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缓过来后，他虚弱地回应了姜曜的歉意。
姜曜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样子 ，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扶着傅醒回到室内后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姜曜直接动手把他刚扯上的衣服拉开。
伤在左边胸口，这会儿竟然连右边胸膛都糊满了粘稠的血液，原本被她用烛台捅个窟窿都能迅速愈合的身体，为什么这次竟然连血都没止住？
她不禁想起上一个副本，那时候傅醒的腿只是被树枝刮到，伤口也像这样血流不止。
“你怎么回事，血怎么止不住？”
傅醒面不改色道：“应该是匕首的问题。”
他这么一提醒，姜曜想起匕首是路西法特意给的，心中的疑惑倒是又散了一些。
属性点又不会下降，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过这样一来，姜曜心里就没刚才那么轻松了。
说实话，她动手割傅醒肉的时候是没有心里负担的，一是因为这是她必须完成的第三件事，二则因为傅醒那堪称变态的生命力值。
可现在看着傅醒如此凄惨的样子，她有了。
尤其想起刚才自己动手时，他一声都不吭的样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有点儿难受。
虽说她也没错，要怪就怪路西法，可理所当然动刀子的人是她，甚至她在听到路西法说只要傅醒一点肉的时候还觉得很高兴，想着这任务多简单啊。
她不说话，失血太多的傅醒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垂着眼睑抵抗失血带来的昏困之意。
忽然，一片阴影扫下来，挡住了天花板吊着的无数烛光。
他抬眸，看着姜曜蹲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语气认真：“很痛吧？我向你道歉，刚才是我的问题，没把你的伤太放在心上，你痛得厉害可以骂我。”
她得感谢傅醒的牺牲，易地而处，她就算猜到路西法的目的，也绝不可能就这么把性命交托到傅醒手上。
这天底下，可能也只有傅醒在面对拿着刀的自己时，还能克制避害的本能，完全相信她。
傅醒也有些微怔。
不是没有人问过他伤得重不重，但痛不痛……好像是没有人问过。
他看着姜曜皱起的眉头，心中生出点莫名的痛觉来。
可能是肉被剜掉的地方太过接近心脏，产生错觉了。
“你不是故意的。”他说了这一句，看着姜曜没有松开的眉头又补充，“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上一次面对路西法的时候，可比现在痛上十倍。
姜曜看着他的脸色想了想，把人扶起来。
“走，先让路西法兑现诺言。”
藏书室S区，唯一的一张书桌前。
肤色如纸，身材瘦弱的青年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看到两人进来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下心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十分钟前崩溃的路西法仿佛就是一个幻影，和面前的人没有关系。
姜曜把盒子交给路西法，路西法也不打开看，直勾勾盯着姜曜身后靠在书柜上的傅醒。
“我会遵守规则实现你们之前许下的愿望，但在此之前，我有问题想问你们。”
只动嘴皮子的事情，姜曜倒是不介意满足他，以免他又情绪化，做出刚才那种有失风度的事情来。
“数百年来，我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个许愿者，涉及人性考验，再怎么亲密的关系最终都反目成仇。你们两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一个费心费力不成功就死，一个什么都不用做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心态应该是失衡的，最后在我的唆使下，你们的情绪都会被挑动，一死一伤才该是必然结果，可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向姜曜，“要对同伴下手，你为什么半点犹豫都没有？”
他又看向傅醒，“面对可能杀死自己的同伴，你又为什么半点不反抗？”
路西法是真的感到疑惑。
女孩不是很善于牺牲吗，前两次都是她挺身而出承担危险，怎么这次就能这么干脆利落对同伴下手了？
而男的不是总是站于人后吗，怎么这次又半点不反抗怎么都挑动不了对方的情绪，最后任人宰割了？
姜曜看了傅醒一眼，说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只是一块肉而已，割一块肉就能完美收尾，低投入低风险高回报，为什么不做？”
傅醒也很坦然：“猜到你的目标是让我杀她，那么不让你如意就是我唯一该做的事情。”
路西法：“可我在挑唆你，你怎么知道你的同伴不会被我挑唆到真的杀了你？”
傅醒：“如果她做出杀我的决定，那就证明我非死不可。”
路西法：“……”
他看看姜曜，又看看傅醒，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原以为的奉献者其实是个能够根据利益得失做决定的恶魔，而原以为躲于人后偷奸耍滑的却是真正的奉献者。
他选错人了。
“如果当时许愿者是你——”路西法看着傅醒。
姜曜代替傅醒回答：“不会是他，跟恶魔做交易，很显然我更适合。”
路西法悟了，原来当初她说的“更合适”是这方面的更合适。
姜曜看看傅醒的情况，不想再跟他扯下去了，直接道：“你现在是拉斐尔了吗？”
路西法：“……”
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才道：“说出你们真正的愿望，路西法也能帮你们实现，何必要那懦弱的东西出来！”
虽然老镇长说路西法和拉斐尔是同个神，但路西法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和拉斐尔区分开的，或者说，他把现在的自己和先前的自己彻底分割开了。
傅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慢慢落在姜曜身上。
有点像。
“那不一样。”姜曜果断拒绝了路西法，“拉斐尔可不会让我们做完三件讨人厌的事情，还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们。”
路西法：“……”
这家伙不会真的跟他们这个世界的恶魔种族出生同源吧？！
“不过目前确实还是需要您先以路西法的身份履行承诺。”姜曜又改了口，称谓也重新敬重起来，“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加码后您还得再给我点防身的东西……那东西我现在不想要了，希望换一样。”
路西法呵呵：“你说换就换？”
姜曜微笑，“跟您学的。”
路西法显然是想起自己发疯时新增的几个要求了，顿时无话可说：“……换什么？”
姜曜便指指傅醒，道：“把那块肉还给他吧，我怕他撑不到离开这个世界。”
路西法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道：“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把肉还给他，跟你原本要的相比，可不是一个量级。”这不符合她的行事标准吧？
“哦。”姜曜本人不以为意，“可让我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路西法若有所思，手一抬盒子消失，与此同时傅醒被一团白光笼罩，胸口处暖洋洋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红润。
等白光散去，他的身体彻底复原，只剩血迹还沾染着。
傅醒站直身体，目光落在前方的姜曜身上。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
“好了。”路西法换了个姿势坐，顶着恶魔犄角道，“我现在是拉斐尔了，请说出你们见我的目的。”
姜曜二人：“……”
就很敷衍。
不过他说是就是吧。
姜曜开口：“我们为那场灾难游戏的赛制而来，想知道所谓比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路西法优雅地交叠双手，抬着下巴道，“只要你完成一件事，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姜曜：“……”
她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眼看着人就要翻脸，路西法觉得没意思，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规矩，要是每一个愿望拉斐尔都要无偿帮其实现，那这个世界早就一片混乱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姜曜只好忍气吞声：“什么事？”
路西法那条猩红的舌头又伸出来了，狞笑道：“很简单——只要你能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让路西法开心——这件事就算完成！”
“……”
这次就是傅醒都有些失去耐性了。
两相沉默许久。
姜曜上前确认：“所以你真的知道赛制？”
路西法维持优雅，“我不知道你们的赛制，但我手头有我们参加的两场比赛的赛制记录。”
“好。”姜曜点头，把手里多出来的东西交给他，“这个给你。”
路西法看着递到面前宛如玩具的银色弓矢，一时间陷入沉思。
“你觉得这么一个品味低级的东西能让我……让路西法开心？”
姜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路西法很是嫌弃的伸手，刚碰到弓矢一股暖洋洋又轻飘飘的力量就传递过来，待到完全抓住这个小玩意儿，那种莫名就让人感觉到无比舒畅的力量更强烈了。
他不由诧异：“这是什么东西？”
姜曜介绍：“爱神之箭，来自于另外的世界。”
路西法好奇地在手中掂来掂去，还真流露出几分喜欢的样子。
他被负面力量侵袭六百多年，每天都被压抑窒息绝望和痛苦包围着，直到拿到这把弓箭，才仿佛从水底探出头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唔，算你们过关吧。”
路西法的游戏都玩到他们这种程度了，本来拉斐尔的条件也就是走个过场。
路西法朝他们一弹指，一个薄薄的册子落入姜曜怀中，顺便把那道银色的漩涡之门也拉了出来。
“没别的事情了吧，没别的事就走，我要……睡一会儿了。”
他说睡就睡，眼皮耷拉下来，一个透明的光球从脚底升起把人吞进去，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终只比爱神之箭大一些，缩小的路西法就抱着那把弓箭酣然入梦。
在他睡去的同时，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无和屹立在虚无中的生门。
姜曜和傅醒对视一眼。
姜曜：“他已经是神了，但好像拿那些摆弄我们的家伙也没有任何办法？”
傅醒：“与其说他是神，不如说他是这个世界意志的体现，和他们应该不是一个概念上的生物。走吧，现在再怎么深究也只是在我们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没有意义。”
姜曜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想这些没用。
层次差了太多太多了，他们连与其对话的权力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有……
赢得比赛。

一个粉色的大泡泡在嘴边吹起， 下一秒又被吞进嘴里，嚼吧嚼吧又吹了个不大不小的泡泡。
张黎看看时间，把口香糖吐到包装纸上裹好扔进垃圾桶里， 朝生门位置走去。
“差不多该出来了。”等在广场的玩家们翘首企盼， 资源本的时间流速和挑战本不一样， 都是一天解决， 如今日薄西山，只要两人没出意外，正是要出来的时候。
就在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张黎也走到门边的时候，平平无奇的门扉打开，一前一后出来两个身影。
姜曜在前， “去哪儿？”
“南区更方便。”傅醒在后。
“哦了。”
两人行色匆匆， 一眼未看在广场迎接他们的诸多玩家， 速度极快地离开广场，朝新南区去了。
根本来不及跟自家队长打招呼的张黎伸出的手落空，唉了一声赶紧跟上去。
梅佩佩同样接空，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而是对身边的另一个小弟吩咐道：“你去拿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再把冰镇着的那个西瓜切了，榨一杯西瓜汁， 阳阳姐的晚餐也拿上， 一起送到南区。”
小弟赶紧应了， 一溜烟小跑办事去。
梅佩佩这才加快脚步， 带着另一个小弟也往南区去了。
广场上南区的人全回了南区， 广场上的人却不见减少反而增加了， 闻讯而来的其他玩家连两人的背影都没见到， 只能逮着一直守在这里的人问：“什么情况，两人都出来了，然后呢？”
“这么风风火火的……”一部分人回过味儿来，猜测道，“他们一定有大发现了，回去等着就行。”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所有在平安小镇的小队长都被请到新南区开会。
会议室大门紧闭，白炽灯惨白的光线将每一位玩家的脸都照得有些青白。
一本册子被发下去传阅，每个人看完后脸色都越发难看，他们看看坐在主位没事人似的玩着游戏机的姜曜，再看看还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傅醒，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深深的沉默挤占空气，气氛越来越压抑。
等最后一个人看完，一直沉浸在游戏厮杀中的姜曜仿佛恰好般抬起头，坐直身体。
“在会议开始之前——”
她放下游戏机，看向底下的玩家们。
“还有人对这份资料感到疑惑，认为这是我们捏造用来控制小镇的吗？有也没关系，我知道上次会议内容大家也并不是百分百相信了，有自己判断是好事，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给大家穿小鞋。”
姜曜一副大度的模样，一个靠力量上位的玩家有些意动，刚想开口，被身边有笑面虎之称的另一玩家拉住手腕。
他不解地看过去，不过对方并没有看他，仿佛私底下搞小动作的另有其人一般，只笑盈盈看着主位上的姜曜。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傅醒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
“有吗？”姜曜也像没有发现底下人的小动作，用平淡又略带意味不明笑意的嗓音继续道，“要是有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去了，不用参与你不认可的会议。”
刚才想开口的力量型玩家：“……”
他默默低下头，笑面虎的手也在这一刻松开了。
众人脸上五彩斑斓，这让他们怎么回答，答案不只能是一个吗？！
张黎用余光扫过姜曜，又似很不经意地在下方埋首写划的傅醒身上瞥过。
他在这个会议室里开了无数个会议，最能看出会议气氛的区别。
从客观来看，此刻的姜曜和之前的徐行承担的是同样的角色，他们都是主会人，用着差不多的腔调控场，可从主观上来说，带给他的感受又是全然不同的。
徐行让人一颗心七上八下情不自禁揣度他真实的意图而表现出虚伪的顺从，姜曜则是让人心脏直坠谷底再没有任何幻想而不得不屈从。
两者都是压迫人令其服从的手段，但奇妙的，张黎对姜曜没有恶感。
或许是因为她表里如一，无需猜忌所以心里觉得安稳吧，看，傅队不也丝毫不去管姜曜说什么做什么，争分夺秒做自己的事情？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盯徐行像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做好剪供电线的准备。
“既然都没有，那我就开始了。”姜曜极其敷衍地总结一句，随即露出笑容，“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比赛的赛制不是一成不变的。”
说着她高度总结了路西法给他们的记录册上当年内容。
“恶魔世界第一场比赛，一共一百个代表队，每个代表队参与者为十人，十人又为被拉到异世界后选出的排行榜前十位。第一轮是个人通关赛，通关个人赛的玩家进入下一轮，和同世界的玩家汇合，开启团队竞争赛，最终以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团队成绩赢得比赛。”
“第二场比赛，还是一百个代表队，每个代表队参赛者十人，与第一场不同，这次第一轮是团队赛，按比赛结束时存活人数和带伤状态排序，只取前十八个团队晋级。第二轮和第一场比赛的第二轮类似，区别只在于任务不同，最终恶魔世界队因在第一轮里的强悍表现被其他队伍联手围剿，最终输掉比赛。”
“两场比赛，共同点一目了然，首先参赛队伍和参赛人数都是固定的，都是一百支队伍每队十人。”
“其次每场比赛都分两轮，第一轮减员，第二轮定胜负。”
“第三，最后一轮都是团队游戏。”
“第四，积分不止在平安小镇和副本内有效，比赛中依然有用。”
这一点记录册中没有明确说明，但有提到凭空取物和拼凑兑换，稍一猜测便能得出这两者指的就是物品栏和积分。
“第五……”姜曜把手臂刚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双手托住下巴，看着沉默的玩家们道，“我就恶魔世界队，也就是曾经的参赛队来谈一谈我们可能遇到的对手水平。”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们无从得知自己的对手情况如何，但能从曾经的参赛队能力上分析一二。
“这么说吧，在同为玩家的情况下，我们与恶魔世界玩家碰撞后的胜算……为零。”
众人绷紧神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曜。
从恶魔世界中选中的玩家应该有天使、人类和恶魔三种，但就像平安小镇的选拔一样残酷，最先被抹杀的就是单纯的、弱小的、总是乐于奉献的那一批人，恶魔世界第一次比赛参赛的十个玩家中七位恶魔，两位人类，一位天使，而第二次更是达到八位恶魔，一位人类，一位天使的地步，这是什么样的战力，亲身经历过恶魔世界的姜曜再清楚不过。
“他们的初始状态就强于我们加点后的能力，在恶魔世界中，无论是我还是你们傅队，都不敢跟那些恶魔产生任何正面上的碰撞……”
姜曜把在恶魔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适当加了一些恶魔杀人如砍菜切瓜的小夸张，完美调动大家的恐惧心里，给所有人紧了紧头皮，加深众人对比赛的重视程度及畏惧心理。
越恐慌，越听话。
无论是为了更多的积分还是能够在物品栏里出现的好东西，都需要整个平安小镇高度的服从。
姜曜说完后，众玩家面上的神情依然各有不同，但此刻无论哪一位的双脚，都无比用力地踏在地面上，无声无息支撑着身体坐直坐正。
傅醒终于停笔，姜曜瞥见，自然地将话筒交给他。
“既然现在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比赛的危险程度，那接下来进入正题，听听为了赢得比赛胜利，我们需要采取的举措。”
傅醒微微调整面具，一双眼看着纸上列出的一二三数点，自然接上：“需要大家配合的事情有很多，我先强调如下几点。”
众人视线转移，落在傅醒身上。
姜曜威慑开路，傅醒规划办事，这两人的配合……倒是有点各司其职相辅相成的意味。
随着傅醒开口，众人稍稍走神的注意力很快重新集中起来。
“关于比赛不是全员参与而是只有十人代表参加这一点，有利有弊，而能不能让利大于弊完全取决于我们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步行动。首先，我们需要提高排行榜前十的整体素质能力，目前的前十水平参差不齐……”
“关于积分，为保障参赛人员百分百的兑换率，需要尽可能多的储存积分点，房屋升级这种纯消耗性积分投入行为暂时……”
“关于物品栏……”
他条例清晰地针对每一个可能影响比赛结果的因素进行分析，从头到尾梳理完后，再请其他队长加入讨论完善或更正自己初步的想法，不断补充纸上的内容。这会一开又是三个小时，中途梅佩佩给姜曜打了两次洗脸水送了三次瓜果饮料，终于在漫天繁星中暂时落幕。
姜曜第一个走了，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散场。
“喂，不出意外你要参加了吧？”王函西慢悠悠跟在杜琳仪身后走，“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压你身上了，你可要争气啊。”
杜琳仪叹气，疲惫望天。
“如来佛祖在上，让我多苟一天是一天吧——”
她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咸鱼，哪能承担起拯救世界的重任啊！
另一边，秦侯和邢思是并肩交谈。
“我要多进挑战本，如果能再拿两个MVP，到时候应该可以陪你参赛。”
“不用，也来不及。”邢思是理性判断，“我们这些人不会把生的希望交托给别人，所以排行榜名次靠前的玩家最近都会冲刺搏出赛名额，与其你急中出错犯险，不如带好资源本里的队伍，多搜罗一些有用的东西，也帮我照顾好邢思非那个蠢货。”
秦侯沉默良久，最终点头。
“好。”
昏暗的小路上，三人并行。
“老刘，作为铁板钉钉的参赛人，你觉得这事儿真的有谱吗？”
“诶诶，别乱说啊，我也就是吊个车位，能人这么多随便再挣个MVP就给我挤喽……不过，这事儿有谱怎样，没谱又怎样？”鼻尖一点烫伤疤的中年男人嗓音低沉，“我只知道居安思危，有备无患。”
“哈哈哈哈还说长孙乱说呢，你这不摆明了要上吗？”
老刘摊摊手，“没法子啊，这要是真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交给别人哪能放心？长孙你也就差一点，不试试？”
复姓长孙的女人哈哈大笑：“你都这么说了，咱们这关系，陪陪你吧！”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静静跪在窗前，低声祈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自九百本后副本时间拉长就仿佛陷入养老状态的平安小镇又活跃了起来。
新规定一项接一项颁布，比如新人进本让出窝棚区免费给新人住宿即可拎包入住南区公寓楼，再比如多进一次挑战本即可获得一月免费食物供应，又比如强制每位玩家每日集中运动锻炼学习格斗……
老带新，能带不能的护航模式也重新启动了，力求打消普通玩家对挑战本的恐惧心理，达到每人每月平均两次挑战记录，不为别的，就为出副本就有的一百积分奖励。
虽然顶层玩家手里积分不少，但普通玩家手里却是几乎没有积分的，一个月一百再怎么攒也攒不起什么，因此整个平安小镇的活积分少得可怜。在不知道比赛中“物价”的情况下，积分当然是准备得越多越好，只要进本刷基础分的玩家够多，消耗又少，活积分储量就能上来。
当然，即使有人带领护航，一开始这种需要普通玩家多进本刷分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人配合，不过这不是有把整个平安小镇吓怕了的姜曜在，利诱不成就威逼，敬酒不吃吃罚酒，第二个月普通玩家们配合度就高了起来，并且死亡率还有所降低了。
死亡率降低的原因也很简单，被逼的不止是普通玩家，还有小队长们 ，全心全意带队者昌，偷奸耍滑者倒大霉，这部分人用心之后，普通玩家有了保障，再加上在镇上时强制锻炼出来的好体格，一天强过一天自然不是问题。
又是一个副本结束，玩家们踉踉跄跄从生门出来，恨不能直接倒地就睡。
而走在最后面把这些人赶羊似的赶出来的姜曜生龙活虎，兴致勃勃地去看排行榜的情况。
从路西法岛出来过了三个月了，由于副本时间拉长，每个月勤勤恳恳进本，所有人加起来也就只能刷十二到十五个副本。姜曜刚通关的副本是0960号副本，三个月通过四十个副本拿下的三十八个MVP中，她一个人占了七个。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战绩，要知道她进本不但要拿MVP，为了保住刷分工具们还要给他们也寻生路，精力消耗极大，每次出来缓几天，等别的新本一刷出来就又进去，是劳模中的劳模了，唯有铁人傅醒能与之匹敌。
是的，傅醒在这三个月内进了八个副本，最终也拿下七个MVP。
他不再压自己的MVP数量，原本压制MVP数量是为了让其他玩家多一分生存的机会，现在他要是再让，团队中没有长板，届时输掉的可就是一整个世界的人。
孰轻孰重，当有取舍。
因此截止目前的排行榜情况是，傅醒三十三个MVP排第一，姜曜二十一个MVP排第二，邢思是九个MVP排第三，剩下四至六名八个MVP，六至十名七个MVP。
断层很严重，但已经是众人努力的结果了，毕竟跟傅醒和姜曜似的这么劳模的少，有他们脑子转得灵转得快的也少不是？
姜曜看完排行榜看自己的属性面板，对加点情况不太满意。
虽然偏科也有偏科的好，但短板太明显也很窒息。
七次加点，力量加九，速度加六，精神力加六，体力值和生命力值这两块短板毫无进展。
力量值：31（当前23）
体力值：11（当前6）
速度值：23（当前18）
精神力值：25（当前22）
生命力值：14（当前14）
收了面板，姜曜卷了卷自己的马尾，若有所思。
这属性，是不是注定她只能是个进攻派了？
一起出来却还垂头耷脑慢悠悠移动到无影神像脚下的玩家们看着她离开排行榜查阅台，脚步轻快地穿过广场，心中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谁说不是，她是真的邪门儿，要弄你的时候能把人都弄死，要保你的时候也能把人都保住，咱们这波三百多人竟然就死了一个，我真是想给她磕三个响头谢主隆恩！”
“该说不说，除了得装孙子跌份儿，跟她的队是真的稳，通关速度又快，简直爽死！”
“是啊是啊，现在的日子可真好啊，你们说，要是小镇早点统一唔——”
嘴巴被同伴捂住，同伴惊慌地看向三米外少白头的一个壮汉，确认对方没听到才松了口气，小声哔哔：“说这么大声你想死啊，以前谁都不服谁的老大们就算归顺了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走在前面的少白头脚步一顿：“……”
妈的，要不是傅醒那个神经病到处插了新南区的木头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看他不做了这两个嚼舌根的傻逼！
他眉心耸动，最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快步离开。
耳不听为净，耳不听为净！
穿过广场的姜曜在老王鸡腿摊前停下来，一分钟后一手老王蜜汁鸡腿，一手咸鱼哈密瓜茶，吃得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