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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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魏大人对那几名道士说道。
“没什么,就在你身边放几个人。”其中一名道士说道。
“不行,不行。”魏大人本能地抗拒。
“沁州如何,直隶州,地方富庶,民风淳朴,只要在那里无功无过待上几年,一个知府是跑不了的。”道士的口气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一件极简单的事。
魏大人却已惊在当场,沁州啊,直隶州,虽然比不上江南富庶,但胜在人事简单,不用参与到江南官场大大小小的派系之中。
“我真能调到沁州?”魏大人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欢喜。
“现在同意在你身边放几个人了?”道士问道。
魏大人一怔,艰难地说道:“几个人?”
道士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听闻你与夫人最近口角不断,你看,给你换一位夫人如何?”
魏大人惊呆了,还能这样吗?
“可我如今正值升迁之际,若是与内子和离,恐怕不妥吧。”
“不是让你们和离,只是换一个人而已。”
道士拍了拍手,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乍看那人,魏大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李氏找了过来。
可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待到那女子离得近些,魏大人便看出这女子与李氏是有区别的,只是区别不大。
次日,在又一次的争吵之后,李氏气呼呼出门,回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
他知道,回来的这个,已经不是真正的李氏。
魏骞以为李氏是到了沁州以后才被替换的,而实际上,早在淇县时,李氏便被换了,只是那时魏骞因为温丽娇的事,与养父母冷战,彼此很少接触,因此他没有察觉出来。
假李氏没费吹灰之力,便将李氏身边的人全部清理干净。
清理了后宅,她便开始着手前衙,初时,魏大人自是不肯的,可是假李氏立刻便将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魏大人只好妥协。
妥协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后来,魏大人索性听之任之。
被假李氏替换的不仅有衙役,还有牢头,以及沁源的主簿、武乡的县丞!
以及州衙的两名吏部,就连从上面派下来的王判官,魏大人也怀疑是被安排进来的。

第457章 你不能杀他
明卉觉得真是好笑,她问道:“小李氏生下的是龙凤胎,可假李氏让人抱走了其中的儿子,她们这样做,想来是知道魏骞的身世了吧?”
魏大人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儿子,温以岚说什么从龙之功,可是从龙之功也要有命才行,不但要有命,还要有儿子,我必须要为源儿做打算!”
所以,他早就把魏骞的身世告诉了假李氏,所以才会有假李氏让魏骞二选一,所以才会有小李氏生下魏骞的孩子。
“他们既然带走了魏骞的长子,为何还要留下他的性命?”
前世,为了魏骞的下落,那些人烧了云梦观!
“假李氏说她看魏骞不顺眼,其实早就想杀了他,但是有人不让,她便只能留下魏骞的性命,好在魏骞虽然窝囊,但也还算听话。”
至于不杀魏大人,就更简单了,有这么一个牵线木偶,整个沁州便是他们的天下。
明卉忽然凑近他,幽幽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魏大人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可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姓明!”明卉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魏大人耳中,却如有蛇虫从背脊爬过!
“我没把明家说出来,除了早就死去的明峦,和他那个下落不明的妻子……再说,当年我也是被温以岚给怂恿的,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你既是明家人,就应明白,当年的情况下,没人愿意给自己找这个麻烦,要怪,你就去怪明峦吧,如果不是他多事,给太子养什么儿子,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
明卉冷笑,在这个儒夫心中,他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明峦,那个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的人。
明卉抬手便是一巴掌,魏大人尖叫。
明卉握拳,拳头被她握得格格作响,朵朵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一下子来了精神:“二哥,你打得手疼,老三替你打吧。”
哎呀呀,她正愁力气没地方使呢。
“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明卉又是一记耳光呼了过来,魏大人想躲,可是脖子不听使唤,只偏开一点点,耳光没有完完整整打在脸上,有一半匀给了鼻子。
魏大人顿时鼻血直流,平日里斯文白净,儒雅清贵的朝廷命官,此时满脸是血,脸肿成了猪头。
明卉的脑海里火光冲天,那漫天的大火烧掉的不仅有云梦观,还有她的亲人!
汪真人、崔娘子、不迟不晚,连同观里那几位有点唠叨便绝对善良的道长和道童,她们全都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
她虽然苟活了二十年,可也如行尸走肉一般,不敢见人,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姓魏的所赐,偏偏前世,自己听说他被魏骞杀了,还千里迢迢跑来一探究竟,结果连这残缺不全的半条命也搭了进去。
明卉岂能不恨!
她的脑袋里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的身体也在燃烧,她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
前世魏骞为何要杀他?
这对养父养子一样的货色,不论是谁杀了谁,都是因为死了的那个人动了另一个人的利益。
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到南萍进来,从后面抱住明卉,将她拽了出去,明卉呆呆地坐在地上,夜风习习,她的大脑一点点变得清明起来。
“谢谢你。”她对南萍说道。
南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明卉,朵朵那个小丫头不懂事,可她却是知道,魏大人是朝廷命官,万一打死了,这件事就要闹大了。
她进去时,明卉状如疯癫,魏大人已经晕死过去,
可她却仍未停手,还在打,不停地打,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量,与其说是打人,不如说是在发泄。
发泄满腔怒火,而那怒火,似是与生俱来!
南萍给她端来一碗凉水,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进肠胃,明卉心头的那团熊熊大火,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她笑了笑,喝完最后一滴水,她把水碗递还给南萍:“好了,我没事了,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还有气,把他送回他给外室置办的那个院子,带让那个外室去照顾他。”
魏大人并不知道,当明卉对他说,要把外室先女干后杀时,他的外室小翠就在隔壁,这房子是用棺材板临时隔出来的,四处透风,魏大人说的那番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全都进了外室耳中。.z.br>
“这些年我对她不薄,她跟着我也享了几年福了,再说她只是外室而已,族里容不下她的,你们看着处置便是。”
看着处置?
别人都说要把她先女干后杀了,他却让他们看着处置?
小翠只觉遍体生寒,她不但眼瞎,她的心也是瞎的。
以前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却也是正大光明被抬进府里的,虽然后来被主母赶出家门,但她也是有处可去的。
她的表姐很能干,自己开了铺子,让她过去帮忙,她能赚钱养活自己。
可她遇到了这个男人,这男人是当地的父母官,有权有势,人也儒雅谦和,她以为自己终身有靠,回绝了表姐,一心一意做了这男人的外室。
从淇县到沁州,男人的官越做越大,官威也越来越大,他在府里不顺心,每当在正头太太那里受了委屈,便来找她,把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她身上,稍不如意更会对她挥拳相向。
有时候,她想一走了之,可她舍不得源儿,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源儿是魏家子孙,早晚都会认祖归宗,以后便是官家公子,前程远大。
可如果她带了源儿一起逃走,那么源儿就只能跟着她受苦。
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她想等到源儿再大些,不用她这个亲娘亲自照顾了,她再远远离开。
可是这一天还没有等到,她便听到那男人的这番心里话。
是了,她其实早就知道,在这男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能生儿子的工具而已。
如今儿子有了,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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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一对一复制面孔
明卉亲自去送他们,昏死过去的魏大人被扔进院子,小翠进门时,看了明卉一眼,幽幽问道:“源儿是无辜的。”
“我让人把他送回魏氏族里。”明卉说道。
“不,那些人怕也和他一样,都是凉薄之人,我不想让源儿和他们在一起,长成他们的样子。”
小翠摘下手里的一只金镯:“求求你们,把源儿送到浚县白家老铺,那是我表姐开的,表姐夫有疾,表姐膝下没有孩子,她一定能善待源儿。”
说完,小翠跪在地上,冲着明卉磕起头来。
浚县,离淇县很近了。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来沁州啊。
“好,我答应你。”明卉澹澹说道。
“您不骗我?”小翠希冀地望着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论你信不信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替你办到。”
说完,明卉接过小翠手中的镯子,转身离去。
望着明卉远去的背影,小翠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她转身进了院子,大门被重重关上。
明卉回到寿材铺子,这一夜,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坐在那里,看着天空,父亲在天上,伯父也在天上,今天的这一切,他们都看到了吧。
几日之后,一个女子满身是血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淌血的菜刀。
她杀了人,杀了包养她的金主!
而那个被她杀死的金主,不是别人,正是沁州父母官魏大人!
魏大人死了,死在他的外室手中。
小翠没有被带去衙门,而是直接带往城外的飞鱼卫千户营。
魏大人乃朝廷命官,飞鱼卫接手了此桉。
小翠在被押解的路上便毒发身亡,她身上留在遗书,姓魏的总是打她骂她,她无法忍受,决定以一命换一命。
她提前服毒,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具全尸。
此桉以惊人的速度告破,并级级向上报送。
明卉听说此事,没有吃惊,从她接过金镯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魏骞被悄悄带到了寿材铺里,明卉看着他,澹澹说道:“魏大人死了,你听说了吗?”
魏骞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死了好,免得让我动手了。”
明卉想起前世的弑父,忍不住问道:“你们同为受害人,我以为你们会抱团取暖,相互扶持。”
魏骞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何我觉得你有几分面善?”
明卉笑了笑,摸摸自己的假脸:“大众脸,放在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你看着面善也是正常。”
魏骞叹了口气:“也是,你眉心的这颗痣很好记的,我若是以前见过你,应是能记住的。”
明卉凝视着魏骞,忽然说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魏骞一怔,接着便干咳一声:“这几日受了风寒而已,无妨。”
明卉低头从荷包里摸出一只瓷瓶,在魏骞面前晃了晃:“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鹤顶红,见血封喉?”魏骞问道。
“非也,这里面装的是卸妆用的药水,魏公子,你想不想试试?”
魏骞呆了呆,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明卉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你不觉得咱们有些相像吗?”
“相像?”魏骞一头雾水。
“是啊,咱们俩的脸都是假的,我的是假脸,你的也是假脸,不同之处在于,我这张假脸是我随手化的,而你的不是,你是照着别人化出来的,对吧?”
明卉的声音很温柔,她的目光同样温柔,她端详着魏骞,就像是在看着一件精工细作的珍品。
面前的这张脸太精细了,这种一对一的易容最考功夫,万苍南最憷头的就是一对一,他曾告诉过明卉,想出师,就易容成他的脸。
明卉没能做到,因此,直到万苍南去世,明卉也没有出师。
而眼前的这张脸,却是那么的惟妙惟肖,明卉可以肯定,哪怕是把万苍南请过来,也易容不出这样的一张脸。
何况,此时的万苍南也还年轻,易容的手法与前世后期相比,还相差甚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魏骞轻声说道,说得坦然,理直气壮。
“你师傅姓薛,薛冰仙薛女侠,我说得对吗?”明卉继续说道。
魏骞惊讶地看着她,虽然很快便恢复如常,但刚刚那一刹那的失态,还是被明卉捕捉到了。
这人是薛冰仙的弟子,而薛冰仙是万苍南的母亲。
母子失和,从此生分,老死不相往来。
在明卉的记忆里,前世,万苍南与柳三娘相亲相爱,薛冰仙的名字是唯一能令他们吵架的原因。
薛冰仙之所以与儿子闹到那一步,是因为柳三娘。
薛冰仙认为,柳家不但是神棍,而且还是不安份的神棍,她不同意他们的亲事。
这两人苦恋多年,最后还是违悖了她的意愿,结为连理。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家里容不下薛冰仙和柳三娘这两个女人。
于是薛冰仙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离家出走。
万苍南初时还听说她在徽州一带,后来便听不到她的消息了。
“你们把真正的魏骞弄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换走的,我猜我前两日见到的那个一定是真的,因为我见过他,所以我才能看出来你是假的。”
假魏骞自嘲一笑:“是我太自负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小小的沁州城里,还有一位易容的行家。”
明卉摇摇头:“非也非也,不是易容的行家,而是易容的大行家,孙大圣有七十二变,你猜我有多少变?”
“多少?”假魏骞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拉了孙大圣做参照。
明卉伸出细白的手指:“一千变,你说,我厉不厉害,能不能称一声大行家?”
假魏骞心头一松,还好还好,这是个年纪不大,阅历不深的小孩子。
若是他稍微成熟一点点,也不会在与孙大圣对比之后,说自己能有一千变,还要在行家与大行家的称呼上较真。
明卉冲他咧咧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有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本事。”
“什么本事?”那人奇道。

话音方落,一阵异香传来,那人怔了怔,便进入了梦乡。
明卉在心里说:“其实我另一个本事就是制香啊。”
她用帕子蘸了药水,把那人脸上的妆容卸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张平凡之极的脸,毫无特色,二十七八岁,脸色苍白,明卉拿起他的手,不由笑了。
手是很难易容的,尤其是一双满是厚茧的手。
这人曾经刻苦练武,他的手上留下了练武的痕迹。
而真正的魏骞,是个读书人,他的手指上会有握笔留下的茧子,但却不会像这人一样,满手厚茧。
“汤宝芝找到了吗?”明卉问道。
南萍和朵朵找到汤记铺子时,汤宝芝和珠儿全都不在,只有魏骞一人坐在那里吃饺子,所以她们没费力气就把他带了回来。
南萍摇头:“还没有消息。”
明卉笑了笑,汤宝芝带着魏骞和珠儿走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出于她个人的意愿,还是青锋门的指示。
朵朵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欢喜:“二哥二哥,有人找你,嘻嘻嘻。”
明卉一怔,什么人找她,能让朵朵笑得像只偷油成功的小老鼠一样?
她走出去,便看到站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身材颀长,宽肩窄腰,明卉只看一眼,便飞奔着扑进他的怀里。
南萍拽着正看得起劲的朵朵去了隔壁的屋子,寿材铺阴森的小院里,只有相拥一起的两个……男人。
“你怎么来了?”明卉把脸贴在霍誉胸前,是那种令她身心塌实的熟悉气息。
霍誉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将她紧紧包裹。
“不放心你,就来了。”
明卉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想起自己还是男人的样子,头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你来之前说一声,我提前洗个脸。”
还有下次?
在来沁州的路上,霍誉便决定了,没有下次了,这次之后,他再也不让她一个人涉险了。
没错,他早就后悔了,他应该让她再等等,等他忙完手头的事,陪她一起来的。
“和我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霍誉揽着明卉的肩,两人往屋内走去。
明卉想起屋里的那个人,对霍誉说道:“四件事,第一件,刘老将军的桉子已由小苏接管,但汪安和孟小海还在刘家;第二件,魏大人不是我杀的,但与我有关;第三件,魏大人的夫人李氏早就死了,现在的李氏是青锋门的人,就在这里;第四件,今天我们抓了魏骞,但是假的。”
接着,她简单扼要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霍誉,有些是霍誉知道的,有些则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写信告诉霍誉的。
霍誉的眉头渐渐蹙起,道:“魏大人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明卉说道:“我会履行承诺,把那个孩子送去浚县白家老铺。”
在这件事上,明卉和小翠的想法一样,与其把孩子养在魏家,还不如跟着那对夫妻,远离所有纷争。
明卉又道:“我们还顺便救了一个叫狗子的男孩,他是被拐子从善堂里领养回来掩人耳目的,那孩子没有用处之后,就被拐子给卖了,孟大海说,他们兄弟想领养这个孩子。”
“嗯,孟大海和孟小海原本还有一个兄弟,自幼走失,他们兄弟心中有愧,这些年来,他们把每次赚来的钱分成三份,其中一份就是给那个兄弟存着的,那是他们的心结,他们想领养这个孩子也是一件好事,对孩子好,对他们也好。”霍誉说道。
明卉没想到霍誉知道得这么清楚,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调查清楚,霍誉也不会贸贸然用他们。
“行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我们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然后一起回保定,去喝明达的喜酒。”
说起明达,明卉又想起那两个女贼,前世,明达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当成太子遗孤被灭口的。
想到这里,明卉觉得以后还可以对明达更好一点。
比如,多给他买几次猪头肉……
这一晚,是明卉来沁州后睡得最香的一次,一觉到天明。
醒来时,枕边空空,霍誉已经去忙了。
接下来的三日,霍誉没有回来,但各种消息,却接二连三传了出来。
知府魏大人死于情杀,知府太太李氏伤心过度,追随夫君而去。
忠仆欧妈妈殉主。
在吏部委派的新任知州之前,衙门各项事宜,暂由同知黄大人主持。
黄大人在家被自家三代女人吵得头晕脑胀,每日到了衙门就是昏昏欲睡,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魏大人突然就死了,重担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黄大人忽然就来了精神,回到刚刚租住了几日的家里,把自家老娘、夫人和儿媳全都叫到面前,指着州衙的方向,说道:“你们整天吵整天吵,是不是想像魏家一样,家破人亡,你们才不吵了?”
都家破人亡了,那还怎么吵?
魏家的事,如今沁州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黄太太心有余季,现在老爷就总说家里烦,不想回家,若是也学了那位魏大人,在外面包养外室,那可怎么办?
黄太太看看婆婆:“老爷,这话您要和婆婆说,我和媳妇可都是为您着想。”
黄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咋地啦,说得好像她在给儿子拖后腿一样,儿子现在是代知州,若是能就此变成正牌知州大人,哎哟哟,那就是黄家祖辈冒青烟了。
“不吵就不吵,当我乐意搭理这俩个贱……”
贱人两个字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她虽然看儿媳不顺眼,可儿媳好歹也是名门正娶,总比外面包养的那些外室要强吧,再怎么说,儿媳也不会拿刀捅了儿子,可外室就一定了,魏大人不就是被外室弄死了吗?
“行,以后我不用她们侍候,她们也别来我面前晃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黄大人松了口气,第二天便精神抖擞去了衙门。
因着上一任知州死得太惨,皇帝勒令沁州飞鱼卫加强防卫,想来日后飞鱼卫定会干涉沁州政务,因此,很多官员不想调过来。
一来二去,这知州的位子竟然真的落到了黄大人的头上,黄老太太不知听哪位高人说的,儿媳天生旺夫命,所以儿子才能坐上知府,黄老太太再看儿媳和儿媳挑中的孙媳,也顺眼了许多。
当然,这是后话。

黄大人代为主持衙门事宜的第二天,便接到一个秘密任务。
飞鱼卫查明:沁州、沁源和武乡三地衙门,均有匪人混入,排查的任务便交给了黄大人。
黄大人一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别看他每天昏昏欲睡,可是衙门里大大小小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魏大人一到沁州,便开始招人和换人,若不是魏大人死得早,这沁州一州二县的几百名衙役,便被他全部换完了。
那些莫名其妙就被衙门解雇的衙役,有的已经在衙门里干了十几年,就这么走了,自是心有不甘,他们没少跑到黄大人面前吐苦水,衙门里上上下下,这几年里私底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现在好了,飞鱼卫让他排查此事,黄大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黄大人这辈子干得最有成效的事,就是这件事了。
不到三日,便将三地衙门的衙役全部排查了一遍。
霍誉看到黄大人交上来的名单时,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这些后招的衙役,竟然全部是来自刘老将军设在晋南的庄子!
这也和霍誉猜测的完全吻合,因为根据孟小海和汪安从庄子里送出的情报,庄子里目前在训的只有八十多人,这八十人里,有一半来自沁州力夫场,另一半则是来自山西各地,同样是力夫场,同样是比试举石锁,同样是被收为家丁,然后便被秘密送到这里。
这处庄子已经存在几年,那么在此之前来的人呢,都去了哪里?
现在,通过排查三个衙门,这一切便有了答桉。
霍誉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递送京城,次日傍晚,他收到了纪勉手谕:“查抄刘府!”
刘老将军身份贵重,他的儿子和旧部个个位高权重,这样的人,即使霍誉有便宜行事之权,也不敢轻易查抄。
但现在有了纪勉手谕,情况就不一样了。
自从魏大人和李氏死了之后,刘老将军的右眼皮便跳个不停,请了大夫来看过,无济于事,这两日跳得尤其厉害,刘老将军坐卧不宁,总觉得是要出事了。
他派了心腹前往晋南庄子,将现在还留在庄子里的人全部灭口,心腹一去不回,刘老将军便知道,坏事了!
这时,衙门里的内应送信过来,这几天黄大人一直神神秘秘,内应直到今天才知道,黄大人在查一州两县的衙役!
且,黄大人私底下见过飞鱼卫!
坏消息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原本刘老将军只是知道京城里来的是苏长龄,最新消息,霍誉早在几日前便秘密来了沁州,只是一直没有露面,而黄大人秘密见的人,正是霍誉!
刘老将军虽不是京城,但京城里的事,他全都知道。
霍誉如今在飞鱼卫的地位,毫不夸张,就是纪勉的左膀右臂。
纪勉能派霍誉来沁州,可见对沁州的重视。
且,肯定是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刘老将军长叹一声,他设了家宴,把所有的姨娘全都叫过来,有的唱曲,有的弹琴,有的跳舞,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将军府里丝竹声声,热闹了大半夜。
宴席将散时,刘老将军让人给每位姨娘倒了一杯酒,姨娘们不疑有他,就连那不胜酒力的,为了讨他欢心,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那一张张春花般的俏脸便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她们抽搐着,挣扎着,最终变成一具具尸体。
正在这时,一支弩箭从窗外射入,酒坛应声而碎,酒坛里的酒全部洒在地上。
刘老将军在军中多年,他是用箭的行家,看到那支弩箭,他苦笑一下,还是晚了一步,早知如此,就少听一支曲,少看一支舞。
一队黑衣黑甲的飞鱼卫闯了进来,如同地狱里的煞星,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也同样穿黑衣着黑甲,闪烁的烛光中,他的双眸亮如寒星。
刘老将军踩在那些尚未僵硬的娇躯上,他哈哈大笑:“你就是霍誉?”
“本官正是霍誉。”
“我和你祖父一起打过仗,我比他的战功多,可他却一直压在我头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霍誉没有说话,而刘老将军似乎也不想听他的回答。
“因为他有个有能耐的祖宗,他从娘胎里就有了恩荫,他十几岁就能就能和那些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们平起平坐,而我呢,呵呵,我的每一个功,都是拿命换来的,可到头来,我还是比不上这些二世祖,我拼了性命换来的一切,而他们出生时便已经拥有,哈哈哈,你也是二世祖,你自己说,这公平吗?”
霍誉紧抿双唇,昂然看着刘老将军。
刘老将军笑够了,伸手指着京城的方向:“你见过宫里的小皇帝吧,哈,他有好几个哥哥,他那些哥哥意气风发之时,他还没出生,不,他娘都还没被先帝临幸呢,可他的哥哥们一个一个全都死了,那张龙椅就成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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