而澄澈:“这就是你与易北洲的区别,他可能会为了保护大多数人而伤害自己,而你,只会为了自己一人的利益和喜恶而肆意残害别人的生命。”
无视林邱实猝然变色的脸庞,江归荑继续道:“你刚刚说我不坚定,你说对了,我确实不够坚定。但这是因为我不确定人类能否在末世当中仍保持一贯而终的良善和崇高的道德感。”
“但对于人类应该保持这种品行,我始终是确信的。我认为,这恰恰是区分人类与变异种的唯一实质之依据。”
“而你,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执政官。”
另一头,一小时前。
距离研究院大概三十米外的一处隐蔽的角落处,坐在车后座的易北洲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秦粒闻声看了看表:“十一点十五。”
易北洲皱了皱眉。
秦粒笑道:“江小姐刚进去四个多小时,她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并进入活体变异种实验室一探究竟,在此期间,可能还需要盗取其他研究员的身份卡,任务艰巨。她之前说,若凌晨之前她还不出来,就进去找她……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江小姐可能快出来了吧”
易北洲遥遥望着远处白墙黑塔的研究院,其在月色中渐渐朦胧模糊了轮廓,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他尽力抑制住自己越来越不安、越跳越快的心口,沉声开口:“不,现在就进去找她。”
秦粒:“啊?”
秦粒最终乖乖服从了命令,训练有素的安保部迅速接管了整个研究院,虽然,在这深夜之中,大多数研究员都早已返回家中,丝毫不知他们的老巢已经被掀了。
安保部在203办公室中找到了仍在昏睡的覃吟,而他们搜遍全楼,都未寻找到江归荑的踪影。
除了那间他们进不去的活体变异种实验室。
秦粒表示乐观:“有没有可能,江小姐已经进去了,正在里面进行观察?”
易北洲脸色却极差,从秦粒的角度看去,他的脸色分外苍白,毫无血色,他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昏睡中的覃吟后,道:“这个人已经昏迷近三小时了。”
秦粒一脸惊讶:“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易北洲淡淡道:“军方的昏睡药物,难以检测出来的代价是药效只能维持近三个小时。”
他叹了口气,进一步解释道:“你看,她还处在昏迷中,眼球却微微颤动,她快醒了。”
秦粒凑上去一看,见果然是这样,一颗心也不由得缓缓沉了下去。
没有人相信,江归荑能在地下一层的活体变异种实验室中停留将近三个小时,除非她在里面直接做上了实验。
易北洲的目光停留在203办公室门口一侧的墙上,声音微哑:“这里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
秦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侧墙上果然有一些细碎的划痕,这些痕迹并不明显,有衣物摩擦出的擦痕,也有手脚刮擦形成的印记。
但最为触目惊心的,还是一道血迹。
墙上的血迹只有轻微的一道,说明受伤者的出血量并不多,但那毕竟是一道血迹,为203办公室门口可能发生的打斗添上了一锤定音的一笔佐证。
易北洲深吸了口气,他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道血迹,感受着胸腔间逐渐蔓延开来的心痛和苦涩。
他简直能想象到当时发生的场景,江归荑拿走了覃吟的身份卡,并把自己扮成覃吟的模样,却在潜入活体变异种实验室期间被人发现,她虽然成功假扮成覃吟,却在被迫回到203办公室时被人识破,一番打斗后,她最终不敌对手被人带走。
然而,为何她直到最后,都不曾用过那把枪呢?

秦粒不安地问道:“他们会把江小姐带到哪里呢?”
易北洲冷笑道:“当然是带去他们的大本营了。”
秦粒仍旧不解, 挠了挠头道:“大本营?”。
易北洲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但应该就是宋柠和其他人接触变异种的地方,那个地方对幕后之人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粒想了想, 脸上流露出几分跃跃欲试:“那等我们找到了江小姐,是不是也就能一举捣毁他们的根据地了?”
他看起来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欢欣。
易北洲却并未放下心, 如果幕后之人敢于将江归荑带去他们的大本营,那就说明, 他们认为这个地方是任何人都无法找到的。
问题是,基地里有哪个地方是连他这个执政官都不知道的?
十一点四十五,宋柠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匆忙间穿反了两只拖鞋,走到门前猫眼定睛一看。
深夜中, 两个身穿整齐的安保部制服、面容寒气逼人的安保人员站在他的门前。
宋柠“唰”的一声拉开门,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多种死法, 哭丧着脸道:“晚上好,我是又犯什么事了吗?”
一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道:“请你配合调查,走一趟吧。”
宋柠:“啊,不是要抓我?那就好!等等……不会是陈真那边出什么纰漏了吧。”
十分钟后, 宋柠再次来到了执政官办公室。
易北洲简单介绍了叫他来的原因, 他刚刚放下的心又再度提起。
“我当初接触变异种的地方……让我想想……”
宋柠紧皱着眉头, 他逼迫自己用尽全力回忆着几次接触活体变异种的地点。
他轻轻闭上眼睛, 以让自己更加沉浸到回忆的场景中。
在那个地方, 他被安排坐在椅子上,被蒙住了眼睛, 只用一双手去接触未知的变异种。
之前, 他只记得变异种滑腻的触手、果冻般的身躯, 一寸一寸向着他的身上攀援, 留下一路的粘液与痕迹……
在这些恐怖的感官刺激之外……在那之外还有什么……
宋柠“啪”得一下睁开眼,尽管因为刚刚回忆了极其恶心恐怖的场景,眼神带着恐惧和战栗,但仍颤颤巍巍断断续续道:“那个房间……好像没有风……对,就是这样!我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外界嘈杂的声响,只能听见屋内人的交谈声和呼吸声……”
他眼神带着惊恐:“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易北洲皱起了眉。
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么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声响的地方就只有……
他脱口而出:“地下室!你去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
然而,如何排查基地中的地下室呢?
秦粒皱着眉道:“西京基地原本就是军用设施和民用建筑合起来的一片区域,就算不提我们未知的地下室,即使是我们已经查明的地下室,就有几十上百……毕竟,对于老楼来说,家家户户哪家没个地窖呢?”
即使需要探明的地下室数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夜已深更,挨家挨户去调查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易北洲转动着手中的笔,目光锐利似箭:“不,这个地下室必然不是普通的地下室,他们选择这个地下室一定有所目的。”
他继续道:“之前我就在想,即便是研究院里人员偷渡变异种,诱导基地中的人接触他们,那么其中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是如何把活体变异种偷带出去的?”
秦粒睁大了眼。
“活体变异种可不同于样本,携带的过程中一旦出现一丝纰漏,他们就满盘皆输了,因此他们一定会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通道,然而什么样的通道才是绝对安全的呢?”
一个想法突兀闯进秦粒的脑海,他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是研究院内部的通道……难道是,研究院地下室的那个实验室内部所连通的通道?”
二十分钟后,一个已入梦乡的研究员被从床上拉起来,被两个安保部人员扛回了研究院。
他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一脸震惊加怀疑人生模样:“我这是梦游了吗?原来我这么热爱工作的吗?睡觉都不忘回来加班……天哪,林邱实不给我涨工资对得起我的殷勤付出吗!”
秦粒连忙打破他的幻想,一把把他拽到活体变异种实验室门前,指着刷卡处诚恳道:“涨不涨工资我们无法决定,但我们需要你的身份卡。”
“啊?”研究员脸上更加震惊,口中小声嘟囔着:“执政官终于要抄家研究院了吗?”但看见易北洲丝毫不带笑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是乖乖递上了自己的唯一利用价值:一张高级研究员的身份卡。
递卡的同时,他努努嘴,不忘提醒道:“活体变异种实验室是最高机密,平日里只有高级研究员才能进去,但也不是随便进的,严格来讲都要向院长打报告走审批程序,所以我也没怎么进去过。”
他伸出手指了指闪着红光的地方,道:“这个是用来迷惑外人的,不是刷卡机,真实作用是报警器,一旦碰到它,就开启全楼广播报警。”
秦粒一脸怀疑:“那你就这么把最高机密卖了?不会是诓我们的吧。”
研究员一脸“骗你们我是傻吗”的无语表情,他指了指易北洲冷漠的脸,和他身侧两名持枪的安保人员,意思不言而喻。
随着高级研究员权限的身份卡贴上刷卡机,实验室气密门向两侧开启。
几秒后,易北洲和秦粒看见了江归荑在几小时前见到的景象。
踏进实验室的瞬间,易北洲问那个研究员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连通的其他地下室?”
研究员一脸迷茫:“没有吧,要那个干嘛?”
易北洲脸色一沉,心道难道猜错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势已经不容许他们多想了。
每多消耗一段时间,江归荑就面临着更加严峻的生命威胁。
终于,在将实验室内部的每一寸墙壁都翻过后,易北洲终于在一面墙上摸到了一处不均匀的凸起。
这面墙本就位于实验室中的角落,而墙上的凸起又不明显,若不细心检查极易被忽略。
易北洲深吸一口气,按向了那个凸起。
随着“轰隆隆”一声响,几人的面前慢慢出现了一条能够容许一人进出的通道。
午夜十二点,地下室。
江归荑深吸了口气,注视着跳到她膝上的变异种。
这只变异种的原身像是一只麻雀,然而麻雀的翅膀因污染而极度扩大,像是一件黑斗篷,完全笼罩了它的身躯,而它的腿抽长到畸形,位于圆滚滚的肚子下,像是踩着十厘米的高跷。
然而最为可怖的还是它的眼睛,原本麻雀黑豆豆似的可爱眼睛被无数细细密密的昆虫复眼所取代,当它们紧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仿佛面对的是生活在幽暗沼泽中的无数昆虫。
林邱实的笑容扭曲:“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个活体变异种,以此证明对江小姐你的重视,下面让我们来观测一下,你能在与它亲密接触的过程中撑多久吧。”
江归荑问:“对待那些被你欺骗的无辜年轻人,你也放任他们和变异种接触这么长时间?”
林邱实笑道:“当然不会,即便是耗材,损耗得太快也会引起基地的注意。他们是我的长期实验和观测对象,但对于江小姐你,我很期待这次的短期实验结果。”
江归荑紧紧盯着这只变异麻雀,她想,如果它有任何异动,无论造成什么后果,她都要尽全力反抗。
然而,它并没有用已经变形的喙去啄,或者用有力的翅膀拍打江归荑,而是用一团黑色的身躯尽力向她贴去。
恍然间,江归荑似乎想到了类似的场景。
是在活体变异种实验室中,那个导致她暴露的海星变异种;还是最初在野外,那个对打出一枪的安西置之不理,却对她穷追不舍的变异兔?
随着思考逐渐深入,江归荑忽然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刺痛在头颅里炸开。
林邱实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得意洋洋道:“很痛苦吧,变异就是如此痛苦,不过你的异化过程比我想象得要快……”一边说着,他一边唰唰用笔在纸上记录着数据。
江归荑心说,这并非变异,而像是触发了记忆的某种保护机制,每当她即将要揭开一层过去的隐秘时,潜意识就用最直接也最惨烈的方式,告诉她不要试图看,也不要试图想。
随后,林邱实将一个设备贴向江归荑的手腕。
这个设备她已经很眼熟了:异化值检测仪,区别人类或者变异种的最有效的工具。当然,真正的变异种是不会放任人类在它触手上搭一个感应头的,因此从实践意义上,这个检测仪更多起到预警作用。
五分钟后,林邱实大叫起来,检测仪“啪嗒”掉落在地,他却没有管它,一双苍老的眼睛惊疑不定地在江归荑和趴在她膝上的麻雀变异种之间来回扫视。
“怎么可能?异化值怎么可能是0?”
作者有话说:
删除了卷标~
因为感觉各个卷字数差异有点大,也没啥必要hhh

一如几日前, 江归荑在野外第一次测量的那样。
罗临当日的惊讶仿佛仍近在耳旁: “怎么可能是0,自众生畸变以来,每个人类都暴露于污染之下......”
眼前的林邱实瞪大了眼睛, 满脸都是受到不可思议之事冲击的模样,与当日罗临的惊讶的表情渐渐重合。
林邱实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把他斑白的、本就不多的头发抓得一团糟,半晌后, 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希望的神采:“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有可能你对这个变异种抗性太强……再试试这个!”
接下来,他又变着花样地拿出了三个不同变异类型的小型变异种。
江归荑注意到, 加上刚才的麻雀,这四个变异种正对应于她在活体变异种实验室看到的四个空箱。
看得出来, 虽然林邱实毫无顾忌地让别人近距离接触变异种,但他自身还是很惜命的。四个变异种从培育箱中拿出后,也都好好安放在类似材质的隔绝容器里,直到再次取出, 让他的“实验品”接触的那刻。
然而, 这次林邱实的希望再次落空了。
无论他怎么尝试, 就算他让变异种柔软的躯体直接和江归荑进行皮肤接触, 检测仪显示器上仍然显示出一个绿色的0, 像是对他的无情嘲讽。
“这到底是为什么……”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眼中爆发出亮光:“不合常理!对, 众生畸变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这没关系, 这很合理, 这恰恰说明了你的特殊性,你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激动地一把握住江归荑的手臂,却忘了他刚刚放上去的活体变异种还在江归荑的一侧手臂上安静趴着。
在江归荑的余光中,她看见林邱实的手指末端在一瞬间擦过变异种的身躯,下一秒,那只与变异种直接接触过的手指微微肿胀了起来,慢慢变得深紫乃至漆黑。
林邱实并未发现自己的变化,事实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对于一个残忍的实验狂热分子来说,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实验品是上天馈赠的巨大惊喜。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他要统领西京基地的雄心壮志,他只想把江归荑带走藏起来,继续他那未竟的“伟大的实验”。当然,一旦他利用江归荑成功作出了开创性的实验结果,扬名立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哆哆嗦嗦地在身上翻找着钥匙,找出后伸向江归荑身后手铐上的锁孔,口中道:“这里还是不够安全,我会把你带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等我成功了,你的名字也将在历史上拥有一席之地。”
他想要解开江归荑的手铐,让她脱离椅子的桎梏,以便进一步把她带走。
然而,他的手已经无法做出开锁这样复杂的操作了。
伴随着“啪嗒”的一声脆响,钥匙滑落在地,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移到自己的右手上,终于发现自己右手的变化。
在他不可置信地的目光下,他原本人类的手指已经肿胀到五厘米左右,紫黑的表皮上炸开无数尖硬的毛发,这种变化并仍在不断往上蔓延,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蔓延到小臂了。
林邱实恐惧地尖叫了一声,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想象一向稳重自持的研究院院长也会发出如此声嘶力竭的声音,像是宣示生命最后的绝唱。
但他并没有放弃,林邱实把仍被手铐制住的江归荑放在一边,迅速转身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抽起一把解剖刀,就往自己的手臂上砍去。
他想要把被污染的组织全部割掉,以让污染不再蔓延。
然而那把匆忙拾取的解剖刀显然不够切断极具韧性的人体肌肉,更无法切断坚硬的人体骨骼。
他徒劳地、绝望地砍着刮着,一片片黑色的触手碎片从他的手臂上脱落下来,但这仍然是杯水车薪,污染仍然在飞快地向上蔓延!
最后,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不再对自己作出自残的行为,而是跪坐在地,脊背都仿佛塌了下去,但他的手中仍拿着那把小小的解剖刀。
有那么一刻,江归荑以为,西京基地的研究院院长,就要以这样的姿势度过自己为人的最后时光,并且堕落为变异种了。
江归荑表面上仍好好地拷在椅子上,然而她暗地里一直奋力用手去够那只被林邱实遗落在地的钥匙。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伸手,她的指尖与地上的钥匙总是相隔一指距离,她默默计算着时间,心中暗暗着急,在她的印象里,陈真从人类堕落为变异种的时间很短,她不知道人类变为变异种的时长是否有差异,但很显然,如果她再无法拿到钥匙,可能就要面对完全失去理智变成变异种的林邱实了。
林邱实跪坐在那里,但仿佛只过了短短一刻,他再次站起身,踉跄几步后转过身。
此时的他,双脚已经开裂成数条紫黑色的触手,其上睁着密密麻麻黄色的眼睛,眼中透着充满恶意和冰冷审视的光。唯一尚存人类特征的只有他的头颅,从江归荑的角度看去,他几乎变成了一个拥有着人类头颅的大章鱼。
虽然他已经不再拥有人类的双足,但他显然还未习惯大章鱼的走路姿势,他踉跄着,几乎是拖着自己肿胀到庞大的身躯,一步步腾挪到江归荑面前,他看向江归荑的眼神充满了祈求,几乎已经与此前盛气凌人的林院长判若两人。
变异尚未侵害到他的发声系统,但他的声音已经因过度的恐惧而哽咽,显得尤为断断续续:“求求你……为什么你不受变异种的感染……能不能,告诉我……”
江归荑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明明是见到如此十恶不赦之人不得善终,她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欢欣。
见江归荑摇头,并说出拒绝的话语。林邱实以为是她不肯告诉他,眼中显露出几分狠意,伸出一根触手向江归荑的脖颈戳去。
“不肯告诉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江归荑向后避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终于碰触到了那把小钥匙,她用小指把钥匙灵巧地勾起,她一手捏着那把钥匙,用力插进手铐的锁孔。
她用钥匙在锁孔中一拧,与此同时,林邱实的触手尖已近在眼前!
在这但凡多拖延一秒就可能导致丧命的时刻,江归荑的心理素质却强大得可怕。
随着她将钥匙稳稳地一拧,手铐“咔啦”应声而开,她侧身一避,避开了迎面扑来的触手,紧接着站起身,将原先坐着的椅子向着前侧一推,椅子一推即翻,刚刚好砸在了林邱实正准备继续往前进攻的触手上!
此时的林邱实已经几乎看不出人类的模样了,就连他原本带有人类感情的双眼,也被变异种特有的冰冷且无机质的眼睛所取代。
此时的他,虽然仍毫无倦怠地扑向江归荑,但已经不是为了所谓的被拯救,而只余变异种的本能,为了用猎物填饱肚子,以汲取所需的能量。
随着椅子重重地砸在林邱实的主干触手上,他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地面上挨挨挤挤的触手霎时如潮水般褪去。
一击得手,江归荑却没有停下,她向着腰间摸去,心下顿时踏实了几分。
由于易北洲交给她的手.枪实在小巧到袖珍,这么一出辗转腾挪后竟没有被人搜去!
她一把掏出手.枪,当即立断地朝着林邱实的头部开了一枪。
幽黑粘稠的液体从林邱实的头部的伤口裂隙中流出来,但他很显然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被江归荑这一击再次激怒的他挥舞着无数触手,向着江归荑的方向挥去,每一根触手上都有无数黄色的眼睛和上百根尖利的硬刺。
没等江归荑再次按动扳机,下一秒,地下室的门“轰”地一声被踹开,混乱中,江归荑还没看清率先闯进来的人是谁,就见一发子弹从门口的方向悍然射来,直入林邱实的眉心。
遭受了两次致命创伤的林邱实很显然撑不住了,他晃晃悠悠向后倒去,在砸向地面的瞬间,由于力度过大而扬起了地面一层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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