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十分平淡,甚至许多人家在这一天发丧,路上全是纸钱和哭声。
将军府没有男主人,也没什么过年气氛,只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邵芸琅给大家发了一份红封,这个年就算过了。
吴家最终还是将儿媳妇的丧礼办的体体面面的,他们以为将军府真的会一直关注着他们家,就怕哪里做的不好。
结果何骁根本没空管这些小事,但目的也算达到了。
年一过,许家就动身了,连正月都没过。
最近天气还不错,积雪也开始化了,路上虽然难走,但走得慢一些也没关系。
许家老小就在这时出了锦州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许主簿在时,他们家好歹是官身,如今许主簿不在了,他们留在锦州城日夜心惊胆战,不得不离开。
只是还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支穿着西凉军铠甲的西凉士兵,虽然只有二十几人,可许家上下心都凉了。
他们只有十几个普通护卫,哪里是这
群西凉兵的对手。
他们甚至都没看出这群西凉兵铠甲下长着一张大庆人的脸。
罗靳也只带了十几个人来,本来是想先让两边互相消耗,再出手相救的。
结果许家这边还没开打就乱了,几个主子各自带着沉重的包袱四处逃散,那群假的西凉兵不得不分开来追。
罗靳骂了一声:“蠢货!”然后只好带着人朝着许家庶长子那边追过去,剩下几个留在这里的顺便救了许夫人。
等赵知州得到消息,许夫人和许大少爷已经被安置妥当了。
赵大力烦躁地在书房走来走去,“她怎么还在关注这件事,本官以为她已经不管了的。”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心腹忐忑地问,看目前这行事,将军府是确定要与赵大人作对了。
“凉生啊,你觉得本官与杨将军硬碰硬,谁输谁赢?”
“这……”心腹没敢直言,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这东北谁的权利能大过杨将军?
赵知州犹豫了许久,最终捏着一枚印章走了出去,“备车,本官要去将军府!”
心腹以为他是去要人的,赶紧上前拦下,“大人,您别急啊,咱们再想想办法,也不一定非得兵戎相见。”
“谁说本官要兵戎相见的?本官是去负荆请罪的。”
心腹觉得他疯了,他要请罪也该对杨将军请罪,和将军夫人请什么罪?
不过等陪他坐上马车,他也渐渐想明白了,将军府目前留在锦州城的人手明
显是听命于将军夫人的。
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也是将军夫人在查的。
她一个女子,怎么就爱管这些事情呢?
马车一路疾行,路上看到哭灵的队伍,也看到了还未复苏的冷清的商业街,以及路上麻木走过的行人。
锦州城虽然未被攻破,可也是元气大伤,没有好好养几年很难复原。
想起将军府送来的那份方案,赵大力握紧拳头,既然对方示好,那他也应该有所表示。
“大人,到了。”
“去投拜帖。”
邵芸琅正准备去见许家人,还未出门就听说赵知州求见,顿时笑了,“看来不用咱们去审问了,请他去外院的书房等候。”
等邵芸琅慢吞吞过去,赵大力已经在喝第二杯茶了,这将军府的茶叶确实不错,可惜他心急如焚,也没喝出什么滋味来。
见到邵芸琅从外头进来,娉娉婷婷的一道身影,一身桃粉色的袄裙,头戴金色步摇,腰佩白玉,行走间丝毫不乱。
便是他以最苛刻的眼光来衡量,这位将军夫人也是礼仪的典范。
他从前见过的杨家几位夫人,鲜少有这样懂规矩的,虽然一个个能文能武,可心却没这么细。
这京城里娇养出来的贵女,心眼多得像筛子,偏偏胆气十足,让人无可奈何。
“赵大人久等了,今日才初一,您怎么就上门拜年来了?”邵芸琅从他身前走过,径直在主位坐下。
他们这样的会见于理不合,可是如今将军府没有
男主人,也只有主母亲自接待客人了。
赵知州直接撩起衣摆就跪下去了,“夫人啊,求您放下官一马吧。”
邵芸琅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无动于衷,“赵大人这话我听不懂,您有什么好求我的?”
赵知州颓然地跪在地上,邵芸琅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果然知道了不少。
“下官一直有一件事不解,还请夫人赐教。”
“嗯?”
“夫人为何会怀疑下官呢?您到锦州城的日子也不长,下官次次来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按理说并未有得罪将军府的地方。
下官的家眷也仅有一次与您接触,虽然事后闹出了下毒的事情,可您应该知道,下官不可能是凶手。”
邵芸琅好笑地问:“您不是杀了那个厨子,还把脑袋送过来了么?赵大人,您觉得自己这个做法像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吗?”
邵芸琅不等他辩解继续说:“本来人送回给官府,就是要放他一马的,我们知道这件事与那个厨子没关系,您倒好,直接二话不说把人砍了,就这么糊涂结了案,这种办事态度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赵知州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一个可以草菅人命的父母官,我在锦州城住着不放心,于是就想让人查一查,正好许主簿还有个案子在手里,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赵大人的办事手段。
结果,您又来了,不过是一件小事,那许主簿顶多也就是偷了个一把弓弩,他并不知道那女杀手的身份
罪不至死,您下手太果决了。
何况,您还暴露了死士,一个养着死士的知州大人,这其中没点猫腻谁信啊?”
邵芸琅也是佩服这位大人,敢杀人灭口,甚至灭人满门,那许主簿好歹也与他共事一场。
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将军府所有护卫都紧张起来了,一遍遍地巡视着将军府内外,就怕赵知州是带着死士来的。
“原来如此,下官是为了保密,没想到却因此暴露了自己,那输的也不算冤。”
“赵大人身边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吗?如此行径,也多亏了以前锦州城没有比您大的官,否则您的这些行为早暴露了。”
赵知州嘴角一抽,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她这是在说自己蠢,身边的人也蠢。
他气得想立即转身走人,可理智将他按捺住了。
“夫人,您可以保证,若下官实情相告,能否饶恕下官的罪责?”
邵芸琅又笑了,还是之前那种不屑一顾的冷笑,“赵大人找错了人了啊,官场上的事,您找我有何用?”
“自然是求夫人放在下一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下官赚的也不多,与几位大人分红,各家也都只取了一部分,更多的是用在了锦州城百姓身上。
下官留有账本,可以交给您过目,但其余官员都是被迫参与,还请夫人不要怪罪他们。”
邵芸琅多看了他一眼,一个冷血的能灭了昔日盟友全家的人,竟然在为其他人求
该说他太假还是太善良?
“夫人明鉴,下官在锦州任职十八年,十年前,底下的人无意间发现了一铁矿,当时下官欣喜若狂,若将此事上报朝廷,下官肯定能升官离开这里。”
邵芸琅点头,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惜下官时运不济,那一年正好南方大涝,北方大旱,朝廷忙于赈灾,根本无暇在意其他事情。”
邵芸琅仔细回想了一下,时隔太久,那时候她还没重生,根本不记得那场天灾了。
“当时幕僚就劝住了我,说这时候上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锦州城也大旱,朝廷拿不出赈灾银,百姓民不聊生。
于是下官就做了一个决定,先挖一部分铁矿出来,卖了换成粮食,先解锦州城的燃眉之急。”
邵芸琅暗暗点头,这个做法虽然有违法纪,但也情有可原。
她也猜到了后面的事,八成是人心不足,或者是知情者太多,最后想再上交朝廷也没那么容易了。
“下官是北方人,入仕后就在这一片做官,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更没有人脉,因此铁矿挖出来后只能拜托李家打通销路,换取了银钱和粮食回来。
原本下官是想,等熬过了这一关再上报朝廷,到时候我们把开采的痕迹抹除,朝廷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谁知道,一年后,山里突发山洪,几十名矿工被埋在了山里,下官知道,这次没那么容易瞒住了。
为了发到足额的抚恤金
下官不得不继续挖铁矿来弥补损失,挖了三年,我们大家见无事发生,朝廷根本不会关注锦州一个小小的地方,东北军也很少会插手地方政务。
因此,这件事就被瞒了下来,而知情者也默认了这座铁矿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了。
下官与他们协商过,这铁矿的收益一半要用来弥补财政,一半才能大家分红,一共有九家参与其中,我们每年也不敢大肆开采,因此卖的量并不多,每家分到的银子也不多。
这样大家也能心安理得一些,时间一长,我们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根本没想过要将铁矿交还给朝廷,有了这座矿山,锦州城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有几次东辽入侵,我们也靠着充足的武器守住了城池,百姓们得到了实惠,这是双赢的事,如果矿山交给朝廷,挖出来的铁矿能有多少会交给锦州?
这让我们以为,即使最后消息泄露,我们功过也应该相抵,虽然我们也有私心,可并没有罪大恶极不是吗?”
邵芸琅忍不住打断他,“敢问赵大人,那您的死士又是何时培养出来的呢?难不成就是为了防有人背叛?”
“您或许不信,这些死士是当年官府救下的难民,都是孤儿,有人献计,若将来几家分赃不均,或者有人想告密,我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因此才培养了他们。
他们算不上死士,但确实只听命于下官一人。”
“听来总总,赵大人不仅
不是心狠之人,还是个心怀百姓的好官,可你的所作所为与你所述不相符啊,这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邵芸琅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赵大力没什么大本事,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大好人。
他的话应该半真半假,铁矿的收益确实有一部分用来弥补财政的不足,但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委屈。
不过邵芸琅不太介意这些,当今天下的官,有几个不贪呢?只要不是巨贪,不鱼肉百姓,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大人,此事不如交给外子来办,我说了不算的,但我可以给你保证,在外子凯旋归来前,不会有人再查此事,唯一的一点要求,你要将账本送过来。”
赵知州似乎早料到会这样,抖索着从怀里掏出账本,守在一旁的罗靳立即上前接过账本递给邵芸琅。
邵芸琅对他没有信任,不知道这本账本的真假,因此只是随意翻了翻。
粗看也没什么问题,每年的收益在五十万两上下,也就是说,他们几家人每年才收到两三万两的分红。
这些钱确实不算多,如果真实的话。
“矿山在哪,挖到什么程度了,赵大人从哪抓来的矿工?”邵芸琅将账本放在一旁问道。
“在……”赵知州话到嘴边却不说了,让他将到嘴的肥肉送出去,与剜心无异。
“赵大人有私心,保卫锦州城多年不受侵害,这是你的功德,但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把铁卖给谁了?咱们大庆手上有兵权的就那些。
地方守备只要没有反心一般也不会私自购买生铁打造武器,只有像边军这
样大规模的军营才会想方设法多造武器。
赵大人您总不会是和杨家在做生意吧?又或者是邵家?总不能是西南王吧?”
赵知州冷汗沿着脸颊滴落下来,“这些……都是李家负责的,下官也不太清楚。”
“你的账本上连客户是谁都没写,尤其今年卖出去了一笔大单,也只写了金额,难不成大人身上还有一份详细的客户清单?”
“没有!绝对没有,下官真的不知道这些。”
邵芸琅朝罗靳看了一眼,后者意会,派人去李家拿人。
何骁也回来了,看到赵知州跪在他家夫人面前,脚步一顿,不知道这位闹的是哪出。
不过从他查到的消息看,赵知州应该是来认罪的。
“赵大人起来吧,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一座矿而已,值得赵大人搭上九族的性命吗?”
赵知州被威胁,知道这女人真做得出来,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想抢矿。
他以为女人心软,他只要说完实情就能得到原谅,到时候这座矿山可以封了,就当不存在。
没想到她野心比自己还大,她若是得了矿山,就等于东北军得了铁矿,说起来也不是坏事。
但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杨钺用牙齿咬开壶盖,将壶里的烈酒往伤口上洒,顿时痛得他天灵盖都裂开了。
他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身上稍微热了一些,等着疼痛感慢慢消失。
大年夜就这样过去了,这是邵芸琅在北地的第
一个年,却是孤单一个人过的。
杨钺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就将西凉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那天他从锦州城离开,带着士兵往益州赶,他们这支队伍也是连日作战,人困马乏,于是休息了一夜才继续前进。
益州彻底被西凉占领了,当初西凉分兵攻占几座城池,其他几座城好歹坚守了几日,唯有益州知州是个刚上任的胆小鬼,竟然带着家人弃城逃了。
如果只是跑了个知州,有人领兵守城还好,结果益州知州前些日子刚拉下了他的死对头,想把军权抓在手里。
这就导致益州守卫军群龙无首,一看到西凉铁骑吓都吓死了,西凉军毫不费力地拿下了这座城。
杨钺得到消息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边境一带的城镇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很少有这么孬种的父母官。
要是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选出来的,他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西凉军占领了益州,一番烧杀抢掠后,将城中青壮年全都拉到一处围了起来,老人孩子只杀了部分,女人不用说,看上的都被糟蹋了。
但他们要以益州为据点,因此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城中富户被洗劫一空,死了不少人。
城里的西凉兵不过三四千,加上从外地赶来支援的,总人数也就一万左右。
可杨钺却带着十万兵马,按理说要拿下益州并不难。
可坏就坏在西凉将领够无耻,杨钺一攻城,他就推着城中百姓
上城楼,不退兵就一批一批地杀。
杀得杨钺面无血色,进退不得。
被牵制了几日后,杨钺想了个法子,找到一处破绽偷偷钻进城中,然后与外面的杨家军里应外合。
计策是好计策,可是他低估了西凉军对他的防备,他这边刚杀了几个人,那边西凉军就开始屠杀益州百姓了。
他们甚至都不与大庆将士正面抗争,骑着马满城跑,除了被圈着的青壮年,城里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
杨钺带着人一路杀敌一路救人,可这太乱了,他的人也被反杀了许多,杀敌一千自损三千,这样的伤亡他接受不了。
最后,当西凉军用几万青壮年的性命做要挟时,杨钺不得不退出益州。
他身上的伤就是在撤退时遇到西凉的埋伏才落下的,流矢射中了他的胳膊,还好不深,简单处理即可。
“将军,我们这样太被动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有再多人也不够填的。”曹副将愤慨地吼道。
杨钺如何不知,可让他眼睁睁看着西凉军屠杀百姓,他也做不到,那可是一座城十几万的老百姓。
他不顾城里的百姓一意杀敌,就算最后胜了,朝廷里那些文官也不会放过他的,天下的百姓也会对杨家失望。
必须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这样一来,他的行程就被耽搁下来了。
宁远城虽然攻破,可城墙城门全毁,他放了五万人马在宁远城,以免西凉再次越界。
还有五万兵马在各地追捕
流窜的西凉军,这些敌人十分分散,又骑术了得,只要不进山林,他们很难抓住对方。
第479章 人质
杨钺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没想到重生一回,被这群突如其来的西凉军打乱了人生计划。
“召集将领再商议,再让底下的士兵集思广益,有好计策只管报上来。”
将士们的心情都很不好,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尤其那里面还有他们的亲人。
可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谈何容易?杨钺自诩聪明,也见过各式各样的计谋,这样最直接最无耻的威胁对他却是最有效的。
杨钺胳膊疼,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拉着将领们开会,提出派人进去策反百姓,如果百姓们奋力反击,尤其是那几万青壮年,说不定根本不用他们动手。
可将领们却不好看,“他们如果想反抗,早在西凉人入城时就可以把城门守好了,再不行上次我们入城进攻时就可以跟着我们一起杀敌,多好的机会啊,里应外合,本来我们必胜的。”
曹副将想起自己牺牲的那些手下,心疼不已,他甚至想教唆杨钺不要管益州百姓了。
战争本来就有伤亡,大不了事后说是西凉军屠城,总比这样被一群百姓绊住了手脚强吧?
不过这种话他不敢说,他们保家卫国,为的不就是这些老百姓能安稳地生活?
石蒙远觉得杨钺的方法是目前最好的,但可行性却不高。
滕安之也说:“要策反他们恐怕不容易吧,我们总不能一家一家地上门劝说,那样不仅太慢还容易被发现。”
“真是他娘的
操蛋!这仗打得太憋屈了!还不如直接和那群王八蛋大干一场!”
“谁说不是,都是那该死的吕秉昌,竟然敢弃城逃跑,可惜咱们腾不出手来追他,否则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有人恶狠狠地说道。
“他弃城逃走,朝廷不可能会放过他的,就是这损失可太大了,益州就算被抢回来也元气大伤了。”
杨钺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益州的地形图他记在脑海里,之前找到的缺口肯定被堵上了,这让他又少了一条通道。
“如果能把他们引出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分出一部分士兵去城里保护百姓,而且一旦出城,咱们兵力悬殊,他们必输无疑。”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很难。
“哈莫奇带人逃了,他手里还有一万人左右,还不知道他会冲哪里下手,咱们这里多耽搁一天,他那边就多一成胜算。”
“呸!那个手下败将,最好别再让我们遇上,否则非砍了他的腿不可!”
杨钺见他们士气低落,反过来安慰道:“咱们常年和东辽抗争,了解东辽人的脾性,没想到西凉的作战方式是这样的风格,但目前来看,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是啊,早知道要面对西凉军,咱们就该多去了解一下他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次确实是咱们疏忽大意了。”
杨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他记忆中,今年十分太平,东辽没有能力派兵南下,草原上几个邻近的
部落不是迁走了就是与他们关系和睦。
加上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以为不可能会有意外的。
想到邵芸琅一个人在府里苦苦等待,杨钺就更加自责了。
“抓紧时间吃干粮,吃完我们立即撤退,先将益州放一放。”杨钺最终拍板道。
将领们不解,如今明确被占领的城池就只有益州了,他们不守着益州还能去哪?
杨钺把舆图给他们看,将几个地方圈了出来,“益州先放一放,但也不能完全放开,留两万人在这里叫阵,别让他们的人出来,咱们先去解决了其他的散兵再说。”
“可咱们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那就找个足以吸引他们出来的诱饵,如果他们看到本将军身边只带一千护卫,你觉得他们会不出手吗?”
滕安之立即反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怎么能让大将军以身犯险呢?”
杨钺瞪了他一眼,“这怎么就成以身犯险了?你们不就在附近吗?等本将军将人引出来,派上用场的就是你们。”
“可他们怎么会相信大将军只带这么点人就上路?摆明是设了陷阱的,他们也不傻。”
“那就找个理由,就说将军府传来消息,夫人病重,本将军要赶回去见她最后一命。”
各将领没见过这样的狠人,竟然连自己的夫人都要诅咒,病重与否也不是他们一句话说了就有人信的。
“先试一试再说,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将军请放心,说不
定其他队伍已经有收获了呢?西凉兵敢来我们境内,那就要做好出不去的准备!”
众人点头,顿时斗志昂扬,他们是不了解西凉兵,可都是人,还能真拿他们没办法?
杨钺把石蒙远留下来,还将长戟留给他,与他二人私下开了一个 小会,别人谁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等城里的西凉兵发现围城的士兵少了一大半,连忙去禀报上峰。
“哈哈哈……大庆的士兵就是孬种,就算人多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吓跑了?”
虽然他们知道这不是双方实打实的实力,可那又怎样,兵不厌诈,他们赢了才是关键。
那将领笑了一会儿突然沉下脸来,“派人出去寻找其他几支队伍,除了派去锦州城的全军覆没,其余的应该还有不少人,让他们来益州城集合。”
“将军,他们恐怕不会想来,而且留在外面迷惑杨家军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哼,咱们总共就这么点人,能有什么作用?等他们都被收拾完了,咱们这点人死守着益州也没用。”
“可大王之前不是说了还会派兵过来?”他们最初的计划,是占领宁远城与关内某座城,这样一来就能随心所欲地进入山海关。
结果目的是达到了,但宁远城还是丢了。
要不是他们聪明,拿益州城百姓当人质,那杨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而且这办法只能抵挡一阵,若杨家军全然不顾这城里百姓的死活,
那他们就是无用的弃子。
“哈哈哈,大庆人就是这样,心慈手软,难成大事,早知道东北军如此不济,咱们就该多派点人过来。”
第480章 犹豫不决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两军开始你逃我追,经常能听到西凉军攻打了某座城的消息,等杨钺带人赶到,他们往往已经得到消息撤退了。
偶尔也能逮到几支人数不多的军队,杨钺抓了人审问才知道,他们并不全是西凉国的,也有附属西凉的周边小国。
他们目标并不一致。
西凉国想占领大庆东北的领土,而他们更想掠夺粮食与财物。
所以这些小国在寻到机会后就偷偷脱离队伍,准备挑一些小城镇下手,抢到足够多的财物就回去。
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听命于西凉将领,只会被派去做前锋,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可他们倒霉地遇到了杨钺的大部队,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西凉军一起。
杨钺想再问出一点消息来也不可能了,这些小部落知道的消息很少。
杨钺下令全军回营,准备换一种方式来迎敌。
锦州城的百姓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但外面的西凉军一日没有被消灭干净,他们就不敢开城门。
邵芸琅给了赵知州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里,将参与的官员查得七七八八,就算赵知州不答应,她也有其他突破口。
李家是第一个倒戈的,李家家主胆子不大,被邵芸琅稍微一吓就妥协了,不仅上交了账本,还送来了十万两银票。
“夫人恕罪,草民就只能拿出这些钱了,李家虽是草民当家,可是家里的钱财都被二房三房的兄弟花用了许多,
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李家搜查。”
邵芸琅没打算做那么绝,这位李家主拿出了很大的诚意,她已经很满意了。
“李老爷说笑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牵连到李家。”
李家主感恩戴德,他这些天一直做噩梦,梦到深更半夜,李家被杨家军屠戮满门。
军与匪往往只在一字之差,铁矿这个大诱惑摆在面前,他不觉得杨钺会放过。
谁都知道朝廷对驻军的粮饷装备给的十分有限,年年都不足,统帅们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其中之一就是靠当地乡绅富豪捐钱捐物,遇到战时,想不捐也不行,士兵可能会直接冲进家里抢夺粮食财物,损失更大。
李家主可以不怕当地父母官,却不能不怕拥有几十万大军的杨将军。
“夫人,这账本与赵知州送来的差距大吗?”罗靳在得知他们有一座未公开的铁矿时,眼睛都绿了。
天知道军营里的将士有多想要一把新武器,那是他们上战场保命的东西。
如果杨家军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铁矿,那……
“大差不差,看来他们的矿工人数并不多,每年的产量也少,这样才不会引人注目。”
“再少也少不到哪去,若是这十年挖出的铁矿用在东北军上,我们哪还会缺少武器?”
“话虽如此,人能压制住贪念很不容易,如今我只对一件事好奇,他们的铁卖给了谁呢?”
罗靳沉着脸说:“
属下一直没查到,原本想先找到矿山,跟踪他们的货物出去,可查找了许久也没查到矿山的位置。”
“现在就等赵知州自己来告诉我们了。”邵芸琅身边就这么点人,外头在打仗,她也不敢派太多人出去。
赵知州两天没睡了,独坐在书房里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