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牧回来的那一天，林也也特意‘翘’了一天的班，离他落地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林也也就开始从家里出发。
怕颜牧在飞机上吃不好，她让徐姨准备了一些吃的和喝的，去的路上还让阿松停下，去花店定了束花。
陈邺默默看着，有些酸。
“怎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林也也愣了一下，想了想。
“你每次回来都没给我消息。”
这小没良心的
“那是我不忍心打扰你工作。”
林也也眉头微蹙。
“可我工作的时候你也没有少打扰。”
陈邺：.
陈太子爷生气了，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边坐，看着窗外，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林也也憋着笑，实在是觉得陈邺有趣。
怎么能够吃自己弟弟的醋啊。
说起来，陈邺也真够可怜的，先前小牧喜欢跟她在一块，他就吃她的醋，现在，反倒是反过来了。
林也也有意晾着，不去哄。
陈邺就更生气了，就差没有直接像小孩一样闹腾显存在感。
到了机场，陈邺先下了车，以往都是他走到另一边给林也也开门，现在却没有动静，是阿松给林也也开的门。
阿松：少爷好奇怪啊，这是在生什么气？
林也也让阿松拿拐杖给他，每次一同出门，林也也就没有用过拐杖，都是挽着陈邺的手。所以阿松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陈邺一眼。
然后就发现自家少爷的脸好像变黑了。
林也也努力憋着笑，她眼睛恢复了，站在这里其实压根用不上拐杖，她就是故意的，想看看陈邺的反应。
如她所料。
诶，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难怪网上总有女生会说自己的男朋友很可爱。
当时她没有明白，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有些幼稚的吃醋行为的确是很可爱啊。
陈邺见林也也就站在原地，离他有个两米远，立刻就瞪了阿松一眼。
阿松：.
他往前走了几步。
“这里能看到什么，那小子不会连出机场都不会吧。”
说着陈邺又往前几步，但见林也也没有跟上来又停下。
他只会阿松。
“你去那门口接。”
阿松愣了一下。
“我不认识小牧少爷。”
陈邺啧了一声，正想说话，林也也上前。
“阿松我跟你一起。”
陈邺的脸瞬间就黑了，阿松的腿瞬间就软了。
阿松：妈呀，这夫妻俩闹脾气能不能不牵扯上他？他只是开车的。
陈邺也不管刚才自己还在闹别扭了，直接走到林也也身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然后将拐杖扔给阿松。
“有老公不会用？”
真凶啊。
真可爱。
林也也还想逗。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
陈邺：.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是这么做的。”
“那你不会硬要理我，非得这么懂事？”
“懂事不好么？”
“你哄哄我不行？”
“你真生气了啊。”
陈邺：.
林也也心里偷着笑，适可而止，没有再逗。
“小牧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陈邺：.
又是颜牧那臭小子。
虽说吃醋，可陈邺的确是宠颜牧的，怕他头一次一个人飞回来会出什么状况，也不敢耽搁时间。
林也也嘟囔了一句。
“明明自己也担心得要命，竟然还吃醋。”
陈邺：.
忍住，他当作没有听见。
颜牧轻装上阵，只背了电脑回来。依旧是一身黑的衣服，这么热的天他还是穿的卫衣，把帽子也戴上了。
林也也见到，第一时间就举起了手。
“小牧，这边！”
陈邺：？？？？？？
很好，回京城跟他见面没把他认出来，颜牧把自己遮成这个鬼样她能够一眼认出？
颜牧本来还低沉的脚步在看到林也也和陈邺的那一刻立马轻快了起来。
见颜牧跑过来，清亮地喊着姐姐，陈邺眉心狠狠一跳。
很好，很好。
打的小没良心，小的就是一个白眼狼。
就留着他一个人吃味是吧？
林也也伸手抱住颜牧，少年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回抱着。
“小牧，欢迎回来。”
少年的脸红了。
旁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
颜牧看着林也也眼睛上的丝带。
“姐姐，你的眼睛真的好了吗？”
林也也点头。
“我们家小牧是个小帅哥。”
哗—颜牧的脸红得不像话。
这话，林也也之前也说过，不过上次是摸着得出来的这个结论，这一次是看着的出来的结论。
陈邺的妒火在听到‘我们家’这个词眼的时候消散了一半。
嗯，没有他，这臭小子算什么。
颜牧这才看向陈邺，大概是林也也的带动，他主动伸出手抱住了陈邺。
“哥哥，我回来了。”
陈邺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头。
但也就只温情了几秒，陈邺就将他给推开了。
男人之间，抱什么抱。
他搂住林也也的腰。
当然是要抱老婆。

机场接颜牧的照片被媒体拍到传到了网上，一下子就掀起了一番讨论。
林也也没有出现在网络众人面前过，刚开始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她是借着颜牧的光才上的热搜。
也不确定，准确来说是借着陈邺和颜牧这兄弟两的光。
颜牧回美国不过两个多月，进的一个小分类研究组，因为他的加入，项目得到了突破，在顶尖杂志上发布了文章。
天才少年的名号在国外一众名校中传开来。
起初只是一个摄影爱好者随意拍下了他们三人，觉得画面太美上传到了网络，好巧不巧就被国内一些学者看到了，认出来了颜牧。
也不是说他们对颜牧热爱到看到他这副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一眼就能够认出，实在是颜牧在美国也是这样一个装扮。
后来传到了学术八卦圈子里，被在美留学的人看到。学校里至今都还流传着陈邺和颜圻的神话，陈邺又这样一张脸不可能认不出来。
一时间讨论掀起到了一个很高的热度。
“颜牧身边是Erion么？不会有错吧？当年Erion就跟颜圻是知己，出了那个事情后消沉，没有想到把颜牧带到身边带着。”
“说起来这三个人真的变态，没有人好奇他们的智商？虽说天才很多没有错，但天才聚在一一块真的让人羡慕嫉妒发狂。”
“有什么好嫉妒的，天妒英才，你们都忘了颜圻是怎么死的？呵，知己，好兄弟？你们别侮辱这几个词。颜牧当年太小了，容易被人骗。”
在一众的羡慕夸奖的留言中，这一条留言格外的醒目，一瞬间就激起了剧烈的讨论。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优秀的人总是会被一些不如他们的平白无故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去想象。
更何况，陈邺不仅是聪明，有能力，家世长相都是逆天。
这么一个完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遭人嫉妒？
他们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人没有任何的缺口。
于是其他人的猎奇心理给了他们肆意释放恶意的理由。
“我听人说，颜圻得抑郁症是因为某人。”
听人说.多么可笑但是又多么具有杀伤力的几个词眼。
而这个某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真的吗？颜圻的病是因为Erion？不会吧，他那病不是因为家族遗传吗？毕竟，他爸妈都是自杀。”
“我也觉得可疑，两个人之前一直走在一块到后面就没有见到了，有人还看到颜圻去学校找过Erion，但后者对他爱答不理。”
秦楚就在那圈子里，很快就知道了这事，立马抄起手机喊上一群人跟那些傻逼来着唇舌乱战。
她没有告诉陈邺。
一来是在美国圈子里的事情影响不到陈邺。
二来是陈邺不会想要听到任何关于颜圻的事。
她不会说的，陈邺好不容易从那糟糕得蛋疼的生活里走出来，结婚了，有了自己爱的妻子，还有颜牧，为什么要将他拉进过去的深渊？
但是秦楚没有想到，国内有人记恨着陈邺，也有在美的手脚，这件事情竟然在国内闹大了起来。
不过风向跟那人预料有所偏差。
“所以意思是太子爷智商是第一档的人物，若是专心搞科研还能够成为世界上有名的数学家？”
“美国那边都是说Erion，他们是忌惮太子爷的身份还是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托我国外的朋友去打听了，颜牧简直就是天才少年，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收到了好几所名校的邀请函了。”
“哇去，所以颜牧出声在天才之家？呜呜呜，我要做奶狗弟弟的姐姐粉。”
“楼上的加我一个。”
“我不一样，我要做女有粉。”
“楼上的，弟弟还没有成年，你不要犯罪。”
“那我做妈妈粉好了。”
这风向看得王淼直接摔了酒瓶子，手下的人低着头。
“我再买一批水军。”
很快就有不同的声音。
“不是说太子爷害死了天才少年的亲哥哥吗？他们怎么还待在一块。”
“太子爷好心机，欺负小孩年纪小不懂事，欺瞒拐骗带在身边，怎么是赎罪吗？”
这类的话用了几十种不同的话术在评论区出现，以至于陈邺立刻就登上了热搜。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用了一个新的代号，以至于陈家第一时间没有将关键词完全处理。
电话打到网信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候。
而陈邺这个时候正在檀园和林也也一起为颜牧接风。
阿松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在给陈邺看了手机页面后，陈邺的脸色也难看的要命。林也也便知道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她哄着颜牧。
“小牧要不要去看看姐姐给你准备的房间？”
颜牧眨了眨眼，很乖巧地跟着林也也上了楼。林也也从才带着他看了一半就接到了周清的电话。
说的就是网上的事情。
林也也冷着脸打开微博，上面那些谩骂让她不由自主地扣紧了手机，骨节泛白。
颜牧出声。
“姐姐，怎么了？”
林也也连忙抬起头。
“没事，小牧坐了这么就飞机，要不要休息一下，等晚上姐姐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颜牧点头。
林也也在看着他睡下后才出了房间。
颜牧曾经跟她说过他还有一个亲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数学家。当时她见颜牧的情绪不太对经，没有继续问。
原来，是过世了吗？
网上说，他的父亲母亲也都是自杀而亡，而他的哥哥.
数学家这三个字眼在脑海飘过，林也也几乎是有定位导航一般，直接回溯到在沧水镇的那一晚。
她给陈邺打了电话，而那一晚陈邺几乎一夜未睡。
当时她不清楚原因，现在才恍然大悟。
是因为给她念的那本书与数学家相关么？
所以他才会想到颜圻颜牧的哥哥。
林也也心口猛然一缩，疼得厉害，疼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才不会信网上那些滑稽好笑的言论，怎么会是因为陈邺，颜圻才死的呢？如果真的是那样，小牧又怎么可能与他亲近？
小牧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非都分辨不了？

林也也不清楚这里头的各种因果，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着让她下去。
她慌不择路，小跑着下了楼梯，却没有看见陈邺的身影。
徐姨已经将餐厅收拾好，见林也也张望失神的双眼，徐姨说。
“少爷去楼上了。”
林也也点了下头又小跑着上去，她先是去了书房，没有人。再是去了卧室，也没有人。跑到健身房，里面空荡荡一片。
几乎是找遍了楼上的各个角落，最后才走到了影音室，她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堪堪稳下凌乱的呼吸节奏。
她打开门，里面昏暗一片。
这房间的窗帘是定做的，光怎么都透不进来。
林也也走进，几乎是右脚踩左脚的程度，经历过那一次车祸，她的眼睛能够很快的适应纯黑的环境。
可为什么会绊脚呢？
她不知道。
她只清楚，她不能够让陈邺一个人待在至黑至暗的空间里。
她跌跌撞撞过去，平常这个时候陈邺早就大步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了，可现在的他太过沉寂，沉寂到林也也害怕。
林也也熟悉这样的感觉。
她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困在自己创造的围栏里，她是最顶尖的设计师，没有人能够闯入，没有人能够将她救赎。
那是之前她以为的。
可这次生病，是陈邺学着唱歌，将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他没有生硬的闯撞，他只是用她的爱打开了她的心房，在她亲自铸造牢笼里注入了阳光。
他可以，她为什么不行呢？
林也也跪坐在地毯上，将陈邺搁置在膝盖上紧紧攥着的手握住，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指塞入他手指的缝隙，低下头用脸上的肉去蹭他微凉的手背。
她不说话，就这么靠着男人，用她身上温度去化掉他身上的冰。
在黑暗里，时间没有轮廓，没有界限，没有快慢。
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安静的空间，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是奏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邺终于动了，他反握住林也也的手，俯身，将她抱起来。
动作间碰到了她的膝盖，林也也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
陈邺动作一僵，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轻轻地揉着。
他怎么能够让她陪着跪坐在地上呢？
“还疼吗？”
林也也摇头。
“不疼。”
软软糯糯如此贴心。
陈邺明白林也也是因为什么。
他其实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习惯性的，在听到颜圻的名字的时候，就会陷入到这一种状态之中。
他喜欢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里，一个人放空自己。以前更多的是在悔恨，谴责，现在已经是麻木的痛苦。
陈邺抱住林也也的腰，将头埋在她前，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那种在辽阔无边的大海里飘荡的感觉没了。
人终于不是轻飘飘的，终于有了实感。
就跟陈邺之前的态度一样，只要他不说，林也也就不会主动去过问。
很多时候，一个人苦苦憋着，是因为太疼了，疼到没有办法去纾解，疼到没有办法去跟人诉说。
这一次有了林也也陪伴，陈邺没有沉浸在这个状态过长的时间。
他不想让她再待在纯黑的环境里。
但总得要有什么东西去发泄，于是陈邺便拉着林也也去了健身房。
说是健身房有些笼统，里头的器材设备很多，甚至还有木桩。
林也也很是自觉地戴上了拳套，她以为陈邺带她过来是想要与她对打发现。
怎么可能呢，情绪发现陈邺怎么肯以与她对打的方式。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很有可能会伤到他。
陈邺又不是什么完美的人，能够在自己情绪发泄的时候还能够完美的控制好力度。
所以陈邺取下了她的拳套。
“今天不练这个，你身子才好，不适合剧烈运动，待在这里陪我就好。”
林也也点头，乖乖地应了一声。
陈邺直接脱下了衣服，在手上缠上绷带，开始在木桩前训练。
手击中木桩的声音不算沉闷也不算清脆，处于中间。这是林也也头一次亲眼见陈邺完全练习中国武术。
她看过几部关于叶问的电影，只不过当时无感，并没有感受到玩拳的乐趣。
可陈邺的一举一动，像是艺术。
林也也总觉得她要将这个时刻的陈邺记录下来。
她用手机给徐姨发了消息，让她将纸和笔送到了门口。
油画太声张，她不想让陈邺察觉。
幸好她的速写也还不错。
陈邺的速度很快，心里憋着一股气，每一次出手都让人无法完整的看清。
快到甚至出了残影。
颜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门没有关紧，他可以从门缝中看到林也也正在画着训练中的陈邺。
这让他想到了在沧水镇的那段时光。
颜牧其实也没有那么不问世事，早在发掘林也也不对劲的时候，他就拿出了手机。他的微博是秦楚帮忙下载的，秦楚说，上面可以了解一些在国内的一些娱乐信息。
娱乐信息他从不关注，但他还是将这个软件留了下来。
因为曾经陈邺上过热搜。
所以，颜牧什么都看到了。
那些骂陈邺的话，那些说他哥是被陈邺害死了的话，那些可怜他的话他都看到了。
少年木着一张脸刷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就将手机给放下了。
他一个都不信。
那些愚蠢的人太容易被煽风点火，他们连他哥的生活都够不上边，是怎么有资格来评头论足？
他难道不比这些人清楚他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颜牧大概知道，又是有人暗中给他哥使绊子。
真坏啊，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式。
要是哥哥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着闷酒怎么办？
于是颜牧从房间里出来，刚好就看到了林也也到影音室找陈邺的一幕，他跟了过去，在门关上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靠着门。
单纯的，真挚的，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哥哥。
他知道，哥哥一定是伤心了。
但是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
现在哥哥有姐姐了，他不会那么难过了，对嘛？
颜牧很怕，很怕陈邺又开始无止境的喝酒。

第203章 一家子都是怪人
有陈家在，消息很快就能够压下去。只是这样的手段并不能够堵住网友的嘴，封掉一个关键词，总有另一个关键词。
人在网络世界上总是最有才华的。
陈邺并不是被网友的那些话而中伤，是因为过去的那段经历让他痛苦。他本就没有说服自己，本就将颜圻的死怪在自己的身上，又怎么可能轻易走出来。
只不过，现在有了林也也，还有颜牧，他不能够让他们担心。
于是陈邺同往常一样，该上班就上班，只是那双眼睛里出了淡漠就只剩下淡漠。明明饭也一直好好吃，可体重就是下了不少。
林也也算是体会到自己生病昏睡时陈邺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对陈邺的了解太过单薄，终于向颜牧问起了当年的事情。
死去的是颜牧的亲哥哥，这让林也也着实是措辞了好久。但好在，颜牧虽是个内向的孩子，但很清楚大人们在想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也担心陈邺。
“秦楚姐姐说，哥哥有病，但哥哥不肯治。”
林也也心口一缩，紧接着就从颜牧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他说的哥哥，是陈邺。
颜圻和颜牧出生在一个天才之家，祖父祖母就是有名大学的教授，在他们父母那一辈一家都搬去了美国。父亲研究物理，而母亲研究数学。
他们有家族的疾病基因，躁郁症，两个家族不知道从哪一代就有了。
做研究是需要天分的，也是最容易的精神疾病的。
颜家父母两人家族里边都有躁郁症患者，当年的医学还没有这么发达，在做检查的时候并未查出是家族性遗传疾病。
于是，颜家的东西总是会莫名其妙就会摔烂。
躁郁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是天才没有错，可学问这东西，到了一个地步总会有难点，一旦有难点无法前行的时候，就是颜家最闹的时候。
到后来，颜家里几乎不存在家族，只有桌子和床。
到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境地，突然有一天，颜父颜母双双自杀在家里的浴室，血染红了地砖，染红了墙，染红了颜家兄弟的世界。
在颜圻进入大学之后，他的导师就曾劝过他去医院进行检查，那个时候医学的发展已经很先进了。
但是颜圻没有选择去，只是让颜牧去做了个检查.
颜牧的结果正常，所以两兄弟都松了口气，以为颜牧正常，颜圻不会有事。
这样的推理是最无根的，身为研究数学要求最为严谨的颜圻不会不知道。
但他就是笃定自己没事。
后来是怎么发现有异样的呢？是他的研究停滞不前的时候，他总是会急躁地挠脖子，挠身上的各处。外人发现不了，因为他总会穿长袖长裤，穿高领的衣服。
颜牧也是一次偶然机会才发现。
但是那个时候颜牧太小了，很容易就被颜圻忽略。
病情加重是在进入大学的第三年，那段时间颜圻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紧绷，皮肤会被挠破，衣服会被血浸湿。
那个时候颜牧大了点，终于知道哥哥这样子是不对劲的。
颜牧在旁边的中学读书，外出上街很容易听到一些事情。
比如，颜圻与陈邺的关系破裂。
那个时候小颜牧知道陈邺，每一次颜圻与陈邺见完面，总是会特别开心。
颜牧在看到颜圻再一次挠破自己身上的皮肤说：“哥哥，陈邺哥哥呢？你们绝交了吗？”
那个时候颜圻脸色苍白，笑得很勉强，很久之后颜牧才知道那个词是强颜欢笑。
大概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某个秋天，当颜牧背着包回家的时候，闻到了那股恶心却有熟悉的血腥味。
他看到了人群，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颜圻，看到了跑过来遮住他眼睛的陈邺。
颜牧很想问，陈邺哥哥为什么你要和哥哥绝交呢？
可那段时间，陈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同处在悲痛中的颜牧很容易就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
后来，颜牧是从秦楚那里听到，他的哥哥很久以前就病了，是家族遗传病，人无法控制，一些低沉的情绪一旦侵入，就很难依靠自己将那情绪驱赶。
所以只能够采取这样自残的方式让自己清醒。
秦楚说，朋友之间不可能顺顺利利，在她的了解中，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矛盾，至于为什么当时陈邺远离颜圻，她也不清楚。
颜牧那个时候不懂，有人说，是陈邺害死了他的哥哥。但是，为什么陈邺会那么痛苦呢？
于是他问秦楚：秦楚姐姐，是陈邺哥哥害死了我哥哥吗？
秦楚蹲下来，拉着他的手，坚定的摇头。
颜牧就这样信了。
他在学校里就听说过，他一家子人都是怪人，他的爸爸妈妈有病，他哥哥现在死了，肯定也有病。
那他呢？
在他这样质疑自己的时候，陈邺硬撑着一口气从深渊中爬起来，带着他去最权威的医院，生涩地充当哥哥的角色，告诉他。
你没有病。
颜牧麻木地抬头看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胡子邋遢的青年。
陈邺蹲下来，用无比沙哑的声音说：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颜牧想，在天上的哥哥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他是那么的喜欢陈邺哥哥。
听到这里的时候，林也也无声无息中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了，陈邺的痛是什么。
就像她这么多年将自己困在牢笼里一样，无论依依无论韩叔无论外公哥哥们怎么说，父母的出事并不是因为她，她都不肯信。
固执地认为，自己如果不打那个电话，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会不会以后的每个生日，他们都能够陪自己过？
陈邺肯定也是这样，这样深切地在怪自己那段时间对颜圻的疏离与冷漠。
肯定是在怪自己让颜圻的病情加重。
颜牧伸出手，笨拙地擦着林也也脸上的眼泪。
“姐姐，你不要哭。”
林也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
她知道自己有多痛，所以才能够明白。
陈邺有多痛。

林也也洗了把脸，让颜牧好好待在家里，自己则是出了门。
她走得很快，没有带上拐杖也没有戴上丝带。阿松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爷怎么今天还没有下班回来？
林也也声音又冷又哑。
“去暖香阁。”
阿松不明白，但不用明白，她只负责执行。
路上，林也也戴上耳机，萧执的声音响起。
“网上那些就是买的水军，查到ip地址也没有用，虽说是猜个跟陈邺不对付的，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是王淼。”
因为有前车之鉴。
林也也暂时想不到还能够有谁，会在美国有眼睛，在国内还能够对着网信办来干。
陈邺回京城后，很少跟圈子里的人打交道，甚至与谢黔等人见面还没有她见的次数多，怎么可能会有纠葛？
除了王淼她想不到是谁。
“王淼今天在暖香阁有局没有错，只不过客人可都是新闻上的熟面孔，你确定你现在要过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萧执在那头看着调来的暖香阁的监控，手指敲着。
“我不是啰嗦，你们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这要是起了摩擦，大地都得抖一抖。”
夸张说辞，但并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是林也也的身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店里找王淼麻烦的行为还是太张扬了。
“这不用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你家那个知道吗？”
不知道，肯定不能够让他知道，不然他不会让她出手的。
“嘶，既然不知道那你就速度快点，何梓丞说他们的会最多延迟到晚上八点，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知道了，王淼的客人到了？”
“还没有。”
萧执手指又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