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风景再美,也化不开她眼底的低沉。
她早该明白,这世上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却天真可笑地留有期待,以为只要受点委屈摆低姿态,就能得到他人一丁点的善意。
除了爹爹,或许没人会关心她了吧。
景钰坐了会儿起身靠近栏杆,她探出脑袋看向水面映射下的自己,寡淡素雅,没了妆容简直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就这样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想着,一个青衣少女从天而降,她拥有比院中蔷薇还盛丽的明艳五官,两边小撮长发飘在空中,如仙人般亭亭玉立地落在水面。
她背负长剑,剑身莹润泛冷光。
剑的主人心情却不是很好。
一字一顿地质问她:“景钰你上半身直接探出栏杆是想干嘛?”
明明姐姐是很生气地在跟她说话,景钰却亮了双眸,惊喜过后是满心满眼的委屈。
“姐姐……”
才拿到东西立马赶回来想给庶妹整强壮一点的景河刚找到人就被她内心的想法吓得飞起,这会儿又见小姑娘眼角泛红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心乱如麻。
难道语气太重了?小姑娘真是麻烦。
景河利落翻进凉亭里,控制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点。
“不许哭,我之后会好好跟你说话的。”
然后以为能哄住人的景河发现小姑娘流着泪抽泣起来。
景河:???
她一扬手,旁边的池塘水抽出部分停留在空中,在她一念之间水结成冰块,照出她的脸。
景河认真端详,自认很和善。
所以不是她的问题,许是小姑娘心情不好,借着她宣泄情绪。
没事,她大度,能理解。
景河拿了自己的手帕给小姑娘擦眼泪,动作算不上有多温柔。
“还哭不?”
她本意是还想哭就再哭会儿,但她由内而外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气场,倒像是在责问为什么要哭打扰别人。
景钰不想惹姐姐不开心,强忍住不哭,硬是憋出了个诡异的表情。
景河盯了会儿,把手帕塞进她手里:“你不如再哭会儿吧。”
可惜过来了好多人,带头的安平郡主直接来到景河身边,挡住了娇小的景钰。
“河姐姐,你怎么过来也不找我?”
“我有点事要带妹妹即刻回府。”景河从戒指里取出个半拳大的宝石,“这是我在修真界的秘境里找到的,知道你喜欢这些,就拿了,刚好给你。”
“谢谢河姐姐!”
安平郡主欢喜地接过去,爱不释手地观摩完宝石后让丫鬟仔细收好。
“你和烟妹妹不再多玩会儿吗?”
“不是景烟,我接的是景钰。”
景河往左走了两步,把缩在安平郡主后面,正攥着她手帕看丫鬟手里宝石的景钰拉了出来。
“她叫景钰,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多照顾照顾。”
“钰妹妹呀。”安平郡主拉住景钰的手,“河姐姐的妹妹就是我妹妹……你怎么穿丫鬟的衣服啊?”
景河这才发觉景钰的服饰不对,看了眼在场的人,在景烟和两个人的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她笑眯眯地说:“怎么总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的人啊。”
安平郡主茫然:“啊?河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警告三个人。”
果然在她说完,景烟她们更怕了。
安平郡主很是热切地提议:“要不让钰妹妹在我这里换了衣服再回去吧。”
“衣服我有,你借个房间。”
在安平郡主的安排下,景河带着景钰去了她院子里的客房。
景钰捧着做工精细的华服迟迟不肯进屋,让景河好一阵磨。
“不过是件衣服,有什么不方便的?”
少女双眸涟漪,楚楚动人:“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能穿。”
“我的衣服,我说能穿就能穿。”景河上前两步,“要么你自己换,要么我帮你换。”
景钰这才软软糯糯地回:“妹妹换就是了。”
关上门后,她小心翼翼却又不敢磨蹭地换上华服。
华服对她而言有点大,布料柔软细腻,一点都不磨肌肤。
景钰轻嗅,衣服上沾染的寒梅香比帕子上的重,但同样的令人倾心。
姐姐好像离她很近,但又很远。
她要是也有安平郡主那样的身份就好了,哪怕是平民也好过于奴隶。
景河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向门后的少女。
“你……没穿好,过来。”
她布下结界,等景钰过来伸出手将带子领口什么的拉扯好,见人欲言又止地偷看她,淡淡说道:“这手帕我已经用不着了,你留着用吧。”
哪成想这姑娘乱想,竟觉得她嫌弃用过的帕子,便耐着性子补充:“倒不是嫌弃你用过,只是我在修真界学了清尘术,连水都不需要就能干干净净,所以用不上帕子。”
她又觉得对方素面朝天没有血色,取了胭脂给她上了唇色。
“走吧,和外面的人打过招呼就回府。”想到回去要给她用药浴,景河迟疑道,“今晚你在我屋里歇息,我有事同你商量。”
本因有亲密举动而内心窃喜的景钰当即又不安地抿了抿唇。
是她哪里没做好吗?
她想着心事跟在景河身后,竟没想一出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正要后退,手就被身边人握住。
“下次你要想参加赏花宴,就拿上给我的请帖,以我的名义去玩。”
景钰的心怦怦直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
她又听到了那些闲言片语,只不过这次她听到的更多是:
“哪怕出生卑贱有景河护着也不卑贱了。”
“就算景河不在也有安平郡主,呵,没想到被景河最先引荐的居然是那丫头。”
“瞧着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这般手段了得。不如以后我们也模仿弱不禁风,看看能不能获得河姐姐的疼惜?”
景钰不由自主的,握紧姐姐的手。
【这女配怎么好端端地给女儿这么好的衣服穿?还这样保护女儿?姐妹们,我看不懂了】
【你们不懂了吧,捧得高摔得惨,这女配心机很深,想让女儿成为众矢之的!】
【姐妹点醒了我,差点以为女配溺水后变好人了,是我肤浅了】
【如果女配不怀好意,那晚上女主岂不是很危险?】
叶尘认真看弹幕,从女配回府后放狠话不允许任何人背地里对女主使坏,到女主给女配布了许多的菜差点把女主撑死,再到女配禁止丫鬟进屋在独处时强|硬地给女主泡奇怪的药浴,最后是女主伤疤全无,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
看着满弹幕的问号,他神色冷淡。
底下的人还在战战兢兢地汇报,没有内容可以看的他顺手处理了几件事。
大约半炷香后,弹幕又骂起了女配。
【卧槽女配给女儿喂了什么毒药?女儿不会要死了吧?】
【前面的药浴原来是让女儿放松警惕,这颗药才是真正的目的!】
【景河给我去死啊!!】
叶尘旁若无人地发问:“服下毒药什么症状?”
正在提议给蓬莱仙宗的第一剑尊下毒药的魔使没想到自己的建议会引起魔尊的兴趣,当即回道:“境界跌落至筑基期,短时间里无法凝聚灵气!”
看完弹幕回答的叶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
“嗯,你着手去做吧。”
备受瞩目的魔使脸上有光:“属下必不负尊主信任!”
叶尘赶走了他们,接着发弹幕。
“那是祛污重塑丹,对女主有大好处。”
弹幕顿时炸了。
【姐妹你是傻逼吗?女儿都疼得昏死过去了,还大好处?】
【祛污重塑丹?还一本正经现场取名了是吧?】
【这么懂难道姐妹就是剧中角色?戏是真的多】
【@管理,这里有人脑子有病】
管理是剧的粉头,二话不说给了叶尘七日禁言大礼包。
【对不起,由于您发布了虚假信息,已被管理员禁言七日】
收到禁言通知的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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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河没料到祛污重塑丹的后劲会这么大。
怀里的小姑娘一会儿热得浑身发红,一会儿又冷得嘴唇发紫。
她需要一直用灵气保护小姑娘的内脏,为了防止她发热,在她出大汗浸湿衣裳后立马用清尘术,免得之后冷起来让她难受。
天幕稍微亮点时景钰晕晕乎乎地醒了一次。
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咳了好几声才发出点动静,乖乖软软地喊了声姐姐。
景河疲惫地应了声,用灵气卷过红木桌上的茶杯,加热到温热后喂她喝了几口。
景钰累到连指尖都动不了,却只担心让景河操劳,半点没想到姐姐可能在害她。
“对不起,我,我……”
“闭嘴。”景河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用手附上她的眼睛,“继续睡。”
结果又听到小姑娘在瞎想,闷声补充:“我这次要多待几天,等你睡醒了再说。”
小姑娘这才安心睡去。
等景钰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景河才收回灵气,抽空磕了颗聚灵丹。
她想抽回手去院子里调养一下灵气,才松手小姑娘就皱了眉扭来扭去。
她没好气地瞥了眼景钰没有安全感的害怕脸色,忍不住嫌弃。
娇气,麻烦精。
然后她又重新把手臂伸过去,以别扭的坐姿原地调养起来。
景钰再次悠悠醒来时,发现嫡姐姐正待在她身边睡着,而自己的小手紧紧攥着人家的手臂,把袖子都攥皱了。
她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景河看。
身子轻松,精力饱满。
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
景河连装都装不下去,索性睁开眼和人对上。
小姑娘的眼睛居然还能再睁大,随即惊慌失措地用毯子捂住脸。
景河有些咬牙切齿地叫她:“景钰,你能再幼稚点吗?”
她果断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骨头咔咔咔地响。
僵了大半天,腰都累得慌。
小姑娘搅着毯子的一角,满脸通红地小声回:“对不起姐姐。”
景河给自己掐了个清尘术,回头又走过来摸了下景钰的额头。
“应该没事了。”
“姐姐是给我吃了仙药吗?”景钰从床上坐起来,握了握拳头,“我现在感觉到浑身有力。”
听到她这话,景河很是欣慰:“以前你弱不禁风我都怕风大点就能把你刮跑了,现在我不用再担心你随时随地昏倒然后府里那群人怪罪在我头上了——等我片刻。”
她突然变了脸色走出屋子,到院子里回应通讯令的消息。
也就没看见景钰瞬息垮下来的表情,甚至严重到崩溃泪眼。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姐姐根本就不喜欢她。
她的存在对姐姐而言仅是困扰罢了。
也是,哪有人会因为他人身子弱就产生疼惜之意的,人家开的玩笑话她竟然也信了。
姐姐那样光鲜靓丽的人会青睐她这般一文不值的卑贱之人?
景钰啊景钰,你在做什么美梦?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大约一个月后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不在的时候月牙供你使唤,反正等我回来你要再这么骨瘦如柴……”
景河抬头,唬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没想到,比身体更脆弱的是小姑娘的内心!
以景钰目前的想法,她要是说软话安慰反而没有可信度,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景钰没来得及抹眼泪就被人捏住脸强|制抬头。
对方眉眼上挑,眼神嘲弄,和初遇时一样趾高气扬。
“那我欺负起来就没什么成就感。”
她的脸被人扯出奇奇怪怪的形状,扯红了才放过她。
“你不知修仙有多么疲累,空下来欺负欺负你这种小白|兔最解压不过了。”
“没懂?这么说吧,你是我最心仪的解压受气包。”
景河见小姑娘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莫名乐了。
“你看我像是个好人的样子吗?你去外面随便打听打听,我景河可从来不是善主,仙药和药浴都不是白给你用的,你以后是要偿还的哦。”
她的本意是想让小姑娘觉得她是坏人而主动放弃与她交好的想法,惹人嫌的结果她也考虑到了。
哪知小姑娘确实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自暴自弃,只不过光震惊她不是善主的事了,也没想到后面去。
这么单纯的妹妹她以前究竟是怎么想的会觉得她城府很深啊?
见景钰脸已经红了,景河停顿一息,换了耳垂捏,结果手感意外的好。
她控制力度地扯了扯,不轻但也不会很痛。
“我劝你最好多吃点,就你这小身板在我手上撑不了多久。”
景钰已经被她几句话弄得懵了,喏喏道:“妹妹,妹妹知道了。”
“妹妹真乖。”
景河笑眯眯地走了。
留下景钰原地凌乱。
姐姐……居然是坏人吗?
【这是第几次反转了?每次我都要以为女配变好了她就狠狠打我脸】
【之前我还觉得女儿和女配有点磕,自戳双目了已经】
【女配是疯子吧!把人治好了再虐?】
【作者真的好会啊,表面对你好背后捅刀子的反派才能给主角造成致命伤害】
【姐妹们但她自爆了啊,她明明可以出其不意地坑女主,却提前告诉女主她不是好人,这难道是什么高级的心理策略吗?】
叶尘轻叱一声,抬手摁住圆标。
什么心理策略,修仙者折磨人有无数手段,这女配用了最弱智的方式。
妥妥傻子一个。
然而线条并没有出现,只跳出了一句警告:
【您当前已被禁言】
叶尘:……
傻子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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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禁言时间*2
景河御剑赶回了蓬莱仙宗,还没进宗门就能看到好几个长老严阵以待地守在各自的管辖范围,严格筛查每一个进出的弟子。
就在两个时辰前,蓬莱仙宗最强战力,她的师尊长白仙尊中了奇毒,出窍期的境界一下子跌落至筑基期。
最诡异的是,这个毒还让长白仙尊灵气四散,暂时无法凝聚灵气为己所用。
可以说是废人一个了。
景河是两年前拜入宗门成为长白仙尊的四弟子的。
她见过师尊不动声色地一剑定山河,也见过师尊为她修为停滞苦恼的模样。
景河曾立志做师尊最优秀的弟子,在宗门大会上站在身侧被师尊引以为傲地介绍。
直到新的小师妹加入他们峰,逐渐代替她成为师尊最关注的弟子。
小师妹超龄拜入宗门,似乎是师尊在人界做任务时偶然遇到的可塑之才。
进来时不过炼气期初期,就敢对她这位筑基中期的师姐视而不见,实在是狂妄得很。
景河当时见她灵根一般,以为师尊不会放在心上。
谁知两个月不见,再碰面对方居然已经升到了炼气后期,说声离谱也不过分。
她听说小师妹和师尊在秘境相处了两个月,关系迅速拉近,堪比她和师尊。
景河本不想分神去想这种事,担心被人超越的她立马就去闭关潜心修炼,结果再出来时师门已没有她的位置。
师姐师兄都对小师妹赞不绝口,而她的师尊更是对小师妹十分看中。
连带着她闭关突破都没人在意,小师妹才是他们的自豪和骄傲。
景河疯狂打听闭关期间发生的事,得知小师妹中圈套和师尊双修自救时人都麻了。
双修竟然对修炼有如此功效……哦不,小师妹和师尊怎么就双修了??
他们这遭遇太过诡异,景河合理怀疑是小师妹的自导自演。
再加上小师妹经常夜宿师尊那处,她确信小师妹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师尊的关系!
如此有辱师门的事她自是无法容忍,便四处寻找证据并百般为难,这小师妹也是绝,每次都喊师兄师姐和师尊帮她理论。
景河更坚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导致大半年都处于白天斗小师妹,晚上斗庶妹的状态。
忙是真的忙,累是真的累。
现在停下来想想,修炼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可以边修炼边抓小师妹的把柄,没必要一直盯着人家。
正想着,景河排队到了长老面前。
“剑定峰四弟子景河。”
景河才行剑礼出示弟子牌,那长老脸色大变,当场喊人把她绑去了执事堂。
景河莫名其妙,到了执事堂几个长老轮番质问她好几个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枚丹药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长白仙尊可是你的师尊,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究竟是谁指使你毒害长白仙尊的,你难道勾结了魔界之人?”
景河再傻也知道了下毒之人以她的面容接近师尊成功得手,跟她有仇到设计陷害的全宗门就一个:
小师妹叶瑶。
看来她是真的心虚,都舍得下血本除掉她。
“不是弟子做的,弟子也是在人界刚知晓这件事。”
可惜没人信她,原本对她青睐有加的长老们在她不受师尊重视后也逐渐对她冷淡起来。
眼下这情景,除非师尊出面保她,不然她出不去执事堂。
算起来也有一炷香的时间,她被抓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师尊耳中。
景河受惩戒的期间一直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你还想着师尊捞你出去?”执行惩戒的长老冷哼一声,彻底断了她的念想,“长白仙尊正在紧急闭关,就因为你,蓬莱仙宗的防御力正处于最薄弱的阶段。”
景河侧头吐了点血,面无表情地拉扯了嘴角。
也是,蓬莱仙宗能有今日地位全靠师尊第一剑尊的名号。
剩下的人平平无奇,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狠角色。
惩戒越来越厉害,几个长老都对她咬死不松口的态度惊到了。
就在被打得迷迷糊糊时,门口出现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身影。
“不是景师姐做的。”叶瑶拿出自己的弟子牌表明身份,“我见过假扮景师姐的人,景师姐平时对我严厉,可今日弟子遇见的‘景师姐’对弟子虚伪与蛇,完全是两种态度。”
长老们赶紧和颜悦色地把她请到旁边的椅子上,却被少女拒绝。
“各位长老,还请你们允许弟子带景师姐回剑定峰。”
长老们不是很情愿。
“她表现和平时不同也有可能是心虚。”
“是啊,叶弟子还是太心善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这次受害的可是我们宗的最强剑修,要是现在魔界之人来攻打我们宗,我们怕是血流成河啊。”
见叶瑶不再言语,他们又一挥手。
“上惩鞭。”
惩鞭,鞭身带勾刺,每一下都给人钻心刺骨的痛和屈辱感。
打不死,但精神上的折磨难以想象。
景河扛了几下,硬是没吭声。
叶瑶板着脸:“长老,你们这是想要屈打成招?”
景河终于抬头看向她,说话时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断断续续。
“叶瑶,别装,好人,你当我,看不出——”
[这里的人好烦,为什么不能像师尊一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哦,对了,师尊的心魔需要我这特殊体质睡|服,毕竟有求于我,也难怪好说话。]
[可他们就不能像师姐一样有事说事,高效办事吗?他们笑我还得礼貌赔笑,不像师姐从来不笑,我也不用苦恼该怎么回笑。]
[究竟该怎么把师姐带回去,人太多了,我要吐了。]
景河:……?
景河有一瞬怀疑人生的恍惚。
对不起,她收回宗门除了师尊没有狠角色的想法。
她这师妹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是当之无愧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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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河有想过叶瑶的所思所想会是“终于解决掉可恶烦人的景师姐了”,又或者是“剑定峰从此之后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什么的,从没想过对方会喜欢她故意为难不笑的相处方式。
还有高效办事这点,过去叶瑶是觉得她难搞所以有意拖到其他人来了好速战速决?
有没有本事暂且不论,桀骜不驯倒是真的,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以为这小师妹最多不把她放眼里,现在看来,除了自己她谁都不放眼里。
这样的人留在剑定峰简直就是祸害。
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叶瑶只手撑天。
景河可不信叶瑶是真心来救她的,过来不过是走个形式,顺便来看笑话气气她。
本不愿争辩的她颤颤抖抖地举起手:“我,景河,对天道起誓,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师尊的事情,如若不然,道心殒灭。”
话刚脱口,她顿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解压。
就好像被解了禁|制,由内而外的轻松。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对啊,明明起誓就能自证清白,为什么在场的人没一个想到?
【才想起来有起誓这个设定,可惜了,我还想女配就这么被打死的】
【作者是不是写崩了啊?如果女配能自救为啥要让女主过来,这样就显得女主很无用诶】
【拉仇恨吧,女配的敌意差个导火索,前面不温不火的这次女配一定觉得女主是来看笑话的彻底记恨上了】
【难道只有我觉得这天道由小师妹提出来,然后帮助女配渡过这段危险期嘲讽性更大吗?】
【我总觉得不对劲,姐妹一说我恍然大悟,作者这波没写好】
何止是没写好,发现剧情不受控制的作者君被吓到摔骨折跑星际医院了。
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作者君还在满脑子地想剧情。
女配怎么抢了女主的剧情?
起誓完没有任何反应,景河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商量了好一阵子把人放了。
见小师妹要来扶她,景河下意识地挥手。
结果这人注意到她的不情愿,连装都不装一下就收回手率先走在了前头。
而且脚步匆匆,没怎么停顿。
景河看着真的很心情复杂,尤其对方内心一直在说“师姐厉害啊厉害啊”。
她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师兄师姐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小师妹啊?
景河服了丹药勉强能行走,她走两步歇一会儿,折腾到傍晚才回到剑定峰。
路上问了个外门弟子,得知师兄师姐都在外面,担心师尊的她没有回住处养伤而是唤了仙鹤去了长白仙尊的洞府。
偌大的洞府仙气腾腾,门口一对白玉麒麟栩栩如生。
门前的空地种满了修真界的稀有药草,随便一株就能卖到五十灵石的高价。
叶瑶入宗前,这些药草都是景河负责的。
她神色黯淡地掠过药草,狼狈挪到红漆大门前,抬手握住金门环敲了敲。
“弟子景河前来看望师尊。”
几息后,大门缓缓打开。
景河一眼看见了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小草屋。
师尊突然改性了?
茫然间,那草屋的门打开,出来的是小师妹叶瑶。
“景师姐,你来找师尊?”
内心:景师姐伤得这么重还来看师尊,厉害啊。
总觉得被嘲讽的景河:“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
叶瑶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破旧的草屋:“这地方我也不想待啊,可是师尊让我在这里住下。”
狂,真的狂。
景河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谁料这小师妹内心想的更是狂傲,把师尊的洞府称作破地。
景河实在不敢想,等哪天小师妹所求的东西会伤害到剑定峰,她会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师门?
老实说,很有可能。
偏偏她和师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景河也无可奈何,最多盯着点叶瑶不要酿成大错。
在师门都宠着小师妹的情况下,景河其实并不怎么想管她。
可她不管,剑定峰真要坏在叶瑶手上,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靠关系没本事就安分守己,但凡她生出恶念头,就别怪景师姐手段狠了!
既然知道小师妹烦什么,景河故意吓她:“小师妹,你出来是想和师姐一起去看师尊?”
“我不是,我没有。”
某人以雷霆之势缩回屋里,紧紧关上门。
景河继续往大殿走。
长白仙尊鹤诀已经坐在了主座上,在她踏入殿内时缓缓睁开眼睛。
主座上的人温润如玉,嘴边总带着浅浅的弧度,让人如沐春风。
一头乌发高高竖起,所用的白玉冠自带灵气,泛着莹莹微光。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连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
景河当初拜入蓬莱仙宗谁都看不上,得罪了不少真人,也就长白仙尊包容了她的戾气,邀请她拜入剑定峰。
景河吃软不吃硬,进了剑定峰才知要是师尊不收她,她这性子是会被退回去的。
而长白仙尊一般不收徒,只因他事务繁多没多少精力带弟子。
所以景河主动揽下了剑定峰的杂事,以报师尊的收徒之恩。
这剑定峰上上下下都有她操劳的影子,也就无法接受叶瑶可能会一己之私地给祸祸了。
自修炼后,景河看不起两类人。
一是对剑定峰有害的人,二是剑走偏锋找捷径修炼的人。
前者会摧毁她的心血,后者吃不了苦却想享受修为带来的利益没心性。
这小师妹两者皆占,她实在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景河敛下眸,端端正正地行了弟子礼。
“弟子无碍,倒是师尊……”
她抬头看见已和她一样是筑基后期的男人,痛心疾首。
“弟子要是当时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那魔修修为不低,你若在场为师反而要分出精力去保护你。”长白仙尊摇摇头,安慰道,“这事不怪你,为师倒庆幸还好你们都不在,不然可不是掉修为这么简单了。也是为师的心魔突然暴躁,否则他定不会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