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层是直掉渣的酥皮,里面是细腻甜蜜的红豆沙。◎
做桃花酥, 或者说是做酥皮点心的关键,就是油皮和酥皮。所谓油皮和酥皮,就是在揉面的过程中放入了油, 只是除此外还有些不同。桃花还才打起花苞, 徐桃却准备先一步让桃花盛开在长安城, 至少是永宁坊吧!因此, 这一日忙过暮食后,所有人都在做油酥。
崔清晔一边观摩徐桃的动作,一边听了徐桃的讲解, 便开始动手做了起来。徐桃腾出了双手, 拿来已经静置够时间的油皮酥皮:“你们想要吃什么馅儿的, 灵沙臛的如何?”
所有人一齐点头,付洛瑶显是想到了曾经吃过的点心, 追问道:“这个能做肉馅儿吗?”
“这个做肉馅恐不好吃。”徐桃笑道, “隔几日清明的青团倒是可以做。这个也能做果子馅儿的。”
付洛瑶放下心来:“好, 那我就放心了。”
崔清晔刚揉好一团油面,忽然察觉到身侧的视线。他抬头,正对上徐桃的目光,嘴角微扬:“你做决定就好。”
徐桃眉一扬:“芳苓, 来,师父教你包酥。”
先拿出在冰窖静置了一段时间的油皮, 也就是加了猪油、糖和温水来揉的面, 因而也被成为水油皮,将它分成一只只小圆剂子。然后再拿出酥皮,也就是只加了油来和的面, 同样分成小圆剂子, 但是比油皮要小些。将酥皮包在油皮中心, 包好后用擀面杖擀成牛舌状,再卷起冷藏一会儿,又反复一次。
徐桃拿出白日里便熬煮出来的灵沙臛,还有冬日用柚子做的柚子果馅儿,包在擀好的油酥中。然后她轻轻一压,圆滚滚的面球就变成了圆形。她用刀在面上切了五道,捏出花瓣的模样。正中的花心刷上一些蛋黄液,又撒上少许白芝麻。做好几盘,她一并放入烤炉中开始烤制。
差不多两刻钟工夫后,幽幽的香味传开。陆玉珂一进来便闻见了,忙凑到付洛瑶身边:“是什么这么香?”
付洛瑶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起开,这里在做吃食,不许在这里说话。”
陆玉珂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瞧见在揉面的崔清晔,一脸吃惊:“崔兄,户部进来不是正在忙着统计各地的春耕吗?我方才走的时候,还看到榜眼抱着一大摞卷宗回去,你怎么就下衙了?”
崔清晔看也没看他:“做完事,又到了下衙时分,为何不能走?”
“做,完了?”陆玉珂一脸震惊,“我往常只知道你做文章快,没想到你做起账本来也这么快啊。”
“出炉咯!”随着徐桃一声呼唤,所有人都纷纷起身围了过去,再没有人理陆玉珂。
陆玉珂也忙凑了上去,看见徐桃端出来的点心,眼睛都瞪圆了:“这是桃花吗?这也太美了!”
徐桃笑道:“芳苓,去旁边叫娘子们过来用点心了。”
这一晚做了两炉桃花酥,百年食肆和甘露斋的人吃了大概一炉,另一炉被崔清晔和陆玉珂包圆了,说是次日拿去衙里吃。
次日,崔清晔到户部门口时,特意看了一眼那桃花。经过一晚,昨日只开了一半的花彻底绽放开来,另外还有两朵羞答答地露出脸上的红晕。他正看得入神,忽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崔郎君这么早便来了?怎么在外面站着?”
崔清晔转头,瞧见身后人,行了个叉手礼:“喻主事。”
“不必多礼。”喻进走过来,一眼便瞧见崔清晔身侧的桃花,“前几日还是光秃秃的,今日竟然有桃花开了。怪道你在此处站着,原是在赏花。”
崔清晔欠了欠身:“是。”
喻进笑着邀他一道进去,又问起他昨日的公务可有没有什么疑问。两个一边交谈着一边进去。
他们刚走进去,迎面就碰上匆匆往外走的周恒。见到两人,他快速揖了一礼,正要经过两人,他忽然停住脚:“崔郎君,你手上,是朝食吗?”
崔清晔提起双手的纸包:“不是,是昨日晚间新上的桃花酥。我想着桃花也开了,正是应景,便带了些来请诸位品品。”
周恒双眼一亮,往前跨了一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周围的人:“那,我们这会儿就一并品品?”
众人都围了上来,眼睁睁地看着崔清晔拆开纸包。当看到里面的桃花酥时,众人也发出了昨日陆玉珂一样的惊叹声。
喻进净了手,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外层是直掉渣的酥皮,里面是细腻甜蜜的红豆沙。咽下这一口,喻进便笑道:“这定是百年食肆的手艺,是否?”
“什么百年食肆的手艺啊?”外头传来林正言的声音。
众人转头一瞧,只见林正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柏钧。大家立刻站直身子,又没法放下手中的吃食,只得拿着对林正言问好。
林正言摆摆手,好奇地道:“吃什么这么香?”
喻进笑道:“崔郎君带来的桃花酥,我们正在问他是否是百年食肆的手艺。林公也品一品?”
“哦?”林正言走了过来,看到那模样先就笑了:“有七八分是百年食肆的手艺。”他再一尝,笑道:“能把柚子做成糕饼馅儿,只有百年食肆没有旁人。”
崔清晔微笑点头:“是。今日他们就会售卖这桃花酥。”
周恒忙道:“喻主事,我突然想到许久没去你家了,今日去小酌两杯?”
喻进斜眼看他:“你这是想小酌两杯,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众人哈哈大笑,一边交谈一边找自己没吃过的那种口味。有人刚拿起一块,瞧见王柏钧往里走,忙招呼道:“王郎君,这个好吃,快来尝尝。”
王柏钧脚步一顿,冲那人笑道:“我突然想到昨日有一笔账似是对不上,等会儿要用,我去看看。你们吃吧。”
“诶!”那人还未开口说完,王柏钧已经转过屏风去了里间。那人转过头来:“这王郎君也太勤奋了,算错了等会儿打打算盘改一笔就是,何必这会儿去呢?”
旁边另一个人拉拉他的袖子,冲崔清晔的方向抬抬下巴,低声道:“还不是因为是这位带来的。”
那人一惊:“我之前只是有耳闻他们两人比试了一番不太对付,竟就闹到这地步了?”
后面那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咱们这里谁不知道,就你还大剌剌说出来。这事你心里有数便是,只要没影响正常上值,你就当不知道。走,再看看还有没有桃花酥。”
两人嘀咕着挤了上去,并没有瞧见,他们的身后,周知奇往屏风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桃花酥,忽然嘴角轻勾,将剩下半块桃花酥往嘴里一扔,也拍拍手往里走去。
几日之后,桃花酥不光风靡了永宁坊,也风靡了六部九寺。陆玉珂跨进百年食肆大门时,正见到同僚提着纸包喜笑颜开地往外走。陆玉珂一脸震惊:“你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下午告假在家休……”
那同僚忙捂住陆玉珂的嘴,左右看了看,笑道:“陆郎君,咱们的情谊可是比亲兄弟还真对吧!明日,不,休沐那日,我做东,咱们就在这百年食肆不醉不归,如何?”
陆玉珂醒过味儿来,忍笑道:“好,那便一言为定。”
同僚这才放下心来,蹬蹬上了马车,连连催促快走。
看见这场景,陆玉珂忍不住笑了。然而,当他看到在徐桃旁的崔清晔时,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忧虑,上前去:“崔兄,你真跟那位王郎君闹翻了?”
“这话如何说?”徐桃正在做鲜花饼,闻言抬起头来。
崔清晔放下装花瓣的罐子,眸色依旧清冷:“我与他没甚交集,不太熟悉。”
陆玉珂正要说话,只见门口传来响动,不是别人,正是两人说起的王柏钧。
陆玉珂忙闭上嘴,看见徐桃迎了上去,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举动。
王柏钧只带了一个仆从,点了两道菜。他转身时分明看见崔清晔和陆玉珂在这边,陆玉珂都感觉到他和自己对视了。然而下一瞬,王柏钧寻了个离两人最远距离的双人桌坐下,一个眼神也没再投过来。
陆玉珂收回视线,却见崔清晔根本没关注王柏钧,早已低下头继续往里面放馅儿。陆玉珂心中一咯噔:糟糕,他们闹矛盾这件事居然是真的吗?
开始陆玉珂还猜测这件事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次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多想,飞快跑到百年食肆。
当时徐桃和付洛瑶还在厨房里面忙活,陆玉珂从门口探进一个头,低声喊两人。
付洛瑶抬头瞧见他,对他摆了摆手。陆玉珂却摇摇头,指了指徐桃。付洛瑶有些意外,拍拍徐桃的胳膊。
徐桃手中的锅铲又挥舞了两下,盛出菜交给阿柳,这才走过来:“陆郎君,你找我?”付洛瑶也好奇地跟了过来,看陆玉珂到底有什么事。
陆玉珂左右看了看,冲两人使了个眼色,走向后院。徐桃和付洛瑶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地跟着他过去。
陆玉珂到了院子里还左右望了望,特意往大堂看了一眼,见确实没人关注这边,这才道:“徐娘子,我记得玉食和你有仇是不是?”
徐桃惊讶地点点头:“是。怎么了?”
陆玉珂听到这个答案,面色越发凝重:“我今日下衙的时候,远远瞧见王郎君,就是榜眼,和他们户部的一位周郎中,一并去了玉食。你说,他该不会是被玉食的饭菜吸引走了吧!”
徐桃和付洛瑶互相对视了一眼:“你说的那位周郎中,叫什么名字?”
陆玉珂一怔,绞尽脑汁想了想:“叫,周什么奇,啊对了,周知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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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兰一气饮下,酸酸甜甜的滋味滑过嗓子,这才觉得冒烟的嗓子得救了◎
见徐桃陷入沉思, 付洛瑶端正了脸色:“真是周知奇?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陆玉珂一本正经地道,“之前我去寻崔兄的时候,就见过各司的几位郎中, 我今日之所以能认出他, 就是那日拜见过。而王郎君和崔兄一样都在度支司, 我还好奇他一个仓部的郎中怎么和王郎君扯上关系的。”
徐桃听崔清晔讲过, 户部分四司,分别为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和仓部司。其中度支司主管财会预算,由林正言直管。金部主管钱部出纳, 仓部主管粮食出纳, 这两部的许多工作实际都被度支司包揽了。简而言之, 周知奇虽然被肃伯塞进了户部,然而, 是个边缘角色。
所以, 他是看崔清晔和王柏钧有矛盾, 想要拉拢王柏钧来打入户部内部吗?他这一举动,是因为想要掌管权,还是因为□□呢?徐桃陷入了沉思。
徐桃有心寻崔清晔说说此事,孰料平日里早早便回来的崔清晔今日许久都未至, 反倒是好几天没来的王柏钧先来了。
陆玉珂本在付洛瑶身边凑趣,见到王柏钧进来, 脸色一变。付洛瑶冲他轻摇了摇头, 又使了个眼色,低声安抚了下他,转身进厨房寻徐桃了。
徐桃刚炒好一道竹笋炒肉, 闻言眉一抬:“麻烦你上下菜, 我去招呼他。”
王柏钧正在玩偶墙前欣赏, 忽然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王郎君,今日想要吃些什么?要不要尝尝春卷?”
王柏钧转身面对她,折扇摇得欢快:“哦?春卷是怎么做的?”
“咱们店里的春卷有两种,一种是各种新鲜的春菜切成丝,然后用薄的面皮拦腰卷一圈,淋上酱料来吃。另一种是用面皮整个把内馅儿卷进去,两头也要卷进去,然后下油锅去炸,出锅就直接吃。两种馅儿略有不同。”徐桃笑着解释道。
王柏钧面上带笑:“那,哪种更受欢迎?”
徐桃做出思索状:“这可不好说啊,有人偏爱那股脆嫩,有人就爱油炸的香脆,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口味都说不准,也有平日里喜欢吃这种味道的,偏偏要尝尝其他口味。”她顿了顿,挂上了标志性的营业假笑:“就如王郎君,不也吃遍了各大食肆吗?”
王柏钧笑道:“你这可还是在记第一回 见面的仇?”
“这我可没有。”徐桃笑道,“我就随意问问,你最近可有去过玉食用饭?他家饭食如今怎样了?”
王柏钧手中的扇子停下:“徐娘子果然是爽快人,这话如此利落直接。”
徐桃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各位老客谁不知道我和玉食的龃龉,我这不过是知己知彼才好百战不殆。若是王郎君不方便透露,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崔清晔就是此时进来的。看见崔清晔进来,陆玉珂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拉住崔清晔,故意冲徐桃那边抬抬下巴:“崔兄,你快看,王郎君一来,徐娘子立刻亲自去接待了。”
瞧见徐桃嘴角标志的弧度,崔清晔收回视线:“其他人进来,她也亲自接待。哦,你不是。”
……陆玉珂继续挑事:“我这是为你着想啊!你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就不怕万一王郎君有些别的想法。俗话说烈女怕缠郎,王郎君出身世家,又是豪富,长得虽然不如你我,但也算是玉树临风。在娘子中,他也算得上是个良配了,你就真不担心?”
崔清晔在柜台后站定:“你还要不要在此处?”
“要要要,当然要!”陆玉珂立刻挤了进来,“诶我明明在帮你分析,你怎么还抢我位置?”
“你这不是在分析,你是在拱火。”崔清晔转身往后院走去。他刚走过厨房,听见里面有人说豆腐没了要去取,他便进去接了这个活,领着刚进来的赵方节又出去了。
那头,王柏钧完全没关注到这一切,只笑了笑:“巧了,最近我的确去过一次玉食。他们生意的确比之前有了些起色,至于菜色,我觉得调味比以往重了些,正如徐娘子所说,许是对旁人更好了,对我的话,我觉得不如之前。”
“多谢王郎君。放心,我绝不说出去。”徐桃笑道,“王郎君可想好用哪种了?”
王柏钧重新摇起了扇子:“还是第一种脆嫩的吧。我这人,惯常偏爱这种口味。再要这几道菜吧。”
徐桃笑着应下,走进厨房给菜单时,付洛瑶将崔清晔去取豆腐的事给她说了。徐桃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做着,我去外头看看。”
徐桃转了一圈,走过柜台时,忽然听见陆玉珂用气声低声唤她:“徐娘子!”
正值何熙也在叫她,徐桃过去收集了一波客户评价,这才走向柜台:“陆郎君,有何事吗?”
陆玉珂依旧是谨慎地左右看看,似是为难地斟酌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徐娘子,方才你在接待王郎君的时候,崔兄进来了。然后,他只站了一站又出去了。”
徐桃重新打量他片刻,这才慢条斯理道:“他不是去取豆腐了吗?”
……!!正胸有成竹等待徐桃追问的陆玉珂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徐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当然是,付娘子告诉我的。”说着,她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道:“前日在她家门口碰到了郑媒婆,不知怎么样了,等会儿忙完问问她。”
媒婆!陆玉珂吓得魂飞魄散,忙从柜台后奔出来,一脸讨好地凑到徐桃旁边:“徐娘子,你行行好,给我说下怎么回事好不好?”
“想知道?”徐桃停下脚步。
陆玉珂点头如捣蒜。
徐桃施施然一笑:“等我有空再说。”
陆玉珂本想再缠一缠,付洛瑶正从后院出来:“你不是算账吗?怎么又跑过来了?若是不想做,换其他人吧。”她转身就喊:“阿……”
“等等,我做!我当然要做!我只是问徐娘子一句话,付娘子你别让其他人代替我。”陆玉珂立刻严肃一张脸,又求助似的看向徐桃。
徐桃这才恍然大悟般:“啊我想起来了,那日我是在她家门口碰见了那位路过,打了个招呼,去她家的是另一位绣坊的大娘子。我一时记岔了人,不小心搞出了个春秋笔法,倒吓了陆郎君一跳。”
付洛瑶一头雾水:“什么路过什么绣坊什么春秋笔法,你们在说什么?”
“没事没事。”陆玉珂落下心来,忙赔笑道,“是我先弄错了一件事,徐娘子,对不住!”他揖了一礼,看到有人来结账,忙道:“我去收钱算账了!”
看到他风风火火离开的模样,付洛瑶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徐桃一脸神秘的笑容:“没什么,就是让他感受了下社会的黑暗。”
“什么奇奇怪怪的。”付洛瑶一头雾水,“对了,舒兰从后门过来了,说是匣子取回来了。你快去吧。”
徐桃点头:“你先照应着,我去看看。”
徐桃来到后院,引舒兰进堂屋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柚子水。
舒兰一气饮下,酸酸甜甜的滋味滑过嗓子,这才觉得冒烟的嗓子得救了,忙从怀中小心取出匣子:“徐娘子,你瞧瞧可是这个?我在对面一直看着我义姐取的,并没有打开过。”
徐桃笑着接过拆开:“我信你们。辛苦了。”别人就算看了,也不一定明白写的是什么事情。
这回的信很简单,就记载了玉食生意起来的事情,还说徐源开发了新菜,每次制作时他和宋老三都会去单独的厨房,食材和残渣都是他们亲自打理,不知来处去向。
这……徐桃看了两遍,看向舒兰:“你看到玉食生意如何?”
“我们去的时候刚到午初,就见到两三拨人进去,应该还不错。”舒兰回道。
徐桃的目光重新落在宋老三身上:“舒兰,我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你能再寻两个信得过的长相平平,最好在人堆里就不能发现那种有武艺在身的人吗?不拘男女。”
舒兰点头:“这容易,走镖的人,乔装都不在话下。徐娘子是想盯着这玉食?”
徐桃目光直视她:“劳烦他们去盯着玉食这位叫宋老三的厨师,他家里人的动向。”
舒兰点头,正要细问,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师父!”
徐桃忙止住话头,起身打开堂屋门:“怎么了?”
赵芳苓气喘吁吁:“师父,王郎君来结账,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忽然就冷下来了,站在那里对峙着。”
该不会,是因为崔清晔。徐桃匆匆取出几吊钱给舒兰:“劳烦你先去寻吧。若是有什么困难,咱们再商议。”
舒兰接过钱:“好,徐娘子去忙吧,我这就去。”
徐桃领着赵芳苓匆匆赶往前面。一跨进大堂,骤然看到王柏钧立在柜台面前,面色不太好看。陆玉珂脸色也不虞,付洛瑶低声跟他说着什么。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更有几桌一瞧就是官员,恐怕不出明天,两人的矛盾就会风靡官场。
“王郎君!”徐桃的声音拉过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徐桃像是没留意到这些气氛,笑吟吟过去:“王郎君可用好了?我来给你结账。”
徐桃走到柜台后,根本不看他的单子,一边念菜品一边打算盘,不过片刻笑道:“正好三百文。对了,鲜肉饼刚烤好,王郎君可要带些回去?”
◎这样的食物还是第一回 见,舀的时候弹弹的,吃进嘴里又一抿就化。◎
听见徐桃的话, 陆玉珂本来侧过去的身子又转了过来。他刚开口说了一个我,脚就被徐桃重重踩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桃,只见徐桃冲付洛瑶笑道:“付娘子, 劳烦你去后院炉子拿下鲜肉饼。这炉烤了许多, 你一个人拿不动。”
听见徐桃的话, 付洛瑶立刻醒过味儿来:“陆郎君, 里头都在忙活着,可否请你帮忙搭把手?”说着,她也不待陆玉珂回答, 已经掀开柜台旁的挡板, 往后院走去。
尽管脚还痛着, 但是付洛瑶开了口,向?付洛瑶?葵陆玉珂下意识就跟着走了出来。经过王柏钧身边时, 他才想起自己方才还在跟这人对峙, 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虽然轻, 但是徐桃都听见了,没道理王柏钧没听见。
果然,两人身形错开的瞬间,王柏钧开了口:“徐娘子, 今日还有事,鲜肉饼便不必了。这是今日的饭钱, 都在这钱袋里面。听闻方才崔清晔郎君也过来了, 只是临时有事暂离,再劳烦你转达崔清晔郎君一句话。”
听见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那几个官员, 竖起耳朵的同时恨不得走到面前来听, 这可是明日现成的谈资。
王柏钧一脸严肃:“我与崔郎君在殿试那日才第一回 见面, 素无交集,不过比试了一次,后头也无甚交集。我过去从未针对于他,往后亦如此。”他将钱袋摘下,放到徐桃手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徐桃:“还望,徐娘子千万要将此话转告崔郎君。”
见过王柏钧那么多回,这还是他第一回 如此严肃地拜托她事情。徐桃下意识点头应下,待感受到钱袋的重量时,她才回过神来欲喊他,却发现王柏钧早已大步流星跨出了门。
徐桃只得收回钱袋,本想放到钱匣里,手指捏了下钱袋,她又收了起来。经过窗口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远远跟着王柏钧的方向离开。她的眸子微眯,半晌没有开口。
当事人之一走了,热闹就此结束,可是,属于吃瓜群众们的分享快乐才刚刚开始。堂中一片嘈杂,方才王柏钧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可谁信啊。在烧尾宴上,圣人面前,两人都说了要比,这叫没有交集?依吃瓜群众的猜测,两人定是各自回去下苦功,就等着下一回比试把对方彻底按下去。哎,要是方才崔清晔也在就到了。
就在众人遗憾之时,门口出现了崔清晔的身影。众人立刻转头看向他,都窃窃私语起来。
看周围人的模样,崔清晔心下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手中托着豆腐板,也顾不上其他,径直来到徐桃面前:“徐娘子,豆腐要放进去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桃回过神来,见到崔清晔手中的东西,起身笑道:“多谢崔郎君跑这一趟,豆腐给我吧。您请楼上雅间稍坐。”
崔清晔收了收手:“这里是两板豆腐,挺沉的。我帮忙拿到厨房门口吧。”
徐桃也没再拒绝,而是笑道:“对了,陆郎君在后院拿鲜肉饼,崔郎君等会儿净了手也去尝尝吧。”
崔清晔稳稳地将豆腐板拿到厨房门口,徐桃接过去后,他便转身往后院去了。
瞧见这一番景象,吃瓜群众们又陷入了下一轮讨论,开始押注到底下一回比试谁会赢了。
崔清晔洗完手去了烤炉边,却没见到陆玉珂。他略有些疑惑,看到后门虚掩着,他往后门走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就从打开的门缝中看到付洛瑶和陆玉珂正相对而立说着什么。他停下脚步,重新往院中走去。
刚走到炉边,他就与急匆匆赶来的徐桃碰面了。徐桃看到他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你随我来。”
徐桃引着他去了堂屋,看了一眼外面,她反手关上了门。
看见徐桃关门,崔清晔的背脊一下子挺得更直,放在身侧的手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徐桃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了王柏钧的钱袋,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下,着重将王柏钧的话重复了一遍,将钱袋递给他:“我方才想了许久,觉得那番话并不是重点,这个钱袋才是重点。”
崔清晔眸色一深:“你为何会如此想?”
“凭我对你们两以及林公的了解,你们不会放任这件事变成这样,前几天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徐桃看向他,“让我真正觉得这个猜测有可能的,便是陆郎君给我们说的,周知奇请王柏钧去了玉食这件事。你们需要一个人,打入他们的内部。”
崔清晔握紧那个钱袋,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我……”
徐桃抬手止住他的话:“我只是做此猜测,不会告知其他人,也并不是要探听你们的事情。你就当我胡说,也不必回答什么。话转达了,我去前头忙了。”说着,徐桃打开了堂屋门,快步往前头走去。
崔清晔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纠结忽然平静了下来:这样的她,怎能让人不倾心。
晚间,徐桃又叫了舒兰来,和付洛瑶、谢菱一道,跟她细细探讨了一番。舒兰点头:“三位娘子放心,他们已经过去了。明日我会去跟他们详细说的。”
徐桃不忘叮嘱:“千万小心。若是不小心暴露,撤退为主,不要陷入危险。”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舒兰郑重地应了下来。
这日过后的第三天晚间,勤暄公主府。勤暄公主正和长公主在说着今年新做的胭脂,就见嬷嬷快步过来。看到两人在交谈,嬷嬷就立在了两人身后,还帮她们张罗试新胭脂。
不知是不是长公主察觉到什么,试了后借口不好看,要去卸下这个妆容。勤暄公主让自己侍女引了她去,这才问嬷嬷:“什么事这么慌张?”
嬷嬷附在勤暄公主耳边:“公主,盯着玉食的人回禀,说是还有一伙人也在盯着那边。不过,他们并没有盯玉食的掌柜,而是盯着一个叫宋老三的人。”
勤暄公主面色一凛:“真的?”
“千真万确。”嬷嬷一脸凝重,“他们也担心是搞错,专门分了两个人去盯着宋老三。昨日宋老三去了一趟西市,他们跟过去,果然瞧见了那两个盯着的人。”
“可探明了是谁的人?”勤暄公主蹙起眉。
嬷嬷迟疑了下,点头道:“他们蹲了两日,总算发现了跟那两人接头的人,是甘露斋的一位舒娘子。”
“甘露斋?”勤暄公主的眉舒展开来,起身道,“原来是徐娘子她们派人盯着的。”
她刚放下心来,忽然觉得不对:“你是说,她们才派人盯着玉食的?前几日,可有谁去过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