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玄学大佬她靠算卦娇养了首辅—— by如绾秋蛇
如绾秋蛇  发于:2023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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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拿吹风机。”
宁扶蕊回到房间,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吹风机放在哪里了……
这边周惟卿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周围的布置。
不大的落地窗外,满目的霓虹灯交相辉映,令人眼花缭乱。
一栋栋高耸的楼宇极具设计感,无不显示出这座城市的繁荣。
周惟卿内心有小小的惊叹,原来这便是她住的地方……
这时,桌面上又有一个东西震动起来。
他垂眸望去,那是她今天手上拿的盒子。
上面有一串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绿色与红色的图案,他拿起手机,顺手点开了绿色的按钮。
“蕊蕊,你在老家吗?”
周惟卿眉眼瞬间冷了几分。
一个温润沉稳的男声从那头传来,似乎与宁扶蕊很是熟稔。
蕊蕊……
周惟卿嫌恶般地将那盒子拿远了些。
“周惟卿,你——”宁扶蕊看到他的反应,止住了话头,“谁的电话?”
她赶紧跑过去,却发现已经被挂掉了。
她翻了翻记录,这串号码应该是她导员的……
“蕊蕊?”
宁扶蕊略为尴尬地挠挠头,怎么说呢,她导员就是爱喊人叠字,无论男女。
“那是我的导员,也就是夫子,他平时就爱用叠字,你不用管那么多……”
她拿过电话,刚想重新打过去,周惟卿却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二人陷在沙发上,姿势极其暧昧。
“我也能叫你蕊蕊么?”
“可能不行,太肉麻了。”
“那为何他就能?”
宁扶蕊挣扎着起身,笑笑说:“我都说了,这是人家的语言习惯,他对谁都那样的。”
“你头发还是湿的,先用吹风机吹吹。”
她将吹风机塞进周惟卿怀里,自己跳了出来,又深吸几口气,平缓一下她剧烈跳动的小心脏。
“周某愚笨,不会用。”
“……那我教你。”
她将周惟卿头上包着的长发散开,沥干水分的头发一条条垂至腰间,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甜香。
这是她自己用惯的蜜桃洗发水的气味。
“你看,这个按钮是热风,再提上一档就是冷风。”
他坐在沙发上,宁扶蕊就站在沙发后面给手把手教学。

吹了一会儿,宁扶蕊将吹风机递到他手边:
“喏,你自己试着吹吧,我去将房间收拾出来,你今晚睡我房。”
周惟卿沉默一瞬:“你不介意么?”
宁扶蕊快速地瞥了他一眼:“我介意什么,反正多远都是客,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睡沙发吧。”
“那——”
她抢答道:“我睡我爸妈房。”
“……”周惟卿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失望。
“明天我带你去图书馆看书,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宁扶蕊说教他,那就真的是教,没有丝毫个人情感掺杂在里面。
说罢,她便走到自己房间搬了几床被子。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宁扶蕊做了个书单,本来一日只给他准备了四五本书的量,无奈他的脑子太好,像个怎么装都装不满的瓶子,一天就看了三天的量。
有时候,他问出的问题连她自己都得先查查百度。
宁扶蕊直接望而兴叹,忽然觉得她系里最卷的那个卷王都比不上他……
每天晚上,她还要教他学习怎么使用手机。
现在他都已经会给她发一些简短的短信了。
又一个周末,宁扶蕊约了许安生出门喝奶茶。
周惟卿的头发被她用发圈松松地束了起来,平时不出声也没人知道他是古代人。
二人低调了几天,热搜的热度渐渐降下去了,前几日宁扶蕊出门还要全副武装,如今就算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也无人在意。
只是他的长头发依旧有些惹人注目。
不过宁扶蕊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他那么会画画,正好能说他是学艺术的。
许安生坐在奶茶店,望着二人的衣着打扮:“啧啧,你俩潮得我风湿骨病都快出来了。”
宁扶蕊讪笑一声,将奶茶递给周惟卿:“看你这几天这么辛苦,就奖励你一杯奶茶吧。”
“奶茶,是何物?”
“就是你手上的那杯东西啊,字面意思,就是奶跟茶混合起来。”
周惟卿皱皱眉,似乎有点接受不了:“周某竟不知茶还有此等饮法。”
“你要不先尝尝,很好喝的!”
周惟卿打开奶茶盖,垂下眸,优雅地啜饮了一口。
许安生看着牙酸,摇摇头道:“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应该在……”
宁扶蕊咬着根吸管,不好意思地笑道:
“他家庭教育比较传统,从小没喝过奶茶,挺可怜。”
“好喝吗?”
周惟卿仔细抿着口中奇异的味道,他眉头轻蹙,又接连啜饮几口:“甜的,不讨厌。”
他转而望向宁扶蕊,明明是如此近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离她愈来愈远。
这几日学习下来,他才真正了解到,原来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被时间淘汰了几千年的人物。
他可以是那些所谓封建王朝里任何一个人的缩影。
他也终于知道了,宁扶蕊在处理事物的时候,为何令他有种俯瞰众生的错觉。
她出生在这个时代,便能理所当然地站在时代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这些天拼了命地学,也只是想跟上她。
窥视未来带给了他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此后,他的思想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隔在两个时代中间,成了最不伦不类的那种人。
他总觉得,自己每日都在与旧时代博弈,与他自己博弈,与思想博弈……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宁扶蕊摸摸脸,转头望着他。
周惟卿眼睫颤动,他微微抿起嘴,笑道:“周某觉得自己很幸运。”
宁扶蕊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周惟卿藏在椅子下方的手悄悄勾上她的指尖。
他确实很幸运,能够跳出封建帝制的局限,他的视野得以追随着千年后的魂魄。
自她眼中,他才得以窥见未来的模样。
许安生望着二人逐渐粘腻的眼神,她手捂住自己的脸,偏过头去。
今日不光是宁扶蕊请她喝奶茶,顺带着狗粮也吃饱了。
喝完奶茶,许安生被家里人一通电话喊回去相亲了,宁扶蕊只好一个人带着周惟卿在商场逛了一圈。
偶然路过一家传统服饰的店铺,宁扶蕊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她望着周惟卿的短袖长裤,总觉得有点违和。
“周惟卿,这种衣服你穿在身上就没有一点不适应吗?”
闻言,周惟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无妨,只是有时略感寒凉。”
这种衣服比广袖的袍子方便得多,在家中穿着也十分舒适,他还在思考着回去找裁缝做几件一模一样的。
“好吧,你想不想试试那种中式长衫?”
宁扶蕊指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衫,那是民国样式的书生装,儒雅十足。
“阿蕊喜欢么?”
她一副认真替他考虑的模样:“我是怕你不适应。”
说罢,她眼睛望向别处。
周惟卿在大理寺审人审得多了,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私心。
“我试试。”
过了十分钟,宁扶蕊远远瞅到了他的背影。
身姿清雅,蓄着的一节长发更是令他锦上添花。
完全就是一个文人模样。
几位导购还没见过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围着他赞不绝口。
他们卖这种衣服也只是想着附庸风雅,哪知会有这样气质卓越的青年,穿在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周惟卿眸子含着亮晶晶的期待,静静望着宁扶蕊。
宁扶蕊走过去,认真问他道:“你喜欢这种衣服么?”
“没有短袖来得方便。”
宁扶蕊揶揄道:“原来周先生也会贪方便呀?”
周惟卿失声笑了笑,不知自己在她印象里竟是这等古板。
夜晚逐渐降临,宁扶蕊与周惟卿骑着小电动绕城环行了一圈。
回到家门口,她敏感地发现有点不对。
可是这时她的手比她的脑子快多了,先一步刷开了门禁。
她呆呆地望着客厅里旅游归来,正收拾着行李的的二老,冷汗直出。
“丫儿?”
“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宁扶蕊杵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
被宁扶蕊喊妈的妇人一头时尚的棕色卷发,肩上还披着极具异域风情的丝巾:
“还不是——等等?”
“你身后那个男人是?”
她朝宁扶蕊走了过来。
宁扶蕊嘴巴张了又合,打了个哈哈:“啊哈哈,这个嘛……”
“我……他……”
她脑中灵光一现:“他是我大学同学,被骗进传销窝,逃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碰见了!”
周惟卿意识到这是宁扶蕊的父母,他颇为庄重地朝二人行了个礼:“叔叔阿姨好。”
“你这丫头——!”
宁母将宁扶蕊拉到一旁,悄悄捏着她的手臂:“我看你俩有戏,给我好好发展!”
宁扶蕊扶额,她就知道……

“妈,你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宁扶蕊妈妈笑着又从厨房端出一碟菜:“这不有小周吗,不嫌多!”
宁扶蕊:“……”
之前她试过带周惟卿去吃东西,基本上都是她吃完的来着。
视线转向客厅,果然周惟卿跟自己爹在一起下棋。
等等,她爹什么时候会下棋了?
她爸她妈年近四十,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胸无点墨,风水也是跟村里的老人家学的。
经年靠着一双手写符画阵,直到她上初中才在县城中买了第一套房。
后来二人的名气渐渐打出来了,找他爸妈的人愈来愈有钱,他们又换上市区里的大房子。
一住就住到现在。
不过看她爹这抓耳挠腮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人是为了能与周惟卿搭话现学的。
她又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走去客厅拿给了周惟卿。
周惟卿一脸温煦笑意,若不是宁扶蕊了解他的蛇蝎本性,就真会以为他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邻家男孩。
还是长在父母心坎里的类型。
“爸,快别纠结了,吃饭了。”
“不是,他怎么能这么出招呢!”
宁扶蕊望着她爹心塞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周惟卿温声道:“若是伯父喜欢,惟卿以后天天陪您下棋。”
刚从厨房忙活完的宁母听见这话,不禁喜上眉梢:“哎哟小周这孩子,嘴真甜!”
上了饭桌,宁扶蕊专心致志地吃饭。
吃着吃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悲伤涌上心头。
滚烫的泪水一直眼眶打转。
这边又不能让二老担心,她就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饭,喉头酸涩梗阻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实在是太想念家里的一切了。
周惟卿察觉到她的异样,看到她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好吃,阿蕊多吃点。”
他不断将挑好刺的鱼跟剥好的虾递到宁扶蕊嘴边。
宁扶蕊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一边胡乱地用筷子接下。
她感激地看了眼周惟卿,随后又将他夹过来的东西默默吃完了。
“谢谢你。”
她声音放得很低,她知道周惟卿看到自己出丑的模样了。
宁爸爸不断夹着红烧肉放在周惟卿碗里。
“看人家骗子给小周瘦的,这不得多吃点儿哩!”
宁妈妈也紧跟着夹青菜给周惟卿,美名其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他的碗里便一下堆成了山。
宁妈妈暗中观察着二人的行为举止,对周惟卿是越看越满意。
而且,对他们家闺女那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喜欢与偏爱。
这孩子又是个富贵面相,以后宁扶蕊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宁扶蕊坐在一旁,默默地扒拉几口饭,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吃完饭我们下小区散步吧,周惟卿。”
声音听不出起伏,可是周惟卿非常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理状态。
那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周惟卿点点头:“都听你的。”
他看出来了,宁扶蕊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众人都以为她的性格是天生的,就是那样强势坚韧,她一直在试图理解包容所有人,可她不是,很少有人能包容她。
她的心明明是那样柔软,柔软到能容得下他所有低贱恶毒的想法,她怜悯他,甚至还给予他爱。
一想到这个,他便愈发地想多爱她一点。
吃过饭,宁扶蕊连忙将二老推到电视机前,自己收拾那些碗筷。
还好她之前明智地买了个洗碗机。
她迅速地收拾好东西,便拉着周惟卿跑到小区楼下。
电梯里,宁扶蕊睁着一双眼睛看向他,默默地掉着眼泪珠子。
她嗓音沙哑得只能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爸爸妈妈了。”
周惟卿伸出两个手臂,将她拥揽起来。
看到她哭,他的心脏便隐隐发疼。
在遇到宁扶蕊之前,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配拥有这样的感情了。
他轻轻覆上宁扶蕊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心中有什么想法在慢慢瓦解。
宁扶蕊哭湿了他的衣襟,可他只是轻轻地说着:“阿蕊怎么那样好。”
宁扶蕊抬起一双泪眼,仰头望着他。她的眼中闪烁着迷惑,不知他为何又冒出一句这个。
他用指腹拭过她的眼下,一片湿润的触感。
周惟卿望着指上晶莹,心下有些好奇,便放到嘴上抿了一口。
宁扶蕊耳朵一热,赶紧拿掉他的手:“你干嘛,不害臊么?”
周惟卿只是笑笑:“咸的。”
第二日,宁扶蕊发现了异样。
她的父母在重复第一日回来时的所有动作。
不仅仅是她父母,除了周惟卿,其余所有人都在重复着前几日的言行动作。
周惟卿照常坐在她身边,言笑晏晏地与她爸妈谈天说笑。
这是梦魇按照她的心中的愿景制造的。
宁扶蕊拿着筷子心怀踌躇,原来她自己的潜意识中,是想看到这种场面的么……
“怎么了?”
“周惟卿,若我一直陷在这个梦魇之境,你也要陪着我么?”
闻言,周惟卿停止了动作。
“我不会陪着你。”
他认真地看着宁扶蕊,眼里满是郑重。
“我会带你出去。”
宁扶蕊双唇颤抖:“可是我不想!”
她撂下筷子,喉间染上哽咽。
“我好累啊,周惟卿,我不想回去了……”
她想就这样,就这样一直下去。
哪怕是假的也好……
周惟卿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拉回了房间。
“你放开我!”宁扶蕊扯着自己的手,可是周惟卿手劲出奇地大,态度还十分强硬。
他利落地锁了门,拉开窗帘:“你看看,这是你真正的家么?”
因为周惟卿没按她内心的想法走,梦魇来不及反应,外面便是一片荒芜。
什么高楼,霓虹灯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阿蕊想回家了,”他堪称恳求地拉着她一双手,对她道,“你随我出去,我带你回真正的家,好不好?”
宁扶蕊听了想笑。
“我的证据被你撕了,助我的人也都被你杀了,你现在同我说什么?”
“对不起,阿蕊,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那你出去吧。”
她实在是心灰意冷,因为他的阻碍,她或许又要在大梁多熬上几年。
熬着熬着,就熬成了长公主的模样
周惟卿叹了一口气:“你教我如何看着你去死?”

宁扶蕊冷笑一声:“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么?”
周惟卿被哽了一下,夜沉了下来,窗外逐渐下起了雨,沉闷的雷声在云层内翻滚涌动。
更突显出二人此时的无言。
宁扶蕊此刻只能装作镇定。
她清楚的很,再拖下去,她的心力很快就要全部纳入梦魇的梦境当中,成为它的食粮。
她抬头望着反射着二人身影的玻璃窗。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尚且年少的他,坐在床前几欲轻生的厌世模样。
心头顿时一阵酸涩。
如今时移事改,倒成了他要渡她了。
她还记得上一次,本是他为了救她替她挡了刀子,才会陷入梦魇。
如今他来到这里,还是为了救她。
她确实不应该继续这样执着下去。
她又转身定定望了他一眼。
毫无意外地望见周惟卿以为她改变了主意,那眼底倏然亮了起来。
她慌忙侧脸避开了那双发亮的眸子。
她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怕出去以后便愈发沉沦在与这些人的羁绊当中。
依照如今的形势来看,不论她的任务成功与否,她与他都必然会分开。
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常人无法接受的分离之痛。
不如及时止损,长痛不如短痛……
宁扶蕊彻底转过身背对着他,口中淡然道:“我心意已决。”
“什么?”
身后那人呼吸有些颤抖,也不知道他如今该有多伤心。
她一向看不得这些。
周惟卿对她越好,她的心就越过不去。
似乎是没想到她为何如此坚决冷情,周惟卿强压着嘴角的苦涩,一应想法全都化为缄默。
她径自脱了鞋袜,上了床,再也不理他。
独留他一人怔在原地。
颀长清癯的身影在惨白月光的浸染下变得愈发孤寂。
他默默抿起嘴,眼中倒映着沉冷死寂的夜色,手上缓缓出现一把刀。
既然这是梦魇给她造的一场美好的幻梦,那他就将这场梦彻底打碎。
他走出门,望着客厅中按着宁扶蕊心中程序走的宁父宁母。
他们还在看电视,纯朴的眉眼微弯,一副乐呵呵的知足模样。
周惟卿握着匕首的几个指关节微微颤抖。
他已经许久没在杀人这等事上生过这等怯意了。
赵旻澜教他杀过许多人。
他依稀记得有一次,赵旻澜嫌宫里某个太监嘴碎,便让他趁着那太监在外面用大缸子洗头的时候,揪着他的头发,将他一把按进了水里。
那时候他实在很小,心虽然没如今这样狠,可他又害怕被人发现,便还是下了死力气。
谁知道那人没了那话儿之后,力气也出奇地小了。
约莫过了两三天,终于有人在那缸子里发现了一具被泡得浮肿发涨的冰冷尸体。
还有一次,虽然不是他杀的,但他却能记一辈子。
赵旻澜办私宴,有个丫鬟失手打碎了样东西便被拉了下去。
待他再抬头,便只看见那丫鬟坐在一个巨大的盘中央,被当成菜一样端上了桌,浑身散发着蒸腾热气。
最后的结果便是被一众士大夫分而食之。
席间,他忍着腹中翻腾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只见那丫鬟神态祥和地端坐在盘中央,两眼黑洞洞的。
他只无端地感到惧怕,不知是否是她那未息的怨魂在看着他们这群慢条斯理的衣冠禽兽。
他实在受不住,便半夜跑到树林中吐了个通宵。
如此思量着,他缓缓走到二老身旁,坐了下来。
他们像是在看着他,眉眼弯弯,十分和蔼。
可那眼神着实空洞得令人脊背发寒。
宁扶蕊用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心中不禁开始感到奇怪。
耳旁隐隐有雷声响起,雨愈下愈大。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眼中只见漆黑一片。
滴答滴答……
一个高大的身影覆在她身前,宁扶蕊听见他手上不知名的粘腻液体正缓缓滴落。
他就定定站在她面前,即便是在黑夜中,她也清楚地望见他那眼神中闪烁着惊人的寒意,且呼吸急促。
宁扶蕊蹙起眉头。
这般反常的模样,宁扶蕊只有在他杀了人之后才能见到……
等等……
杀了人?
想到这个,宁扶蕊浑身如坠冰窟。
“你……做了什么?”
她的眼中漫上水雾。
站在她面前的人并未出声,似乎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绝情,又伸手打开了墙上灯的开关。
宁扶蕊看见有两个人的躯体在沙发上交叠在一起,血液便是缓缓从那上面流下来,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都是假的,阿蕊。”
“随我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安抚意味十足。
语毕,那只布满了鲜血的手握上她的手腕。
她麻木地抬起眼望向周惟卿。
脑中似乎有一根紧绷的线悄然断开。
耳边嗡鸣不止。
一股绝望不可挣脱的宿命感像海水一般将她笼罩起来。
泪水夺眶而出,她无言地挣开他的手,来到客厅前望着她的父母。
他们脸色灰败,眼神早已失去焦点,双手也跟着耷拉下来。
为了能让她回去,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心底幽幽滋生出一股怨恨,为什么这个任务非她不可?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为什么……”
心像撕裂一般疼痛。
她颤抖着嘴唇,对着死寂的客厅,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周惟卿缓缓拉过她的手臂,将脆弱无比的她拉进自己怀中。
“对不起。”
无力感夹杂着巨大的绝望,霎那间将宁扶蕊包裹淹没了个彻底。
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因她心力而精心构建的世界被周惟卿破坏,如今正开始缓慢地分崩离析。
周惟卿狠下心,将她打横抱起,跑了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宁扶蕊颤抖着嘴唇,寒冷正在侵蚀着她身体各处。
“好冷……”
当她冷得浑身再无知觉时,又不知从哪照下来一抹暖洋洋的光。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却只看到满眼空白。
忽然,嘴唇被另外两片柔软的唇攫住,她一时呼吸不畅,摇头想挣脱,却怎样也挣脱不开。
而且她愈是挣脱,那唇上的力道便愈发地强势。
她又闭上眼,缓缓安静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宁扶蕊身体不再冷了。
她又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周围布置古色古香。
她应该是又回到大梁了。
如今,她自己的头正搁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而她与那另一个人不着寸缕,正以一个极其亲密的抱姿,一同坐在一个巨大的浴桶里。
她的手缓缓划过那人的脊背,一道道经年的鞭痕与杖痕令她不禁摒住了呼吸。
“周惟卿?”
周惟卿被她点到名,艰难地睁开迷蒙的眼。
因为维持着这个姿势太久,以至于他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如今脊背的伤被她用手拂着,微微有点发痒。
几日没说过话,他再开口的嗓音带了些沙哑:“你醒了?”
宁扶蕊点点头。
“我去喊人给你拿衣服过来。”
看他马上就要站起来,宁扶蕊老脸一红,她赶忙说道:“等,等等!”
“你还冷么?”
宁扶蕊哑口无言:“……”
一个正常的男人与一个女人一起泡了这么久,首先反应是问她冷不冷?
宁扶蕊心一软,她吸吸鼻子,轻声问道:“周惟卿,是你带我回来的么?”
这次换周惟卿不说话了。
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是,阿蕊恨我么?”
宁扶蕊挣开了他的怀抱,唇边勾着一抹弧度,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傻子。”

周惟卿湿漉漉的目光望着她,宁扶蕊此时又觉得浑身热得很。
“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你不许看。”
周惟卿听这语气,知她气消了大半,便转过身,任由她使唤。
“你这些伤……”
周惟卿眸光微闪:“不疼了。”
“赵旻澜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何还要替他做事?”
周惟卿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同她说。
他在等,赵旻澜坐在那高位太久,警惕心极强,又恨极了背叛。
在他自己还没安稳地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他绝不能让赵旻澜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丝忤逆的想法。
“算了。”
宁扶蕊见他眉眼蕴着寒气,便没了继续探究的想法。
她从桶中站起来,坐了许久,腿还有些发软。
脚手架上放了几件干净的衣裳,她穿上去,果不其然有些宽大。
“……为何这里只有你的衣服?”
“我的呢?”
周惟卿想起那一摊血污的衣服,眉下寒气更甚。
“已命人拿去濯洗了。”
他转过头,发现宁扶蕊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心中不禁泛起淡淡的喜悦,还带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满足。
这对他来说着实是比共浴更亲密暧昧的事。
“既然阿蕊已经穿上了,那出去命人再拿两件便是。”
“好吧。”
宁扶蕊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柒柒见到她,眼中眨巴着泪花,激动地拥住她。
“阿蕊——”
宁扶蕊抿唇嘿嘿一笑:“我没事了,能不能再麻烦你替我拿几件衣服过来?”
“这衣服着实有点宽大了……”
她还是胡乱穿的,此时衣衫不整,像是……
柒柒含笑瞧了她一眼,好奇的目光在她与她身后的浴堂来回逡巡。
“别,别误会了啊,我是真的没衣裳穿!”
约莫过了两刻钟,她终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郎中也顺带来给她把脉。
她又被按在榻上,郎中一脸肃穆地给她瞧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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