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失误了。
沈流苏凝神,走了出去。
这次的失误极其明显,就算不是专业人士都能听得出来。果不其然,她走到院子时,又是那几个闹事的客人一脸不满地喊话小满下台。
“你这弹的什么破琵琶?你们流苏阁的老板娘就是请这种三流琵琶女来糊弄客人和听众么!”
小满拨错琴弦的那一刻已经停下,哆哆嗦嗦地起身,便瞧见了赶来的沈流苏。
“对不起……”她鞠躬向台下的观众道歉,本来还能忍着眼泪,可看到沈流苏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登时也朝她鞠了一个躬,“对不起……”
“先下来吧。”沈流苏定神,看向小戴,“把你小满姐带回屋里喝杯茶。”
小戴赶紧跑过去,边安慰小满边瞪了一眼找事的几位客人。
沈流苏出面,那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扬言愿意卖她几分面子不再计较此事。
出错的本就是她流苏阁的人,沈流也不会包庇员工的错误,只是有一个道理,她得争一争。
“很不好意思,扫了几位客人的兴,但客人说笑了,我请的可不是三流琵琶女,她弹的也不是破琵琶。刚才那位琵琶女的琴艺和唱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今日身体欠佳出了点舞台事故,大家都是茶友,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只是不知几位是在我这里喝了什么茶,火气如此大?”
他们挑刺可以,但绝不能侮辱人。
“想不到老板娘天姿国色,倒牙尖嘴利的。”其中一个男人隔空冲她吹了声口哨,一副调戏的模样。
“你想怎么样?”挑刺的男人起身,依旧打算给她面子。
毕竟面对的是一个美人坯子,任谁都心软。
“跟我的琵琶女道歉就好。”沈流苏走了几步,往那人面前走去,“扫了客人的兴,流苏可以免了您的单子,但是您在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了一个小女孩,属实过分了些。”
“道歉?行啊,你让她再出来,弹一首让我心服口服的曲子。”这人明着挑刺闹事,但话题却始终围绕在琵琶上。
沈流苏细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似乎真的只是不满意她流苏阁的琵琶曲。
“敢问,先生从事何种工作?”沈流苏抿着笑意问。
“国风音乐人。”那男人抬高了眉。
沈流苏笑意未止,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收回。
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只是,以小满现在的状态,又受到了打击,怕是连登台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吧,先生,由我来登台演奏一曲如何?”沈流苏抬眸,眼中笑意已经散去,一张清秀的小脸淡雅如菊,却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听到这话的人纷纷愣住,更有人回过神来惊讶地感叹。
让人惊叹的不是美人会弹琵琶,而是弹琵琶的是这样的美人。
“那得看老板娘的的曲艺是否博得听众满意了。”男人稳住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笑了,流苏毕竟不是专业琵琶演员,各位听个热闹便好,只是,若先生觉得我曲艺还过得去,还请您兑现承诺,向我的琵琶女道个歉。”沈流苏只为给小满挣回来一个尊严。
“自然。”男人扬声答应。
冬意弥深,流苏阁旁边的那棵洋槐树簌簌作响,带来一阵透着寒意的风。
淡淡阳光下,沈流苏抱着琵琶,缓缓上台,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让人赏心悦目。
哪怕她就在那不动,也能吸引人的目光。
她目光平静,手指缓缓抚上琴弦,拨弄出第一个音。
有人听出,这是一曲葬花吟,悲凉婉转的曲调一下便能让听众带入情绪。
拨弄琴弦的手指声声珠落玉盘,如泣如诉,她微微抬眸,一双美目含情,后又缓缓垂睫,情感外露,将葬花吟的凄凄怨怨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干净雅致的小脸染上情绪,美目流盼,在场的每一个客人都深深为她吸引,就连二楼雅间的贵客听到琴音都忍不住将门打开,站在那长廊上一睹美人风采。
小满惊讶地从屋里小跑着出来,发红的眼圈透着不可思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激动地握住小戴的手,“流苏姐真的好优秀!”
小戴也深感佩服,顿时一脸崇拜,心里暗想跟着这样的老板娘脸上有光。
那几个挑刺的客人一开始露出惊讶的表情,待曲子演奏到高潮片段,皆情不自禁地闭眼聆听曲中深意,琴音接近尾声时,他们缓缓睁眼,看向沈流苏的神情里只剩下惊叹。
曲落,现场悄无声息,沈流苏抱着琵琶缓了一会儿,才能从这首曲子中回过神来。
后劲有点大,就连听众都后知后觉曲子已经弹完了,这才慢半拍地献上一阵接着一阵的掌声。
掌声由稀疏到一致的热烈,沈流苏起身微微鞠躬,下台时小满主动走过来接过琵琶,激动得想哭。
沈流苏朝那几位客人看去,随后喊住小满,“小满,你先等等。”
顿时,众人一副看戏的戏谑眼神。
“我说老兄,你该信守承诺跟人道个歉了吧?”刚才被男人怼了一句的女客人起哄了一声。
那一桌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确实心服口服,其中那自称国风音乐人的男人站出来看着小满道:“是我展某出言不逊,但小姑娘今天确实出了差错,客人就是上帝,你引起我的不满,我说你两句而已,倒也不用心理素质这么差。”
小满抿着唇,轻声说了句抱歉。
“不过老板娘,倒是超乎我的想象,琴艺比隔壁评弹馆的专业琵琶演员都要高超。”他这夸赞听起来没什么,但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就是引战了。
也对,她好端端一个茶馆请了琵琶女演奏,确实碍着了隔壁评弹馆的生意。
毕竟,评弹馆里的茶水,没她这里的好喝。
别的不说,小满这歌喉好比黄莺开嗓,吸引了不少顾客,确实分外招人眼红。
“所以,先生能跟我的琵琶女致歉一声了么?”沈流苏勾着浅浅笑意。
“出言不逊是我不对,这位小满姑娘,对不住了。”他道歉,语气却是轻挑,反而视线落在沈流苏身上,笑意不明。
沈流苏敛眸,不紧不慢地喊话小戴,“给这桌客人免单,但若是下次再遇上这样公然挑事的,直接请出我流苏阁。”
“老板娘硬气!”有客人鼓掌发声。
小戴应声:“好咧!”
毕竟是汇聚喝茶静心的文人雅士的场所,进来这些个故挑事端的人,确实该鄙视。
这一小插曲极其影响心情,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的闹剧,但沈流苏护短,回屋后啧了一声,感叹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上了那台子。
在场录像的人不少,网络时代,随便一个小视频都很容易火,今日那挑事的人故意提起隔壁评弹馆,怕是无形中已经跟隔壁评弹馆结了梁子。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后岑柠转载了好几个小视频和微博热搜话题过来给沈流苏看。
【岑柠】:你竟然会弹琵琶!?
-天呐我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各大平台都登上热搜前十了啊姐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长得一副娱乐圈的女神脸啊。
-有星探挖过你么?
-好姐姐,你考不考虑往娱乐圈发展,绝对一夜爆红!
【沈流苏】:别跟我说话,我头疼。
【岑柠】:别呀,多好的机会啊。
【沈流苏】:我要想进娱乐圈早进了,何必开个小茶馆呢。
【岑柠】:为啥啊?
【沈流苏】:季司衍说了,我圣洁高雅,不染世俗,我很赞同。
【岑柠】:关这什么事儿?
【沈流苏】真正的仙女都是这样的啊,开个风情雅致的小馆享受生活,而且我挺赚钱的。
【岑柠】:……不说了,我5G冲浪去了,看看有没有骂你,我给怼回去。
沈流苏看到信息,嘴角往上抽了抽。
与此同时,小满跟小戴也争先恐后地跟她汇报这一情况。
“天呐流苏姐,你成网红了耶!”小满兴奋得两眼冒光。
“还带了流苏阁的话题,我们茶馆不会要成网红茶馆了吧?”小戴惊讶得两眼直瞪,已经想象到了往后的日子有多忙。
沈流苏手臂支在桌上,无奈捏了捏眉心,“那就先关门歇业。”
小戴:“……”
小满略带僵硬了一会儿,“倒也……不用吧。”
救命,老板娘开店不图钱越来越佛系怎么办!
先到这,小满靠近她悄然问了一句:“流苏姐,你老公是不是特有钱啊?”
沈流苏半眯的双眼忽然睁开,眸光一闪,还挺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满:“……”
“是挺有钱的,给了我一张黑卡,花都花不完,但是你们老板娘我呢,暂时没动过里面的钱。”沈流苏柔柔笑了两声。
季司衍送她的东西很多,衣服穿不过来,首饰也戴不完,吃喝更不瞅,她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养花泡茶,关键是岑柠这丫头还每个月都给她打钱。
根本不愁钱。
沈流苏想起席玉在她小时候带她去算命,翘胡子老爷爷一看她面像登时两眼发亮,说她是大富大贵之人,一辈子不愁吃喝,坐吃等死都行。
给席玉乐得呀。
但事实证明,好像确实是这样。
席玉改嫁后,她一个人生活,也照样生活得好好的。
她就说吧,她是个名副其实的仙女,只不过在天上待着无聊下凡体验生人间生活来的。
过了会儿,岑柠又发来一条信息。
【岑柠】:上本书的版权卖出去了,即将进账一千五百万。
-新书好像爆了,昨日刚上推荐,今天日收一万五。
-姐,赚钱好容易哦。
-你的嫁妆跟养老钱又回来了呢。
沈流苏:“……”
第46章 什么安全感是我给不了的?
晚上回云水居时,沈流苏好奇地打开手机点进了微博,果然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带流苏阁的话题。
霸榜两个字尤其惹眼。
小视频软件无一例外。
#琵琶精#人间仙女#流苏阁
最后还有个点缀——
转发量和点赞量不计其数,更别说那铺天盖地的评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是夸人的,再有一部分,是夸琵琶的。
【啊啊啊啊求姐姐出道拯救娱乐圈!这颜值真的不进娱乐圈是整个娱乐圈的损失啊!】
【给你们一分钟,我要这位琵琶仙女的所有资料!】
【天呐,请原地出道!】
【都在夸颜值,难道没有人觉得她琵琶弹得很专业吗?】
【流苏阁在哪里?我一定拖家带口去给姐姐捧场哈哈哈!】
【姐姐缺男朋友吗?十八岁小奶狗有没有这个机会?】
【来了来了来了!据网友提供信息,仙女姐姐真名叫作沈流苏,是流苏阁的老板娘!】
【救命!要是看着老板娘,这茶我能喝一天!】
【组团去流苏阁吗?】
【好呀好呀好呀,约起!】
沈流苏疯了。
网友也疯了。
回到云水居,别墅大门前映出一个黑影,男人目光冷寂,仿佛早早就在这等着她。
沈流苏下了车向他走去,轻咬下唇,站定后等他开口。
可是半晌,这男人只是盯着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沈流苏试探。
“你就没有什么想主动交代的么?”季司衍反问。
“交代什么?”沈流苏干笑了两声。
“比如你会弹琵琶。”季司衍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就是这一套雪色旗袍,就是这一副打扮,让万千男同胞觊觎她的美貌。
季司衍慵懒地靠着身后那道冰凉的墙面,曲起手指,缓缓拨动她发间的簪花的流苏,伶仃作响,在空气中浅浅晃动,这晃的哪儿是流苏,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心。
唇红齿白,娇态满面,怎么看怎么想稳稳藏起来。
“我改主意了。”季司指腹轻揉她的小脸,压下身子去嗅她脖颈间的一缕幽香,“季太太生得太美,还是藏起来稳妥一些。”
“你要软禁我?”沈流苏听得一愣。
季司衍蓦地笑出一声,“紧张什么。”
沈流苏嗓音冷淡,“变态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季司衍没接话,移开一寸目光,点漆似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接而抬起腕骨,整只手掌覆上她的脸上,指腹轻揉了揉她唇角,呼吸渐深。
“好啊,那今晚做点变态的事儿。”他将她懒腰抱起,有目的地直奔二楼卧室。
沈流苏一惊,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瞧着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的恶趣味,顿时不满地晃动双腿,拍打他胸膛,“我不!季司衍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做!”
季司衍这人,压根没长耳朵。
她越反抗,他越兴奋。
像喂不饱的恶狼。
沈流苏宁死不从,一阵乱蹬,被放上床时猛地往后退,整个后脑勺撞上床头,疼得表情拧巴。
季司衍这才停下,将人抱着坐起,一边蹙眉一边帮她轻揉缓冲一下疼痛。
“我还没怎么你呢。”季司衍被气笑了。
原本就是想吓吓她。
“真要怎么了我还能活着下床嘛!”沈流苏哭诉,眼眶红了一圈。
季司衍眉眼染上笑意,语气轻快,“所以小流苏这是在夸我呢?”
“你不要脸!”沈流苏抬手一捶他胸口。
季司衍配合地接话,“要脸的都没老婆。”
“我不管,上次都有阴影了,今晚打死我也不跟你做。”沈流苏这脾气说来就来,伸手拿开他的手,掀起一旁的被子就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摆烂。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有感情的真夫妻都未必天天想着这个事儿,他们一对儿没有感情的塑料夫妻天天做!天天做!跟做不死似的!
她现在看到季司衍就烦。
“抱歉。”他收回眼睛里的钩子,改用笑意代替,坐在床边揉了揉她冒出来的脑袋。
沈流苏发现季司衍现在学会一个技能。
卖傻装乖,故作斯文!
前一秒才说抱歉,下一秒就整个人覆上来隔着被子抱他,故意用唇去寻她的身上的敏感部分,在那嘶磨一阵,直到留下专属于他的印子才离开。
晚上洗了澡躺床时,沈流苏一个人把被子卷走,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狗男人进来的时候瞧见大床上的拧着双目一眼警惕的美人,眉眼笑意不止,走过来调侃道:“怎么,今晚变蚕蛹?”
“这叫安全感。”沈流苏反驳。
“什么安全感是我给不了的?”季司衍坐上床,正准备把双腿放上来时,一个猝不及防地被沈流苏的蚕蛹腿给踹下来床。
季司衍缓缓转头,一脸不可思议。
沈流苏:“……”
“你这个人出现在我床上就是最大的不安全感!”沈流苏理直气壮。
季司衍被气笑了,舌尖抵着腮帮子,冷笑一声,“沈流苏,适可而止啊。”
沈流苏闭眼装死,拧巴的小脸顿时委屈。
在感受到床边凹陷下去时,她猛地睁眼,坐起来哭诉,“季司衍你能不能心疼我一下!我还疼着,我不想跟你做!”
“做什么?”季司衍躺平,双手枕在脑后,无奈闭了闭眼又睁开,认真道,“苏苏,你真当我禽兽不成?”
“难道不是么?”
“……”
互相冷静半分钟,沈流苏判定他确实没有其他动作后才缓缓放松了身子,再过了一分钟,默默动了动,想要分他一点被子,但是左右晃了晃,才发现这被子被自己卷得太死,她现在压根分动不了。
“那个……往旁边挪一点。”沈流苏抬起下巴示意他动一动。
季司衍视线停在她脸上三秒,配合地往床边移动。
空间增大,沈流苏顺着被子把包裹的方向缓缓滚动,这一滚,一不小心直接滚到了季司衍的怀里。
被子下的身影袅袅,那一截小腿白得发亮。
才刚说自己不是禽兽的季司衍本人眸色忽地一暗,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投怀送抱啊?”季司衍转移话题,将她从那难缠的被子里捞出来放趴在自己身上,腾出一只手将被子整理好,整张覆盖在俩人身上。
沈流苏哼哼了一声。
季司衍抱到了人,感受到了她的温顺,唇角的弧度逐渐拉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拉了拉床头柜的抽屉。
沈流苏吓得马上从他身上弹开。
季司衍隐忍着笑意,“季太太以为我要拿什么?”
明知故问。
那抽屉里屯的十几盒款式不一的东西难道是泡泡糖不成。
沈流苏冷漠地瞪他一眼,闭上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苏苏,转过来。”他拖着腔调,听起来就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沈流苏全当没听见。
沉默数秒,季司衍见她不动,便也没再勉强,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主动凑过去用胸膛贴着她后背,摸索到她的指尖,将那枚花了好一段时间打造的私人订制的戒指套了进去。
冰凉的坚硬触感袭来,沈流苏猛地睁眼,心中有了答案后缓缓坐起,将手从被窝里掏出来。
那是一枚简约的流苏花纹戒指,方便日常佩戴,季司衍帮她戴上后不舍得松口,便一阵一阵地捏着她手心把玩,“喜欢么?”
沈流苏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遵从内心地呆滞地点了点头。
季司衍满意地挑起她下巴轻轻啄吻了一口。
“喜欢就戴着。”
“你在利用这枚戒指向外人宣告我已婚么?”沈流苏该清醒的时候还是万分清醒的。
“同时也为了警醒你是个有丈夫的人,季太太。”季司揉捏着她指尖,爱不释手。
沈流苏:“……”
这个霸道的小心眼的狗男人,小心思还挺多。
“流苏阁的事情,需要我帮你降一下热度么?”季司衍见她揽入话怀里,闭着眼睛询问她意见。
“不用,客人多是好事儿,我又招了两个员工顶替我。”
“嗯?”
沈流苏幽幽吐息,“老板娘当久了,累了,先当几天四爷的金丝雀。”
季司衍牵唇,笑眉目舒展,“怎么说?”
“听说过几日京都天聚阁会拿出数十件宝贝出来拍卖,四爷可有兴趣?”她声音清灵,娇嫩的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胸膛上画圈,格外讨好。
季司衍想了想,“季太太想去便去。”
“爽快。”沈流苏目的达成,收了手,安心闭眼睡觉。
季司衍:“……”
他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如今这朵美人花不仅脾气大架子大,还敢骑到他头上来了。
隔天,流苏阁生意爆火,而作为老板娘的沈流苏迟迟不出现,不少客人心道可惜,但转而又被流苏阁的茶水点心吸引,纷纷点赞这是家不可多得的宝藏茶馆。
中午十点,沈流苏收到余宛霖的慰问,怕两位长辈担心,于是只好回了一趟季家把事情交代清楚。
哪知道回了季家才知道,两位长辈压根不是担心,而是兴奋。
“苏苏!你怎么回来了?”余宛霖故作惊叹,顿时兴奋不已,从凉亭里走过来牵着她手腕,“自己回来的?”
沈流苏瞅见石桌上正播放着自己那段琵琶视频的平板和站在不远处抱着琵琶的佣人,心里暗叹不妙,轻咳了一声,回答,“嗯,回来看看你们。”
季志航面前摆了一副棋盘,左右手各执一枚棋子对弈,闻言也不拆穿余宛霖,配合道:“这也是苏苏的家,当然可以随时回来。”
“说的是。”余宛霖瞧见她的余光,立即拉着她坐下,询问,“苏苏琵琶学了几年?”
沈流苏吸了一口气,暗叹不妙,“有点兴趣,就随便学了几年。”
席玉随便教的,她也就随便学了学。
“那有没有兴趣现场弹一首?”余宛霖一脸期待,仿佛微信上的慰问是在给她下套。
沈流苏:“……”
她也不能说不能吧。
您琵琶都准备好了呢。
婆婆想听,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沈流苏今日没将头发挽起,抱着琵琶坐在石椅上,清风徐来,吹起她的发丝,与手中拨弄的琴音一同缭绕。
余宛霖是个感性的人,眉目柔和地看着沈流苏,忍不住侧目跟因为听曲而分神的季志航夸赞,“看见没,这是咱们的儿媳妇。”
“看见了。”季志航回神,落下右手的白棋,嘴角弧度微扬,感叹,“儿子随我,会挑媳妇儿。”
余宛霖被逗笑。
沈流苏弹完一曲的时候正巧听到余宛霖的笑声,忍不住嗔了一声,“妈,哪有这样的,曲子这么伤感你们也笑得出来。”
“人比曲子更得我心。”余宛霖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示意佣人将琵琶拿走后,将自己刷到的小视频呈现给沈流苏看,“妈替你看过评论区了,都是夸你的。”
季志航哼笑了一声,看向沈流苏:“她啊,在这条视频的评论区翻半天了,看见不好的评论不是回怼就是反手一个举报,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别听他瞎说。”余宛霖笑了声,右手摸着沈流苏那纤细的手腕,见她身上没佩戴任何饰品,问道,“之前送你的那些镯子不喜欢?”
沈流苏垂眸,“没,我不太习惯戴,都放盒子里保管呢。”
“缺什么就说,别不好意思提,有空了约上阿柠去逛街,想买什么就买,别委屈了自己。”余宛霖想到她在苏城的事儿,眼里满是心疼,“司司最近是不是都没能好好陪你?你等着,我今晚就打电话骂他。”
“别呀,妈,他陪着呢,牛皮糖一样。”沈流苏扬声制止,被余宛霖这一句吓得眼睛瞪大。
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他陪着的话,那她岂不是没自由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距离大年三十就只有短短几天了。
对于沈流苏来说,过年的意义不大。
但今年,应该会是不一样的一年。
季志航的那盘棋没下完,余宛霖依旧乐不思蜀地翻着评论,沈流苏没有说话,安静坐着眺望远处的风景,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远处有动静传出,老管家正领着三三两两的人正往这边赶来,光看俩人交谈,沈流苏便能确定来人身份不低。
沈流苏暂时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是季家儿媳的身份,但现在回避已然来不及,于是急中生智,示意佣人将琵琶拿过来,笑道:“刚才光顾着弹曲儿,都忘了问这把琵琶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材质真好。”
余宛霖笑道:“随便淘来的老古董了。”
老古董,随便淘来的。
沈流苏倒吸了一口气。
豪门风范,口中的随便不是一般的随便。
那波人已经走近,余宛霖正好抬眼看见,便示意季志航,“港城那边派人提前来拜年了。”
沈流苏心中惊叹。
果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么早?”季志航落下一枚黑棋,表情并未不耐烦,依依不舍地盯了会儿这局没下完的棋局,扬手道,“撤下吧。”
能让季志航将棋局撤了专心接待的人,想来在港城地位甚高,或者说,与京都季家平起平坐。
老管家已经带着那波人绕过弯弯绕绕的花圃走了过来,季志航跟余宛霖起身相迎,沈流苏见状也跟着站起,抱着琵琶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待人走进这座亭子,沈流苏这才看清前来拜年的港城大佬的模样。
他年纪与季志航差不多,一开口,便是浓重的港普音色,“季老兄,好久不见了。”
季志航扬声一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一年没见了吧,你父亲身体可好?”
“硬朗着呢!”男人一甩长款风衣,在季志航的招待下坐下,“来京都这边办点事,顺便替家父过来拜个早年了。”
沈流苏犹豫了会儿,没跟着坐下,依旧抱着琵琶在一边旁听。
难以想象的是,这位年纪看起来跟季志航差不多大的男人竟然还有父亲。
“回去替我问候老先生,年后一定让司衍带着好礼上门探望!”季志航敛眸,笑容褪下之后恢复平静。
俩人对话看似友好,实际上全是表面上的寒暄,或许他们压根不熟,送礼只是走个过场。
或者是,两家的关系是因为这位港城大佬口中的父亲才得以维系。
沈流苏偷瞄的眼神过于明显,引起了对方注意,意识到这点后,沈流苏暗叹不妙。
对方眸色一闪,看向沈流苏的眼神直接明了,丝毫不做掩饰。
沈流苏看不懂这是什么眼神。
有惊讶,有震撼,有不可置信,又有几分欣喜。
太过强悍的眼神逼得沈流苏不得不移开视线。
季志航似乎是注意到这一点,沉声开口,“席老弟看什么?”
这一声带着警告的意味,男人回过神,但却并未移开目光,直接看着沈流苏问道:“你是京都的琵琶女?叫什么名字?”
“席远!”季志航再次警告。
“席先生,还请注意分寸,她是我季家儿媳,司衍的媳妇儿。”余宛霖将手中端起的茶水放下,腕骨上的玉镯磕碰在石桌上,似乎已经有了裂痕,她并未在意,只是气息不稳,带着怒气看向了这个男人。
然而席远却仍紧盯着沈流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从眼神避让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沈流苏盈盈欠身,表情从容,一时之间让席远捉摸不透。
席远收回视线,表示歉意,“抱歉,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像极了一个人。”
转而,他又道:“司衍订婚的事我听说了,恭喜,只是不知,这小姑娘是哪家的?”
他在试探。
但在季志航眼里他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接触到季志航带着敌意的眼神,席远抱着歉意再次解释,“季老兄当我是什么人?这姑娘看着比我儿子都要小个五六岁,真当我席家没家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