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既演唇角抽动:“刚才那花生......”
虞子钰坦然道:“花生也是我在这里捡的,这里的贡品我全都吃过。我有阴阳眼,这里的小鬼们都忌惮我,都争相拿贡品来孝敬我呢。”
李既演突然犯恶心,蹲在地上干呕。
◎御夫术◎
李既演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反倒是惹得虞子钰气恼,捏碎手中馊馒头,往李既演头上按压。
“我好心好意给你吃东西,你就是这般待我?果真是塞外来的泥腿子,不懂礼数!”
凉湿春风与馊馒头的酸臭味混杂,熏李既演头晕脑胀。他虽为武将,长年在塞外驻扎,可素来爱净洁,但凡条件具备,定是要将自己收拾妥当。
“你为何总是这样?”李既演站直,拍掉脸上散着馊味的面屑。
“什么样?”
虞子钰恼怒这粗汉如此直白盯着她,她乃是天定修道之人,又开了阴阳眼,以后是要当神仙的。这泥腿子竟然敢这般质问她,着实不知天高地厚。
“你前几日让我用茶水洗头,今日又这样,为何如此?”李既演冷厉的目光,直勾勾投射在她白净面容上。
虞子钰脑子发懵,发了个怔,不知该作何回应,便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胆敢笑话我的本事,莫不是嫉妒我有修仙天资,想加害于我?”
她再次抽出长剑,架搁于李既演肩上,“我看上你,愿意嫁你为妻,是你的福气。我当你是枕边人,你却这般质问我,贱人!”
李既演薄唇轻抿,抬起手,二指夹住剑尖。他是习武之人,又久经沙场,弹指一挥,轻松弹开虞子钰的长剑。
“你到底会不会使剑?”他问道。
虞子钰躁红了脸,她知晓自己的本事,对于刀剑棍棒,她不过是会些皮毛。不过她也不屑于学,她是要修道成仙,又不是与人比武,学那些凡夫俗子的东西做什么。
利剑收入鞘中,她梗着脖子道:“我的本事是降妖除魔,修道成仙,又不是舞枪弄棒。罢了,不与你计较。”
说完,便要离开。
李既演大步向前,面对她倒退着走,笑容明净,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虞子钰,这世间没有鬼怪,也没有妖魔,也不可能修道成仙。”
“你知道个屁!”虞子钰嫌弃这贱人,不想让他当夫君了。
看来,还得尽快物色新的男子才行,房中术亦是修道的一部分。
她已是精心钻研过,按照道家《黄庭经》所言“内者,心也。景者,象也。外象谕,即日月星辰云霞之象;内象谕,即血肉筋骨藏府之象也。”
虞子钰认为,修道修仙之根本,应该是分为内景和外景。
结合她自身的情况,外景便是她的阴阳眼,如今她已是开了阴阳眼,这外景已是颇有长进。
剩下的,便是内景了。
内者,心也,内象谕,即血肉、筋骨、藏府之象也。讲究的是以身为玉炉,以心为金鼎。要修炼内景,应当是遵从阴阳调理之法。
这也是虞子钰急于,找个合适的男子同房的原因。
万事皆为轻,唯有修仙为大。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修仙。既然李既演如此不得她的心意,那弃了也罢。
虞子钰如此想着,匆匆下山。
李既演在后头跟着她,很快又追上:“虞子钰,你是从何时开始发癫的?三年前我来京城见到你时,你还是个挺正常的姑娘。”
“我没发癫,你们不懂。”虞子钰头也不回,朝前疾步而行。
她甩掉李既演,自己回到虞府,爹娘和大姐都在等她,她那不成器的二哥虞元楚也回来了。
二哥一看到虞子钰,笑得吊儿郎当:“哎哟,三妹,你又去抓妖怪了?这次是抓到什么东西,拿出来给二哥瞧一瞧。”
虞子钰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转而对母亲虞凝英道:“娘,我不要嫁给李既演了,我要重新找个更加称心的。”
“你不是带他去散步了吗,他惹你不高兴了?”
虞子钰一想起方才李既演弯身呕吐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闷声道:“他不吃我送的东西。”
“你送他什么了?”大姐虞青黛接话。
“馒头。”
虞子钰不再与家人闲聊,又跑进屋里。在屋内一堆道家典籍中,准确找出《黄庭内景玉经》出来,一页一页翻看着。
虞凝英又是连声叹息,对丈夫赵天钧道:“要不再给子钰找个太医来瞧一瞧吧,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找了太医不吃药有何用。让她吃个药,跟要她的命似的。”赵天钧近几年为了女儿的癔症,到处寻医问药,也是急白了头。
虞元楚满脸无所谓:“你们天天说三妹发癫,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她不过是沉迷修仙罢了,这算哪门子的癔症?再者,万一她真的有阴阳眼,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东西呢。”
“这世间哪有妖魔!全是江湖术士装神弄鬼,你也跟着她胡闹是不是!”赵天钧厉声呵斥。
“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们就看我不顺眼!”虞元楚打开手中折扇,吹着口哨回自己屋里去。
虞青黛轻拍母亲的背:“娘,那子钰和李将军的亲事,还能成么?”
“再看看吧,能成自然是好。如今皇上不理朝政,各方势力相互勾结,咱们家近几年不得势,若是能和李太尉家连亲,是再好不过。”
李既演回到将军府,门侍低声道:“将军,老爷过来了。”
“嗯。”李既演冷面进门,一路进了书房。
李方廉端坐于案桌后方,低头细瞧桌上的案卷。李既演走到屋中,弯腰拱手作揖,声线低沉:“父亲。”
李方廉也不回话,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许久后,李方廉才开口:“我听说,你今早自己去虞家提亲了?”
“是,父亲。”
“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李方廉从案桌后方走出来,站到李既演面前。
李既演依旧低头垂眸:“父亲您说过,儿子与虞子钰天造地设,再是般配不过。既然如此,这门亲事乃红鸾天喜,我上门提亲,有何不对?”
李方廉讪笑:“红鸾天喜,你个泥腿子倒是还知道这个成语。”
他指了指李既演,再次提醒:“儿啊,为父早告诉过你,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你莫要怪我不让你读书识字,父亲这都是为你好。你今后想成大事,只需听话即可,父亲不会害你的。”
“是,父亲。”
李方廉思忖片刻,又问道:“你当真是喜欢虞子钰?为何心悦她,跟父亲说一说。”
“儿子愚昧,不知该作何解释。只是见到她了,觉得她好看,便想跟她结为夫妻。”李既演的答案一向简明,他不识字没读过书,没太多的思考能力。
平日里话少,并非是天性沉闷,不过是怕说得多了,会暴露自己不识字的真相罢了。
“那也好,改日我再去找赵尚书谈一谈,把亲事定下。”他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父亲。”
李既演回到自己的寝屋,坐了一下午,待到天黑,才蹑手蹑足从床底下找出一本三字经。李方廉对他管教严苛,尤其是读书识字方面,下足功夫不让他学习。
在塞外时,从不让他有接触书籍的机会。
也就是近几日回京城了,李方廉忙于应酬,对他的看管松了些,他才有机会偷偷藏得一本小儿识字的《三字经》。
他反反复复翻看三字经,脑袋愈发钝痛。书中的字,他认得的,几乎不到二十个。他猜想,是不是李方廉给他下了什么药,让他脑子如此愚笨。
看了半晌,看到一个“子”字,这是他为数不多认得的字之一,思绪逐渐飘远。
子,虞子钰的子,会是这个“子”吗?他开始猜想,“虞子钰”这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写。她长得那么好看,想必名字也是好看的。
他想找虞子钰谈天说地,虞子钰是个脑子有病的,就算他肚里没墨水,虞子钰应当也分辨不出来,他也不用如此自卑。
李既演再次想起三年前初见她之时,她举着兔子灯笼,和大姐虞青黛在街上说笑。
夜里回来,他便想虞子钰想得神摇魂荡,一有闲时,总是发了疯琢磨男女之间那点子破事。想亲虞子钰,想抱虞子钰,想跟她做夫妻。
疯狂到后来,找画师画了她的画像,暗夜里饥渴地将画像给吃了。
虞子钰这边还在扭捏,到底是要找新的男子,还是找李既演凑合凑合。次日,她背上长剑,挎上弯刀,正准备上山寻妖魔。
在偏院碰到孙嬷嬷,忽而想起前些日子孙嬷嬷提及的“御夫术”。
心想着,既然李既演的性子如此不称心,但他相貌绝佳,宽肩窄腰,身高八尺威风凛凛。万一能够调教好了,凑合着过也行。
“孙嬷嬷,你过来!”虞子钰喊道。
孙嬷嬷正在清扫落叶,放下扫帚,走过来道:“三小姐,何事?”
“嬷嬷,我之前听你和桃嬷嬷她们闲聊,好像在说什么御夫术,御夫术到底是什么?”
孙嬷嬷掩面而笑:“哎哟,我家三小姐长大了,学会问这种俗事儿了。怎的,三小姐和李将军的亲事,要成了?”
“你莫管太多,我忙得很呢。你且先告诉我,什么是御夫术。”
孙嬷嬷笑得慈祥:“这事儿因人而异。乃妻子驾驭丈夫的手段,约束他,管教他,让他听你的话,就是这般意思。”
“那到底要如何管教?”虞子钰刨根问底。
“这个我哪里说得上来,大致便是制定个为夫三纲,性纲、心纲、身纲,让他听你的话,这就行了。”
虞子钰听得糊里糊涂,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性纲、心纲、身纲......我懂了!谢谢嬷嬷,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
“你真的......懂了?”孙嬷嬷唉声道。
虞子钰已经跑远:“我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懂!我连那晦涩修道之术都能搞明白,区区一个御夫术,还能难得倒我?”
◎灵虚子的骗局◎
虞子钰绕过后山,顺着崎岖石路不断上前,走了一上午,终来到目的地,一座破旧道观——透天玄观。
推开散着腐味的胡桃木门,进入观中前院,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身穿暗红道袍,手持拂尘,背对大门竖立。
虞子钰走到道长身后,双膝跪地行礼:“徒儿虞子钰,拜见祖师娘!”
灵虚子悠悠转过身,道:“你上山作甚?”
“祖师娘,徒儿最近修炼遇着难题,百思不得其解,甚是困惑,特地上山来请祖师娘指点一二。”虞子钰跪在粗糙地板上,双手交叠举过头顶,恭恭敬敬说道。
灵虚子轻轻一挥拂尘:“哦,细细说来,让为师给你答疑解惑。”
虞子钰道:“祖师娘,最近几日总是有人说,世上并无妖魔,也没有神仙。所有的修道之法皆是装神弄鬼。他们说,弟子没有阴阳眼,能看到妖魔鬼怪,只因为患了癔症,产生的幻象罢了。”
灵虚子暗自咬牙:“哪个孽障跟你说这些的?”
“我爹娘,大姐,二哥都这么说,他们还想让我吃药治疗癔症,不过药都被我偷偷倒掉了。还有,我那个塞外来的未婚夫李既演,也说了同样的话。”
灵虚子闭眼睛冥思半晌。
而后回话:“修道本不易,被世人误解乃常有之事。你须得坚守初心,莫让那些闲言碎语乱你道心。记住,众人皆醉你独醒。你天资过人,只要勤于修炼,得道成仙是早晚的事。”
虞子钰心中还在动荡不安,所有人都不理解她,让她开始动摇了。
“祖师娘,弟子最近道心不稳,请祖师娘告知弟子,神仙究竟在何处!让弟子见一见神仙真容,弟子才可安心修炼。”
“这个......”
灵虚子面露难色,抬手借着宽大袖袍咳嗽两声,遮遮掩掩道:“你道行尚浅,如何能见得了神仙真容。潜心修炼方是正道,不可好高骛远。”
“弟子道行尚浅,可祖师娘功力深厚,定能见得到神仙。求祖师娘带弟子见一次神仙,了却弟子心愿,也好让弟子安心修炼!”
话毕,虞子钰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灵虚子进退为难,左顾右盼良久,方才回话:“也罢,既然你精诚所至,为师便试一试。”
得了师傅允可,虞子钰喜逐颜开。
又诚心诚意磕了个头:“多谢祖师娘!待日后子钰得道成仙,定带着祖师娘一同升天,享尽极乐!”
“你且先在此处等等,待为师准备准备。”
灵虚子左手持拂尘,右手掐了个剑诀,脚下生风朝斋堂走去。一进斋堂,她放下手中拂尘,来回踱步,思考该如何应付虞子钰。
片刻后,灵虚子灵光一现。
她前往炼丹房,先用稻草烧制出草木灰,待草木灰冷却后,用布袋装起来。再将草木灰倒在蒸笼内的干净纱布上,往上面浇水,如此便可过滤出碱水。
灵虚子炼丹多年,仙丹没炼出,倒是从炼丹中琢磨出不少奇妙迹象。碱水与姜黄汁相遇会生红,曾青得铁则化为铜等等。
虽不知这些现象到底如何产生,但确实能唬人骗钱。
尤其是骗骗虞子钰这种脑子发癫的,百试百灵。
她正在炼丹房捣鼓姜黄汁,虞子钰的脑袋在后窗猝尔出现,问道:“祖师娘,你准备好了吗,何时带我去看神仙?”
灵虚子惊得一身冷汗,扭头喝道:“马上了!你趴窗上作甚,莫要偷看我,万一触怒仙人可就不好了。”
“哦,那你快点。”
“知道知道,别吵了,仙人都要被你吵跑了。”
虞子钰从窗台上爬下,又回到道观前院,跳到院中央碾盘上打坐。
心中默念灵虚子教她的清心诀:“万物尤动,我独净静,不痴不癫,不可成仙,万古寒夜,心神合一......”
灵虚子找来几块黄姜,放入研钵,药杵不停奋力捣砸。再用纱布包起姜末,拧出姜黄汁,收集了一小瓶汁液。
找出黄符纸,毛笔沾上碱水,在纸上画出太上老君的画像。晾干后,黄符纸上半点痕迹全无。
她仔细叠好黄符纸,装有姜黄汁的药品揣入怀中。手持拂尘出了炼丹房,来到前院中央。
对还在打坐的虞子钰道:“子钰,走吧。为师方才已和太上老君密语过,让他等会儿显灵,给你开开眼。”
虞子钰喜上眉梢,从碾盘上跃下,拱手作揖:“多谢祖师娘!太上老君在何方?”
“你随我来便是。”
灵虚子领着虞子钰离开道观,一路往山上走,来至山顶。她让虞子钰盘坐在一块大花岗岩上。
“子钰,等会儿见到太上老君真容了,不可大喊大叫,要顶礼膜拜,记住了没?”
虞子钰右手竖起剑诀:“是,徒儿记住了。”
灵虚子从怀中取出黄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粘在前方树干上。放下拂尘,双手伸直,掌心向上,掐出七品莲花手诀。
威声喝道:“太上老君,大显威灵,喜路开八丈,丧事开七尺!吾请南斗六君,北斗七星快快显灵,老君驾云腾雾走仙路!”
说完,取出装有姜黄汁的药瓶,姜黄汁洒在黄符纸上。
黄符纸上的碱水和姜黄汁相遇,迅速变成红色。纸上原本画好的太上老君画像,逐渐显现出来。
灵虚子得意一笑,抬抬下巴对虞子钰道:“徒儿,快看,这便是太上老君的真容,还不快磕头跪拜。”
虞子钰连忙从石块上下来,对着那黄符纸利落跪下:“弟子虞子钰,拜见太上老君!”
她扭头看了一眼灵虚子,又道:“祖师娘,见到老君,你为何不跪?”
“哦哦,定然是要跪的。”
灵虚子擦擦冷汗,也跪在虞子钰身边,一本正经道:“我徒虞子钰天赋异禀,乃是修仙大才,人中龙凤。请老君多加佑爱,让子钰早日得道成仙!”
听得灵虚子的话,虞子钰心花怒放。心中更是暗下决心,祖师娘这般为她着想,日后她得道成仙了,一定要带着祖师娘一同升天!
拜完,灵虚子将黄符纸收起来,叠好放入怀中。
“子钰,今日见着神仙了,以后可能安心修炼了?”
虞子钰站起身,抿抿嘴道:“看得也不是很真切,总觉得过于虚无缥缈。祖师娘可有其它法子,带我到神仙面前,与神仙交谈一番?”
“咳咳咳,不可好高骛远。太上老君愿意显灵于黄符纸,是看在你有阴阳眼的份上才显现的。他人想在这黄符纸上看,都看不到呢。你好好修炼,待功力有所长进了,为师再带你去寻别个仙人,让你看个够。”
虞子钰拱手道:“多谢祖师娘。”
师徒俩又下了山。
看了这么一出,虞子钰这些日子摇摆不定的道心,也算是定了下来。
回到道观,灵虚子下厨做了一桌饭菜,带着虞子钰一起吃。
虞子钰道:“祖师娘,徒儿最近研读《黄帝内经》颇有心得,觉得修道既要修心,也要修身。修身应讲究男女阴阳调理之法,故而,我想找个男子同房试试看。”
灵虚子干笑两声,又敛了神色。
“也可。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子钰长大了,也该体验体验这房中乐事。不过,你可物色好人选了?”
虞子钰:“嗯。那塞外来的将军李既演,倒是有几分姿色。只不过那人品行不佳,不听我的话。我最近正在研究御夫术,想着好好管教他。”
灵虚子也弄不清御夫术是什么东西。
不过还是点头顺着她的话道:“也好,完事开头难,御夫术艰深晦涩,非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你自己慢慢悟吧。”
“好。”
随后,虞子钰又问起究竟何为道,何为内丹,何为道家遁术。
灵虚子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摆起脸色敷衍道:“修道本就要自己多思多悟,你事事都来问为师,难道这仙,也要让为师帮你修吗?”
虞子钰放下碗筷:“弟子并非此意,请祖师娘息怒。”
灵虚子摸摸虞子钰乌黑长发,叹息道:“罢了罢了,你道行不够,为师就不怪你了。吃过饭便下山吧,回去好好修炼。”
“是,祖师娘。”
临走前,灵虚子拿来一瓶丹药交给她。
“子钰,这药是给男子用的避子丹药。你若是要和男子同房,须得先让男子服用此药了才可同房,切勿怀有身孕,免得耽误你修炼,乱你道心。”
虞子钰不知道竟然还有这般神奇的药,欣喜接过:“多谢祖师娘。”
灵虚子又道:“你要以阴阳之术调理身心,且得找个合自己心意的男子。不管是品行上,还是身体上,都不可将就凑合。”
虞子钰深深鞠躬:“知道了,祖师娘。”
她正欲转身离开,灵虚子又在背后轻咳一声:“子钰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虞子钰这才想起来,从腰间取下钱包,一袋子碎银都交给灵虚子:“祖师娘,这是弟子的一点儿心意,还请祖师娘笑纳。”
灵虚子握着钱袋掂量几下,伸出手,满目慈爱替她擦掉额间细汗:“嗯,下山吧。有何不懂的,再上山找为师。”
“是。”
虞子钰背着长剑,紧握腰间弯刀,熟门熟路从石路走过,离开绝隐山。
日沉西山之时,终于回到京城。
她直奔李既演所在的将军府。
既然祖师娘说,要找男子同房,须得找身体和品行都合自己心意的。李既演相貌倒是合她眼缘,就是不知身子如何。她得里里外外检查一番,才能确定要不要和李既演成亲。
来到将军府门口,她开门见山对门口侍卫道:“我是虞家三小姐虞子钰,正与你家将军谈婚论嫁,我现在有急事找他,你去通报一声。”
“是,虞小姐。”侍卫迅速转身进府。
少顷,侍卫出来迎她进去,说是李既演就在屋里等她。
虞子钰抱着剑随侍卫入府,很快来到李既演寝屋前。侍卫轻扣门扉:“将军,虞姑娘来了。”
低沉男声从屋内传出:“进来。”
侍卫推开门,俯身对虞子钰道:“虞姑娘,可以进去了。”
虞子钰抬腿进去,刚一进门,又迅速将门关上,看向坐在茶桌边上的李既演。
他今日身穿常服,镶金线的白衣将高大颀长身姿衬得极为英隽,一双大手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彰显着刚劲的力道。
“找我何事?”李既演握起白玉茶杯,学京城那些风流公子哥品茶。
虞子钰站到他面前,神情严肃:“李既演,你当真喜欢我,想娶我为妻?”
“嗯。”
虞子钰审视他,从俊朗面相到高大紧实的身姿,一寸都不放过,道:“既然如此,你听不听我的话?”
“听。”
“那你将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虞子钰刚正不阿,如审讯罪犯的正义清官。
李既演放下茶杯,抬眸看她:“脱了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你管我要做什么,和你说过多少次,我乃修道仙人,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少跟我扯东扯西的,不懂礼数。”
李既演觉得虞子钰这般做法和说辞侮辱人,不愿照做。
虞子钰想了想,甚是厌烦,她日理万机,要悟道修仙,又要降妖除魔,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还得挤出时间来管教这贱男人。
这贱人非但不体谅她,还这般扭捏作态,让他脱个衣服磨磨蹭蹭,浪费她时间。
“我有阴阳眼,看一下你的身子,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既然你不给看,那咱们也不必再纠缠了,如此不听话不懂事的夫君,不要也罢!”
唾骂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丑男人◎
李既演不愿让她走,他往前一步,握住她挎在腰间的刀鞘。虞子钰刚从山上下来,身上带着草木清香,令他神清气爽。
“没说不让你看。”他轻声道。
虞子钰转过来,凌厉扫了一眼他的手:“不许碰我的刀,这是祖师娘帮我开过光的。你别乱碰,免得坏了我气运。”
李既演松手,他十几岁便上战场杀敌,杀过的人都数不过来,双手沾满鲜血,从未见过哪个厉鬼来索命。
他真想扒开虞子钰的脑壳,瞧一瞧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信这些弄虚作假的东西。
虞子钰扯起袖子,重重擦拭刀鞘,把李既演碰过的地方仔细擦了一遍,这才目光回正:“那你还不赶紧脱衣服,一天天就知道耽误我时间。”
“当真要脱?”李既演再次确认。
“让你脱就脱!”
李既演这次不再扭捏,解开腰间革带,衣裳尽落,露出精壮魁梧身躯。反正他早晚要和虞子钰成亲,让她看看又何妨。
虞子钰目不转睛盯着他细瞧,他仅褪去上衣,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粗狂肩部似猛虎之躯,浑身硬硬实实,一身可怖的蛮力。
她眼波最后落在李既演实分明的腹肌上,嗔道:“跟个搓衣板似的。”
她暗自惊讶,李既演穿上衣服看起来并非五大三粗,不料,脱了衣服身子竟是如此劲实有力。这般身姿倒是不错,若是与他同房,定是身心俱佳,对她的修仙之路大有裨益!
虞子钰继续发号施令:“裤子也脱了。”
“现在就脱?”
李既演难以自持,磕磕绊绊道,面子上抹不开,但又不想真拒了她的命令。脑子里天人交战,不想让她看,又怕她不看,踌躇为难。
“让你脱就脱,别总是磨磨蹭蹭。”虞子钰俏脸微抬,拿着弯刀指向他的裤子。
李既演剑眉一敛,修长指尖摸索下去,解开自己的裤头。白色长裤彻底落下,他闭上双眼,等待虞子钰的审判。
虞子钰盯着他那处,明眸徒然瞪大,被骇住了,整个人往后踉跄退了几步,崩溃大嚷大叫:“丑死了,丑死了!李既演,你太丑了!”
李既演被她这动静弄得不知所措:“丑?”
虞子钰被吓哭,抽抽搭搭骂道:“你裤.裆那玩意儿丑!”
李既演急速提上裤子,裤腰带打了死结,弯身笨拙道:“男人这玩意儿都一个样,丑字从何讲起。”
“丑就是丑,你扯旁的男人作甚,我又不曾见过旁人长什么样。”
虞子钰方才年满十八,也不曾见过其他男人这物件,眼下只觉这东西不忍直视。李既演面上好一个仪表堂堂,底下怎么就丑得如此不堪入目。
李既演双眸垂下,定在虞子钰颈间一片堆雪似的肌肤,试探道:“你怎么想的?”
虞子钰拳头握紧,还在哭,恼羞成怒:“还能怎么想!你那玩意儿丑死了,我看一眼都要吐,还怎么跟你成亲。”
她原本做好了准备。
这亲事对虞家也是有好处,她对李既演虽没有爱慕之心,但李既演好歹顶了个平虏大将军的金灿灿名号,长得也算是神采英拔。
她原本也愿凑合凑合,跟他做几日夫妻,好好调教他,让他助自己修炼。
可何曾想,李既演裤子底下如此丑陋,跟个烧火棍似的。
她如何能委屈得了自己,跟这丑人行周公之礼?
她不知别的男人如何,可就是觉得李既演那东西丑,好好的一个俊男人,怎么偏偏生了个粗丑的物件,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李既演凑近一步,闻得满怀的香甜,他并非聪明人。一个二十几岁没读过书,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哪会花言巧语。
自作聪明提议,沉声道:“成亲后,洞房花烛夜时我们熄了灯办事。黑灯瞎火的,你看不见我那东西,也就不觉得丑了。”
虞子钰娇俏的脸转过来,两眼红红瞪他:“呆子,熄了灯你那玩意儿就能变好看吗,掩耳盗铃呢。”
虞子钰低声抽泣,心里万般委屈。
她怎么就选了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早知如此,那日李既演上门提亲时,她便该把他喊到屋里,让他脱了裤子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