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寄—— by九鹭非香
九鹭非香  发于:202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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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儿,孟如寄回来了,牧随恹恹的看了她一眼,却见这个回来的孟如寄与他想象中有些……
不一样。
她没有那么着急,关切了。
她眼神望着他,似乎还带着一些打量,脚步也比出门时慢了一些。
如果是在集市上知道了奈河水剧毒而找不到解药,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神色吧?
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转变。
牧随的直觉如此告诉他,但他还是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尽心尽力的演着一个“傻子”。
而进屋来的孟如寄确实在打量牧随。
牧随和她出门时一样,坐的位置都没有改变过,脸色也还是那么的苍白,甚至他抬眼望她时,黑瞳里散着星星点点的光,显得更加可怜。
但孟如寄心里因为有了一些难以遏制的猜测,所以觉得他的一切神情动作,都有些可疑。
不过孟如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主观感受而对牧随下决断。
她站在门口,等了等。
不是在等别的,而是在等她现在卡在自己腰带里面的那颗灰黑色的时候做出决断。
她特意在腰带里给石头留了个小小的缝隙,方便那魇天君做出判断——如果他就是逐流城主,石头要跳两下。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
孟如寄都觉得自己在门口站的时间有点久了,她不得不在牧随有些奇怪询问中,向牧随走去。
牧随问:“怎么了?”
孟如寄干笑了一下:“没事,看你面色苍白,吓到我了。”
说着孟如寄走到牧随身边,捋了一下衣裙,准备坐下,而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孟如寄腰带里的石头动了!
孟如寄要坐下的动作便卡顿住了。
不是两下。
她之前跟莫离说,如果牧随是逐流城主,他就跳两下。
可他现在只跳一下是什么意思?
是另外一下懒得跳了,还是觉得牧随就不是那什么城主?还是这魇天君不会数数啊!
跳一下是什么意思?让她猜吗!?
真不靠谱!
“你……”牧随看着撅着屁股顿在半中央的孟如寄,困惑的歪着脑袋看她,“哪里不舒服吗?”
孟如寄看了牧随一眼,只好忍住想冲出去把魇天君丢在地上痛骂一顿,然后让他交代清楚的冲动。她僵硬的拍了拍自己后面的裙摆。
“我……衣服上好像有点东西,我拍拍。”
说罢,也不等牧随探头去看,直接一下坐实在了地上。
牧随瞥了孟如寄一眼,思索着她这些举动有什么意义。
孟如寄也不敢轻易开口,现在拿不准牧随的身份,她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切入点。
一个木屋,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陷入了同样的沉默之中。
隔了许久,还是孟如寄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挑了一句现在怎么说都不会错的话:
“你身体怎么样了?”
而在牧随看来,这话挑得好啊,正中下怀:
“好像多少饮了些奈河水,胸腔有些疼。”
牧随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引出内丹的话题比较自然,忽然,便听孟如寄“哦”了一声。
她“哦”的这声太寻常,以至于让牧随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寻常。
“解药我买到了。”
孟如寄从怀里摸出了油纸包着的药丸。一下子递到了牧随的面前:“喏,快吃吧。”
牧随:“……”
牧随望着这颗药丸,错愕、震惊,同时又带着满满的不解。
他目光在药丸上长久的停留后,又挪到了孟如寄的脸上。
这集市有药?她竟然买到了?在他离开无留之地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了,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化?
还是她被骗了?奈河水解药很贵吧,她的钱够?是假药吗?
最重要的是,那他现在,关于内丹的话,要怎么说?
无数的问题在牧随脑中一闪而过,他被这些疑问堵得胸中郁结,他微微张开嘴,刚吸了一口气,另一边孟如寄手里悄无声息的剥了药丸油纸,一抬手直接把药丸塞到牧随的嘴巴里,然后高呼一声:
“不苦!”
顺势就抬起牧随的下巴,让牧随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药丸吞了进去。
吞了……
牧随感受到药丸从喉咙滑了下去,吞咽到他已经无法吐出的地步,孟如寄松开了手,笑道:“之前收养过一些小朋友,他们不喜欢吃药,怕苦,我就这样对他们的,是不是一下就滑进去了,一点都不苦。”
很有经验,确实不苦……
牧随这才低下了自己的头,他越发沉默的望着孟如寄。
这颗药,真假难知……
牧随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真药好还是吃假药好。
而更让牧随难受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身体竟然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内心在狂喜欢呼,大声呐喊着说:
“啊!孟如寄刚刚抬起他下巴的时候,手指划过了他的喉咙了!还轻轻扫过了他的喉结……”
真没出息啊!
孟如寄看着吃了药,却闭上眼,牙关紧咬的牧随,有些奇怪:“苦吗?”
牧随没反应。
孟如寄有些急了:“是不是药不对,吃错了吗?我带你去看大夫!”
孟如寄一把拽住牧随的胳膊要将他拉起来,却不想,在她碰见他的那一瞬,牧随忽然抬手,覆住了孟如寄的手背。
“不用。”
牧随睁开了眼睛,望着孟如寄,他的耳朵胀得通红,但他还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似很艰难的开口说道:“我只是在因为你碰到我,而高兴得颤抖。”
孟如寄愣住,然后心里不由一跳。
他……说的这些话倒是和掉进奈河前没有什么差别。
没羞没臊的……
也不知道这个牧随……上哪儿学的这些话。
而在孟如寄看不见的牧随的心里,他也正在疯狂的辱骂自己,真恶心,上哪儿学的这些话!
恶心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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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生活上有点子忙,外加大纲也在捋~所以每天的更新会少一点点哦~
大家不要急,能更新的时候都会努力更新的!

小破木屋里,因为牧随的一句“情话”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就在这沉默的间隙里,牧随忽然觉得自己身体轻快了一些,昨天本孟如寄摁疼的胸膛纾解了疼痛,另外一些他没放在心上的疼痛也开始消失。
他喝奈河水是假的,但孟如寄带回来的药是真的。
不仅没有送他去往生,还治好了他一些小毛病……
“药起效了。”牧随如实说,“这药很好。”
与他们逐流城主导研究的药丸,几乎效果一样了。
“好了就行。”孟如寄捂着腰带站了起来,“天色还早,我去集市上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工可以做。”
牧随望着她的眼睛,“买药把钱都花了吗?”
“还剩十文。”孟如寄觉得这倒是没什么好瞒的,不管牧随是不是逐流城主,当下吃饭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你好好休息下,让药效多起作用,我晚点回来。”
孟如寄又一次离开了。
牧随忍住每次与她分别时,心里那股浪潮一样的失落,待情绪稍稍平息,牧随侧耳听,外面已经完全没有他人气息了。
他便从怀里拿出了银锭,和之前一样,摆了个阵法,然后看着辰砂的虚影从阵法之中“长”了出来。
“城主。”辰砂过了许久,才联通了那边的石头,虚影变成了真实的人影,“属下刚从持盈殿中取了金杖,还未来得及寻到兔子……”
“解奈河水毒的药,怎么回事?”他沉着脸,开口便问。
辰砂那边一惊:“城主误食了奈河水?如今身上可有剩余银钱,属下可以日夜兼程为城主送来。”
“办你的事,我这里不需要你操心。我问的是这药丸的价格,为何有了变动,为何穷乡僻壤的集市,也能有药丸可售?”
辰砂似听牧随中气挺足,不见虚弱,便放下了担忧,却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是兔子。”
又是这只兔子……
牧随脸色更难看了。
“您走以后,有一些制药人冒出头来,兔子说,要稳住逐流城药材的生意,所以与管事合计,将一部分成药的价格做了调整。其中,解奈河水毒的药丸调整了价格,由原来的二十银调整为七银,再分发给各个药铺。想以此来挤掉其他制药者……”
牧随听到这儿,已经开始捏眉心了。
辰砂继续道:“但没想到……价格调整了,却并没有那么多中奈河水毒的人需要用药。而且这个价格,对于本来买得起二十银的人来说,调不调价其实无所谓,对于本来买不起的人来说,七银的价格,他们也买不起……所以……这是如今城中财库空虚的……其中,一个,原因。”
“我走之后,留下的钱财,是让你们从你们之中,擢选下一位能人,祝他成愿,不是为了给一只半路成精的兔子挥霍。”牧随声色冰冷,“你们不想回人间,不如直接去跳奈河,把钱财散了,不用拿给一只兔子取乐。”
辰砂低头挨训,不敢吭声。
“手里拿着什么?”牧随看到了辰砂手中还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
“哦……听城主之令,已取金杖,现在准备去寻兔子了,把她关起来……”辰砂小心的问,“是不是不用笼子?”
“太大了。”牧随道,“给她换个小的。我要的,是让她维持原型。”
听出牧随声音里的火气,辰砂立马应了。
牧随没再废话,直接撤了阵法,又把地上的痕迹一脚扫了干净。
以前兔子只是兔子的时候,逐流城好几个主事就对这只兔子百般纵容,他知道这兔子多少有点哄人开心的本事,如今她变成人了,又哄得一群人跟她一起乱了逐流城的规矩,亏空了钱库。
在无留之地,钱是钱,也是权,更是灵力资源,若只是一两个主事因为“念旧”,脑子不清楚的跟着她玩,便罢了,现在分明是兔子让一群人都跟着她胡闹,这兔子成精后,可能没有辰砂说的那么简单。
辰砂拿金杖关住她恐怕也只能关一时,重要的,还得是他自己要回去,重掌大权。
必须尽快诓出内丹的使用方法。
只是如今……
牧随看了眼地上被剥开扔掉的药丸油纸,眼睑微垂。
七银的药丸,来了这儿,药铺的掌柜再贵上一两银,都不算黑心。孟如寄身上有多少钱财,牧随再清楚不过,不就是昨天给她的那八银吗,现在还剩十文……
她倒是真舍得,拿她几乎全部的钱权和灵力去换一颗药……
为了他。
一个偷了她内丹,又不算熟悉的“小野人”。
若是在昨天之前,孟如寄不知道如何用无留之地的银钱引术法,那倒是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如今,她知道银钱的那么多作用。
她还是这么选了。
赤诚不少见,少见的是历经世事后依旧赤诚。
孟如寄活了那么久,走到如今,却还愿信陌生人,救苦难者,牧随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将包裹药丸的油纸捡了起来,慢慢展开上面的褶皱,将其捋平,然后又规规矩矩的折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他想,他确实做不到,但他能做到的,是信自己的道,一直走,走到黑,不回头。
而赤诚的孟如寄,在离开了小破木屋后,行至林间偏僻处,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立马掏出了卡在自己腰间的灰黑色石头。
她狠狠地将石头砸在地上,同时骂道:“你不会数数吗?”
石头“嘭”的一声,化为人形,莫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与衣衫,故作沧桑的抱怨:“小孟,你不能这么对老人家的,我老胳膊老腿儿,摔摔就快坏了,你再一吼……”
孟如寄不吃这一套,直接打断:“我让你认出了蹦两下,你蹦了几下你自己心里没数!你最好能解释!”
“这还用解释,蹦两下,确认他是,不蹦,确认他不是。蹦一下不就是不确认他是不是吗?”
他给出了解释,孟如寄的怒火直接被噎在了喉咙里。
她该死的竟然觉得这老不死的说得有点道理!
说得通!
“这个怎么会有不确认是不是这种回答?”孟如寄不理解,“你不会要说你老了记性不好吧?”
“逐流城主的模样我还是清晰记得的。只是,当年我见着他,已经二十六七的年纪,如今看这人,虽然长相十分相似,可年纪却怎么看着只有十六七八,只是少年而已。”
莫离的话让孟如寄眉头也皱了起来:
“修仙之人,在修为达到某个境界的时候,容貌也只是会停住,不再因时间的流逝而变苍老,或者说,会延缓苍老,但从未听说,还有往回长的道理。”孟如寄猜,“是易容的术法吗?”
“无留之地,没有钱,便用不了术法,小孟,这你总该已经知晓了吧?”
她知晓,所以来无留之地的第一天,她还被牧随当狗遛了,一文没有,哪怕是她再精通术法,也用不出来。
所以,牧随不会是在无留之地易容。
而且,即便在人间的雪镜崖上,只有短短的片刻相处,孟如寄也记得,那时候的牧随便已经是这模样了。
“不是易容的术法,是什么呢?”孟如寄问,“真是返老还童了不成?”
“说不准。”莫离猜,“也有可能是同胞兄弟呢。”
“双胞兄弟……”孟如寄无语的看着莫离,她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嘴里刻薄的话,“魇天君你现在莫不是真是一块石头?脑袋也不转了?谁家双胞兄弟,会在生了哥哥十年之后,再把弟弟生出来?啊?”
莫离撇嘴,一脸的无辜:“返老还童都有可能,隔十年再生个弟弟有什么难的?”
孟如寄:“……”
虽然听起来荒谬气人,但也有几分道理!
确实都有可能呀!
怎么能一棒子打死呢!
看着孟如寄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莫离笑了笑,过分白皙的脸上,他一笑,红色的薄唇就显得更显眼了:“所以,我蹦一下有错吗,我就是不确定呀。”
孟如寄揉了揉被气得有些疼的心口,最后还是决定一扭头,不去看莫离那张令人做噩梦的脸。
孟如寄呢喃自语:“最有可能的,还是他确实就是逐流城主。前段时间渡了河,但因为某种原因看起来年纪变小了……”
莫离插嘴:“最有可能的,不能就仅仅是单纯的长得像吗?”
“闭嘴吧。”孟如寄骂了一句,继续捋着自己的思路:“他回到人间,然后出于某个目的,来偷我的内丹,没想到,跟我一起被劈到了无留之地,又一次……”
说到这儿,孟如寄都忍不住开始心疼起牧随来。
千金买命啊……
千金……
这得费了多大功夫才回的人间,这下好了,一道雷,一切从头来。
还成了她的悬命之物,还变傻了,还不记得事只记吃了,还天天围在她身边求贴贴求抱抱,一张嘴就是“姐姐姐姐”的叫……
逐流城主啊……
他要是找回了记忆,会杀她吗?
只是单纯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孟如寄就觉得,如果有朝一日,牧随要是回到了逐流城,做回逐流城主,找到办法恢复记忆……
那么,他第一件事,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开心的带着她这个“姐姐”一起千金买命,再回人间。
他应该……
会想要抹掉这段过去吧……
孟如寄陷入了更深层的沉思。
而适时,在一旁闲得玩头发的莫离,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小孟,在无留之地,结为伴侣的话,是可以分对方一半钱财的。”
孟如寄被这句话从沉思中拎了出来:
“嗯?”
孟如寄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对莫离的态度终于稍微好了一点点:
“要不,你展开讲讲?”
莫离笑了笑:“不用展开讲,就是字面的意思。”言罢,他叹了口气,故作感慨道,“听说,逐流城主,又被大家尊称为千山君,因为,他财可累千山。分他伴侣一半,那至少有五百山呢。给我养老的话,可是一山都要不了的。”
孟如寄望着莫离:“你……”
“我……没别的意思。”莫离凑近孟如寄,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我只是看见了有个傻子喜欢你,我年纪大了,不忍见着一番赤诚心意,被辜负罢了。”
他说完,离开了孟如寄的耳边。
孟如寄看着他,却像是看见了满脸的算盘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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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会出卖自己的姻缘来换取钱财!”
“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我孟如寄绝不出卖自己的本心!”
骂骂咧咧的,孟如寄从林间走到了集市上,然后站在了一个看起来挺破烂的店铺门前,门上挂着牌匾,匾额上赫然题写着“姻缘殿”三个字。
莫离说了,在无留之地成亲,需要在这“姻缘殿”里去买一套纸笔。
纸是写着“婚书”二字和一些条条款款的纸。笔是他们无留之地为新婚燕尔特制的一种笔。笔只能用一次,待把新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后,笔就会消失,但写在婚书上的两个名字就会被无留之地永远记住,他们就会成为无留之地得到认可的夫妻,从此,生死与共,荣辱共享,钱财自然也该如此。
只是……看着破破烂烂的“姻缘殿”牌匾,孟如寄大概就猜到了,无留之地这些都“死”过一遭的半亡人,普遍对情爱婚姻没什么兴趣,比起荣辱与共,他们更希望自己一个人飞黄腾达。
谁会真死了都还要爱啊?
在这鬼地方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就已经够苦了,再找个人来一起花钱干什么?
除非……
是找另外一个人来帮自己赚钱的。
孟如寄抱着手在“姻缘殿”门口来回踱步,内心全是她自己的絮絮叨叨: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活到现在,算上这昏睡的八百年,拢共有一千多岁的年纪了,在人间,妥妥的算是个“老不死的”,都这把年纪了!来了无留之地后,她不仅体验了“老年”做工、入不敷出、食不果腹甚至牢底坐穿等情境,今时今日,终于还要为了自保,得去骗婚骗财了!
堂堂妖王,说出去,谁能信!
然而,当她内心的絮叨完成的时候,她手中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份纸笔。
纸就是那个婚书的纸,笔就是那个写新人名字的笔。
她已经在自己内心的痛斥与不堪直视中,几乎下意识的完成了领取纸笔这个任务。
没人逼迫,没人恐吓。
人,总会在下意识里,做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吧!
拿回去吧!
让牧随这个小傻子签了吧!
孟如寄决定放下自己的良心。
再过段时间,万一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更完蛋了!
她不仅一文都拿不到,还得自己吭哧吭哧继续赚钱,等她凑到千金,人间都不知道几轮沧海桑田了,别说她五个护法,衡虚山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而且,她更在没凑到千金的时候,就直接被找回记忆的牧随杀了!
现在去写婚书,以后钱财就有了保障,钱财有了保障,她的灵力术法就有了保障,到时候,牧随恢复记忆想杀她,就算他不顾及无留之地的律法,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得让他签!
孟如寄下了决心,把纸笔收好,但她良心还是有些不安。
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要去骗一个少年郎的感情……
虽然之前她也骗过他。
但这情况可不一样,之前她骗他都是为了拿回内丹,内丹本来就是她的,她想拿回来理所应当,不管用什么手段。
但这少年郎的感情和婚约……
孟如寄摸了摸自己兜里还剩的十文钱,她决定去集市上,给牧随买点好的。都要结婚了,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孟如寄站到了集市面摊前,打算用这十文,给牧随买些面回去,不用老板煮,也不在他们这儿吃,老板觉得省事儿,主动帮孟如寄再算便宜了一点点。
在老板给孟如寄准备面条和佐料时。
妙妙一直在旁边打量孟如寄,犹豫了许久,她终于上前,从包里摸出了五文,递给孟如寄:“如寄姐,这钱先还你。”
“还我?”孟如寄不解。
“嗯,昨天……你让我买点东西去找牧随公子,我没买,直接去的,这钱就没用上。”
“哦。”孟如寄应了,只收了四文,还是留下一文放在妙妙掌心,“还是辛苦你帮我跑这一趟了,这一文钱是个心意。”
妙妙看着掌心的这一文,表情又露出了犹豫,斟酌许久,妙妙又问:“如寄姐,你觉得牧随公子,对你好吗?”
“嗯?”妙妙这问题问得突然,孟如寄思索了一会儿,“最开始不行,现在挺好的。”孟如寄笑了笑,“牧随是长得凶了些,但心里是柔软的。”
妙妙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是……哦……那他对你好就行。”
妙妙没再多言,继续去忙自己的去了。
孟如寄也没多想,只乖乖站在面摊边等着老板把面包好。
本是等得好好的,但忽然间,一只手从孟如寄背后伸了过来,作势要搭上她的肩头,孟如寄目光一凛,掌心已经握住一枚妙妙刚还她的铜钱,她没急着动手,因为察觉到身后没有杀气。
她顺着那手的力道,转过身去,但见身后站着三名灰衣男子,三人服饰一致,装束相同,腰间的佩剑也都是一个制式的。
每人的佩剑剑鞘上都刻着“临岚”二字。
看着,是同一个门派的人。
孟如寄挑了一下眉梢,有些惊讶于无留之地,还有门派?但想了想,衙门和土匪窝还有逐流城都有,为什么不能有门派。
她淡漠的看着来人,问:“做什么?”
三名临岚派的人打量孟如寄,别的没说,直接开始盘问:“你学过什么功夫?在无留之地如何营生?”
孟如寄一声冷笑,没惯着他们,直接拍掉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你管我?”
三名弟子中的一个对孟如寄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没有拔剑出鞘,而是显露出了剑鞘上“临岚“二字,他自信的说道:“临岚山查人,务必配合!”
孟如寄一挑眉,没有冲动,反而转头问了问妙妙:“临岚山?”
妙妙立即迎上前来,先是拉了孟如寄一把,小声解释:“是很厉害的一个地方,跟逐流城一样……得罪不起……”
孟如寄咂摸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现在的她确实得罪不起。
随即,妙妙又转头跟三名弟子解释道:“三位大人误会了,如寄姐是来我们这儿买吃食的……”
“我们看得出来她是在买吃食。”为首的弟子厉声道,“但观她身形便是习武之人,我们今日接到的人物就是要查习武之人,还请姑娘配合,主动交代,你学的是什么功夫,平时都做什么?昨日又去了哪里?”
“她刚来无留之地不久……”
“让她自己说。”
孟如寄拦住想帮她解围的妙妙,自己换上了另一幅柔和的面孔:“我是学了些功夫,平时就在无留之地帮大家做做杂活,怎么了?犯了无留之地的律条了?”
“昨天你在哪儿?”
“在集市呀。”
“没离开过?”
“送货离开了。”
“送去了哪儿?”
“郊外。”
想到昨天被牧随吓死的那个人,孟如寄刻意隐藏了信息,那歹徒死了,他们得了十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虽然现在钱已经花光,一分不剩,但总是不想被人惦记的。
“送去了郊外哪儿?送了什么,什么人收的?”
孟如寄笑了笑:“问得这么细,诸位是要做什么?我这主顾的信息,我可不好随便说给别人听。”
为首的弟子目光一厉,直接拔剑出鞘:“如实说。”
剑上寒光凌厉,一出鞘,集市上有人纷纷到抽冷气,妙妙也是如此。
在这小集市,平时哪见到了这些动刀动枪的时刻。
孟如寄却也没慌,她腰间腰带里,那个一直被她揣在里面的石头轻轻蹦跶了一下,不激烈,像是在询问她:“要帮忙吗?”
孟如寄抬手把石头摁住了。
她依旧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人:“就送去郊外的一个木屋了,屋里有个行动不便的少年,昨天给他送了一大袋东西铜铁木头过去吧。沉得很。”
三名灰衣弟子对视一眼,似在比对孟如寄所言真假,但她本来就说得真真假假,真实的全是集市上的人看见的,她收了东西,去送货了。而假的全是人家看不见的,送去了哪儿,收货的是谁。
三名弟子商议片刻,为首的弟子收剑入鞘,道:“这两日不要乱走,我们要核对你们的信息。”
“嗯,不走。”孟如寄轻描淡写的应了,还反问一句,“三位大人是在查什么要犯吗?弄得如此紧张,我在集市做杂活的,见的人多,要是有报酬的话,我愿意给大人们提供消息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冷漠的留下这句话,三名弟子便走了,到了前方,他们又抓住了一个体格魁梧的人开始盘问起来。
孟如寄看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片刻,询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什么要犯在这儿杀了什么重要的人?”
“不是,是北郊那边那窝土匪……”给女主打包好了面条的老板将东西递给她,顺道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被人剿了!”
孟如寄一愣,有些惊讶:“就昨天?不是说很难对付吗?不是衙门的人干的?”
“不是,听说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干的,他一个人,打了一百个!杀得整个山头都被血水染红了!一千丈外,射杀了七八个!全都一箭穿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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