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彬便又问起长平侯府分家的事,我不愿多谈,几次想要岔开话题,却都被他绕了回去,后来我只好借口有事提前走了。
可我刚刚走出张家包子铺,余彬竟然追了出来,他向我道歉,说他没有恶意,只是敬重姑父,便多说了几句。
我以为他想让我帮他引荐姑父,便要告辞,可余彬却说,他不是想要攀附勋贵,他只是想给他舅公找个栖身之所。”
明卉听到这里皱起眉头:“你那位同窗多大年纪?”
“和我差不多大吧,或者比我年长一两岁,二十出头。”明达说道。
“那他的舅公,要有六七十岁了吧,这么大年纪,还要找栖身之所?”明卉眼睛一亮,“可以去做庙祝,有地方住,还能吃点善男信女的供奉。”
明达笑道:“小姑姑,您听我把话说完,余彬的舅公是有功名的,是位秀才公,他也不是真的没有地方住,就是想给你家小叔做西席。”
明卉一怔,她家小叔是谁?
夭寿啊,她首先想到的竟是明峦!
不过,明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已经出嫁,她家小叔,不是她叔叔,而是她家孩子的小叔,也就是霍谨。
天呐,她自己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要给霍谨做西席?你告诉他霍谨去保定了?”
明达忙道:“小姑姑你叮嘱过我的,不要说出霍谨的事,我怎会告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余彬请我帮他引荐他的舅公,还说他舅公一团和气,脾气再好不过,最是适合教导蒙童。
我当即便说,霍小公子有父有兄,他的事,我一个亲戚无权参和,对了,我觉得他想推荐他舅公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旁敲侧击,打听霍小公子是不是还在府里,我推说家里有事,便先走了,我猜明天去学堂,他还会找我,所以我就来和小姑姑说一声。”
“你就说你姑父在卫辉给霍谨寻了一位文武全才的师傅,这会儿已经把霍谨送去了卫辉,没个三年五载霍谨不会回京城。”
说霍誉把霍谨送去卫辉,远比说去了保定更可信。
一来霍誉曾任卫辉百户,二来霍誉自己的师傅高子英也是卫辉人。
且,卫辉下辖十一县,地域辽阔,谁知道霍谨被送去了哪里。
明达走后,明卉叫来葛管家,她让葛管家去查一下,这些日子可否有人向家里的下仆打听过霍谨的事。
这一查不要紧,把明卉吓了一跳。
仅是葛管家的娘子,就有前前后后四五个向她打听的。
还有管着厨房采买的王嫂子,连卖菜的都向她打听过。
葛管家自己的儿子给霍谨做了长随兼伴读,葛管家深深知道,若是霍谨出了什么事,自家儿子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他非常谨慎,一早就叮嘱府里的下人,若是在外面有人打听府里的事,一概要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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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之后,明卉叫来孟小海,把霍谨去卫辉读书的消息散布出去。
霍家小公子命运多舛,又正值孙家出事,小公子离开京城去外地求学,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外城一处不大的宅子里,霍誓砸碎了最后一只粉彩茶碗。
两个丫鬟吓得不敢出声,谁也不敢过去收拾。
长随春吉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了出去。
“二公子,事已至此,您消消气吧。”
原本霍誓让孙程找个人去给霍谨做西席,可这事还没办成,孙程就下了诏狱,霍誓只好亲自出面,找了与霍誉内侄明达同在一家书院的余彬,那个余彬拿了银子,胸脯拍得啪啪响,说他和明达是同窗好友,这事包在他身上。
就这,昨天又找霍誓要了十两银子,说是要陪明达去吃花酒。
十两银子给了,可今天霍誓就收到消息,霍谨已经被霍誉送去卫辉了!
霍誓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春吉:“霍誉他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是故意的!”
不等春吉回答,霍誓咬牙切齿:“我才是霍谨的亲哥哥,如果不是我,他还在山沟沟里拾粪!霍誉凭什么不让他和我亲近,凭什么?”
春吉不知该如何回答,孙家完了,孙舅爷也被抓了,如今还在诏狱里关着,外面都在说,那些还在诏狱里的孙家人,早晚都是要砍头的。
春吉的父母也是孙家的,后来做了定襄县主的陪房,春吉是家生子,又做了二公子的长随,以前在侯府,他这种身份就是下人里的第一等,那时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春吉叹了口气,如今父母都去了庄子里,以前二公子身边的人,就只有他了,其他人要么被发卖了,要么去了庄子。
无论如何,他都要劝劝二公子,不能再钻牛角尖了。
“小公子去了外地,也是一件好事,他一个小孩子,除了添乱,什么也不能做,您就不要再管他了。”
霍誓的眼睛喷出火来,五官也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春吉不敢去看他,这样的二公子,以前他是没有见过的。
霍誓骂道:“那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就让他在山沟沟里自生自灭,我才不会去把他接回来。”
春吉想说,您不去接,也会有别人去接。找到小公子的是飞鱼卫,只是那时,您想借着小公子来缓合与霍家的关系,才主动去把他接了回来,即使您不去,小公子迟早也会被接回来,飞鱼卫已经把人找到了,再把人接回来,也只是顺手的事。
可这番话,春吉只敢在心里说说,如今的二公子,暴躁易怒,令人捉摸不定。
霍誓又骂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抬腿朝着春吉腰上就是一脚,春吉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勋贵子弟多多少少都有些武功底子,霍誓也是,虽然只是略通皮毛,可这一脚下去,春吉几乎是爬着从屋里出去的。
但春吉也只是在床上躺了一晚,次日天不亮便强撑着起来,服侍霍誓去上衙,接下来的一整天,霍誓在五军都督府从早忙到晚,一会儿被打发去兵部送门书,一会儿又被支使着去户部,霍誓忙了一天,春吉也跟着他跑了一天。
户部的小吏看到霍誓,便问道:“我有个老乡是飞鱼卫的,眼下就在诏狱,你如果要往里面送换洗衣裳,我和他说说,只要不送吃食,一准儿能成。”
霍誓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那小吏没想到霍誓会是这个态度,狠狠地啐了一口:“还当自己是侯府公子呢,有啥可傲的,亲爹在诏狱里受苦也不管,什么东西!”
霍誓咬着牙,挺直背脊,大步走出户部。
春吉见他出来了,连忙忍着腰上的疼痛小跑着过来,陪着笑说道:“二公子,咱们这会儿回都督府吗?”
霍誓看一眼春吉,见他面色苍白,脸上的笑容比哭都要难看。
霍誓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跟在我身边,你就这么难受?啊?你想去巴结霍誉,还是想去找霍谨?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说着,他抬腿,朝着春吉身上又是一脚,春吉倒在地上,霍誓看也没看,径自走了。
还是户部门前的衙役,见春吉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起来,这才跑过来看看,一看吓了一跳,春吉竟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每年冬天都是户部最忙的时候,尚书大人上了年纪,侍郎大人身体不好,皇帝体恤臣子,特意派了一名太医来户部当值。
春吉虽然只是下人,可毕竟是给五军都督府办差才来的户部,又是在户部门口晕死的,总不能让人死在这里。
尚书大人听说后,便让把人抬进来,又请当值的太医给看诊,也是春吉命大,捡回来一条小命。
不过太医也说了,这次是救治及时,如果再晚上一会儿,人也救不回来了。
户部位于六部西街,六部里除了刑部以外,有五个衙门都在这里,宗人府也在这条街上。
霍誓踢人,户部把人抬进衙门,这两件事全都发生在户部门前,看到的人不少,不到半日,六部西街的各个衙门,全都知晓了,不仅如此,隔着一个路口的六部东街上的各个衙门,也已经传遍了。
没人关心春吉有没有活过来,大家议论的是霍誓的残暴。
霍侯爷虽然渣名在外,可却不会做出这种事来,长平侯府的底蕴在那里摆着呢。
出了今天的事,很难让人不相信霍誓不是孙家的人,原本对霍誓心存同情的,现在也只能摇摇头。
而明卉,也已经查出余彬背后的人,就是霍誓!
明卉无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霍誓如果想回霍家,可以去求霍侯爷,雇几个人,趁着霍侯爷去花楼时把他绑了,然后霍誓奋不顾身,再把霍侯爷救出来,最好再给霍侯爷挡上一箭,受伤流血,霍侯爷一时感动,说不定就把他认回来了。
可霍誓不去绑架霍侯爷,却要往她家里塞人。
果然是定襄县主养大的儿子,和她一样是个拎不清的。
明卉越想越气,听说霍誓一脚差点踢死自己的长随,她便让孟小海把这事也一并传扬开来。
霍二公子的所作所为,不能只是六部当官的知道,普通百姓也要有知情权。
第361章 美好的日子
那日孙家人出京,明卉在树上时,仔细看过押送队伍里的男丁,霍警并不在里面。
霍警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还留在诏狱,他既然被孙家认回去,理应被一起送去柴沟堡的苦役营,可是明卉能确定,押送队伍里面没有他。
所以霍警很可能是在孙家还没有倒台之前,就被打发掉了。
至于是送人了还是卖掉了,甚至是死了,全都有可能。
这些年里,那些因为孙家还生死未卜的孩子,哪一个没有流着孙家的血?
明卉对霍警的印象,是他低着头,偷偷看过来的小眼神。
目光闪烁,小心翼翼。
明卉又想起霍誓,可恨,太可恨了,竟然往她家里塞人!
好在没过两日,整个京城都在谈论那个被长平侯府赶出家门的霍二公子。
这位,还真是不好说。
说他是霍家人?霍家不认。
说他是孙家人?孙家只认回霍警,没他什么事。
传说如今还被关在诏狱里的那位孙舅爷孙程,才是霍誓亲爹,据说滴血验过亲,霍侯爷亲眼所见!
话说这位真是个狠人,在户部门口,把从小就侍候他的长随一脚踢死,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扔下尸首扬长而去。
其实孟小海只说霍誓当街踢了春吉,并没说春吉被踢死了,而春吉活着的事,六部西街的人几乎都知道。
可是这些消息传来传去,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变成了霍誓一脚踢死春吉,六部门前杀人,胆大包天!
这些传闻的结果,就是御史上了折子,无论霍誓是否真的当街杀人,他在户部门前踢人却是千真万确,有整个户部和太医为证。
霍誓在五军都督府的差事,是皇帝金口御赐。
皇帝如果不提,霍誓就会在五军都督府干到乞骸骨,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也无权给他这个小跑腿革职。
御史的这道折子,其实就是在提醒皇帝,五军都督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要知道霍誓能进五军都督府,并非是因他个人的能力,而是因为那时他是霍侯爷的儿子,霍家老祖宗不仅战功赫赫,更是太祖皇帝的亲表弟。
现在霍侯爷已经不认他了,他还有何资格占用皇帝赐给霍家的恩荫?
第一名御史说完,第二名御史出列,这次说的就是恩荫。
众所周知,长平侯霍展鹏膝下仅二子,长子霍誉,虽然官居从三品,但也顶多算是比别人升得快了些,归根结底,他的官职与恩荫没有关系。
幼子霍谨,年纪尚幼,据说刚刚开蒙,自是也没有享受恩荫。
如今的长平侯府,唯一的恩荫给了霍誓!
这不公平!
霍侯爷此时还在府里禁足,没有上朝,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拉帮结派,更不会做出贪赃枉法之事,霍侯爷不贪权,也不爱财,这么多年,霍侯爷独上花楼,只为寻芳不二色。
所谓做多错多,霍侯爷从不干正事,因此,他为官多年,在政务上从未出错!
因此,除了说他荒淫无耻,贪花好色以外,满朝文武却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罪名能扣在他头上。
现在就连御史都要站出来为长平侯府鸣不平了,霍侯爷,替人养了三个儿子,冤!
皇帝一言不发,退朝后回到御书房,皇帝想了想,叫了纪勉过来。
“霍誉现在何处?”
纪勉忙道:“回禀圣上,霍誉眼下正在凤翔。”
皇帝颔首,问道:“纪爱卿是不打算让霍誉回骁旗营了?”
“等到这桩桉子办完,就让他回去。”纪勉说道。
皇帝笑道:“行了,你那点心思,朕还能不知道?等他从凤翔回来,就去你那里做个佥事吧,你记着这事,递个文书上来。”
纪勉大喜,飞鱼卫都指挥佥事,正三品,那小子终于如愿以偿了。
要知道四品以上,想再进一步,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全都不容易,文官靠政绩,武官,靠的是真刀真枪累积起来的战功。
即使政绩有了,战功也有了,能不能升职,还要看人脉看运气。
现在皇帝开了金口,霍誉的正三品,稳了。
而且还是飞鱼卫都指挥佥事这个位置,实打实的好差事。
纪勉为霍誉高兴,正要谢恩,皇帝又道:“长平侯的记性不太好,纪卿去看看他,不要以为分了家,就一了百了,长平侯府不能断送在他手里。”
纪勉心头一动,没有多言,从宫里出来便去了长平侯府。
自从分家以后,霍侯爷过的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用上朝,也不用去衙门,家里也没有了那些碍眼的。
虽说家业一下子少了五成,其实是四成,只是另外一成迟早也要拿出来,霍侯爷默认已经失去了,可是却为自己换来了舒心,霍侯爷觉得还是值得的。
此时,他左手搂着萱萱姑娘,右手抱着欣欣姑娘,莹莹姑娘给她揉肩,妍妍姑娘给他捶腿,诺诺姑娘抚琴,玥玥姑娘唱曲,婷婷姑娘正在跳舞。
霍侯爷觉得,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就是现在了,他巴不得皇帝想不起他来,不用上朝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听说纪勉来了,霍侯爷灵机一动,对几个姑娘说道;“一会儿老纪进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谁能把老纪拉到床上,本侯赏一支二两重的金簪子。”
姑娘们的眼睛亮了,二两重的金簪子!
啥?二两太重,金子太俗?
好吧,你傻你有理,你说的都对。
因此,纪勉一进来,呼啦啦一阵香风,姑娘们如同小蜜蜂采花蜜一般,扑到了纪勉面前。
燕瘦环肥,花红柳绿,纪勉差点背过气去,高声大喊:“圣上口谕!”
霍侯爷正玩得起劲,忽然听到这四个字,打个呼哨,把姑娘们叫了回来。
纪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霍展鹏这个混帐!
好在纪勉是真的带着圣谕来的,霍侯爷跪下接旨,纪勉一口气说完,霍侯爷懵了:“老纪,这是啥意思?”
同为京城的勋贵子弟,霍侯爷和纪勉从小就认识,小时候打过几架。
纪勉看着这个胡闹了半辈子的家伙,真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该鄙视他。
“圣上的意思,你该有个继承人了。”
“继承人?我已经分家了啊,那两个小子分走我五成的家产,等我死后,他们还要继续分,这还不是继承?”霍侯爷不解。
第362章 霍侯爷心里的痛
霍侯爷捂着胸口,痛不欲生,生儿子做什么,抢他的家产,还要抢他的爵位!
好在他有远见,这两个,他哪个都没有养过,一天也没养过!
想到这里,霍侯爷的心里终于好受一些。
纪勉冷眼旁观,冷不丁扔出一句:“想想白养的那三个。”
白养的那三个?
这是霍侯爷心里的痛!
难怪纪勉在飞鱼卫一待就是几十年,捅人专捅心窝子,太狠了!
那三个,还真是白养了,个个养得油光水滑,人模狗样,到头来哪个都不是他的种。
正如纪勉所说,想想白养的那三个,再想想亲生的两个,霍侯爷心里的那口怨气,没了!
“你先别走,替我把折子送到宫里。”
霍侯爷大手一挥,姑娘们半怨半嗔地退了出去,霍侯爷笑道:“老纪,羡慕我吧。”
纪勉冷哼:“羡慕你有霍誉那样的儿子。”
霍侯爷瞪他一眼,真不会说话。
霍侯爷坐在书案前,很快便写好奏折,吹了吹,见字迹干了,卷起来递给纪勉:“你可以走了。”
纪勉接过折子,连个眼角子也没给他,转身便走,刚刚走到门口,霍侯爷又把他叫住:“告诉霍誉,只要我还活着,这座侯府就是我的,他爱住哪就住哪,就是不能搬过来。”
只要想想霍誉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家子搬进侯府,霍侯爷就生不如死。
到时候又是儿媳妇又是孙子孙女,他还怎么带姑娘们回来?
以前,是他没给,可现在他一下子给出了三成,以后还有一成,有宅子有铺子有庄子,霍誉如果还想搬进侯府,那就是和他有仇!
折子送进宫里,皇帝看完就乐了,霍侯爷不但写了请立世子的折子,还求皇帝收回之前给霍家的恩荫,当然,理由冠冕堂皇,深明大义。
几日后,圣旨下,封霍誉为长平侯世子,同时,将给霍誓的恩荫收回,既然不是霍家子孙,也就无权享受皇帝给予霍家的恩宠。
与圣旨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冠服。
远在凤翔的霍誉并不知道,他已经是长平侯府的世子了。
此时,他正在审问夏初棠。
夏初棠是在距离凤翔百余里的郿县找到的,这大半年来,她一直住在这里,刚到郿县时,她的贴身丫鬟落水死了,常渺给她买了两个新丫鬟,接着,便说有户人家的小公子要请西席,他过去看看,让她在郿县等着,等他在那边安定下来,便过来接她。
夏初棠不是傻子,起初那两个月,她是安心等着,可是接下来,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两个月了,常渺早该安顿好了,可为何没有回来接她,而且就连家书也没有。
她便说要回凤翔,可那两个丫鬟不让她走,她这才发现,这两个丫鬟竟然身怀武功。
接下来的几个月,夏初棠一直在想办法与娘家联系,无奈那两个丫鬟看管很严,夏初棠没有独自出来的机会。
她们住的房子是租来的,有一次,她嫌丫鬟做的面条不好吃,一定要自己亲自下厨,并且点着了灶间,火光熊熊,左邻右舍过来救火,丫鬟不得不打开大门,火势不大,很快便扑灭了,夏初棠趁乱将一方帕子塞在一个半个小子的衣裳里。
那孩子回到家,发现棉袄里有条帕子,帕子上用血写着“报官”二字。
孩子真的把帕子送去衙门,衙门觉得这事很邪乎,原是不信的,可是去了那家一看,原本住在那里的一主二仆都不见了,就连房东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搬走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飞鱼卫要求凤翔各级衙门协同寻找常渺和夏初棠的文书送了过来。
虽然飞鱼卫找的是一男一女,一丫鬟一小厮,而郿县这边,根据房东据说,最初租住房子的就是一对年轻夫妻和两个下仆,后来丫鬟死了,男人带着小厮离开,这里便只有那位太太和新买的两个丫鬟居住。而夏初棠的年龄,也与郿县那位太太吻合。
飞鱼卫和县衙在全县暗访,终于在一户偏僻的院子里,找到了被软禁于此的夏初棠。
那两个丫鬟也全部落网。
当天晚上,三人便被送到岐山,霍誉亲自审问,两个丫鬟起初还硬撑着,后来其中一个受不住酷刑,终于招认。
她们是钱爷的人,派来协助常渺。
常渺去了震北大将军府,不方便带着夏初棠,又担心留夏初棠在凤翔,会令飞鱼卫怀疑,于是便骗她来郿县,杀死夏初棠原本的丫鬟,换成现在这两个。
好在这两个丫鬟身份低微,又远在郿县,狄十五郎身份暴露,常渺逃跑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否则,夏初棠只有死路一条。
这大半年来,夏初棠几乎每天都在想关于常渺的事,现在得知常渺竟然和海盗勾结,还卷进了京城的大案,夏初棠大张着嘴巴,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和夏红云不同,从她刚刚记事起,她就是叛臣之女,受尽欺凌,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平反昭雪,她刚刚过了几天大小姐的日子,便被嫁给了常渺。
当时有很多上门提亲的,可是父亲却执意把她嫁给常渺。
夏初棠不敢去深思父亲究竟知不知道常渺的真实身份。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果知道呢?
夏初棠哭了一会儿,她还有娘,有哥哥,还有嫂嫂和侄子们,以前那么苦,大家都熬过来了,现在更不能退缩。
“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一天后,霍誉根据夏初棠的交待,找到了常渺和她在来郿县的路上,借宿过一夜的那户人家。
抓捕了那家的父子两人,根据当地里正介绍,这一家人总共五口,是一年前从关外搬过来的,说是想来西北做生意,置办了宅子,将户籍落在他们镇上。
这一家,和那两个丫鬟一样,并非是钱爷派给常渺的,而是夏南风的人,除了被抓获的两人以外,另有三个,接到紧急命令,护送常渺南下。
霍誉又根据那家父子的口供,飞鸽传书,让飞鱼卫各卫所沿途堵截,一个月后,常渺在一条渡船上被活捉归案。
明威将军夏南风参与此案,事关重大,但经霍誉调查审问,夏太太以及夏南风的三个儿女并未参与,因此朝廷下令,让霍誉押送夏南风及女婿常渺进京。
霍誉接旨后立刻摘了夏南风的官帽,上了枷锁,和常渺一起关进囚车,不做片刻停留,便准备往京城去。
“誉哥哥,你等等,你等等!”
(本章完)
第363章 又见小鱼
听到这个声音,霍誉厌恶得皱起眉头,上次,也是因为这一声“誉哥哥”,明卉差一点就要把他作价卖掉了。
他掏心掏肺、好不容易才让明卉收起那个念头,每每回想起来,他就想把夏红云扔回藩邦。
“誉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等不到霍誉回头,夏红云便要冲过来,两柄绣春刀拦在她的面前。
“退后!”飞鱼卫厉声喝斥。
飞鱼卫红衣黑甲,手中绣春刀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若是其他女子,此刻早已吓得退避三舍,可夏红云从小霸道惯了,自从来到大晋,原本和蔼可亲的父亲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再也没有了亲人的温情,夏太太更是摆出嫡母的架子,把她当成下贱的庶女,上次她被飞鱼卫送回京城,夏太太竟然罚她在三丰祖师像前跪了整整一夜!
那什么三丰祖师,她在藩邦时听都没有听说过,她们是拜真神的。
这里一点也不好,没有京城的花团锦簇,也没有誉哥哥。
“誉哥哥,我要和你一起走,你带上我吧。”
霍誉冷笑,他终于转过身来:“你的父亲被带回京城问审,你不关心吗?”
重又看到霍誉的俊脸,夏红云的心怦怦直跳,她喜欢他啊,一直都喜欢。
“他杀了我阿妈,我阿妈是被他杀的。”
她的阿妈,就是德珠公主,夏南风暗地里的动作,被德珠公主察觉,于是夏南风杀死了这个给他荣华富贵的女人,并用德珠公主的人头,做为他给大晋的投名状。
囚车里的夏南风哈哈大笑:“那个荡妇,我杀了她又如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荡妇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种。”
夏红云脸胀得通红,阿妈说过,夏南风就是她的父亲,阿妈不会说谎,囚车里这个骂她的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你既然不想认我,为何还要带着我一起来大晋?”
夏南风鄙夷地看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夏红云怔了怔,忽然想起什么:“你带我一起回来,是为了那些宝贝,我阿妈给我的宝贝?”
当然,除了原本属于夏红云的那些珍宝,还有诚意,夏南风要让大晋皇帝看到他的诚意,他带回了他的女儿。
可是夏红云在溺爱中长大,她不知世道险恶,她把阿妈给她的东西,全部交给了父亲。
夏红云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怔怔发呆。
霍誉没有再看她,扬起手中的马鞭:“出发!”
押送夏南风和常渺的队伍,除了霍誉从京城带来的二十名飞鱼卫,还有岐山百户所的五十人,这一次,王百户终于扬眉吐气,他要进京领功了!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官道上尘土飞扬,直到押送队伍消失在视野中,夏红云才缓过神来。
霍誉已经走远。
夏红云转头看向夏家的方向,她忽然发现,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她颓败地坐在地上,大晋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藩邦,可那里她也回不去了。
京城,明卉接了旨,接了恩,送走了传旨的天使,然后.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沾了霍保住的光,她成了世子夫人,可然后呢?
需要进宫谢恩吗?
偏偏身边连一个懂行的人都没有,明卉的头有点大。
算了算了,还是等霍保住回来再说吧。
明卉懵了,葛管家也懵了,他就是被明大老爷选中,来给大小姐当管事的,起初就是在老书院街的小院子里,搬进现在这大宅子,葛管家也才刚刚适应,现在接了这道圣旨,该不是又要搬家,搬到长平侯府?
长平侯府是百年勋贵,一院子的家生子,他们这些外来的,去了能站稳脚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