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有一张床，被褥什么的都有，气味是比较难闻，不过也能睡，老大，林哥，你们去睡吧，我们会轮流守夜的。”
金老大摆摆手，“林开守三个小时，我守三个小时，你们自己找地方睡吧。”
姜曜偷偷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
北区团队和南区的差异她察觉到了，南区整体都可相互托付，但北区的情况就很复杂了。
就像金老大信任的人只有林开一个。
自从问了那个问题后，姜明异常沉默。
姜曜无意间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再探他的额头，惊觉这人已经发起了高烧。
“阳阳，我腿疼……”姜明抓住她的手腕，眼底一片猩红。
他断着腿，硬撑着又跑又跳熬到现在，意志力已经是异于常人的强大了。
姜曜眼眶发热，“没事的哥哥，我去给你找被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肯定就舒服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找！”
她轻声安抚，在他松手后鼓足勇气一个人踏出主屋。
哥哥能依靠的人只有她了。
她要更勇敢一点。
所幸找被子的过程很顺利，她把一整个柜子里放的棉被被芯都抱了出来，转身的时候撞到书柜，啪嗒啪嗒连掉了几本没放好的书。
姜曜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一跳，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暗黄色的灯泡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黑影丛生，书柜上又一本书摇摇欲坠，最终啪的掉下去。
隔壁房间的说话声传来，稍稍打破无人的恐惧。
姜曜抱着被子快速跑出房间。
主屋里的众人已经安排妥当，见她抱着被子进来，除了一个小弟过来抢了条被芯，别的人都是一副懒得为难他们的样子。
所有人都默认，姜明和姜曜会是他们接下来两天平平安安的保障。
他们是毫无悬念的祭品前二号。
姜曜默默在地上铺好被褥，扶着姜明慢慢躺下。
“哥哥睡吧，我会想办法的。”她尽最大的努力扯出笑脸，“你知道的，我很聪明的。”
姜明静静看着她，随后抱住肩膀缩成一团。
他在发抖。
像牲口一样被圈禁到这样破旧的房间里，又是首当其冲的替死鬼，重压之下，死亡的恐惧把他打倒了。
“阳阳，到我们了，明天他们就会把我推出去，然后就会轮到你，我们两个都要死了……”
姜曜眼眶发热，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
“爷爷不是总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放弃吗？哥哥你是太疼了，现在比较脆弱，才会胡思乱想。”
“不，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不会的，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呢，哥哥，我会想到办法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我不想死！”他扑哧扑哧喘气，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反过来钳制住姜曜的手，一双眼亮的出奇，“阳阳，我要活着！”
手被他抓得很疼，那双眼睛里显露的狠劲儿让人心惊，但姜曜只要看一眼他的腿，就完全理解了。
现在的二哥毫无自保能力，怎么能不紧张，不害怕呢？
姜明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阵刺耳的笑声传过来，让他又是一个激灵。
同样陷入绝境，惶惶不安的玩家们嘴脸丑陋。
“真有趣，都不知道是哥哥妹妹还是妈妈儿子。”
“谁说不是呢，这妹妹也是惨，被连累到命都要丢了，还得安慰着拖后腿的玩意儿。”
“有这么个妹妹可真让人羡慕……”
姜明瞪着眼睛，拳头死死握紧。
“阳阳，是我拖累你，你就不应该跟我进这个副本的……”
功亏一篑。
姜曜听着他的喃喃絮语，心头的火气一阵阵往上冲。
明明才死了三个人，明明已经到了步履维艰的地步，可他们不为同伴伤心，也不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就因为心里烦闷，而拿她和哥哥当靶子取乐……
不合时宜，无药可救！
“你们别笑了，关你们什么事呀！”
她用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抻着脖子朝那些人大喊大叫：“要不是你们打断我哥哥的腿，他怎么会疼成这样！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们感情好，可以相互依靠，而你们只能互相防备，连个觉都睡不好！”
“阴阳怪气就能解决问题吗？！”
“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吗？！”
“不是的话就闭嘴！都闭嘴！”
她的忽然爆发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吼愣了，惊愕地看着她。
谁都没想到看着怯生生的小女孩会在这种时刻，这种环境，朝着比她年长比她强大的一整个团队大发雷霆。
金老大看够了热闹，终于起身去睡了。
“行了，感情再深也就一天功夫了。”
“都洗洗睡吧。”

第31章 背叛者勋章（5）黑化进度67%
老式灯泡的灯丝散发出滚烫的热量， 一只飞蛾扑上去，冷不防被玻璃烫了一下，忙不迭往后飞。
过了不到一秒， 就又很没记性地再次扑上去。
姜曜发完脾气后睡不着， 拿出一点信号都没有的手机玩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的便签， 从头梳理永恒村献祭的始末。
村长说由于沙蒂卡的庇佑， 所以永恒村得以在战乱中保存，绵延千年，那么基于沙蒂卡可许愿交换的特性，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永恒村的先辈通过世代供奉换取了沙蒂卡的庇佑，付出的代价是永世供奉和永不离村。
然后村民口中的纪宇想要离村， 再次和沙蒂卡做了交易， 付出的代价应该就是每天献上一个永恒村的村民。
而村民为了活下去， 则想出了顶替献祭的办法，通过再次许愿达到交换祭品的目的……
她想了想， 在便签上写下：
许愿方法（签名？）
写完后她环顾四周， 目光掠过如老僧坐定看着门外的林开， 着重放在倒地的桌椅家具上。
这里像是经过一场撕扯，从屋里凌乱的痕迹上可以推断出主人抵死挣扎过……
视线游动，最终落在阴暗角落里一根蜷曲的电线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一把揪出了那根线。
线头上透明的接口让她瞪大眼睛，“这是网线吗？”
在这种据说一整个村里只有一部电话的深山老林， 这一家居然有疑似网线的东西……
“这应该是电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林开拿走她手里的插口， 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但不是说只有村长家才有电……”姜曜反应过来， “这里就是村长家？那村长为什么不住这里？”
她的脑子开始头脑风暴。
如果排除新村长上位的可能， 那村长不能住自己家里的原因……
想起全村看见的唯一一个小孩，姜曜眼前豁然开朗。
村长手上应该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用那个东西保住了自己和孙子的命，却也从此没了自由，被时刻监控起来了。
而能威胁到亡命之徒的东西，也只有性命攸关的……顶替献祭的方法！
她在房间里打起转来，还去里屋瞄了一眼，一无所获后她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快步出门。
隔壁房间的灯没有关上，屋里还维持着她上次离开前看到的样子。
第一次来得急走得也急，没有好好打量这间房，这次细看发现这个房间同样是凌乱的。
她之所以碰翻书籍也是因为这些书本身就胡乱摞着，地上都散落了数本翻开的书，书脊朝上或朝下，有明显踩踏的痕迹。
仔细看一看书名，大多数都是散文随笔之类的抒情作品……
这种山村里的村长识字就很难得了，竟然还会阅读这类书籍吗？
随着一个日记本的出现，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这些书的主人并非村长，正是这个村庄的叛逃者——纪宇。
预感到这本日记里会有突破，她激动地捧着日记走到灯泡旁边，一目十行阅读起来。
7月6日，晴。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我爹是村长，为什么他要逼我习字。
如果我也不识字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有人理解我。
7月15日，阴。
公路通车了，只要走半个小时山路就能坐上去别的地方的车。
我把手里所有的游记都重新读了一遍。
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
7月27日，阴。
货郎老张说他以后不会来收山货了，因为他年纪大了，他的儿子不愿意接他的班。
没人给我带书了，我要彻底与世隔绝了。
9月30日，晴。
政府给装电话了，我又可以跟外界交流了。
我差点就当着大家的面哭出来，还好忍住了。
10月6日，晴。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我出不去，但可以让人进来啊。
我们这里山好水好，也可以成为景点吧。
太好了!
10月7日，雨。
我爹拒绝了。
我恨他。
纪宇的日记只有最开始相对频繁一些，到后面几个月才写一些，都是负面情绪的宣泄。
大段大段的字眼都在描述对外界的向往和对村庄的痛恨，姜曜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被这种走投无路的情绪感染到胸口憋闷。
捧着日记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稍微定定神，接着往下读。
2月2日，阴。
过年了。
沙蒂卡还是老样子，应该很满意我们的供奉吧。
真是一只吸血虫。
4月19日，雨。
我哥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说真可怜。
我爹说我得精神病了。
我不觉得。
7月22日，阴。
小孩子们都开始骂我神经病。
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可我没病。
病的是他们。
11月9日，阴。
我要离开这里。
我会找到办法的。
4月1日，雨。
许愿吧，向沙蒂卡许愿就好。
这个贪婪的神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
我要开始准备收集全村人的签名了。
姜曜瞪大眼睛，心跳加速。
她迅速地翻过下一页。
6月7日，阴。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我费了很大力气，终于让他们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在纸的另一面写下了新的契约。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6月9日，晴。
果然只要把香炉里的香倒插进去，沙蒂卡就会现身。
我今晚就把新的契约烧给她。
新契约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沙蒂卡应该不会跟我讨价还价吧？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给出的信息足够了！
姜曜面露喜色，有所有人签名的纸，背面书写新契约，再倒插香，当着沙蒂卡的面把契约烧了……纪宇的新契约成立了，那就证明他的方法是对的！
如果村长拿捏持枪五人的正是这签订新契约的办法，那他们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正在她激动万分的时候，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抓来，一把抽走日记。
姜曜心头一跳，下意识摆出攻击的姿势，抬头对上林开和金老大的脸。
她放下手，收了架势。
金老大慢慢翻了几页，直接跳到最后看到完整的许愿方法，把日记扔给林开，慢慢鼓起掌来。
“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姜曜，貌似看见了什么稀奇物种。
姜曜戒备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我是姜明的妹妹。”
金老大嗤笑：“你们可不像一家人，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身份也行，那你就跟你那废物哥哥一起死吧。”
这种话已经吓不到姜曜了。
“难道你原来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金老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是在拉拢你，只要你肯跟着我干，我保证祭品名单里没有你。”
他竟然在拉拢自己。
姜曜眼睛一亮，神色好了许多，忙问：“那我哥哥呢，你把我哥哥也从名单里放出来，我就跟你干！”
金老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耐心告罄，示意林开跟她说。
后者代为开口，道：“姜明是你向金哥投诚的投名状，他必须死，而且是明天就死。”
姜曜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个神情理所当然的男人。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用自己亲哥哥的命做交易？”
金老大耸耸肩，“行，你们兄妹情深，无所谓。但我必须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哥都会是第一个祭品。我劝你还是再想想，你哥本来就要死了，你只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好了，又不用你亲手杀他，你有什么心理负担？”
灯泡的灯丝跳了一下，发出滋的烧灼声。
姜曜气得发抖，“我和我哥都会活下来的！”
这次连林开都笑了，讽刺意味十足。
金老大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是吗？我明天早上就把你哥交出去，我倒要看看你们兄妹俩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
“为什么要明天早上交，明明可以明天晚上再做决定的！”
金老大露出恶劣的笑容，“哦，可我为什么要到晚上做决定呢？”
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故意和对人命的轻视，让姜曜无从下手，找不到可以跟他谈判，扭转局势的余地。
如果姜明的腿没有断，办法总比困难多，可他现在走路都勉强，对方又人多势众……
姜曜低下头。
为今之计，只能以退为进。
“我很聪明，我能想到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你给我足够的时间，如果我做不到，等到明天晚上你再从我和哥哥当中选一个当祭品。”
握着的拳头松开，姜曜抬起头，眼睛里的慌张已然平息。
她挺起胸膛，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你也不想鱼死网破，对吧？”
竟然敢反过来威胁他？！
金老大脸色巨变。
“行，你真行，最迟明天傍晚，太阳落山之前，要是拿不出方法……”
他冷笑着磨了磨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们鱼死网破！”
天边亮起鱼肚白，快日出了。
姜曜在姜明身边坐了一宿，眼里全是红血丝。
她收起电量耗尽的手机，抬手摸了摸姜明的额头。
烧退了。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起身朝搬了个板凳在坐在门口的金老大走去。
“我有办法了。”
在她身后，缩在被子里的姜明无声睁开了眼睛。

姜曜稳住神色， 没露出一分不自信。
异次元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把她从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女孩□□成了如今有所保留的模样。
姜曜想，她明白为什么傅醒要戴一个面具了。
有了面具的遮挡， 就不用费神就管理自己的表情， 不怕泄底。
“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姜曜望向门外， 透过层层障碍物看到那五支威胁了他们生命的枪支。
“要想翻身做主， 首先必须除掉那五个持枪的人。”
金老大的耐性一般，听到这里便插话冷笑：“这种谁都知道的话就不用说了，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除掉那五个人，我不想听废话。”
姜曜从善如流，言简意赅道：“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联合村长除掉他们。”
金老大翘着腿一抖， 放下来， 拧着眉头看她。
“村长？你没睡醒吗，他能跟我们里应外合？”
姜曜反问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要不要听废话？”
信息差压制了金老大， 他眉头耸动数下， 最终忍了下来，“说。”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全员都是青壮年或者一身两命孕妇的情况下，村长和他的孙子跟例外一样活着的原因吗？”
金老大被点醒， “你是说，他手里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没错。”姜曜点头， 继续道：“这个东西就是我们昨天晚上在纪宇笔记本中找到的许愿方法。”
姜曜其实并不完全确定村长限制持枪人的东西这是这个， 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了， 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 不在金老大面前露怯。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要挟他站到我们这一边。”
“只要我们抢到了那五把枪，局势就反转了。”
金老大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深深地思索起来。
这个方法毫无疑问值得一试，但如何跟村长单独相处也是一个问题。
他不擅长想这种事情，思索几秒后便放弃了，直接问道：“你有办法创造和村长独处的机会？”
姜曜早有准备：“找个除了你和林开哥哥外的人给看守我们的人递纸条，以林开哥哥的名义提出单独见村长的要求，制造内讧的假象。谈判者和递纸条的人分开则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伤害单独出去谈判的林开哥哥。”
“那要是他们有人寸步不离跟着村长呢？”
“那让林开哥哥找机会直接控制住村长，把他们逼退就行，他们承受不起村长死亡的风险，一定会听从的。”
金老大眉头一皱，抬手打断：“等一下，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挟持村长，直接达到缴械的目的呢？”
“那就从谈判升级成对抗了。”姜曜拧眉，“风险大了不止十倍。”
“就按她说的做。”林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屋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我有信心。”
金老大听他都这么说了，便耸耸肩。
“行吧，赌了。”
姜曜松了口气，道：“那你们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行。”金老大咧开嘴。
姜曜不想再看他们，低下头，打算回到姜明身边，和林开错身而过时，后者深深看了她一眼。
“昨天的提议，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要。”
姜曜没有看他，答得毫不犹豫。
突破黑暗的阳光洒入门内，险险抓住她的脚后跟。
而她浑然不觉，加快的脚步无意间把阳光甩在身后。
姜曜刚走到“床铺”边上，姜明就用双手撑着被子坐了起来。
“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妹妹关切的面容，姜明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费力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多了，年轻就是好。”
他还能开玩笑，看来却是舒服多了。
姜曜的猫儿眼弯成月牙，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道：“哥哥，今天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事情很快都会被解决的。”
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这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补了一句：“如果今天不能解决，我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到临近十二点，你只管把我交出去，你知道，我没关系的。”
她留的是假名，契约在理论上不能实现……能拖一晚是一晚。
姜明眼神闪了闪，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很低：“阳阳，我不知道你想出了什么办法，可要是真的把你交出去，还是有风险的……”
姜曜拍拍他的手，语气轻快，理所当然：“那肯定呀，但我是很厉害，能应付啦。只是到时候你这边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哥哥，你也要好好的，可以吗？”
“……嗯。”
姜明很轻，又很用力地回应了她。
八点多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
“出来拿你们的早饭，别耍花样！”
外面的男声粗哑低沉，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金老大和林开对视一眼，对安排好的小弟点点头。
那个小弟便拔高声音大喊着冲了出去，“我去拿我去拿，哪还用老大您亲自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把门打开。
两个菜篮子就放在院门的正中间，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人头。
小弟讪笑着，双手拎篮子之前手心一抖，在两位持枪者的凝视下抖出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纸团，然后才抓住篮子。
他朝两位持枪者飞快地眨了下眼睛，躬身提走篮子。
门关上后，两位持枪者疑惑地对视一眼，过了几秒，其中一位捡起纸团。
门内，小弟放下两个篮子，擦了擦过度紧张渗出的汗水。
“老大，我尽力了，应该还算逼真。”
金老大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接下来……就只能等着了。”
为了防止村民给他们下安眠药或者泻药之类的，玩家们谨慎的分成两批吃早饭，第一批自然是姜曜和姜明，所幸吃下去没有什么反应，其余人等了一个小时，也囫囵吃了。
太阳越升越高，姜曜找了把扇子给姜明扇风，原本还算坦然的心也紧张了起来。
屋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踱步，大家的心跟着攀升的气温越发急躁，望眼欲穿。
临近十二点，村长和午饭一起到了。
当林开被叫出去的时候，金老大和小弟们当场上演了一出兄弟阋墙，做足了戏份。
等门重新关上，金老大啧了一声，露出笑容。
“看来幸运女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之后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姜曜在纪宇的房间找了两本书，和姜明一人一本打发时间。
密密麻麻的印刷体排成行，在眼前不停跳动。
姜曜一行一行读着，平心静气的样子惹得一群人频频张望。
姜明拿了一会儿书，书页都被他的指腹摩挲到泛起了毛边，才缓缓地翻过一页。
过了不知道多久，勉强翻了几页的姜明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姜曜的书，只看两行就被不太白话的文字打败。
他的视线流转到姜曜身上，“阳阳，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吗？你说过你喜欢数字，喜欢图像，但不喜欢文字，怎么现在好像看得还挺高兴的？”
姜曜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他微妙的语气，闻言只顾给他展示书名。
“是古人的星象学，写得很有意思，没想到纪宇对这个也感兴趣！”
紧张的等待气氛在她兴奋的语气下变得不伦不类。
金老大眉头一耸，夺过她手里的书翻了翻，发现真的就是本普通的书后扔还给她。
“什么星象学，你觉得这种东西有意思？还有，你现在还看得进去这种东西？”
姜曜小心地接住那本书，爱惜地摸了摸书脊，“星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我以后是要成为……”
她说到一半，眼神黯然，改口道：“我原本是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天文学家的。”
此话一出，屋里紧张的气氛彻底被破坏了。
以金老大为首的北区众人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姜曜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只能理解为不是每个人都有理想，并不计较他们这些肤浅人士的嘲笑，低头争分夺秒地往下阅读。
而不止一次听过姜曜理想的姜明很清楚明白他们发笑的原因，但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即便他告诉姜曜自己给自己的未来加上伟大两个字很好笑，姜曜也不会理解。
因为姜曜是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天文学家。
林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紧张感荡然无存的团队。
就连老搭档金老大，脸上都有了点发自内心的开怀和真心实意的嘲弄。
众人见到他，心弦才重新绷紧。
姜曜也合起书，无意识地前倾身体。
她和哥哥的命运，就寄托在这里了。
“怎么样？”
林开点点头，“我们预料的最差的情况没有发生，村长和我单独会面的。但还是有些周折，我勉强应付过去了。”
众人的心悬得更高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待宣判。
“我说穿许愿方法后，老家伙比我想的镇定，可能他在知道我要单独跟他见面的时候，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他答应我了。”
金老大喜形于色，狠狠地挥了下拳头。
姜曜也是松了一口气，亲了亲星象书。
星星果然能带来好运！
“那他打算怎么做，这个商量好了吗？”
林开点点头，“就以我们内讧的名义，村长会告诉那五个人，我跟他谈的内容是，如果不放了我‘小团体’中的三个人，我们会找机会杀了其他六个人，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为了稳住我的‘小团体’，村长会建议五人佯装答应我们，把枪放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清空所有守备，然后让人埋伏在村口重新捕获。”
“而五人把枪放远，枪支离手这段时间，就是他能为我们创造的机会。”
金老大双眼放光，“姜还是老的辣，他想得倒是周全……什么时候动手？”
林开一顿，道：“明天。他要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也要在持枪者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需要我这个‘小团体’先给他们一个祭品以示诚意。”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姜家兄妹俩身上。
“所以我们今天，必须交出一个人。”

第33章 背叛者勋章（7）黑化进度95%
姜明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堵住喉管，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呼吸微弱。
早有预料的姜曜表现得比他平静一些。
“方法是我想的， 是我立了大功， 不够换我和我哥哥两条命吗？”
她早就对北区的人没有期待了。
不要脸的人总是活的更轻松。
多不公平。
金老大皮笑肉不笑，“有人答应过你， 立了功就让你和你哥哥都活下来吗？我答应过吗， 还是林开答应你了？都没有吧，我只是说如果你想到办法，就晚一点把人交出……你们两个之间就乖乖出一个吧。”
别说没答应过，就算真的答应了姜曜，反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论功行赏，不讲恩仇是非， 只看谁手段更高， 谁更豁得出去。
这就是北区的生存法则。
有记性好的想起昨晚姜曜对他们说的话， 拍着大腿反唇相讥：“哇哦，好一个兄妹情深， 你们可千万相互信任别背刺哦， 让我们这些互相提防的人好好看看， 什么是真正的深情厚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