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事情,自从她怀孕后,杨钺几乎不让她管事了,就连她自己生意上的事情也交给管事们。
趁着给将士们做媒的机会,她把北六州的官眷们都认了个遍,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人脉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能将这些官员笼络在手里,让他们即使在朝廷动乱时期也能稳住情绪,继续做好分内之事。
北六州的官员也有不少与京城那边沾亲带故,朝廷上的官员对杨钺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在这里的态度。
这段日子,她能明显感受到一些官员对将军府的疏离,甚至有官眷在上门做客时对她大放厥词。
一旦这些人背叛了杨钺,北六州的民生也不会安稳。
邵芸琅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她下个月的预产期,接下来还要坐月子,至少半年内她不会有太多精力关注外面的局势。
“祖母,您不是想去长白山玩吗,不如明日我们去山上住几日吧?”邵芸琅提议道。
“你这样还上山,会不会不安全?”
“不会的,正好山上驻扎着一支-军队,安全无虞,咱
们说不定还能亲手挖到好人参。”
与老太君说定好行程后,邵芸琅转身回到自己院子,见了罗靳等人。
“将军府自明日起闭门谢客,我带老夫人去长白山住几日,方便你们动手,记住,不要顾念旧情!”
罗靳等人大声应下,事关北六州的安稳,他们不敢马虎。
何况夫人只是让他们动手抓人,而非杀人,便是有旧情,事后再登门谢罪就是了。
第598章 夫人心情如何
“放手!你们凭什么抓人?本官何错之有?”平安县的县丞刚从小妾的床上被拎起来,衣裳不整地被带走。
“应大人,听说您前日往京城送了一封信,信已经在我们军府手中,自己何错之有自己不知道吗?”罗靳手里捏着一封信,确实是应县丞之前寄出去的。
他的姐夫乃是大理寺推官,是李首辅的门生,日前姐夫来信让他做出选择,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李首辅。
但他以为这只是一纸空话,他一个小小县丞能对杨家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应县丞跪下求饶:“罗将军,下官只是胡言乱语啊,这……下官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东北军的事情。”
“那是现在,等你做了什么那就不是末将来带你走了,而是东北军踏平你应府!”
“是是,那罗将军这是要带下官去哪儿?”
“放心,只是带应大人去别院小住几日,时机到了,自会将你送回。”罗晋对平安县赶来的衙役说:“应县丞受将军府所召,先离开一段时日,县丞公务暂由主簿代理。”
平安县的衙役们虽然觉得事情有异,但北六州受将军府管辖,所有官员都要任凭调遣,之前其他县也有过被征召的官员。
就算他们是想抓人,凭他们一个县府衙的衙役也阻挡不了。
罗晋将抓来的人全都关押在了锦州城外的一座庄园中,十步一岗,确保他们插翅难飞。
被抓来的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杨钺不在北六州,又是谁下令抓人的呢?
平州城内,五万将士每日出城练兵,所过之处皆有百姓围观。
如今的东北军大多数都是北六州的百姓,说不定其中就有自家子侄,因此百姓们对士兵好感大增,并不畏惧。
除了这五万兵马,东北军剩余兵力全都布防在了边界线上,以免敌国趁大庆皇权更迭时入侵。
长白山上,邵芸琅和老太君住的是军队建的哨所,这里驻扎着一万兵马,每日会在山里巡逻,以免有敌人从翻山过来。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抓到的上千名翻山越岭过来的都不是辽军,而是东辽的普通百姓,且以老弱妇孺为主。
据说,东辽各势力在民间大肆抓捕青壮年,组建私兵,有些百姓家里没有适龄的青壮,连白胡子老头也一并带走。
他们都是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为了活命逃入山中,不小心越界才被东北军抓住的。
查明他们身份后,东北军没为难他们,但也没让他们越过界。
邵芸琅见过几次,他们有的聚众在山上搭建木屋,靠打猎摘果子为生。
如今正是收获的季节,只要勤劳一些,不用担心饿死,可一旦进入冬季,山里吃的也没有,而且靠一座木屋根本无法抵御严寒,他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邵芸琅摸着肚子想了几日,最终决定放他们过界。
“夫人三思,他们虽然只是辽国普通百姓,可一旦东辽发兵,他们这
些人未必不会背叛我们,到时候这些人全都可能成为反攻我们的助手。”长白上领兵的是曹副将,如果是宋七在,他可能不会反驳邵芸琅。
“先在山脚下找块空地安置他们,让他们自己建造房屋,再划一块地给他们耕种,不可进入其他村镇,每日派人核对人数,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夫人心善,如此末将便去安排。”只要不是将人送入境内,在山脚下还是他们的军事范围,不怕他们会翻出浪来。
东辽百姓得知士兵让他们过界,而且还能安置他们,感恩戴德的不少,但也有人怕大庆士兵故意诓骗他们,不肯接受安置的。
但山里的气温极低,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因为扛不住寒冷而选择下山。
而下山后的百姓发现,大庆不仅给他们提供土地,还给他们发粥发棉衣,让他们能安然度过第一个寒冬。
普通百姓并不在乎谁当皇帝谁当将军,他们只在乎能不能活下去,只要战争不波及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做出背叛恩人的事情来。
等邵芸琅带老太君下山时,这边的安置村已经小有规模,未来几年,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迁徙过来,在这里建起城池,成为东北第七州府。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邵芸琅回到锦州将军府待产,而此时,京城的登基大典已经筹备妥当。
钦天监择的吉日就在八月初,杨钺算的很好,等新帝登基后,他就能回锦州
城,陪一陪妻子,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近来他收到邵芸琅的信都是战战兢兢的,怕她嫌弃自己这个丈夫太不顾家,把她一个人留在将军府。
万一她心里不痛快,带着孩子跑了,那自己才叫后悔莫及。
他一箱一箱的礼物往锦州城送,可惜邵芸琅连打开看的**都没有,直接丢进库房,但外人却道将军极其爱重夫人,明明忙得无暇分身了还总能惦记着夫人。
对此邵芸琅不置可否,男人忙正事仿佛就是天经地义的,外面的人只看到杨钺的权势一日大过一日,却不曾想过他家里还有个待产的妻子。
就没人说一句她辛苦了,真是让人不爽。
“夫人心情如何?”杨钺问去送礼物回来的长戈。
长戈算是了解夫人脾气的了,小心翼翼地回答:“属下没见到夫人,府里的下人说,夫人刚从长白山回来,累了。”
见自家奴才能有多累?无非是不想见他的借口罢了。
而夫人为何不想见他,当然是因为不想见少爷,他不过是被少爷连累了。
杨钺在屋里绕圈圈,然后想了个主意,在一张纸上写满了名字,交给长戈,“再去一趟,就告诉夫人,这是我这些日子想出来的名字,男孩女孩的都有,请她参详参详。”
“又去啊?”
杨钺踹了他一脚,“让你去你就去,你去了就留在将军府不要回来了,替我看着府里,罗靳做事虽然稳妥,但毕竟是家将不是
小厮,芸琅有些私事不好吩咐他做。”
长戈想起听来的消息,心道:夫人怎么可能不好意思,她可是将罗靳他们使唤的团团转呢,连他进入北六州都得先过层层安检。
“爷,要是夫人还不搭理我呢?”
“那你就跪在她院子外别起来,她那么心软的一个人,舍不得为难你的。”
长戈瞪大双眼,“少爷,您认真的?”夫人也算是心软的人吗?
估计他就是死在她面前,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吧?当然,他指的是自尽的那种。
“别废话,快去!记得每日给本少爷写信,爷要知道夫人每日的一举一动。”
长戈如实说:“您这要求过分了,夫人知道了会打断属下的腿的。”
杨钺朝他斜了一眼,“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长戈捧着那张纸惴惴不安地赶回锦州城。
杨钺这边收到了一份请帖,是李永廉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请他过府一叙。
杨钺知道,今日是李首辅的生辰,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他也该去凑个热闹。
他让人备上一份薄礼,带着长戟和几名护卫出门。
等到了李府,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的外客,其余的都是李家自家人。
“李老这是摆的什么宴啊?我都不太敢进了。”杨钺站在厅堂门外问。
“哈哈,杨国公来了,快请进,今日没请外人,免得打扰了我们闲聊。”
杨钺一脚迈进去,发现李家的女眷们也在,除了出嫁的女孩,未出阁的竟然也在。
他差点想把脚收回来,挑眉问道:“李大人,这样不合适吧?”
“哎呀,忘了忘了,刚才子孙后辈们来给李某贺寿,我这就让她们退下。”
辅摆摆手,未出阁的女孩们整齐退出去,其中一名身着湖绿色长裙,紫色对襟长衫的女子偷偷打量着杨钺,眉目含情,两颊通红。
李玉莲夫妻也在其中,这二人一直觉得是杨钺帮了他们,对杨钺心怀感激。
杨钺猜不出李永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人在李府,想必他也不敢加害自己。
酒过三巡,李永廉拉着杨钺去逛李府后花园,李家的后花园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看,李首辅在位的这些年,也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钱财。
难怪他上辈子他在这个位置上没待几年,而这一世,皇帝一直用他和岳次辅互相牵制,二人互为掣肘,反倒没生出什么事端来,他也比前世收敛了许多。
正值秋季,李府后花园里花团锦簇,珍奇的植物随处可见,据说光是花匠,李府就养了上百人。
就李永廉的俸禄,别说买这些珍奇植物,就是养花匠也不够用的,李家可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百年世族。
“首辅大人每日夜里能睡得着吗?”杨钺意味深长地问道。
“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不过身体还不错,没有失眠的毛病。”
“也是,您老也不是第一天如此了,新帝登基在即,拟任了五名顾命大臣。”
李永廉目光一凝, 嘴角弧度加大,“不用说,这名单肯定是先帝遗留下来的了。”
“确实。”
“那不知除了杨国公,还有哪四人?”
论官位,李首辅当仁不让的第一
文官中没有能超越他的存在。
但万一杨钺不带他玩,想换人坐上首辅的位置,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永廉没有岳家那么大的野心,他只求保住这个位置,能让他再干五年,五年后他也该主动致仕了。
“过几日您就知道了。”
“哎,昔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杨国公多多海涵,今日借此机会送上赔礼一份,还请笑纳。”他拍了下手掌,有下人送来一本册子,薄薄的一本册子,能被李永廉当成宝贝送给他,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杨钺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塞进胸口,“首辅大人的赔礼我收下了,往日恩怨既往不咎。”
“哈哈,多谢多谢,那从此往后,杨国公多多指教。”李永廉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他才不像岳坤鹏,要与杨钺为敌,他只要能坐稳首辅之位,那就是文官之首。
“杨国公请看,这一片花海美吗?”李首辅将杨钺带到了一片紫色花海前。
杨钺看到的第一眼,心里的想法是:邵芸琅会不会喜欢呢?如果她喜欢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李府买下来?
他笑着说:“很美,这是什么花?”
“我也不知,听说是南边很受欢迎的花卉,在那边好种,但是在北边就不太好培育了,能种出这片花海费了老朽不少功夫。”
杨钺暗忖:应该是费了不少钱吧。
花而已,杨钺没有太大的偏好,理解不了李永廉的狂热和喜爱
李首辅捋了捋胡须,带杨钺进花海选花。
“女子都爱这样的美好之物,杨国公选一些回去送给夫人……哦,忘了,你夫人远在锦州城,那不如送给其他女子,一定会有许多女子乐意收的。”
进入花海,杨钺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说不上来的好闻。
他虽然小心谨慎,可看李永廉走在他前面,也就没什么防备。
等花匠给他剪了一大束花,杨钺还抱着闻了闻,味道确实很好闻啊,芸琅或许会喜欢。
他准备让人夜里来偷挖一些送到锦州,说不定能让夫人高兴一些。
他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大束花有些不雅,等出了花圃,他将花束交给随从,对李永廉说:“多谢招待,刚才的酒劲上来了,杨某先告辞了。”
李永廉笑呵呵地送他出门,等见他登上杨府的马车,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都布置好了吗?”
“是,保准他们能相遇。”
“呵呵,杨钺中了迷情香,他夫人又不在身边,正好是个好机会,就不知道淑仪能不能成功。”
如今想给杨钺说媒做妾的人家太多了,只是有人敢开这个口,杨钺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几次过后,便没有人敢提这件事了。
但如果是杨钺自己找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李淑仪是李家庶出的孙女,也是李永廉这次选出来迷惑杨钺的人选,长相甜美无害,是男人一见就会喜欢的类型。
但杨钺除了少年时传出过花名
之后一直洁身自好,娶了妻后更是对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李永廉也只敢用这样的手段试一试,能否成功就看杨钺的定力了。
第600章 弄巧成拙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杨家的马车在闹事区撞翻了几个摊贩,又撞上了李家的马车,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如李永廉预期的那样。
“杨……杨国公一巴掌把七姑娘打晕了,还……还让金吾卫大张旗鼓地送她回来,他让小人给您带了一句话。”
跟着去的随从跪在冰冷的地上,回想起当时杨钺的眼神,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李永廉跌坐在椅子上,头疼地问:“他知道了?”
“应该是,他说……杨国公说,稍后给您送美人来,请您一定要笑纳!”
李永廉没想到弄巧成拙,他还是小看杨钺的定力了。
“哎,杨钺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定力,果真不可小觑啊。”
杨钺回到家中,浑身火热,满脸通红,思维已经开始涣散,连看身后的长戟都觉得眉清目秀。
长戟大气不敢喘,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府里的两位郎中都留在了锦州城,宫里的御医立场不明也不敢用。
杨二郎夫妻闻讯赶来,瞧见杨钺这副模样,吓得不轻。
“他不是去李府赴宴了么?这是被灌醉了?”杨二郎愤怒地问长戟。
长戟偷偷看了二少夫人一眼,支支吾吾不好解释。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杨二郎一顿臭骂,长戟才凑到他耳边解释了一句,就见杨二郎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好!真是好胆!李永廉欺人太甚!”杨二郎掀开杨钺的被子瞅了一眼,随即
让夫人出去,然后对杨钺说:“府里的丫鬟那么多,你自己挑一个吧。”
杨钺尚有一点理智,将枕头砸向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杨二郎头疼地说:“你这很明显就是中了催情药,不过是找个解药而已,事后我会给你处置妥当的,绝对不会让六弟妹知道,你执拗个什么劲?”
长戟低下头,默默地不敢说话。
这府里发生的事想瞒过夫人可不容易啊,何况他知道少爷的脾气,他未必是顾忌夫人才不肯接受其他女子的。
杨钺转身背对着他们,朝他们摆摆手:“出去,让人送一桶冷水进来。”
很快郎中就到了,请到的是离杨府最近的一家医馆的坐堂大夫,老眼昏花,不过医术还算不错。
瞧见杨钺那状况,他直接说:“国公爷没什么大碍,只要……行个房就能退去了,他只是喝了酒,加上一点点药性,所以才会如此,不是大毛病,也无需吃药。”
长戟忙说:“你还是看着开些药吧,我们夫人不在府上。”
老大夫不能理解,“听说国公夫人已经有孕多时了,国公爷连个通房都没收吗?”
杨二郎不关心兄弟房里的事,但长戟是知道的,轻轻摇摇头。
老大夫被惊得不轻,或许是没料到杨钺这样的贵族子弟,又是权臣,身边竟然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
“那……老夫开几副清心降火的药压一压吧,其实……”
杨钺看了他一眼,老大
夫自动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去给杨钺开药。
府里的药材很齐全,很快就熬好了一碗苦到让人变色的药,杨钺喝完脸色由红转青,可见其威力。
老大夫讪笑道:“黄连、黄栀子都是降火的好药,放得多些比较有效果。”
杨钺喝完药就去冷水里泡着,身上的热度下去,人也没那么难受了。
等他从浴桶爬出来,第一时间给邵芸琅写信,诉尽一切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只盼着那人能怜惜他几分。
第二日上朝,杨钺眼下发青,而作为首辅的李大人则告假了。
“听说首辅大人昨夜梅开二度,与两名貌美女子共度**,真是老当益壮啊。”
“老当益壮就不会爬不起来上朝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看他是得意忘了形。”
“我怎么听说是被杨钺灌醉了的,他自己昨日都是被下人抬回去的,杨府还请了郎中。”
“喝醉酒与宠幸美人又不冲突,酒能助兴嘛,不过听说杨国公府中冷冷清清,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独善其身,也挺令人费解的。”
“这消息可真?”
“当然,是去杨府诊治的老大夫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杨钺对那邵氏确实情有独钟,不忌讳她寡妇身份都要娶回家,可见有多喜爱了,为她守身也正常,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杨钺看着空着的位置冷笑不已,李永廉这个老匹夫,竟然敢
算计他,别说一日起不来床了,每个十天半个月,休想从床上爬起来。
他转身看着满朝文武,走上台阶,高声说:“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各地封王与大臣陆续抵京,各国使臣也会在近日涌入京城。
鸿胪寺负责接待使臣,尽心招待即可,不可放任他国使臣在京城放肆,使臣犯法与大庆子民同罪,京城治安交由京兆府与金吾卫共同负责。
新帝年幼,不可能完成全部流程,便由……常山王代天子行登基大典,大典过后,朝事照旧,皇太妃垂帘听政,行教养新帝之责。”
林父面对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只觉得有口难言。
林孟瑶自小娇宠长大,并无多少学识,胸无大志,垂帘听政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折磨。
她明明才十三岁,却已经成了太妃,未来几十年被锁深宫,还要受人挟制,日子可想而知。
朝会散后,杨钺去探望皇帝,难得他竟然醒着,只是动弹不得,说不出话。
见到杨钺,他激动地“啊啊”叫着,努力地想抬起手。
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
十岁时,他看到父皇抱着杨家最小的儿子在人群中哈哈大笑,竟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他当时又羡慕又伤心,对杨家小儿子也就上了心。
后来,他见过杨振天的威武,见过他对妻儿的温柔,视他为榜样,连带着对杨钺也格外有好感。
他以为杨钺会长
成一个纨绔子弟,替杨将军不值,不过他与老四关系极好,老四是嫡子,又受父皇器重,将来老四登基,杨钺的前程也差不了。
谁知道后来二人闹翻,杨钺竟然选择了自己。
他当时欣喜不已,从未对皇位有过畅想的他也开始迷恋权势,一步一步在杨钺的推动下坐上了宝座。
如果不是自己的猜忌与防备,也不会到今日这地步。
杨钺看着床上瘦的不成人形的人,无法与昔日英武的帝王联系在一起,他问一旁的郑大监,“今日皇上见过太子了吗?”
“是,辰时三刻,皇贵妃抱着孩子过来给陛下看过了。”
杨钺走到郑大监面前,审视着这个在皇帝身边三十年的老太监,他太平静了,从皇上出事到现在,他不急不躁,一如往常那样对皇帝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些年,也很少听说郑掌印做出什么违背皇帝的事情来,明明权势滔天,可他并未加以利用,也不知是真的大公无私,还是有其他目的。
“国公爷为大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老奴不能为您分担什么,只能尽心尽力照顾皇上。”
“郑掌印劳苦功高,对皇上一心一意,希望日后也能如此尽心照顾太子,抚养他长大成人,成为合格的帝王。”
“您说笑了,老奴年事已高,能顾着小太子的吃穿就够了,教养方面还是要靠帝师们。”
郑大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杨钺,“这是皇上属意的帝师名单,请国公爷过目。”
杨钺仔细看完,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儒,足够做帝师,人选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真是皇上的意
思?郑掌印是如何与皇上沟通的?”
对方客气地笑了笑,如实告知:“实不相瞒,是老奴拿着名册一个一个念给皇上听,皇上清醒的时候是能做出反应的。”
原来如此。
杨钺坐到皇帝床边,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如此还挂念着太子,实在令人动容,您放心,臣等一定尽心尽力培养太子,让他成长为合格的帝王。”
皇帝眼角滑下一滴眼泪,目光炯炯有神,甚至带着一点疯狂,突然用力抓住杨钺的手。
他的力气对于杨钺来说只是挠痒痒,不过杨钺没有甩开,而是耐心地问:“皇上想说什么?”
郑掌印赶紧上前一步,将皇上的手从杨钺手腕上拿开,解释道:“皇上一定是感念杨国公的忠诚,感激您如此对待太子。”
杨钺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们主仆不用担心,我杨钺如果想谋朝篡位,就不会让太子顺利出生,这份帝师名单除了李永廉,其他的我都同意了。”
“李首辅……”郑掌印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了,今日臣也想请问皇上,属意的下一任首辅大臣是谁?”杨钺将刚才那名单递到皇帝面前,一个一个念给他听。
同样的法子,皇帝果然能给出答案,只是人选不太如杨钺的意。
皇帝还是不太了解他的臣子,那些个道貌岸然,光会出口成章,实则没有半点务实能力的老学究,实在不适合作为文官之首
“纪仲修,纪大人,没想到皇上的想法与臣一致,那等李首辅致仕,臣就命人拟旨了,皇上眼光独到,大臣们一定会满意的。”
“啊啊……”皇帝瞪着眼乱叫一通,他提的人并非纪仲修,杨钺竟敢糊弄他!
“皇上一定也累了,请好好休息,臣先告辞。”杨钺告退,寝宫里只有皇帝愤怒地叫声和郑掌印的安慰声。
“皇上不必动怒,纪大人也是个好官,名声在外,且一直是反对杨国公辅政的,老奴还以为他更中意兵部尚书呢。”毕竟任家和杨家一直都走得很近。
其实杨钺更中意的人是徐衍,因为他是见识过徐衍的能力的,只是徐衍阅历不足,离他走到首辅这个位置至少还要十年。
“皇上,老奴已经秘密给各将领去信,太子登基之日,就是他们带兵勤王之时,老奴还探查到,五万东北军在平州城练兵,想必是为了能及时驰援京城。
不过平州过来至少要一日,只要我们紧闭城门,别说五万,就是十五万东北军全来了,咱们也不惧。
到时候,刘将军会带着您的密诏昭告天下,治杨国公欺君罔上、以下犯上数条罪名,杨家兄弟除了杨四郎在外为官,其余的都会在京城,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皇帝闭了闭眼,想表达些什么,不过郑掌印猜不透,只当他担忧计划的可行性。
“皇上,杨国公以为控制了禁卫军便可以控制皇宫,其实咱们
的力量在城外,金吾卫的守城将领已经换成了您的心腹,届时外地将领带兵入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郑掌印思索片刻,犹豫道:“至于武侯,老奴不敢保证他的忠诚度,但只要邵家不想成为逆党,也不敢光明正大支持杨钺。”
邵承启只带了一千亲卫回京,这段时间,京城风云变幻,他都有些不敢回来了。
对杨钺的猜忌铺满天下,连他的老部下们都委婉地劝他要顾全大局,不可被私心迷惑了双眼。
他确实不信杨钺会谋朝篡位,可当一百个人都说他有此心时,邵承启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直到收到皇上的密旨,邵承启才确信,无论杨钺是否谋反,他都与皇上彻底对立了。
他作为大庆的臣子,该做什么选择一目了然。
回到京城,邵承启闭门不出,他没带妻儿回京,甚至想把大房和三房也一起送出京,至于嫁出去的女儿们,那已经算不得邵家人了。
登基大典前一夜,邵承启见到了郑掌印,跟着他从密道入了宫,在距离宫墙不远的冷宫里,见到了躺在担架上的皇帝。
如果不是郑掌印带路,如果不是那人身着龙袍,邵承启一定认不出他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