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弹劾杨钺的折子又开始多起来,骂他是佞臣,蛊惑君心,把持朝政,图谋不轨等等。
这些折子都被皇帝收进了一口大箱子里,杨钺得知后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做事。
转眼小太子满月了,比刚出生时胖了许多,除了哭也开始会笑了,皇帝的精神总算没那么紧绷了。
杨钺在太子满月 那日终于见到了这个“金疙瘩”,谁敢相信,他在宫里来来去去一个月也未曾见过小太子一面。
皇上不允许任何外人接近太子,包括杨钺。
“长得很像皇上,尤其眼睛,很灵动。”杨钺只看了一眼就退开了。
皇上亲自抱着儿子,坐在龙椅上乐呵呵的,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嘴巴和下巴像皇后,朕一想到他母后生他时的艰难就十分痛心,朕想大赦天下,一来给太子积福,二来给皇后安魂。”
杨钺不知道这与大赦天下有何关系,不过皇上想做,那就
一定要做的。
“朕叫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一下,赦免的范围与轻重,朕想在死之前再做一件好事。”
杨钺腹诽:大赦天下可算不上是好事。
“臣以为,此等大事应该由六部主事以及各位大学士一同来商议,他们比臣更懂律法与民生。”
“朕知道你不越权,做事谨慎,但此事只是朕的一个想法,你若觉得可行,朕再交由内阁督办拟旨。
朕这些日子反反复复梦见父皇与皇兄皇弟他们,说起来,他们的死都与朕有关,朕午夜梦回,总觉得愧对他们。”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杨钺的目光带着一丝谴责和愧疚。
杨钺明白他的意思,想坐上龙椅就得死人,虽然他夸大其词,但他确实是扫清了障碍才得以登基的。
“皇上想多了,先帝乃是病逝的,淮王的死也是意外,您不必将一切过往都背负在身上。”
“或许是快要下去见他们了,朕心中不安,爱卿,朕一直将你视为知己,也只有你最了解朕,最知道朕的心思。”
杨钺默默揣测着他的想法,他不信周璨是后悔坐上这个位置了,之前他杀熹王时可没有丝毫手软,连身后事都没让人办,直接丢乱葬岗喂野兽去了。
“朕并不留恋这世间,朕最亲近最重要的人都已经故去了,能到底下与他们团聚也不错,只是朕缺少底气,而且放心不下太子,他还太小了。”
“皇上多虑了,您的身体已经开始
好转,一定能亲自抚养太子成人的。”杨钺安慰道。
皇帝让人将太子抱出去,走到桌后坐下,语气平静地问:“爱卿,朕真的离不开你,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朕也只信任你,有你在,朕才无所畏惧,所以,你能否一直效忠于朕呢?”
杨钺内心一寒,皇帝此时的态度令人全身不适。
他目光变冷,悄悄将手背到身后,“皇上是怀疑臣的忠诚吗?”
皇帝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后一个不小心,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紧接着,门外冲进来一支禁卫军,以黎勇锋为首,足足上百人,将御书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武器,有弓箭,有刀剑,箭头对准杨钺,蓄势待发。
从他们的脸上,杨钺看到了忐忑和惧怕,明明他们以百敌一,可害怕的却是他们。
“皇上这是何意?”杨钺握着拳头问。
自皇帝醒来,他进入御书房后就没有佩刀,此时赤手空拳,要活着走出皇宫,比登天还难。
“爱卿啊,朕说过了,朕离不开你,朕也没几日好活了,你先走一步,朕很快就来寻你。”
“皇上要杀臣,还要编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委屈您了。”杨钺冷笑,“可臣也有妻有子,为何要陪您下地狱呢?”
“君在上,这是君命!”
杨钺看向黎勇锋,问:“黎统领也想要我的性命?”
“对不住了杨老弟,皇命难为,就当为兄欠你一条命。”
“呵呵,你这条命我不要,只是没想到,昨日我们才一起喝过酒,今日就要拔刀相向了。”
黎勇锋也是才接到 通知,他拒绝不了皇帝的命令,虽然他觉得皇帝是在自掘坟墓。
没有杨钺,朝堂上的官员将肆无忌惮,
等皇帝驾崩,那个弱小的如同小猫一样的太子,恐怕会被大臣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皇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动手!”
几十道弓弦同时绷紧,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
杨钺看准一个漏洞闪身冲了出去,几个跳跃躲开了弓箭,并且迅速朝皇帝靠拢。
皇帝吓得身体后仰,“快!快抓住他!”
杨钺冷笑一声,只见大殿中的局势突然变了,至少一半的禁卫军突然将箭头对准了昔日的同僚,挡在了杨钺身前。
杨钺站在皇帝身后,一只手按在他枯瘦的肩膀上,只需要轻轻一下,他就能扭断皇帝的闹到。
“你……你们……杨钺,你敢刺杀朕?”
“皇上,是您要臣的命,臣不过是不愿意束手就擒而已。”
黎勇锋皱眉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竟然有这么多被杨钺收买了。
他举手喝止了手下,等着杨钺与皇帝谈判,他知道,今日是杀不了杨钺了。
皇上太自信了,他们也太低估对手了。
“杨钺,你这是以下犯上,朕念你以往的功劳,可以既往不咎,今日就当做没发生过此事,咱们君臣依旧一条心。”
杨钺叹了口气,“皇上,你觉得臣会信吗?臣今日出了大殿,你转头一道圣旨就能将杨家抄家灭族,到时候我上哪儿喊冤去?”
“那你待如何?”
“臣以为……皇上身体
抱恙,以致于神志不清,无力治理朝政,如今太子也满月了,皇上不如禅位吧。”
满堂静默。
皇帝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黎勇锋万万没想到,杨钺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过想想杨钺的脾气,又觉得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没领兵造反,改换宗室已经算忠臣了。
“杨钺,你我相知一场,难道非要如此吗?”
杨钺手下用力,沉声说:“是皇上先毁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现在来说这些,迟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禁卫军,质问黎勇锋:“黎统领,朕将禁卫军交给你,你就是如此管教的?他们竟然维护乱党?”
黎勇锋请罪,自愿卸下禁卫军统领一职。
“臣有罪,请皇上惩罚。”
皇帝用力咳嗽几声,捂住嘴的帕子上多了一抹红,他苦笑道:“罢了,朕如今都这样了,还惩治你做什么,朕自身难保。”
杨钺松开手,对大殿内的禁卫军下令道:“你们退出去,守着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黎勇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众人随他一起退出去。
御书房里只剩下皇上和杨钺二人,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摆着一张空白诏书。
皇帝闭上眼睛,“杨钺,朕本就没几日了,何必急于一时?”
“皇上也说自己没几日了,该早做打算才是,万一到时候连传位诏书都没有,朝臣们如何能奉太子为新主?”
皇帝拿起笔,手有些抖,不是因为害
怕,而是身体确实虚弱的很。
他写下禅位诏书,盖上玉玺,但诏书必须有内阁大臣见证才算作数。
杨钺立即命人传召顾命大臣,将诏书公之于众,如此一来,谁都别想钻空子。
这件事也算名正言顺,大臣们不可能有异议,只是太子年纪尚小,这辅政大臣的位置,可就让人垂涎了。
杨钺自然是最佳人选,可他毕竟是手握重兵的武将,皇上难道就不担心,文官们的心思也好猜,这辅政大臣并非只能有一个,文官向来不输给武将。
岳次辅上前一步,“皇上,臣以为,杨国公作为辅政大臣太过忙碌,连家都顾不上,朝事繁忙,不如让李首辅与其一同分担。”
之前皇帝没用文官,是因为他知道朝中这些文官都是墙头草,尤其是岳家,恐怕还是熹王的内应。
但如今,熹王已死,他与杨钺也闹掰了,那辅政大臣的位置自然该由文官来担任。
文官心思多,互相算计,才更有利于平衡局势,谁也奈何不了谁,才能让太子平安长大。
只是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他惊悚地看向杨钺,他被杨钺下毒了?还是自己的身体又恶化了?
他看人看物总是模模糊糊的,听力也不如从前,如今连嗓子都坏了吗?
杨钺替皇上说:“皇上今日处理公务已经很疲累了,大人们有事不如明日再来商议。”
“杨国公未免太霸道了,臣等只是想为皇上效
忠。”岳次辅呛声道。
杨钺耸耸肩,跪下对皇上说:“臣先告退了,皇上早点歇息。”
杨钺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留恋,将大臣们留在了宫里。
至于皇上,杨钺之前就点了他的哑穴,他不仅说不出话,想再动笔写字也难了。
他得回去准备一番,新帝马上继位,就算是个小婴儿,该有的流程也要有。
最重要的是,他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他回到杨府,召集了一批人上门议事,这些人都是曾经与杨家有旧,或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在京城各衙门当差。
即使只是一名捕头,在京城也能有一圈人脉,这些人就算不是大官,也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李首辅等人在宫中并没有待太久,皇上身体状况令人堪忧,早早就去休息了,他们从御医那询问到的情况属实让人不安。
“难怪皇上要下诏书,这……哎,大庆将来怎么办啊?”
“难道咱们真的要拥立一个才满月的小婴儿为君主?这传出去,四海八荒都要笑掉大牙吧?到时候各国出兵,我们大庆真能抵挡住?”
“哼,这是杨国公该考虑的问题,我等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皇上连熹王都杀了,肯定是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外人的,又有杨钺护着,幼主登基已成定局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离开皇宫后各自离开。
这一夜,京城众多府邸的灯燃了一夜,人来人往,就连武侯府也有不少人进出。
“这事情我们应该先跟你爹说一声的,万一……”武侯夫人拿不定主意,并不想答
应刚才那人的请求。
邵子烨却有雄心壮志,劝说道:“母亲,时机难得,您看那杨钺都已经坐上辅政大臣的位置了,又是一等国公,我们邵家却只得了一个侯爵,这不公平。
母亲,皇上写了诏书,太子登基已经定下了,这么大的消息,杨家可有想过提前通知我们邵家一声?
还说我们是亲家,两家同一条心,如今倒是看出来了,需要我们的时候理直气壮,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可一点好处也没想到我们啊。”
二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也觉得邵芸琅夫妻太过分了,不过杨家地位尊崇,她们如果答应,那岂不是等于和杨家作对?
“子烨,我还是觉得不妥,如果我们只是想分一杯羹,依靠杨家同样能得到,如果站在杨家对立面,你可有想过后果?你爹可是将杨钺当作忘年交的。”
邵子烨也不想和杨钺为敌,只是自从杨钺当了辅政大臣,京城里关于他的流言就多了起来,他一人独大,总有一天会被清算的。
所有人都知道杨家和邵家是一条船上的,有好处的时候邵家没沾半点,等以后要清算的时候,邵家绝对不会被落下。
邵子烨要为自己的儿女谋算,幼主登基,能主朝政的人才是最有权势的,文官们势必想把杨钺拉下来。
他这个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邵家或许能取代杨家,成为大庆第一武将名门。
“母亲,咱们不拼一次,怎么知道自
己不行呢?我们家比杨家差在哪?”
“你莫要自负过了头,那杨钺虽然张狂,可本事确实大,连你爹都对他佩服不已,加上你二妹妹,那也不是个普通人,他们夫妻咱们惹不起。”
二夫人想得明白,如今家里平平顺顺的,邵家兵权在握,等年幼的皇帝上位,十几年都不可能有机会亲政,杨钺只要还在位置上,邵家就不可能出事。
但换做别人,谁知道他们是否会一直亲信邵家。
二夫人还算明白事理,也知道家里当家做主的人是丈夫,而不是她儿子。
儿子虽然还不错,但和出色的青年才俊相比,他还是逊色一些的。
“子烨,人不能好高骛远,你想法是很好,有上进心也是好事,但不能选错路,我们临时反水,与杨家为敌,胜算一成都没有,你怎么敢答应?
而且,我们手里能用的人并不多,上次还被邵芸琅借走了一百人,我们这么点人能做什么?”
母子俩都知道,那些人不过是想通过他们动用邵家的兵权而已。
邵子烨低声说:“娘,我知道祖父留了底牌,但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给了谁,要么是在大房,要么就是在爹手里。
这队人马不属于朝廷,如果能用他们,就算失败了,我们也能推脱干净。”
二夫人见他执着于答应,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最后只能说,“你想试就试试吧,可能你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邵子烨一开始不明白这
句话的意思,很快他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他才刚要出门,杨家就有人上门请他过府一叙。
他以为是杨钺良心发现,准备给邵家一点实惠,结果他连杨钺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了杨三郎。
“二舅哥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自己扛多累啊!”
邵子烨一头雾水。
杨三郎笑着说:“哎呀,昨夜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啦,那岳老贼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心里都清楚。
之前他怂恿着熹王与皇上对立,想改换君主,捞个大功劳,结果事情没成。
皇上身体不好,也懒得跟他计较,没找到他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二舅哥头上了。
唉,他这个人啊,野心勃勃,又不是个正人君子,阴险狡诈的,骗人时鬼话连篇,连我都上过他的当。
他如今一门心思想再进一步,等太子登基,他好拿新帝当傀儡,到时候皇权名存实亡,他一人说了算。”
邵子烨差点绷不住表情,杨家竟然这么快就知道岳家找过他了。
至于杨三郎说的这些话,他并不想听,岳昆鹏不过是想取代杨钺而已,谁又不想呢?
他悻悻地说道:“三郎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此事,该不会是在武侯府安插了眼线吧?”
杨三郎狂笑起来,“你想多了,不过岳老贼是我在盯着的,他的一举一动我当然知道,就连他在你家喝了几杯茶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邵子烨一时间不知
道是什么心情,还没开始的计划胎死腹中,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邵子烨惊慌失措,再看杨三郎就觉得他面目可憎,将自己当猴耍呢?
不过他不敢再争辩了,而是将岳家的意思传达给杨三郎,“我并未答应他们,咱们两家才是至亲,我自然不会为了外人对付自己人,三郎多虑了。”
杨三郎揽住他的肩膀,用力勒了一把,大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你又不傻,走走,咱们先去演武场比划比划,许久没动筋骨了,全身都生锈了。
等活动开了,我请你尝一尝家里的美酒,今日不醉不归,醉了就在杨府歇下,你家里不用担心,六弟妹离开前都做安排的妥妥的,绝对不会让邵家出事的。”
杨三郎将人带到演武场狠狠走了一顿,然后又乐呵呵地请人喝酒,等对方喝的烂醉,套了几句话,将人丢到客院睡了一晚。
二夫人一晚没见到儿子回来,吓得够呛,虽然杨府派人来知会过,可她还是想过去将人带回来。
最后还是忍住了,让杨家好好管教他一番也好,邵子烨回京后被京城权贵子弟捧的太高,天天迎来送往,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京城的局势连她一个不懂朝政的妇人都知道正水深火热,杨家都将女眷送出京了,武侯府最好还是别掺和其中。
二夫人在府中枯坐一夜,黎明时做了一个决定,让下人们开始收拾行李,她要带家人回西北。
邵子烨被送回来时还没完全清醒,直接被抬上马车,车队很快
就出城了,各方势力得到消息褒贬不一。
杨钺得知这个 消息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邵家若要与他为敌,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岳家,岳大郎气得摔了一套瓷器,“邵子烨可真是胆小鬼,竟然被吓得连夜逃出京城了,他以为人走了就万无一失了吗?”
岳次辅无所谓地说:“他本来就是小角色,成与不成无甚要紧,至少从今往后,这两家不会互相信任了。”
“那咱们还要游说邵家大房吗?邵子瑜虽然意志消沉,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更无用,暂时不必了。”
“爹,咱们真的能将杨钺拿下吗?连皇上都动不了他。”
宫里发生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岳家还是打听到了一些的,黎勇锋卸职了,目前朝中主推杨三郎接任禁卫军一职。
杨家从前还会顾忌权势过大,让家中兄弟在家赋闲,不敢全都身居要职,如今可不一样了。
杨钺要坐稳辅政大臣,甚至如果他要做点什么,那杨家兄弟自然该在各机要部门担任要职。
禁卫军乃是皇宫的屏障,是最重要的,杨钺怎么可能会让给其他党派?
“为父不知,但总要一试,你以为李家不想要这个位置吗,哼,表面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还不是正准备说动京畿营围困京城,要来个清君侧。”
“爹,我觉得此法甚好,咱们为何不联合李家以及其他朝臣一起呢?文官本就势弱,还分成了好几派,岂会
是杨钺的对手?”
“谁赢谁输不要紧,你真以为大家敢和杨钺成为死敌?”
“您的意思是……?”岳彭泽睁大眼睛,眼中透着不解。
“哎,万一那小子真自己爬上了龙椅,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就看他的心情了,此时互相算计是为了争权,如果下死手,成了死敌,那又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如果杨钺真敢谋朝篡位,咱们不是正好可以集结大庆所有的力量,一同铲除叛贼吗?爹,杨钺真有反心?”
“杨家家教甚严,杨钺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但如果被逼入绝境,是个人都会反抗的。”
“皇上对他已无信任,甚至想要除掉他,要儿子说,这才是我们的机会,只要皇上下一道旨意,杨钺不想死也难,除非他要明着当乱臣贼子!”
岳彭泽是觉得大家的方向都错了,和杨钺拼武力,那是自取灭亡,最要紧的是皇上的圣旨。
“你当我不想,可是皇上中风了。”
“什么?”
“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不是中风了是什么?”
杨钺一早入宫,主持朝政,宣读皇上的禅位诏书,年幼的太子被抱出来亮了一眼就被抱回去了。
一起现身的还有皇贵妃林孟瑶,未来十几年,直到新帝亲政,这位皇贵妃将会垂帘听政。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个摆设而已。
杨钺站在众人之首,面对满堂文武大声说:“皇上的身体已经无法坚持上朝了,他想亲眼看到
太子登基,着礼部开始筹备新帝登基大典,同时昭告天下,皇上要大赦天下!”
“杨钺!你到底把皇上怎么了?我要见皇上!”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是一名御史。
杨钺并不为难他,让人带他去见皇帝。
“还有谁要去面见皇上的?皇上只是病了,想去探病的都可以去,只是不宜喧哗,御医们说了,皇上要静养,忌情绪起伏太大。”
杨钺扫了一圈,见又有几位大臣站出来,命人带他们去皇帝的寝宫,继续分派任务。
登基大典琐事繁多,不过都有章程可依,他要做的只是稳住局势,将别有用心之人看紧就行。
“本官手里有一份升迁名单,是皇上中毒之前就拟好的,交由吏部尚书酌情处理吧,各位大人也可以各抒己见。”
杨钺将一份官员名单交给吏部尚书,里面确实是之前就在议的官员升迁名单,徐衍也在列。
如果不出意外,徐衍要升到吏部右侍郎之位,不过在这份名单中,给他定的却是吏部左侍郎。
而就在昨日,吏部左侍郎在府中为八十岁的老母亲做寿,宴请宾客,醉酒后说了不当言辞,被人告发,如今已经被卸了官职关入天牢了。
名单中看不出谁是杨钺真心想提拔的,反而能看出各派嫡系门生,就算让内阁商议,也不会有人反对的。
“最后一件事,关于新任禁卫军统领的人选,各位有何提议?趁皇上还在,不如将此人选敲
定下来,也免得各位大人疑心深重,总觉得我杨钺要独揽大权。”
皇帝正在昏迷,无论怎么看都寿数将近,也就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难怪杨钺那么大方,肯让他们过来,原来是笃定他们根本问不出任何事情。
“杨贼欺人太甚!胆大包天,我等应该合力阻止他才是,否则将来这朝廷到底是姓周还是姓杨啊?”朱御史瞥了众人一眼,唉声叹气地离去。
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杨钺也会有别人,朝廷目前这种状况,总要有个主事之人。
杨钺自从当了辅政大臣后,到也没做出什么排除异己的事情来,相反,他只让各部官员各司其职,并不插手各衙门的公务。
只是他到底是武将,文官们心里不服也正常。
这种时候,皇室宗亲也全都冒出来了,皇宫里每日嘈杂的像菜市场,可宫中能做主的只剩下一个年少的皇贵妃。
皇贵妃成日浑浑噩噩,满心不喜,根本不搭理这些来策反她的亲戚们。
而杨钺对付这些皇室宗亲只需要一个法子,那就是不搭理不见面,哪怕他们在杨府门前叫嚣,也懒得理会。
登基大典筹备了一个月之久,小太子身体已经彻底养好,没了皇帝指手画脚,照顾太子的下人反而更顺手了,加上知道小太子马上就是新帝了,谁也担不起照顾不周的罪名。
“小六,要将祖母她们接回来吗?”杨二郎问杨钺。
他因为身体原因,如今担任不了武官,且他是杨家族长,便负责杨府里里
外外的事情,也忙得很。
杨钺很想邵芸琅,尤其眼看离她生孩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心中思念的很。
“祖母的身体刚好一些,我不想让她再舟车劳顿回到京城,何况京城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在锦州自在。”
“话虽如此,可新帝继位后,外地的官员也要回京述职,女眷们更是要入宫拜见太后,咱们家如今被群臣虎视眈眈,她们不回来成吗?”
“祖母身体不适是众所周知的,我媳妇儿身怀六甲也不好远行,那就让几位嫂嫂们回来吧,家里也确实需要有女主人待客。”
杨二郎这就去写信,只是他心里明白,他们几兄弟的夫人都不是大家闺秀,恐怕很难控制局面。
杨钺每隔一日都有寄家书到锦州,邵芸琅对京城的局势也了如指掌,解决了部分士兵单身问题后,她建议石蒙远带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前往离京城一日之遥的平州练兵。
平州也在北六州范围内,去京城快马只需要一个白日,一旦京城局势有变,这五人兵马能立即陈兵京城,给杨钺提供援助。
杨钺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邵芸琅总能替他先想到,替他安排好,这才让他没有太大的压力。
他给邵芸琅的指示只有一个,就是让她照顾好自己,她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七月初,邵芸琅送走了几位嫂嫂,将军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天气炎热,她们也很少出门了,但几位嫂嫂总
会变着法子让府里热闹起来,她只要跟着乐呵就行。
别说,有人陪伴,心情确实会好很多,连孕期的不适都减少了许多,老太君的身体也一直很不错。
“好了 ,终于清静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咱们祖孙俩安静地待着,准备迎接小生命。”老太君看了眼邵芸琅的肚子,眼中充满期待。
邵芸琅扶着她进屋,锦州城不算特别热,她们一个老一个孕妇也不适合用太多冰块,只在屋后种了几棵大树遮阳。
老太君落座后握着邵芸琅的手说:“你如果想回京也可以走的,我一个人在这边也能过得很好,等再过半个月,你就不好再走动了。”
“不了,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这孩子不出来,我到处乱跑也不安心,可不是为了您才留下的。”
老太君以为她会担心杨钺,毕竟京城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作为女人,担心自己的丈夫理所应当。
只是邵芸琅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有时候连老太君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邵芸琅笑着说:“杨钺的本事您应该清楚才对,他不会有事的,如今只等新帝登基了。”
老太君从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就没觉得高兴过,看似杨钺的权势一日盛过一日,可树大招风啊,可以想象朝中大臣对杨钺的抵制有多严重。
“还好当初皇上将北六州划为军府,至少这一片地方可以作为你们的后盾,新帝尚小,他是不是也很难离开京城
“那全在他自己的选择,他想离开自然就离得了。”邵芸琅不信杨钺会贪恋权势,他只是被赶鸭子上架走到这一步的。
至于将来会如何,他们夫妻俩也算不出来了。
“你对他倒是信任的很,不过我看啊,如果不是你在背后给他撑着,他哪能走得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