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真人无奈,自己贴补了银子,和芸老太太借了张元娘来京城,这次明卉没有推辞,让张元娘留下来照顾自己。
过了重阳,天气转凉,一天比一天冷,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收到了来自保定的信。
大太太过世了!
信是明达写的,总共三封,府里的小厮送过来,分别送给明卉、明雅和明静。
明达在信里,叮嘱明卉好好在京城养胎,不用回保定了,这也是明大老爷的意思。
明卉心里清楚,明大老爷知道她对大太太的心结,索性不让她回去了。
明雅和明静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侄女,她们必须要回去,明卉包了帛金,让她们一并带回去。
明雅和明静来向她辞行时,明卉看到明雅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但是神情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明卉在心里默默叹息,这能怪谁呢,总不能怪明雅吧,要怪也只能怪大太太,硬生生把母女情分全都消耗尽了。
不久,明雅和明静回京,明雅瘦了一圈儿,但精神很好。
她悄悄告诉明卉:“大哥成亲之后,母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以前还能出来走走,后来便彻底瘫在床上了,人也湖涂了。
最后那几日,是大嫂衣不解带地陪在她身边,听大嫂说,母亲在睡梦里念叨过小姑的名字,还说小姑害了我大哥,她没了儿子,她也不让小姑有儿子。
小姑,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您,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您不但没有害过大哥,而且还救了他,您对大哥的恩情,我们全都记得,母亲以前对您做的那些事,我们也全都知道,她在梦里说的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那时已经湖涂了,我代她向小姑道歉。”
说着,明雅便跪了下去。
明卉连忙扶起她,她知道大太太并不只是病湖涂了才说出要让她没有儿子的狠话,前世,她十三岁便断了癸水。
明卉微笑:“好了,全都过去了,人死如灯灭,她死了,可我们还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快回家吧,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想到孩子,明雅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个孩子不仅仅是她的骨肉,更是她的新生。
看着明雅离开,明卉坐在床上,她想起大太太,想起魏骞,想起云梦山的大火,也想起那支射向她的弩箭。
过去了,前世种种,全都过去了,只除了那支箭,不知前世霍誉用过的那只手弩,在他死后落入了谁的手中。
明卉有种感觉,那支手弩,肯定没在孙十二手里。
看这一世孙十二的下场就知道了,他,只是孙家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即使前世的那时,孙家依然地位牢固,魏骞身边,也轮不到孙十二这个外室子。
这时,屋外响起朵朵和小鱼的说笑声,想到小鱼,明卉便想到了她真正的婆母冯晚晴。
婆母还在那个岛上,不知何时,她和霍誉才能母子团聚。
明卉想着想着,心就乱了,这时,肚子里忽然动了一下,她吃了一惊,她听说过宝宝在娘胎里会动,可她却是第一次有所感觉。
明卉又惊又喜,凭心静气等着孩子再动一下,可惜,直到霍誉从衙门回来,她的肚子还是安安静静。
“紫霄宫那位身子不太好,怕是熬不到下个月了,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你让人把孝衣孝布准备出来吧,免得到时买不到,据说先帝那时,京城里就买不到孝布了。”
明卉听得迷湖,直到霍誉提到先帝,她这才醒悟,“紫霄宫那位”原来是指的太后!
第470章 哭丧
“皇帝的生母是怎么死的?”不知怎的,明卉想起了那位母凭子贵,却又无福消受的女子。
“血崩。”霍誉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生产时,太后全程陪在她的身边。”
明卉叹了口气,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前世她做寻客时,曾经听稳婆们说起大户人家后宅里的阴私之事。
血崩,是可以人为造成的,也许是用药,用针,甚至是稳婆的特殊手法。
明卉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小东西就在这时,伸出小脚丫踢了她一下,明卉一惊,拉起霍誉的手放在肚子上,而小东西也很配合,又接二连三踢了几下,霍誉先是惊喜,接着便是心疼,媳妇怀孕太辛苦了,从刚开始的孕吐,到现在的没有胃口,如今还要被那个小东西踹来踹去。
“生完这个,咱们不生了。”
以前他的小卉儿每天蹦蹦跳跳,快快乐乐,制香、易容、逛街、骑马、去茶楼,实在太闲了,就练习变脸和喷火,生机勃勃。
可是自从怀上这个小东西,明卉就像是上了枷锁,每天只能困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十天里有八天都是恹恹的。
“万一这胎是个儿子呢?”明卉故意这么问,她知道霍誉想要个小闺女。
霍誉怔了怔,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会的,一定是女儿。”
对,一定是女儿,可以跟着小卉儿一起制香,一起变脸。
只要想到不久之后,家里会有一个玉雪可爱,又古灵精怪的小女儿,霍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明卉无奈地看着他,她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一胎不但会是个儿子,而且还是个猫嫌狗厌的皮小子。
次日,明卉便让葛管家买回一车孝布,为了掩人耳目,孝布外面用其他颜色的粗布包裹。
明雅和明静过来看她,刚好看到葛管家买回孝布,两人疑惑,她们都还在孝期里,对这事格外敏感。
两人都是心思通透的,明卉指了指紫霄宫的方向,她们便明白了,回去的路上,便悄无声息地让人去买孝布了。
十几天后的夜里,霍誉被急宣进宫,临走时,霍誉叫来汪安,叮嘱他带人守好门户,又把南萍和朵朵叫过来,让她们陪在明卉身边。
霍誉走后,明卉辗转反侧,一直不能入睡,快天亮时,好不容易睡着,朵朵便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请夫人速去接旨。”
明卉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没换朝服,只穿了家常衣裳出来接旨。
来的太监等级不高,带来的也非圣旨,而是口谕,太后薨逝,传在京超品及三品以上诰命进宫哭丧。
并送来生麻布一匹自行缝制孝服。
明卉接旨谢恩,太监没有停留,还要去下一家。
明卉让人取出准备好的孝布,让丫鬟婆子们赶制孝服孝带,她的孝衣则收不迟不晚来做,不到半个时辰,不迟不晚便将孝服制好,南萍和朵朵的也缝了出来,不迟不晚把装了点心和话梅的荷包系在朵朵腰上,再三叮嘱她不要偷吃,又给明卉在膝盖上绑上厚厚的护膝。
明卉由南萍和朵朵陪着进宫,不迟不晚悄悄抹眼泪,无论她们准备多少东西,姑娘挺着大肚子去哭丧,都是受罪。
汪安赶车,到了宫门外,朵朵先一步跳下马车,还没撩开车帘,就见一位有些眼熟的嬷嬷小跑着过来,走到近前,说道:“请问里面是长平侯世子夫人吗?”
朵朵忙道:“是啊,嬷嬷是哪家的?”
“老奴是大长公主府的,殿下已经进宫了,世子夫人是双身子的人,殿下不放心,特意交代老奴在这里等着世子夫人,世子夫人随老奴一起进宫,去和殿下汇合。”
明卉心头一松,她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长平侯府的唯一女卷了,她上面有位便宜婆婆,而且还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婆婆。”
明卉连忙谢过,带着南萍和朵朵,跟着老嬷嬷一起进宫。
老嬷嬷低声告诉明卉,一会儿哭丧时,殿里人多,丫鬟婆子进不去,到时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世子夫人一定要跟在大长公主身边。
明卉记下,跟着老嬷嬷去见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看到她,便说道:“我的儿,今天可要辛苦你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一条帕子递过来:“别哭了,快点擦擦。”
明卉先是有些湖涂,她没哭啊。
可是帕子入手,她便察觉到有猫腻,她没敢直接把帕子往眼睛上擦,只是在鼻端闻了闻,便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流……
再抬起脸来时,眼睛红了,鼻子也红了。
大长公主满意了:“我的儿,快别哭了,咱们这就进殿去。”
明卉上前一步,大长公主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儿媳二人相携走进大殿。
“浏阳大长公主到!长平侯世子夫人到!”
随着太监的唱诺声,大长公主已经大声哭了起来:“贤德淑慎的太后啊——”
外命妇中,以高阳和浏阳两位大长公主为尊,两位大长公主相差十八岁,高阳大长公主年事已高,患有腿疾,不良于行,皇帝恩许她在府中为太后哭丧,因此,今日进宫的外命妇里,身份最高的便是浏阳大长公主。
内殿是内命妇,外命妇里有一部分在殿内,还有一部分则在殿外。
大长公主这一哭,便给今天的哭丧起了头,内殿外殿哭声一片。
沾了大长公主的光,明卉这个儿媳的待遇仅次于婆婆,跪下时有软垫,身边还有随时服侍的内侍,相对于那些只能跪在金砖上的女卷,明卉很知足。
大长公主哭得感天动地,明卉这位儿媳也没有拖后腿,哭得肝肠寸断,而实际上,明卉听霍誉说过,大长公主回京以后,也只是打发一位嬷嬷代她去紫霄宫给太后请安。
孙家倒了,太后长久紫霄宫,大长公主哪里不清楚那对母子之间的事,所以,她做得恰到好处,既全了礼数,也不与太后亲近。
哭了一个时辰,皇后便派了身边的女官过来,请大长公主去偏殿歇息,而明卉这位好儿媳,当然是跟在婆婆身边伺候了。
第471章 德妃娘娘
到了偏殿,南萍和朵朵已经等在那里,大长公主直接去了后面的屋子里休息,明卉也跟着过去,大长公主靠在罗汉床上小憩,明卉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婆媳俩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便又去前殿继续哭。
到了下午时,有两位老太君支撑不住,晕死过去,晚上,又有一个年轻媳妇,又累又饿,一头栽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夜里,皇后特意让人僻出一座宫院,请大长公主婆媳,以及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前去歇息,守灵的事交给其他命妇。
明卉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再跪上一夜,若是以前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她挺着大肚子,即使待遇不错,可也觉得体力不支。
进了宫院,大长公主便道:“你去睡吧,这里没有外人,本宫不用你服侍,你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
明卉也不客气,道谢后,便带着南萍和朵朵去睡觉了。
这座宫院比较偏僻,想来以前住的也并非受宠的妃嫔,房间很狭小,只有一张床,两张圈椅和一只小几,好在被褥够多,南萍和朵朵打了地铺,三人刚刚睡下,外面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朵朵起身,贴在门上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压低声音:“德妃娘娘请世子夫人过去一见。”
明卉还没睡着,闻声皱起眉头。
温淑妃吗?
从沁州回来,明卉刻意地不再想起魏家那些人,那些事,连带着与魏家有关系的温德妃,她差不多快要忘了。
她使个眼色,南萍打开门,闪身出去,对屋外的人说道:“世子夫人有孕在身,今日又悲伤过度,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劳烦姑娘代为转告,改日世子夫人再去拜见德妃娘娘,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宫女,听南萍这样说,宫女微微一笑,声音里有几分嘲讽:“世子夫人连沁州都敢去的,却连德妃娘娘都不敢一见,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南萍心中一凛,越发不想让明卉过去,忙道:“姑娘倒也不必这样说,我家夫人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没有敬重,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只是今日太晚,我家夫人又是双身子的人,实是不太方便。”
宫女听南萍语气坚决,不由得重新打量南萍,见她神情坦荡,气质沉稳,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南萍目送她走远,这才进屋,对明卉说道:“我怕是替你把德妃娘娘给得罪了。”
明卉一笑:“不会。”
这位温德妃是看她过得太舒服,想给她使绊子吧。
她在这里休息,是皇后娘娘垂怜大长公主,这里里外外都是皇后的人,若是她半夜跑去见温德妃,皇后会怎么想?
再说,皇帝早已知道魏大人与温家的关系,他对温德妃,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谁也不知道。
明卉不再多想,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被南萍叫醒时,天还没亮。
御膳房送来早食,几个馒头,一碟咸菜,一锅白粥。
看到这些,朵朵差点哭出来。
这是皇宫皇宫啊,皇宫里怎么就吃这些呢。
朵朵悲从心来,不迟不晚给带的点心已经吃完了,这些是三个人的口粮,可却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南萍瞪她一眼,这个时候要可着明卉一个人吃,今天她还要继续哭丧呢。
明卉却是吃不下去,被南萍劝着,就着咸菜喝了半碗粥,便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南萍吃了一个馒头,余下的全都进了朵朵的肚子。
那边大长公主也准备好了,婆媳二人过去继续哭丧。
正哭得起劲,内侍通传,德妃娘娘来了。
明卉闭了闭眼睛,昨天皇后来过,今天德妃就来了。
温德妃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丰腴艳丽,皮肤吹弹得破,白嫩得像是剥皮的鸡蛋,柳眉凤目,细腰丰乳,像是唐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物,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明卉暗暗感叹,难怪皇帝会不顾太后的反对,也要宠爱这么一个年长的妃子了,这举手投足间的成熟妩媚,小皇后再修炼二十年也赶不上。
温德妃和大长公主相互见礼,眼波一转,在明卉身上停顿了一下,问道:“姑母身边这位,便是贵府的世子夫人吧?”
“正是我家媳妇。”大长公主说道。
明卉上前,给温德妃行礼,温德妃似笑非笑:“看着就是个孝顺的,有你陪在姑母身边,本宫放心。”
温德妃又寒暄几句,便进了内殿。
明卉看着她的身影,抿了抿嘴唇。
大长公主眼波流动,轻声说道:“离她远点。”
明卉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昨晚温德妃派人来找她的事,显然大长公主已经知道了。
“是,多谢教诲。”
大长公主语气澹澹:“这宫里,不仅要凭本事,更要看运气。”
明卉秒懂,看来温德妃的运气不太好,否则大长公主不会这样说。
命妇哭灵三日,但是刚到第二天,便又有几位命妇晕倒,被抬出宫去,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也没到七老八十的年纪。
晚上,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递进话来,下午时被抬出去的一位尚书夫人,没了。
大长公主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好了,这是真的不好,而不是白天时硬装出来的。
那位淬死的尚书夫人比她还要年轻两岁。
于是,当天晚上,大长公主便“抱恙”了,皇后准许她出宫,又叮嘱明卉好生伺候。
明卉如蒙大赦,终于提前完成任务了。
把大长公主送到府上,明卉想趁机进去参观一下,大长公主却冲她摆摆手:“你也回去吧,这几日不要出门了。”
明卉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她以为能见识见识大长公主的面首呢,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回到府里,最高兴的就是朵朵,只是她刚高兴了一小会儿,就又失望了。
因为家里也没有荤腥。
不仅是朵朵,明卉也是,她虽然胃口不佳,但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个,硬着头皮也要吃。
可如今府里,除了大黑爷仨以外,就没有人能吃肉。
第472章 她恨我
太后薨逝,皇帝缀朝一日,京官、外省官及内外命妇,服丧斋式二十七日,再着素服百日,自丧葬日起,百日内京城内外不得宰杀牲畜;禁丝竹歌舞;官民不得嫁娶。
这一切中规中矩,除了先帝的童皇后以外,大晋历代皇后、太后薨逝后都是这个待遇。
然而,很快,便传出消息,太后灵柩暂时存放于紫霄宫,待到陵寝造好后下葬。
亦就是说,太后不与先帝合葬。
这个消息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内。
孙家的九大罪里有谋大逆一项,若是先帝尚在,仅凭这个,太后便已是废后孙氏了。
好在先帝不在了,没有儿子废黜母亲的道理,因此孙氏依然是太后。
然而当今天子给了她做为太后的死后哀荣,然而却又同时给了她最大的羞辱。
以太后之尊,却不能葬进皇陵,陪伴在先帝身侧。
福地很快便选好,更令朝野上下哗然。
皇帝为太后选的这块风水宝地,竟然是在孙家祖坟附近!
孙氏女,还给孙家!
霍誉回到府里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明卉有一肚子的问题,从霍誉进门,她就说个不停,霍誉宠溺地看着她,自家媳妇这是在家里憋得太久了。
明卉从进宫哭丧的细节,说到去那位死去的尚书夫人送帛金,又说起德妃娘娘找过她,以及浏阳大长公主的那条帕子,最后她问道:“皇帝真不让太后入皇陵啊,他是不是已经确定生母是被太后害死的?”
“嗯,是。”霍誉扶着明卉小心翼翼地坐下,只不过十来天,明卉的肚子又大了。
“真的吗?”虽然早有猜测,可明卉还是很吃惊,哎呀,人生在世,就要不断地探索真相,比如宫里的那些秘闻。
“飞鱼卫找到了当年那个稳婆的家人,稳婆早就被灭口了,但她很机灵,留下了一封血书。
因为这封血书,她的家人九死一生,索性保存下来。
人是血崩,却是被害的,并非在场的稳婆,而是孙太后本人。
她以金针刺穴,造成产妇血崩。”
明卉张大了嘴巴,真相和她猜想得差不多,只是她没有想到,孙太后竟然懂针灸。
“那太后是真病还是假病?”明卉又问。
“是真病,却也是假病。圣下每隔三日,便派温德妃去紫霄宫,代他给太后请安。
温德妃擅长推拿,她每次去见太后,都要给太后推拿。
自从她常去紫霄宫,太后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她去了两个月,太后便病了两个月,最终油烬灯枯,药石无灵。”
霍誉说完,轻轻拍了拍明卉的肚子:“在宫里时,你没有单独去见她,做得很正确。”
明卉全都明白了,浏阳大长公主说,在宫里要靠手段,更要靠运气。
在大长公主看来,这位温德妃,运气不太好。
她猛的抬起头来,看向霍誉:“温德妃恨我?”
温德妃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却还要见她,分明就是临死还要拉个倒霉鬼,不是恨她还能是什么?
再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进宫时,就差一点招了温德妃的道。
所以,温德妃恨她,从那时就开始了!
“她为什么要恨我?我哪里得罪她了?”明卉想起那张艳如牡丹的脸,咬牙切齿,恨不能喷团火过去烧个稀巴烂。
霍誉当然也没有答案,但是事实证明,温德妃的举动充满恶意,她的确想害明卉。
“她什么时候死?”明卉没好气地说道。
“不会是近日,毕竟,她去紫霄宫请安的事并非秘密,若她在这个节碌眼上死了,有心之人便会联想到太后的死,皇帝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霍誉解释。
明卉更生气了,温德妃一日不死,就一日还想害她。
偏偏她连人家为什么想害她都不知道。
明卉摸着肚子,忍不住抱怨:“臭大枣,早不来晚不来,我挺着个大肚子,想易容都不成,什么都干不了,哎呀,霍保住,我想卸货!”
霍誉无奈,这是想卸货就能卸的吗?
“如果卸货了,你想做什么?”霍誉问道。
“当然是易容成温德妃身边的内侍,接近她,威胁她,逼她说出真相了。”
霍誉……也就是说,你想混进宫去,过一把行刺嫔妃的瘾?
算了,大枣,你来得真是时候。
呸,我闺女才不叫大枣!
明卉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不出原因,温德妃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温以岚为明峦开脱而被牵连,最终死在异地他乡?
可温以岚能在满城站稳脚根,也有明家的帮助,再说,明峦早就不在了,而且还是死在温以岚的地盘。
就连魏大人,也是温以岚介绍给明峦的,那是给介绍的什么人啊,温以岚要么是真的识人不清,要么就是故意的。
这样一想,明卉便觉得温德妃真是不可理喻,明家从不欠温家的!
她再一次想卸货了,做梦都想身轻如燕,飞越皇宫,用刀尖顶住温德妃的大胖脸,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可惜,就如霍誉所说,想卸货也没有那么容易。
转眼便进了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换下孝衣,改穿了素服,明卉的身子越发沉重,霍誉尽可能地留在京城,可却也是忙得找不到人。
汪海泉从保定去顺德府,又从顺德府去了洛阳,他来京城时,带给明卉一个消息。
去年找过汝阳郡主要好处的温家人,因为强抢民女,仗势欺人,被抓进了大牢,羁留期间,犯人打架,温家的两个儿子被打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明卉越发着急,皇帝要动手了,留给温德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偏偏她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这些日子也有好事,那就是大枣不闹腾了,明卉胃口大开,吃嘛嘛香,除了挺着肚子有些不方便以外,明卉不觉得身体有何不妥。
所以,她已经开始去街上遛弯了。
这日,孟家兄弟从老家回来,带着孟新海来给她磕头。
孟新海就是当初的小狗子,孟大海和孟小海收养了他,前些天带着他回老家,开祠堂上了族谱,从此,狗子就是他们的弟弟孟新海。
看到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孟新海,明卉打从心眼里高兴。
“他这个年纪,可以进学堂读书了。”
孟大海和孟小海都是一怔,可不就是嘛,新海都七岁了,城里的孩子这个年纪全都要上学堂的。
他们兄弟自幼长在乡下,没有上过学堂,后来入了剑宗才认识了几个字,因此,在他们的意识里,就没有进学堂这个概念。
兄弟俩回去一商量,次日又来见明卉,他们想把孟新海送去保定明家学堂,来问问明卉能不能行。
当然行了,上次回保定,明卉曾听明二老爷说过,想要多招点学生,只有来读书的学生多了,才能请到好先生,学堂也才能渐渐有规模。
明卉给二老爷写了信,几天之后便收到回信,还是那句话,学生越多越好,但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入学。
不过,陈洪深的族叔,给自家孩子请了西席,那两个孩子和孟新海年纪差不多,明卉托了明雅说了一声,陈族叔便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段日子可以让孟新海来他家里借读,自家两个太淘气,有个小伙伴和他们一起跟夫子学认字,说不定还能好一些,总好过在胡同里疯跑。
孟家兄弟很高兴,次日,孟小海便带着孟新海来向明卉道谢,明卉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孟新海。
小家伙临走时,忽然悄悄对明卉说道:“我看到珠儿了。”
他已经听大哥说了,是这位好看的世子夫人救的他和珠儿,否则他还不知道被人牙子卖去什么地方了呢。
所以,在他的小脑袋里,本能地认为,他要把看到珠儿的事,告诉世子夫人,因为世子夫人是他和珠儿的救命恩人。
明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在哪里见到珠儿的?”
“就是去买新衣裳的时候。”孟新海说道。
明卉忙问孟小海,什么时候带孟新海去买的新衣裳,在哪里买的。
孟小海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兄弟全都不喜欢逛街,就请了帮佣的王大娘带着新海去的,就是昨天的事,这不是要念书了,得有几身新衣裳嘛。”
孟新海年纪小,又是刚开京城,哪里都不认识,说不清楚具体是去的什么地方,只说他在铺子里挑好衣裳,王大娘和那卖衣裳的讨价还价,他觉得没意思,就蹲到铺子门口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
有一驾马车从他面前驶过,窗帘撩开,有个小女娃向外张望,但窗帘很快就被放下,他也只看了一眼,但是他认出,那个小女娃就是他曾经的小伙伴珠儿。
孟小海知道事关重大,带着孟新海回去,询问了帮佣的王大娘,得知昨天买衣裳的铺子,是在树人书院所在的那条大街上,王大娘认为,既然是上学要穿的衣裳,当然要到书院旁边去买,所以便带着孟新海去了那里。
树人书院在整个北直隶都是首屈一指的,因为那里不但历年会试都有学生榜上有名,而且还出过一位状元。
目前,郝云泽和明达都在那里读书,只是明达回家守孝,最近三年不会再去那里读书了。
明卉又仔细询问马车的样式,有没有家徽,可惜孟新海只是个刚来京城的小孩子,他甚至连那是马车还是骡车也说不清楚。
明卉无奈,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放下,记在了心里。
转眼便到了年根底下,百日之期已到,女卷们除去素服,换上五颜六色的彩衣,京城重又歌舞升平,至于还在紫霄宫里停灵的太后,已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明家还在孝中,明雅和明静也都有孝在身,加之明卉还怀着身孕,明大老爷特意写信过来,让她们过年不用回保定了。
明卉提前让汪安往保定送去年礼,大年初二那日,霍誉和陈洪深也回了一趟保定,这让三位明老爷很欣慰,只有姑爷们看重自己的妻子,才会这么重视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