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嘴角微微弯起,很快又压平了,告诉他自己今日回了娘家,吃了一顿便饭,会来这里纯属巧合。
所以她自然不信杨钺是跟着她来的。
杨钺便也说了杨三郎的事迹,“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邵芸琅诧异地问:“你要让我帮你三哥去问那位付姑娘?你如何肯定她会说真话?
假如不是她,而她又对你三哥有意,自然会将功劳抢去,假如是她,婚事已定,你揭人家伤疤合适吗?”
她免不了要吐槽几句:“你三哥真是个糊涂蛋!”
杨钺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道:“确实,我就不会将救命恩人混淆,再有,救命之恩和亲事是两码事,他太草率了。”
邵芸琅替杨三郎争辩了一句:“他定然是因为那几日的相处动了心,所以才会上门求亲,比你强。”
杨钺蓦地伸手住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认真地说:“是比我强,我就是个懦夫!”
邵芸琅冷笑一声,想将手收回来,却被对方紧紧抓住。
“别卖弄深情,我不吃这一套。”
杨钺又重新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开始看了起来,“我知道,你若是
一般女子,也不能叫我恋恋不忘。”
“少来,好像得了你的青睐是多么荣幸的事情似的,虽然大庆有无数女子排着队想嫁给你。”
“那你呢?你想嫁给我吗?”
邵芸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杨钺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说:“行吧,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咱们先来说说刚才那个问题,这个忙三夫人帮吗?”
“可以帮,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杨钺都以为她会用这个来让他消失在她面前,如果是那样的条件,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结果邵芸琅说的却是:“动用你的人脉,让邵承德在南边别回来了。”
杨钺大吃一惊,“别回来的意思是……让他死在那边?”
“呸!”邵芸琅怒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一直外放,别回京城来!”
杨钺尴尬地摸着下巴,“抱歉,我以为他又得罪你了,这是小事,没问题,但假如哪天他成了我岳父,或许朝中那些人会将他调回来,我也不能满朝说他的坏话啊。”
“那就等他成了你岳父再说。”
邵芸琅起身,“事情我应下了,明日就会去找付家姑娘,正好,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从今日那位付家姑娘的表现来看,杨三郎八成是弄错了,所以才伤了美人的心。
但缘分这种事,错过了一时,或许就是一辈子。
就如她与杨钺。
她与杨钺没有缘分吗?当然不是,他们可以一起
重生,一起面对困难,解决困难。
可是相较于做夫妻,或许他们更适合做朋友。
“别急着走,既然来了茶楼,一起喝杯茶吧,你不想听听孙小福那边的消息吗?”
邵芸琅重新坐下,朝外喊道:“墨香,让小二重新上茶来。”
她将杨钺泡的茶水倒了,“我有收到孙小福的来信,一切顺利,多亏了你的人带路。”
“我俩的生意,我出力是应该的。”杨钺就喜欢和她这样事事混淆不清。
“账目等核对清楚了再给你分利钱,到时候我会派人亲自送到你手中。”
“不必如此麻烦,你拿去给杨掌柜就是了,他管着我在姑苏的产业,这第一年,投入的本钱连一成都没收回来。”
提起他姑苏的铺子,邵芸琅忍不住提醒道:“那位杨掌柜或许不适合做生意,你身边管事不挺多?郑管事就很不错,为何不让他去?”
杨钺道出实情,“当初将他派去姑苏是想去接应我父亲的,庭叔不是普通的家生奴才,他是陪我祖父打过仗的,他对杨家忠心耿耿。”
“可你并未告诉他杨伯父还在世的消息。”邵芸琅与他接触过几次就知道,杨掌柜并不知道自己去姑苏的真正目的。
“是,我父亲不让说的,少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多一份自由,否则太多人关注他,他还怎么在善堂里当长工?”
说起父亲,杨钺也表示不能理解了。
“他一个老头子,在善堂里做
牛做马居然还挺开心,我娘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直说不如当他死了,反正她也觉得当寡妇挺好的。”
第357章 相邀
杨钺说完瞥了邵芸琅一眼,“你瞧,你未来婆婆连想法都与你一样,你们肯定能合得来,不会有婆媳矛盾的。”
“天真!”邵芸琅直言道:“只要是婆媳就不可能没有矛盾。”
杨钺嘻嘻笑道:“那你是认真考虑过当杨家妇的事情了?”
正好门被敲响,邵芸琅喊了声“进来”,将话题转移到了茶叶上。
“普洱虽好,但对工艺要求很高,越陈越香,这茶楼里的茶叶只是普通,泡不出好茶来。”
“无妨,喝茶主要看对象,喝什么茶有什么关系?有你在,我就是渴着也乐意。”
邵芸琅动手重新泡了一壶茶,给他倒了一杯,杨钺端起来闻了闻,确实与刚才泡的茶不太一样。
有种说不出的香味,明明顺序并未有错。
“江南的茶茶汤清亮,味道清淡些,我从沈家回购的茶叶都是岩茶,岩茶味道重,想来外族人更喜欢。”
“确实,他们日常以羊牛肉乳制品为主,更爱配红茶。”
杨钺让人送来纸笔,给她现场画了一副北境的草原放牧图,寥寥数笔,画出了天高地阔的感觉。
茫茫雪山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立着几座蒙古包,牛羊悠闲地吃着草,让人格外想起码驰骋在这草原上。
“画画的技术有长进。”邵芸琅点评了一句。
杨钺虚心求教:“我近来也特别喜欢画画,画布阵图,画地形图,所以练了许久,但总感觉差点意思,不如你教我?”
我如何教你?”邵芸琅知道他是故意的,“你若想学,找个画师学就好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画师,还很闲。”
“可我嫌他们的画太具匠气,不如你画的灵动活泼。”
这话显然是拍马屁,邵芸琅是画的不错,但比起宫廷画师还是有差距的。
她和颜悦色地说:“画布阵图只需要简单的横竖即可,你多练练就会了。”
她瞧着外头的天色,“今日已晚,我得回去了,这顿茶你请。”
杨钺丢下一枚碎银,跟上去说:“我送你回去。”
“不妥。”杨钺在京城就是个焦点,她可不敢让他送。
杨钺明着答应了,可还是暗中跟了很长一段,直到她的马车进入谢府的范围。
谢府啊,那对他来说也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邵芸琅分隔开来。
哪怕邵芸琅一再表示拒绝,杨钺也不灰心,这个世界上,论心灵距离,没有比他们两人更近的了。
第二天,丫鬟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进付荣荔的屋里,“姑娘,门外有人送给您这个,说是昨日与您见过面的夫人。”
付荣荔兴致缺缺,“放一边吧。”
“奴婢瞧着那送东西的丫鬟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家,这盒子也精致,您不打开看看吗?”
“你替我看吧。”
小丫鬟依言打开盒子,见里面只是一把银梳,第一眼极为亮眼,但到底只是银的,并不如何贵重。
“什么嘛,只是一把银梳,奴婢觉得这盒子都比梳子
值钱了。”
听到“银梳”二字,付荣荔刹那间清醒过来,走过来夺过盒子一看,不正是昨日她与人争抢的梳子吗?
其实昨夜回来后她就后悔了,她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书香门第,她从小学礼仪规矩,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实在有辱斯文。
没想到对方会将这把梳子送上门。
这是何意?
她不认为那位夫人有如此善心,于是问小丫鬟:“送东西的人可还在?”
“在的,她说等您答复,奴婢也不知道她要什么答复。”
“请她进来。”
她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妹妹这是要见谁?”
付荣荔下意识将盒子盖上,走了出去,“姐姐来我这里做什么?”
“妹妹怎么了?我们自小住一屋,我定亲后才分的院子,怎么短短几日就与我生份了?”
姐妹俩有着一张极度相似的脸,可穿着打扮,行为举止却极为不同,只要二人不故意扮演对方,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付荣荔急着见人,不与她争辩,“我要出门一趟,姐姐回去吧。”
付荣臻看着她急匆匆远去的背影,问一旁的丫鬟:“二姑娘这几日经常出府吗?”
“没有啊,之前将自己闷在屋里好几日,昨天傍晚才出去一趟,听说还在街上与人抢东西呢。”
“呵,她这是心里还带着怨气呢。”
付大姑娘得意地笑道:“她也真是傻啊,竟然用我的名字去做好事,平白落下这么
一桩好姻缘,我得谢她一辈子。”
丫鬟不敢接话,心中想着:这好亲事确实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是不知这假象能维持多久。
付荣荔亲自去见了那丫鬟,一眼就认出是昨日那夫人身边的。
她诧异地问:“是你家夫人让你来找我的?”
墨香行了一礼,笑着说:“是的,我家夫人回去后觉得与你格外有缘,还说自己脾气不好欺负了小姑娘,今日一早就巴巴地让奴婢过来赔礼道歉,还约您喝茶赔罪,还请付二姑娘赏脸。”
付荣荔怀疑地问:“我连你家夫人姓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去?万一你们要害我呢?”
“您担心的是,我家夫人姓邵,夫家姓谢,住在玉井街,离皇城很近。”
玉井街住的都是达官贵人,皇室宗亲,可也可能是骗人的。
但她确实挺喜欢那位夫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是个英明睿智的人。
“好,我跟你去,不过不能离我家太远。”
“放心,就在前面那条街上,我家夫人喜静,因此选了一家茶馆,名叫‘茗生’。”
付荣荔彻底放心了,因为那家茶馆是她家的。
只是她有困惑了,“你们调查过我?为何会知道我家的位置?”
墨香理直气壮地说:“付家双胎姐妹,在这一片很出名的,稍加打听就能知道,而且昨日那银楼的掌柜也知道的。”
这话也有理,不过付荣荔出名还是多了几分心眼,带上了两个粗壮的婆
邵芸琅今日特意带了茶叶来,免得泡出来的茶不合她口味。
第358章 杨三郎退亲
“楼上那位贵客,连泡茶的水都是自带的,也不知还来我们茶楼做什么?”店里的茶博士不解地问。
“也许是图个意境吧。”
“呀,是大姑娘来了。”茶博士刚出门迎接,被掌柜一把拉住,“瞎了眼了,那是二姑娘。”
付荣荔直奔二楼包厢,推门进去,果然瞧见邵芸琅坐在窗前泡茶。
桌上燃着香,摆着茶盘茶具,那位夫人正聚精会神的泡着茶,并未朝她投来一眼。
身后的门关上,付荣荔过去坐下,盯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赏心悦目。
等茶杯送到她面前,对方才正眼看她,“尝尝看,是我最喜欢的茶叶,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付荣荔不敢下口,“夫人今日请我来所谓何事?那把银梳又为何要送我?”
正常人收到这份礼都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昨日二人争吵过。
“那个只是敲门砖,实际上是我想见你。”
“哦?”付荣荔昨日没仔细看这位夫人,原来她如此年轻,感觉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
“我是来听故事的。”
付荣荔心生戒备,不悦地问:“您这是何意?”
邵芸琅来之前想过各种套话的技巧,也有把握让她说出真话,可见到人了,她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便直接说了。
“我认识杨家三郎。”
付荣荔吓得碰倒了面前的茶杯,热茶溅到了她的手背,烫了她一下。
邵芸琅眉头一皱,让墨香去取冷水来。
等将付二姑娘的手放进
冷水中,后者才后知后觉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杨家三郎与我何干?”
那茶水放了一会儿,冬日凉的快,并未烫伤。
等她收拾好,邵芸琅才说:“你只有一次倾诉的机会,我会来这里,当然是受人所托,若你不想说就算了。”
付荣荔又气又急,“是杨三郎让你来的?他为何不自己来?”
邵芸琅笑道:“因为他傻啊。”
这个字正好戳中了付荣荔的心思,她不止一次私下骂过他傻。
她哭了起来,先是嚎嚎大哭,然后又改为默默哭泣,眼泪弄花了脸。
邵芸琅今日极为有耐心,等她哭完了才说:“我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但还需要二姑娘证实。”
“你会来,是否意味着杨三郎已经起了疑?他认出我才是救他的人了吗?”
“他确实怀疑,但无法肯定。”
“他那个傻子!”付荣荔又哭又笑,然后与邵芸琅说起了那段时间的事情。
从认识杨三郎开始,事无巨细,邵芸琅能分辨出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如果是转述,不可能如此细致。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我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人,对方临走前留了随身玉佩做抵押,说改日拿钱来赎。
但我那他的钱做什么,就连那玉佩也不想要的,可他人已经离开了,我便想着,下回见到他再还给他。
结果有一日他上门,我正好不在家,他见到了我姐姐,理所当然
地将她当成了我,那几日,我为了出门玩耍,都穿着我姐姐的衣裳,这样不开口说话,下人们就分辨不出来。”
邵芸琅问:“你救人的事情告诉过你姐姐了?”
“没说过,但那块玉佩她见过,并且知道我放在哪里,也是她将玉佩拿出来还给他的。”
所以,美好的误会就是这样的开始的。
后面的事情不用她说邵芸琅也知道了。
“其实,我并不是妒忌姐姐抢走了我的姻缘,毕竟我救他时并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想过要嫁给他。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特别无耻!而我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遗忘了,我……我不甘心!”
邵芸琅点点头,这换做谁也会觉得不爽快的。
“那你想嫁给杨三郎吗?”
付二姑娘反应激烈,大声反驳:“谁要嫁给他这个傻瓜!而且他已经和我姐姐定亲了,我……我怎么可能插一脚?就算他知道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桩亲事也不会改变了!”
“那……”邵芸琅刚要开口,一人从屏风后出来,走到付荣荔面前撩起衣摆跪下了。
“付二姑娘,是在下有眼无珠,错认了恩人,今日冒犯之处还请恕罪,我杨三郎在此给你磕头道谢!”
杨三郎快速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激动的。
邵芸琅心中评价:是真傻啊!杨家竟然还有这么耿直的男人!
付荣荔看到他惊慌失措,又被动受了礼,恼
羞成怒:“姐夫,你这是何意?若是让人看到,我还要不要活了?”
“我给自己的救命恩人磕头,这是应该的,还有,我会上门退亲,所有过错我一个人负责!”杨三郎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剩下邵芸琅和付荣荔面面相觑。
邵芸琅尴尬地头皮发麻,心里将杨三郎臭骂了一顿,“我……也不知他会这样。”
付荣荔这回哭的更加伤心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杨三郎和她姐姐,如今却自责不已。
“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回去面对家人?”
付家虽然不差,可与杨家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全家人都在为这桩亲事开心,却因为她毁了。
邵芸琅安慰道:“你为何要自责?杨三郎是傻,所以会因为你救了他向付家提亲,他提亲是为了你啊。
如今他发现错了,一方面怪自己有眼无珠,另一方面也会怪你姐姐骗他,既然二人都有错,这亲事退了也好。”
付荣荔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外边却已经传来了消息。
“杨三郎上付家负荆请罪了,要求退亲,说自己骗了付家,当年在战场受过重伤,身体还没调养好,不宜娶妻,怕耽误了付家大姑娘,所以还是退亲为好。”
这理由……
邵芸琅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杨三郎的脑子了,杨钺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憨的兄长?
付荣荔惊呆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不过无所谓,如此一
来,退亲就与你无关了。”
等她们走下茶楼,又听到了新消息。
邵芸琅目送着付二姑娘离开,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你们杨家是怎么养出杨三郎这样做事全凭冲动不过脑的男子的?”邵芸琅头也不回地问。
“这个……我三哥是有点简单,但这件事错本就在付家,三哥不仅送了大量金银,还帮付老爷升了官。”
“哼,那他是挺宽容的,换做是你,八成要把骗他的人挫骨扬灰的。”
邵芸琅凭心而论,如果这事发生在邵家,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女儿家本来就是用来为家族牟利的,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付家姑娘有错。
杨钺反驳:“我如果是他,如果真喜欢那个救命恩人,那就将定亲对象换了,这件事很容易,出嫁时让真正的那位穿上嫁衣上花轿就行了。”
“那也得人家愿意。”
“反正付家肯定愿意,嫁哪个女儿不是嫁?”
“那说到底还是你三哥倔。”但邵芸琅觉得这样的处置方式也挺好的,否则就算得偿所愿,将来也未必幸福。
“罢了,那是别人的事,咱们看看就好,我更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杨钺上前一步,绕到邵芸琅跟前,低头瞅着她的脸。
邵芸琅后退一步,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没有讨论的必要,你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假期,与其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多陪陪家人。”
“可妻子才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家人有各自的陪伴。”
邵芸琅听到“共度一生”这个词,抬
头睃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谢府的马车。
等她回到谢府,让人去打听,才知道付家闹翻天了,杨家虽然平静,但听说杨三郎被打了三十鞭,然后滚到祠堂跪着去了。
付荣臻红着眼冲到妹妹面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他的?好啊你,原来你一直不甘心,你就算真要抢,何必用这种手段,你跟我说一声,我自然原物奉还!”
付荣荔心寒地说:“姐姐,你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地抢我东西,又施恩一样还给我,可你不曾问过我肯不肯。”
她不想多说什么,刚才那瞬间的自责也烟消云散了。
杨三郎那么好的人,确实不该被她姐姐所骗。
“二娘,你糊涂啊!这是多好的姻缘啊,你姐姐嫁和你嫁有什么区别?这次将错就错,将来你出嫁时你姐姐也可以帮你找个好的,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付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女儿。
明明两个女儿是双胎,可自小性情就完全不同,老大会做人,会耍手段,聪慧,老二则直来直往,爱耍脾气。
不是她偏心,当时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对方上门道谢,大女儿灵机一动冒充恩人,促成了一段良缘,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若当时是老二出来,说不定两人就看不对眼了。
“你们不必多说了,事已至此,好处你们也收了,名声也无损失,还有什么不满足?”付荣荔进屋关门,才放肆地哭出来。
道,在杨三郎朝她跪下去的那一刻,她的所有念想都空了。
他们所有的恩情都抵消了。
付荣荔不知道,在她将自己锁在屋里的时候,她母亲姐姐叫走了她的贴身丫鬟,问出了她今日的行踪。
“一个姓谢的夫人?还是杨三郎找来的?”
这样的谢夫人很好查,她们很快就知道了邵芸琅。
邵芸琅曾经也是轰动京城的贵女,付家姐妹不一定知道,但付夫人却记得很清楚。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那杨三郎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两家断然不可能结合了。”
几天后,杨三郎从祠堂被人抬出来,瘦了一大圈。
杨夫人却将杨钺叫了去,一番苦口婆心地说:“从前我觉得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容易,咱们武将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门当户对看的不重,因此也由着你们自己挑喜欢的人成亲。
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你们的想法过于简单,过于冲动,未避免以后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明天就让媒婆上门,给你寻个合适的对象。”
杨钺懵了,“三哥的过错您为何要让我来承受?我并未做错什么。”
“怎么没错,你喜欢一个寡妇叫没错?满大庆那么多适龄的女子任你挑,你偏偏对个寡妇情深不悔,有必要吗?”
“母亲,您这就是迁怒了,有没有必要儿子比您清楚!”
“你大哥当初就是我做主娶的你大嫂,如今二人琴瑟和谐,恩爱
有加,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得,您还是赶紧带孙子去吧,儿子的亲事不用您发愁,否则我这辈子不娶也成。”杨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杨夫人也确实拿他没辙,他如今已经是掌管三军的大将军了,手里几十万兵马,若是因为亲事闹得母子不和,那才真正没必要。
“行行行,你自己拿主意,最后把人得罪了,你就单着过吧。”杨夫人觉得悬,那位要答应早答应了,这么久没成八成没戏。
不过她也挺佩服邵家那丫头的,做事果决,换做其他女子,有这么好的男人等着娶她,肯定高高兴兴地嫁了。
“我看您就是太闲了,不如乔装打扮去南边找父亲吧,您再不管管,说不定父亲就和煮饭的大娘看对眼了,到时候给您添个外室,让您添堵!”
杨夫人气得要打人。“臭小子,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再说了,你爹的品味如果连厨娘都看得上,哪我不要也罢,老娘也不是什么破垃圾都要的!”
杨钺缩了下脖子,赶紧撤退了,他娘的彪悍他是领教过的,想想自己找的那个女人比这更厉害,心里还真有点害怕。
“六少爷,门外有人找您,持的是一个赌坊的帖子。”门房进来汇报,递给杨钺一张拜帖。
赌坊这地方,如今与杨钺隔着十万八千里,要不是门房记得这家是少爷从前常去的赌坊,接都不敢接。
杨钺翻开一眼,瞧着字迹就已
经认出人来了,忙说:“快请他进来,到……练武场吧。”
杨钺这次回来,原本就记挂着寻这个人,没想到他还没去找,人自动找上门来了。
来人正是顺兴赌坊的掌柜滕五爷,杨钺前世的军师滕安之。
虽然不知他的来意,但杨钺还是满怀期待地等他进门。
滕安之来到杨家练武场,首先被这里上百种武器给征服了,又瞧见场中一人在练刀。
那刀法极致刚猛与灵活,一看就知道是极霸道的招式。
对方看到他,步伐一变,一把亮闪闪的钢刀朝他砍过来。
滕安之安然地站在原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极为镇定。
杨钺收刀,伸手拍在他肩膀上:“好样的,好胆气!”
滕安之朝他作揖道:“若不是滕某与小杨将军算半个旧识,可不敢这么镇定地站着,许久不见,小杨将军早已今非昔比。”
杨钺打量着他,将刀丢回刀架上,长戈送上湿帕子,他接过擦脸,边走边问:“滕五爷如今还在经营赌坊?”
“小杨将军太久不关心京城的事情了,青楼赌坊早就关闭了,在熹王被困之时。”
杨钺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以为只是暂时性的,后来也一直没空去找滕安之,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那你如今在哪高就?”
“不怕小杨将军笑话,在下是来毛遂自荐的,在下想追随小杨将军参军!”
“哦?滕五爷会武?还是懂排兵布阵?”
滕安之一介书生,会一点拳脚功夫,但上战场做前锋的话肯定就是炮灰。
“在下自小研读兵书,也曾想过入伍报效朝廷,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这些话如果
杨钺第一次听肯定会当笑话听的,但他很了解滕安之,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当年虽然是被迫入军,但他的确对兵法十分熟练,但升为自己信任的军师也是在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杨钺拉着他去亭子里坐下,亭子里温着酒,这天气,喝点**的白酒最适合。
“你说说自己这两年的事情吧,熹王只是被幽禁,听皇上的意思,大概过几年也会将他送到封地,你难道不用等他?”
滕安之站着给杨钺倒酒,他只是一个庶民,还是一个熹王党羽的庶民,没被清算完全是因为他不够格。
他也不用想着考科举,因为不会有哪个考官会让他通过考试。
他也还可以继续做生意,他还有本钱,只是做了那么多年自己毫无兴趣的生意,他实在不想再走这条路了。
他想参军,这是他从小的报复。
当年熹王也曾说过,将来他当了皇帝,一定会任命他为监军,全天下的军队随便他挑。
结果一切化为泡影。
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敢递出那张毫无价值的拜帖的,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见得到杨钺。
没想到杨钺竟然让他进门,还以礼相待。
这一刻,滕安之的心是暖的。
“你也坐,我们一起喝几杯,正好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替本将军参谋参谋。”
滕安之开玩笑问道:“难道这是考题?”
“不算,考题可没这么容易,等咱们喝完酒,我带你去沙盘演练,本将军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