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放心,孩子们都是明白人。”
“他们是懂事的,可难保他们的岳家都是明白人啊。”
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何
况杨家六个儿子,姻亲关系遍布京城,亲戚还有亲戚,谁敢保证每一个都是好的?
“那我再去说一声。”
“嗯,别怕麻烦,关键时候,咱们不能拖后腿。”老太君对邵芸琅这个儿媳满意的很,连带着对邵家也亲近两分。
她低头吩咐丫鬟一声,让她去邵家送了一封信,然后又约上几个老姐妹,准备给杨三郎物色个妻子。
杨三郎年纪太大了,再不成亲说不过去,而且这几日上门求亲的媒婆太多了,虽然杨家全都推脱了,可也得罪了不少人。
与其让那群苍蝇们盯着,不如早点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邵家平静的很,边关大捷与大房无关,邵子瑜每日被妻妾争斗闹的头疼,根本无心关注这些。
二房没人在京城,胜利的喜悦也无法传回来。
三房里,董姨娘急的不行,每隔几日就往西北送信,她大笔大笔的银钱送过去,只希望二夫人能关照一下她儿子,殊不知她儿子在杨钺军中,邵家人根本管不到。
“安心吧,没有噩耗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他是老侯爷送出去的,谁也不敢让他上前线,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三夫人安慰董姨娘说道。
邵宛妍正在绣嫁妆,心情复杂,外面的人都说,这次大捷过后,杨钺定然要升官的,那邵芸琅肯定也跟着沾光。
年纪轻轻的一品诰命夫人,谁不眼红呢?
本来出嫁是喜事,被这样一对比,她的喜悦减少一
半,连嫁衣都不想绣了。
“送去绣房吧。”邵宛妍吩咐丫鬟。
第531章 夜谈
三夫人道:“咱们三房的未来就全系在子瑞身上了,子瑛是个没本事的,不败家就很好了,老侯爷先一步将他送去军营太对了,接下来几年边关无战事,想立功都难了。”
董姨娘并不赞同三夫人的话,儿子是她的,别人怎么能理解她日夜担忧的心情?
她有钱,就算儿子没出息也能富足地过一辈子。
她挤出笑容说:“子瑞还小,这个年纪就算立了功也做不了将军的,而且老侯爷将他送去杨家,这不合适吧?”
“这样才合适!”三夫人有所猜测,但不好跟董姨娘多说什么,但她明白一个道理,鸡蛋不能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军营里,将士们宿醉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绑上白腰带,祭奠阵亡的同袍。
这是每次战后都要进行的仪式,让每个战死的将士魂归故里。
在战场上,他们无法收敛每一具战友的尸体,也无法送他们回家乡安葬,因此只能在军营举办一场集体的葬礼,记下每一个阵亡将士的名字,将他们的名字上报朝廷。
邵承启与杨钺等将领站在第一排,嘴里念着悼词,将满满的一碗酒倒在地上。
将士们低头哀悼,不少人脸上都挂着泪水。
日夜相伴的战友,一起操练,一起吃住,一起上战场,甚至是背靠靠一起杀敌,可自己活着回来了,对方却死了,埋骨在这片战场上,心情可想而知。
邵芸琅站在远处看着,心情也异常沉重
坐在高堂上的帝王和朝臣啊,他们看到的只是冷冰冰的文字,死了多少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串数字,可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这悲壮。
战争都是要死人的,还有无数被牵连的无辜百姓。
“夫人,此战过后,咱们大庆是不是就能太平了?”轻风希冀地问。
太平二字太美好,谁都向往,可又那么难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
但邵芸琅相信,这次的惨重伤亡必能换取几年太平,谁要是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杨钺肯定第一个不答应的。
“会吧,会的。”她笑着说。
“那太好了,听说杨家军只剩了不到一万人,那可是咱们家的精锐部队,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伤亡程度,没有五年十年肯定恢复不好的。”
“是啊,五年十年休养生息,就怕有人不答应。”
御书房内,李首辅单独与皇帝议事,连皇上最信任的首领太监也退到了门外。
“皇上,臣不是无的放矢,更不是嫉妒忠臣良将,此乃制衡之道,任何一任帝王都要经历的,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面无表情,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将心思隐藏起来,让人琢磨不透圣意。
“李爱卿,此时说这些是否为时过早?”
“皇上,此时才是最好的时机,您完全可以用伤亡过重的理由撤掉一两个人,换上自己的心腹,杨邵两家是姻亲,任谁都看得出来,此乃乱国之相啊。”
皇帝斩钉截铁地说:“
杨家与邵家就是朕的心腹!”
让他换掉杨钺那是不可能的,至于邵家……他此时动邵家,杨钺是否会猜忌他的用意?
李首辅嘴角牵动,低声说:“老臣知道,老臣自然不是针对他们,小杨将军如此年轻就立下赫赫战功,自然是不能动的,但邵家后继无人了,您可以给威远将军封侯,将兵权交到其他人手中。
皇上,威远将军在此战中表现一般,并无统领大军的才能,臣以为,他不适合继续做西北军的统帅。”
“他有功,无过。”简单的五个字就让李首辅无话可说。
邵承启再不好也没犯过错,相反,他十分得将士拥戴,用兵上或许有短板,但能听得进意见,就拿这次来说,他能全权配合杨钺,换做是别人可能吗?
“别说了,朕要考虑考虑,爱卿先回去吧。”
“是,老臣告退。”
李首辅离开后,皇帝坐了许久,然后写下几个人名交给暗卫,“去将这些人一个个带进宫里,别让人发现了。”
“是。”
徐衍被带进皇宫时是懵的,内心隐隐有所猜测,也有些激动。
他以为还会有别人,可进到御书房后门就关了,静谧的大殿中只有他与皇上二人。
他跪在冰冷的青砖石板上磕头,等着皇上的指示。
“平身吧,朕今日召见徐爱卿乃是为私事,爱卿不用拘礼,随意些。”
徐衍可一点不敢放松,他确实颇受皇上看重,五年内有望升到侍郎一职
可他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是,多谢皇上。”徐衍起身站到一旁,微微抬头,担忧地问:“皇上是否有心事?”
“是啊,朕在考虑该如何给各位功臣封赏,爱卿可有主意?”
徐衍心下坦然,原来是为了杨邵两家的事情。
他想到了外面的流言,不知道为何有人说他得罪了杨钺,与杨家结仇,导致一些小人总给他使绊子。
难道皇上也听信了这种传言?
“臣并非礼部官员,封赏一事并不能给皇上太多的意见。”
“朕知,你有什么想法说给朕听听就好,朕也并非完全没主意,只是怕封赏不妥当,朝臣们有意见。”
徐衍认真想了想,直言道:“皇上,臣猜测,应该有不少大臣向您谏言,拿杨家和邵家的姻亲关系说事儿,所以您才会为封赏一事烦心。
臣以为,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奖罚分明才是制衡之道,无端怀疑功臣名将,不仅会寒了他们的心,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杨钺绝对是大庆建朝以来难得的天才将领,臣有研究过他统领的几场战役,每次都出人意料,用兵神速,这等将领难得还有忠君爱国之心,您难道舍得放弃?”
皇帝露出笑意说:“杨越乃朕的知己好友。”
能当皇帝的知己好友,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徐衍便知道,皇上是不会动杨钺的了。
至于杨家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如果杨家聪明,此时应
该舍弃其他人保杨钺,只要杨钺不倒,杨家就不会倒。
徐衍将重心转移到邵家,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邵家,但他观点不同。
“皇上,威远将军年富力强,善于用人,心存天下,此时更应该将人留下,没人比他更适合做战后修复工作,他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是啊,朕也信任威远将军,但似乎大家并不看好他的才能。”
徐衍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战神有一个就够了,总不能人人都是战神。”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向他,这句话倒是深得他心。
大家越是贬低邵承启,他反而越信任。
“军队伤亡惨重,未来几年都不会太好过了,您这此时换将,军心不稳啊。”
皇帝暗暗点头,对徐衍和气地说:“徐爱卿误会了,朕并无此意,只是因杨家立功的人有些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封赏而已,不过爱卿所言极是,朕会考虑的。”
他让人将徐衍送出宫,写了几封密信送出去。
这两家的兵权他可以不动,但也不能大肆封赏,功高震主是大忌。
第532章 杨钺迎亲
邵承德一家在江南西道过得自由自在,远离京城后,他们发现,有武侯府的名头在,他们在南边几乎无敌,没人敢轻易动邵知州一家。
在邵家与杨家联姻的消息传到江南道后,邵承德一家的地位更稳了。
邵承德曾经还想过几年后再想办法调回京城,如今也没这份心思了,在这边当个土皇帝远比回京城好。
而且京城的武侯府将来传给他后也不再是侯府了,没有爵位,在京城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四五品官员。
梁氏还坚强地活着,邵承德有多了两房小妾,八个通房,庶子庶女多了好几个,她要是死了,她的儿子怎么办?
“娘,西北大捷,西凉军撤退了,二叔一家立了大功,肯定会升官吧?听说就连邵子瑞那庶出的都在战场上立了功,他可比我还小一岁。”邵子奇也已经长大,读书不及他大哥,领着当地一群公子哥日夜笙歌。
“那又如何,那都是粗人,你大哥已经是六品主事了,你好好读书,将来走科举之路,不比那些粗人强?”
邵子奇冷笑道:“大哥读书是好,可二十几岁了也才是六品,二哥跟在二叔身边,如今都是四品中郎将了,就连邵子瑞那个臭小子都有官职,而我呢,还是个白身!”
科举哪是那么容易的,读书是多么累人的事情,哪有走恩荫路子来得快。
如果邵家的爵位还在,那他就有机会得到恩荫名额,甚至将来还
有机会继承爵位,这不比白身好?
“娘,咱们回京吧!”
“回京做什么?你在这里人人敬着,回到京城只是个无名小卒,哪有现在的风光生活。”
“娘,咱们要回去把属于咱们的东西夺回来,武侯府可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些东西,就算二叔他们立了功,那咱们大房也得沾光啊!”
“你爹可不屑于沾这份光。”文官与武将之间天生对立,何况邵家三兄弟关系并不好。
“大军要凯旋了,皇帝一定会办一场隆重的庆功宴,论功行赏,咱们如果现在不回去,将来回去了还有谁认咱们?”
梁氏只犹豫了半天,当天夜里就开始收拾行李,连邵承德都没说一声,第二天就带着儿子登船回京了。
在母子俩离开后,几名暗卫抵达江南道,开始收集邵承德贪污受贿等罪证。
西北军营,在集体葬礼的七天后,终于迎来了杨钺与邵芸琅的婚礼。
皇上下旨简办,战事刚结束,百废待兴,无论是杨钺还是邵芸琅都没心情大办,哪怕礼部官员并不愿意。
邵芸琅穿上嫁衣,送嫁的队伍中有喜娘,帮她化了新娘妆,仪式从简,迎亲的队伍只是从军营的这头到军营的那头,绕着军营走了一大圈。
西北军中精挑细选的百名将士作为娘家人的守门人,而杨家迎亲队伍中的士兵需要将守门人全部打倒,才能允许新娘被接走。
杨钺称之为“抢新娘”。
邵芸琅端坐在营帐
中,听着外面的大动静,脑补出画面,安心地等待着。
轻云和轻风交替着进来给她汇报进展,欢声笑语萦绕在邵芸琅耳边,唯有喜娘和礼部官员满脸焦急,催促着:“差不多得了,再打下去要误了吉时了。”
最后杨钺兄弟三人亲自出手,很快就将对手全打趴下了,顺利进到了营帐中。
新娘端坐在床沿,满眼的红,就连空气里都透着喜庆。
杨钺直到此刻才激动的无措起来,他们的亲事定下很久了,他也早就认定邵芸琅会成为他的妻。
可哪怕从前两人睡在一起,也不如此时此刻来的激动。
他穿着一身喜服,一步一步走到新娘面前,单膝跪在她面前,使得帐内众人呼吸一紧,差点就要尖叫起来。
自古只有子跪母,妻跪夫,臣跪君,从未有过男子跪在自己妻子面前的。
杨钺并不在意众人的看法,悄悄从盖头下往上看,却只看到了邵芸琅的半截下巴以及涂了大红色唇脂的嘴唇。
他伸手握住邵芸琅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将她带起来,喜娘急忙将手牵塞入二人手中,恨不得掰开那交握的手。
仪式全乱了,不该是这样的。
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喜娘,第一次见这么不守规矩的新人。
杨钺我行我素,牵着邵芸琅往外走,两人一露面,外面的炮竹声就响了起来。
杨蹇听到炮竹声,又想起了之前听说的那个秘密武器,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邵芸琅,别人
都是一问三不知。
“新娘子请上轿!”喜娘扯着嗓门大喊一声,却见新郎官牵着新娘绕过了那顶轿子,径自走到马匹前。
杨钺小声说:“那顶轿子是附近找来的,又破又旧,配不上你,不如你与我一起骑马吧。”
邵芸琅觉得新鲜,刚一点头,身体腾空而起,被杨钺抱上了马背,很快身后多了一个靠背,还是温暖的。
她听到了喜娘的惊呼:“使不得使不得,哪有新娘子不坐轿骑马的,小杨将军不可啊!”
杨钺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本将军的夫人,上马也能平天下,为何不可骑马?”
“走!”他高呼一声,骑着马儿带着队伍往回走。
军营里到处是来凑热闹的士兵,看到新郎新娘共乘一骑,先是惊讶,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杨钺带着邵芸琅越跑越快,后面的士兵都要追不上了,沿途围观的将士们也跟着跑,边跑边吹口哨助威。
等杨钺跑到终点,邵承启等一群老将正站在门口等他们,瞧见这荒唐的一幕,一个个眼睛都快瞪脱框了。
“果然是纨绔任性的小霸王,连成亲都如此与众不同。”一名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笑道。
邵承启瞧见杨钺当众抱着侄女下马,脸上有些挂不住,踹了儿子一脚,“还不去将你妹妹背进去!”
邵子烨不解地问:“爹,新娘不都是从家里出门时背出去的吗,没听说还要背进礼堂中啊。”
承启怒视着他,“那你刚才怎么没过去?”
“这……妹夫说用不着我,营帐就一道帘子,哪需要背出门啊?”邵子烨不知道,以杨钺的心胸,根本不可能让他碰到邵芸琅一片衣角的。
杨钺抱着新娘跨过火盆,走进布置好的营帐中,准备拜堂。
杨蹇与邵承启作为今日的高堂,坐在了主位上,当新人跪在他们面前时,二人都有种想起身的冲动。
这个礼他们受不起。
“夫妻对拜!……礼成!”
新房就是杨钺那顶营帐,邵芸琅拜堂后就被送回营帐中,杨钺跟进来,喜娘怕他乱来,赶紧把掀盖头的秤杆塞进他手里。
“郎才女貌结姻缘,高烛拜堂醉乡眠,举案齐眉共琴瑟,海枯石烂日月天,喜秤一杆挑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新郎官,挑喜帕吧。”
杨钺握着秤杆的一头,小心翼翼地勾起喜帕的一角,慢慢往上掀,露出了邵芸琅那张明媚艳丽的脸庞。
邵芸琅也二十岁了,正是最青春娇艳的年纪,气质出众,十分耀眼。
今日军营里也来了一些将领们的家眷,此时挤进来的夫人们瞧见邵芸琅这张脸,纷纷赞叹道:“小杨将军艳福不浅啊。”
“真漂亮,不愧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
“小杨将军好眼光,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邵宛茹也站在人群中,并没有殷勤地挤在最前面,只是冷眼看着邵芸琅和杨钺。
同样是嫁给武将,杨钺和宋应淮却不是一个级别的,她甚至连诰命都没有,而邵芸琅已经是二品诰命夫人了。
有了这次战功,她很快就能升为一品诰命,那是多少女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奢望。
钺对邵芸琅有多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有邵芸琅的地方,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
不过自家姐妹嫁得好,她在婆家也受益,今日就是婆母亲自带她来军营的,还再三嘱咐她要好好与姐姐叙叙旧。
就算是回娘家,婆母也从未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这就是权势。
杨钺知道邵芸琅不喜欢人太多,喝过合卺酒后就将外人赶出去了,喜娘紧紧抓住床柱,劝说:“将军,您还得出去敬酒,可不能现在就入洞房。”
杨钺脸一红,反驳道:“谁说本将军现在要洞房,出去!让夫人好好休息!”
原来如此,喜娘松了口气,挤出笑容说:“是是,那您也一起出去吧,让丫鬟进来给夫人更衣,凤冠霞帔穿久了疲累。”
杨钺冲邵芸琅说:“你先把凤冠摘了,饿了就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邵芸琅轻轻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就摘了凤冠,换了大红色的寝衣,让丫鬟伺候着梳洗一番。
这次成亲并不累,反而十分轻松,让邵芸琅很满意。
第一次出嫁时,她希望有隆重的婚礼,规规矩矩地走完所有流程,但除了累还是累。
尤其出嫁那日还遭遇了那样的事情,邵芸琅并未感受到成亲的喜悦就立即陷入婆母去世的悲伤中。
这一次不一样,没有太多亲人,流程简单,身心都是愉悦的。
等杨钺离开,轻风进来说:“夫人,宋少夫人在外面
站着,要请她进来吗?”
“她想进就进,不想进就不进,随她去。”邵芸琅还记得邵宛茹出嫁前,两人已经闹翻了,没什么姐妹之情可叙。
邵宛茹听到她的话,愤怒地闯了进来,“二姐姐好大的威风!”
“我说错了吗?这里是新房,又不是刀山火海,你是我妹妹,想来就来,犹豫着不进门,不是不想进是什么?”
“两年不见,姐姐还是如此牙尖嘴利,妹妹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不要说,你能来喝杯喜酒我就很满足了,没必要表现出姊妹情深的模样。”
“哼,你以为我想吗?你嫁了个好男人,连我公婆都恨不得通过我巴结上你们,我若不来,回去还不知道被怎么编排。”邵宛茹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邵芸琅诧异地看着她,她以为邵宛茹应该过得很好,丈夫在岳父手底下做事,婆家人竟然敢对她不敬?
邵宛茹也是漂亮的,尤其是在西北这种边陲之地,她的美太突出了。
同样的,因为她的美貌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婆婆总是不让她出门,说她一出门就会招蜂引蝶。
丈夫常年在军营,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深厚。
她也只有回娘家的时候才是快乐的,这样的生活让她很压抑,她以为邵芸琅高嫁到杨家肯定也是小心翼翼地生活,可看到杨钺对她的宠溺和纵容,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能得到丈夫敬重的女人,在婆家肯定也过
的不差,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否则她应该在刚嫁过来的时候先笼络丈夫的心。
公婆在外人面前总是对她恭恭敬敬的,甚至有些卑微,以致于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在家里不敬公婆,嚣张跋扈。
就连母亲都委婉地表示过,让她在夫家乖顺些,令她哑口无言。
邵芸琅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根步摇,插到邵宛茹的发髻中,“这步摇是皇后所赐,以后他们敢欺负你你就戴上它,若欺负狠了,你就砸了它,明白我的意思吗?”
邵宛茹伸手摸了一下步摇上的流苏,怔怔地看着邵芸琅。
邵芸琅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邵宛茹不仅黑了,皮肤也糙了,衣裳是新的,可款式却不是当下时兴的,布料也不是新式的。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会被一个宋家拿捏住?他们敢欺负你,你就让二叔重责宋应淮,理由有无数种,看是他们心疼还是你心疼。”
邵宛茹眼睛一亮,很快又压下这股兴奋劲,问她:“万一父亲不答应呢?父亲从来不是胡乱责备人的将军。”
“你信不信,你对二叔说一句你在婆家的遭遇,不用你交代,他立马就能替你撑腰,他连几十万大军都能运筹帷幄,还会搞不定一个宋家?”
“我……我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邵芸琅嗤笑一声,“你从前总说自己是邵家嫡女,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不给他添麻烦的办法有许多,你动动脑子就有
邵宛茹想生气又想哭,她从小看不上邵芸琅这个庶出的姐姐,后来又嫉妒她,总是与她为难。
如今她才明白,自家人再如何还是自家人,是她心胸太狭隘了。
她别开脸,不自在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杨钺敬了一圈酒就先离开了,两个哥哥替他招呼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不过就是军营里的一群大老爷们,有酒有肉就行。
杨钺回到营帐,天已经全黑,营帐内两支龙凤烛正在燃烧。
邵宛茹已经离开了,邵芸琅坐在灯烛下写东西,两个丫鬟一个在给她打扇,一个在捡床上的花生。
“咳……”杨钺的心跳加速,脚有些迈不开了,站在门口不敢动。
邵芸琅抬头看他,烛光下,那张脸温柔美丽,双眸明亮,让人忍不住欣喜。
杨钺想起前世在宫中见到的太皇太后,他也总在这种角度这个时间观望着她,那时候的邵芸琅身上没有一点点温柔,只有强大与贵气。
“愣着做什么?”邵芸琅放下笔问。
杨钺咳嗽一声,红着脸走进去,两个丫鬟赶紧退了出来,把门外的守卫也赶走了,远远地守着这座帐篷。
杨钺走到邵芸琅身边坐下,去看她写的东西,是一首诗,他从没见过的诗。
“新婚之夜还有写诗的习俗吗?”
“没有,等你等的无聊,随便写写。”邵芸琅将纸张折叠起来压在书本下,并不想让杨钺看到内容。
杨钺凑到她脸颊边用力闻了闻,熟悉的花露的味道,从上往下,还能看到她衣领敞开后露出的一小片肌肤。
他浑身火热起来,抱起邵芸琅往床边走,低声说:“是我回来晚了,今夜漫长,我们可以好好做点不无聊的事情。”
邵芸琅用手
指戳着他的胸口,调侃道:“你会吗?”
“我……当然会!你以为我那些春宫图是白看的吗?”
“哦,原来你看了啊,不是说没看吗?”
“就看一点点,画的太难看了。”杨钺将人放在床上,看着满室的烛光,嘀咕道:“这么亮的烛光不能吹灭了吗?”
“不能,龙凤烛要点燃一整夜,寓意着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杨钺的床榻原本是不带床帏的,但今日也挂上了大红色的纱帘,将纱帘放下来,隔绝出了一片属于他俩的私密空间。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就传来了嘈杂声,杨钺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停顿了一息后才想起来他昨日成亲了。
他侧头看去,见邵芸琅背对着他睡着,光洁的后背如丝绸般顺滑,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昨夜的经历瞬间袭上心头,让他不自觉红了耳朵。
他把滑下去的被子轻轻拉上来,盖住邵芸琅的肩膀,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上新衣后走出营帐。
今日是他大哥三哥回京的日子,这次回去,他大哥的统领之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他哥连请罪的折子都写好了,还让邵芸琅帮忙润色了一番,写得无比诚恳。
京畿卫已经集结完毕,有上百人因为伤势未愈留在了军营养伤,等伤好后再回去。
邵承启再三感谢,亲自送京畿卫出军营,再过一个月,他也将回京城述职,是封赏还是的明升暗降,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杨钺一脸春风得意地走过来,高声说:“大哥,一路顺风!”
杨蹇抬头看了眼太阳,背着手说:“你真不跟我一起回京?”
“当然不,我刚成亲,接下来是享受婚假的美好时光,大哥您先回去,我一个月后会准时到达京城的。”
杨蹇点头,这个弟弟已经成长到不需要他来担心了,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杨三郎悄悄挪过来,贴着杨钺的耳朵小声说:“小六,洞房的滋味怎么样?”
杨钺伸手推开他,揉了揉耳朵,笑得如花儿一样灿烂,“三哥自己娶个媳妇儿就知道了,不过估计也快了。”
杨家以极快的速度定下了杨三郎妻子的人选,是通州知州的女儿,年纪十八,是当地出了名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据说这位姑娘十岁时与一世家之子定了娃娃亲,十四岁时二人已经打算成亲了,两情相悦,可没想到男方家中因贪墨被查,全家流放西南,这门亲事也就黄了。
那姑娘受了打击卧病在床,之后但凡家人给物色的人家全都拒绝了,若是强迫她就装病,这一耽搁就过了四年。
媒婆原本不敢把这样的姑娘说给杨家,这完全不匹配啊,说给杨家怕是会被乱棍打出来。
可这姑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美,跟天仙似的,柔柔弱弱,要不是有这么一段过往,她父亲原本是想将女儿送进宫里的。
杨家老太君拿到画像后也是真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