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娘子一摔手帕:“周知奇,倘若不是我娘家,你还在等铨选试呢,哪能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了,竟就还是一个小小的太常博士,难道不是你没本事?这回若不是我想了个法子,你能攀上卢家?我告诉你,若是今日泽儿有个什么,我跟你没完!”
又来了,这样的话每回都要念上无数遍。周知奇摔袖下车,气过一阵,也只得叫过韩柳:“泽儿交好的其他家可有人来?”
韩柳一一细数:“某方才瞧见吴家管事也在,还有王家、阮家……”
除了吴家有人在朝,但官职比他还不如,其他家都是些商贾,根本帮不上忙。周知奇只得上车,吩咐道:“去延寿坊一趟。”
听到延寿坊,周家娘子面色好看了许多:“这还差不多,眼下,只有卢家才能救泽儿。对了,要不再去隆庆那边拿些新玩意儿再过去,上回卢小娘子可对玉饰十分喜爱。”
“哪还有空,跑一趟来回,怕是就要关坊门了。”周知奇挥挥手,“走吧!”
马车刚驶出小巷没多久,便摇摇晃晃停下来了。周家娘子柳眉一竖,掀开车帘子:“怎么回事?”
韩柳一路小跑过来:“阿郎,娘子,有几辆马车在前头。某方才好似瞧见了蔡家的马车。”
蔡家?周知奇面色一肃:“快去瞧瞧,蔡少卿可在?”
“又一辆马车过去了。今儿个怎么这么多马车啊?”付洛瑶挤到徐桃旁边,“今儿个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徐桃抬头瞧见那装饰精美的马车经过,摇摇头:“兴许是哪家贵人宴客吧。”
付洛瑶看看天边的日头:“有道理。不过这得是哪家贵人有何等大事,才能宴请这么多人。”
“谁知道呢。”徐桃拉着面,“那卤味可切好了?”
说到这里,付洛瑶脸上的笑垮了下来:“才切了一小块呢。这菜刀太难使了,你居然能切得那样薄,简直不是人。”
“我也觉得,那羊肉汤饼里的羊肉薄得哟,简直不是人能切出来的。”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两人抬头一瞧,都面露喜色:“雪……”
“嘘!”雪娘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粗着嗓子道,“薛某与长兄千里迢迢行路至此,腹中饥饿,不知娘子处有些什么吃食?”
着胡服的两人,仍是明眸皓齿,一看就是两个年轻娘子,偏要拿着折扇来硬是装扮男子。徐桃不禁笑道:“原来胡地也有郎君爱好折扇吗?”
雪娘和霜娘本还在臭美地扇着扇子,闻言脸色一怔,齐刷刷地将折扇一收。雪娘清了清嗓子:“这不是入乡随俗嘛。若是有好肉好菜只管端上来,咦,这是什么,之前好似没见过?”
徐桃笑道:“这是卤味,便是在卤虎皮鸡子的卤汁里经过调味后卤得的,有两种口味,一种五香,一种是带些辣味的。两位先坐下吧,这就上来。”说着,她将拉好的面卷在了筲箕里,净手后去切卤味了。
雪娘和霜娘还是第一回 见徐桃展现厨艺,见她拿起一柄宽大的刀,切得虎虎生风,银光闪闪,落下的猪耳朵却片片犹如复刻出来一样薄。
待她最后一刀切完,霜娘才感叹道:“方才瞧你的动作,我都不敢说话,生怕你不小心割了手。怎么能这样利落呢?”
“喏,就是这样。”徐桃放慢了动作,特意让两人看清。
两人一瞧,只见徐桃左手屈指,刀身贴着左手指末节处,右手提刀少许又放下,如此一来,刀锋根本不会接触到手。霜娘笑道:“原来如此。”
不过片刻,徐桃就端上了两盘卤味拼盘:“白瓷的是五香的,青瓷的是带辣的。”
雪娘夹起一块圆柱状的肉食:“这是什么肉食?”
徐桃一见就笑了:“这啊,是豕尾。”付洛瑶在一旁附和道:“之前我也觉得这长得怪怪的,可是吃起来一点儿怪味都没,而且糯叽叽的,特别好吃。”
两人好奇地咬了一口。原来这猪尾巴主要就是外面那层皮,卤得十分入味,又糯又弹牙,果然好吃。
雪娘子又夹起一片猪耳朵,只见耳片长长的,中间还有一条白白的细线分割。雪娘子咬了一口,只听嘴里咔吱一声,竟是如此之脆。虽说是带了些辣,但是只觉得香脆无比,满口是卤香。
徐桃适时端上两碗米饭:“这卤菜适合下酒,只可惜这里没酒,下饭也使得。”说罢,她看了看天,压低声音道:“两位这会儿怎么过来了,等会儿可能赶得上关坊门?”
“昨儿个虽听阿丛她们说了,但我们总得过来瞧你们一眼才放心。”雪娘笑道,“你自不必担心,今儿个有伯府郎君包了我们那边,想上进的都去了。咱们两个老的可没那些心思,便出来了。慧娘忙着赚钱,才不管我们呢。”
徐桃松了口气,笑道:“前儿个你们还说要来,我还在想何时来。待你们用完,我们就收摊领你们逛去。”
“你且忙你的去吧,我们两个就在这附近逛逛便是。”霜娘夹起一块腐竹,点头道,“这腐竹果然卤着是最好吃的。”
徐桃还想说什么,就见那边停下一辆马车,来人是林府管家林伯。徐桃忙过去,林伯笑道:“小娘子,家中老夫人晚间想用些面食,我来瞧瞧可还有?”
“有。馄饨拉面都有。”徐桃忙应下,“今儿个还有新的卤味,正好下酒。”
林伯笑道:“那敢情好,昨儿个林公还念叨着饮上两杯呢。待他归家瞧见这新菜,定会十分开心。”
徐桃一边装着东西,一边顺口道:“林公还未下值吗?”
“今日是端阳节假最后一日呢,阿郎并未上值,去好友处游玩了,瞧这时辰,也快回来了。”
徐桃递过装满的食盒,瞧了眼夕阳。要关坊门了,林公也应是快回来了吧。
然而,徐桃她们收摊归家,快走出街巷时,瞧见林公的马车正快速经过。此时,已经是戌初二刻了,林公居然才回去吗?
时间倒回到雪娘来了之后不久。
此时的学堂里面,几个学子立在演练场上。西斜的日头照过来,几乎各个脸上都满是汗珠。周围不远处,围着许多下了课后来看热闹的学子。
而对面的房舍中,一位夫子凭窗看了一眼:“山长,昨儿个他们抄书抄了一晚,今日又站了一日,米水都未进,恐再下去会出事。”
另一位夫子从书里抬头:“范景夫子总是如此宽厚。他们可是差点儿闹出了人命,学堂都差点儿保不住了,你还在心疼他们没饭吃?昨儿个,怎么没见范夫子去瞧瞧崔士子呢?”
范景脸上讪讪的:“我这不是昨儿个回来得晚,没赶上跟邵夫子你们一道去嘛。我只是想着学堂已经扣了他们一天一夜,怕他们家中有微词。”
几位夫子唇枪舌战一番之后,山长才慢悠悠道:“此事我已有决断,勿须再言。”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通禀:“山长,外头有人闹将起来,非要进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吃了这么多美食了,来,跟我们的天后一起运动运动吧!
预收文《天后曾经两百斤》:
创作一流的心脏病患者林素素在帮一个歌手录歌时发生争吵,心脏病发作。她醒来,重生到拥有绝妙嗓音却吨位十足的同名十八岁女孩身上。
此时的林素素被同学恶搞,给她报了当下最出名的直播选秀类节目,就想当场看她出丑。
林素素表示,只要有这个嗓音和健康的身体,胖不是问题!
直播初舞台,林素素以酷似当下流行的一首大热歌原唱的嗓音震惊全场,拿到了第一个直接晋级名额。
就在众人纷纷骂她又丑又胖还碰瓷原唱时,第二场,林素素在一首中国风歌曲中来了一段绝美戏腔。
随着比赛的进行,林素素逐渐瘦下来,每一场换一个风格,惊掉了所有人下巴。最后她以一首原创闯入决赛,并强势进入上位圈成团出道。
原创歌曲引爆热搜,林素素不是C位胜似C位,话题度超高。C位不爽,暗地联系公司抢资源。
组合众成员人气都稳步上升,唯独林素素沉寂了一段时间。就在众人骂她拖后腿的时候,组合推出专辑,众人发现林素素承担的都是高音难度part,而且一大半的作词作曲制作人都是她!
一年后组合因C位丑闻解散,林素素强势发专,一人包揽专辑词曲制作编曲等等,专辑直接登顶。
某颁奖典礼上,已经上去六七次的林素素:感谢给我报名选秀的朋友,没有你们,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专门为你们写了一首歌作为感谢,今天上线。
曾经欺负她的那些同学点开那首歌,听着那反对校园暴力的歌词,臊红了脸,纷纷出来致歉。
一年两专,歌曲横扫各大奖项。她的微博下面全是各家的粉丝在邀歌:素素,看看孩子吧,ta已经五年没有出过新歌了。
其他人的粉丝:排队吧!
与林素素组成限定组合的某人粉丝: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一定要抱紧大腿啊。
上一世,她只想好好唱一首歌圆梦,身体却不能支持她完成这个梦想。这一世,她终于成功圆梦,成为了又美又牛逼的唱跳天后。感谢在2023-04-08 09:33:16~2023-04-09 09:4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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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五花肉卷饼
◎肥肉的边角都有些焦脆了,内里的油脂却还牢牢锁着,瘦肉部分越发有嚼劲儿。◎
山长领着众夫子来到学堂门口时, 只听见紧闭的大门外被敲得砰砰作响,还有人高声喊道:“开门!学堂乃读书之地,并没有私下扣押学子的权力!”
“这可怎么是好?”范景一脸紧张, 忙对山长道, “前儿个那事闹将到坊丁都掺和进来, 我就担心有这一日。如今这些人闹起来, 学堂的名誉岂不全毁了?”
邵夫子看了他一眼,鼻尖冷哼了一声。其余夫子或捋须或沉吟,倒是看不出倾向。
就在僵持之时。外头敲门的声音突然没了, 一片人声嘈杂, 紧接着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学堂大门竟猛地颤了一下。
门里众夫子大惊:“这,竟是用了攻城法子要强行破门不成?”
山长肃着脸沉声道:“开门!”
门房忙上前去, 几人合力拉开了门闩, 然后飞快地闪开。就在他们刚闪开的那一瞬, 门轰的一声被从外砸开!抱着木头的人直直撞了进来,一股脑地都栽倒在地上,满地都是哎哟声。
外头的人想要往里冲,却在瞧见里面严阵以待的众人时停下了脚步。
山长沉着一张脸看着众人:“此乃圣贤之地, 你们私自破门,意欲何为?来人, 报给坊正!”
外头的众人里面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学堂私自扣下学生不让归家, 又是意欲何为?”
山长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品行才学无失的士子每日均正常上下学,仅有犯错士子才须留堂反省。若是某位士子家中不服,可当众一辩!”
这话一出, 外头嘈杂的众人都不说话了。站在角落暗中观察的周知奇暗骂一声蠢货, 对韩柳使了个神色。果然, 片刻后,有人隐在人群中喊道:“士子在学堂,对错都是你们说了算,有何辩头!”
“那,某来做个评断,可好?”一个男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一行人快步走来。有人认了出来:“那不是长安府尹、少尹吗?”
山长领着众人一一拜见。余府尹亲自扶起山长:“某今日归家,收到山长的消息后便和少尹一道过来了。既是有人不服,那便将各方都请到一处,一道做个决断可好?”
山长看向众人,众人自无异议,都道妥当。山长便让各处人去问那些学子家在何处,差人去各宅请他们父母。
余府尹又道:“因此事牵连多人,某与少尹两人之言恐不能服众,便请了一位作为见证。”说着,他看向门口笑道:“林侍郎,你到了。”
林正言笑着进来:“方才在回坊时碰到余府尹和曾少尹,两位提起此事,某也有所耳闻。因此事有苦主和证人,某就住在这坊里略微熟悉些道路,两位便拜托某去请了他们来,顺便让某做个见证。”
“原是如此。”山长侧身,“诸位,里头请。”
学堂大门并没被重新关上,外头围观的百姓们都一一伸长脖子,看着马车一辆一辆地往里进,虽一个也不认识,仍议论纷纷。直到最后两辆马车过来后,等了许久不见人再进出,百姓们这才三三两两离开。
乘坐最后一辆马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知奇。他刻意留在了最后,假装是从家中赶来的。下马车的时候,他看见前头一辆车边围了许多学子,只是扫了一眼,便随领路之人匆匆去了。
前头那辆车上僵持了许久,最终崔清晔还是坳不过陆玉珂,只得让他扶着自己走出车厢。刚出车门,他就对上了一大片仰起的脸,最前面的就是赵鹏程几人:“崔郎君,你怎么样了?”
被众人这样围着,崔清晔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冲诸位揖了一礼:“多谢诸位挂怀,某已无大碍。”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赵鹏程握起拳头:“崔郎君放心,我们都是站你这边的!”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表示平日里他们就老挑事,他们愿意为了崔清晔作证。
自己平日里跟他们也没太多交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支持自己。崔清晔还是颇为动容的,站住脚,收回被陆玉珂扶住的手,冲众人郑重行了个礼:“多谢!”
若说来之前周知奇还信心满满,待看到那两位士子互相搀扶着进来,其中一位额头上包着绷带,另一位走路慢腾腾的,显是身上有伤的模样,他心中就一咯噔。那逆子,该不会是,做了打架这种傻事吧。
周知奇还想着派韩柳去私下提点下,谁知这两位士子一进来,余府尹就让关门,又对众人道:“为防这结果被影响,自此时起,还请诸位都暂留此堂中。”言罢,他朝山长道:“还望山长拨一位夫子,再选两位士子,再请赶来的诸位选出两人,一并去旁边房间。曾少尹已和本次相关的士子在旁边房间等候诸位了。”
听到这话,周知奇便知今日这结果自己是插不上手了,余府尹铁了心是要个真相了。惟愿泽儿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他还可以把影响降到最小。
几人去了旁边后,曾少尹才过来。待他坐下,余府尹冲山长道:“这便开始吧。还请诸位让某来问。请第一位士子,”
第一个便是蔡斌。他进来瞧见坐着的众人,先就两股战战,说话也吞吞吐吐,丝毫不见那日的威风。他说完,便被带走到屏风后的另一个房间,由余府尹带来的衙役看管着。
第二个进来的吴仁也跟蔡斌差不多,但一口咬定是蔡斌想出来的法子。第三个,第四个……也有人试图推到别人身上或者说谎,被余府尹连续问几个问题,就全盘混乱了。堂中众家长的脸色越发难看。
最后一个进来的便是周泽。被放到最后一个他心态早就摇摇欲坠了,进来被问了一个问题就绷不住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问完施暴者,接下来就是受害者。先是陆玉珂,他口齿清晰地讲了前因。再是崔清晔,尽管他因为受伤动作比较缓慢,但是他仍旧强撑着站在堂中,不卑不亢,简略而准确地将后续情形描述出来。两人光风霁月的模样与前面士子形成鲜明对比
余府尹又召了医馆的医生药童来问,明确了崔清晔身上的伤就是被打的。所有的口述一对,事实已经很清晰了。周知奇那些家长们脸黑到了锅底。
余府尹却好似丝毫没有看到他们的脸色,而是和颜悦色地问崔清晔,可想要何等赔偿和处罚。
崔清晔丝毫未犹豫:“此事乃他们先冲陆士子挑衅而起,陆士子乃最大受害者,此事应由陆士子决定。某只愿往后学堂内众士子清净读书,再无此等事情。”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的林正言仔细打量了崔清晔一番。
余府尹又问陆玉珂。陆玉珂只说了两个要求:要他们给崔清晔付清诊金,还要他们当着这里所有人及所有士子道歉。
余府尹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便让曾少尹将众士子带过来。众士子当着所有人给崔陆二人道了歉,垂头丧气地跟着家长们走了。
出去时,周知奇看着余府尹几人和山长他们交谈的模样,眉拧得越发深了。他得想个法子,将这件事压下去才是,不然影响了泽儿科考该怎么办。
陆玉珂正要与崔清晔说话,被曾少尹叫去看方才的记录,回头就不见崔清晔了。
此时,崔清晔正在外头廊下拦住医生:“医生,多谢那日救命之恩,不知诊金是多少?”
医生捋须笑道:“那日过来请老夫的人,说是有人托他过来,先把诊金付过了。老夫也不认识那人,不过那人领老夫去的地方是个食摊,还叫着什么小娘子。”
食摊?小娘子?崔清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明亮的眼眸:难道是她?
“阿嚏!”正屋里,徐桃忙用手帕捂住口鼻,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笑道,“安息茴香和辣椒面一混合,这滋味就是霸道。喏,好了!”
三人纷纷伸长脖子,瞧见徐桃左手拿起一块烙好的薄饼,右手拿起几根小串儿放在饼正中。左手一捏,右手一抽,竹签便抽了出来。她又夹起一些黄瓜丝、焯过的豆芽及葱白丝,最后淋上一勺自己调的酱,裹成一卷,便递了过来。
先拿着的人也没立刻吃,刻意等了一等。等到四人的都卷好了,便齐齐开口咬下去。
饼虽然薄,但是里面居然还有几层瓤,又软又韧,比一般的饼更香,这是放了鸡蛋的功劳。里面夹着的小串儿是徐桃走之前就腌着的五花肉,肥肉的边角都有些焦脆了,内里的油脂却还牢牢锁着,瘦肉部分越发有嚼劲儿。而脆嫩的菜蔬更增加了清爽的口感,尤其是那甜辣酱一拌,仿佛花草一般颜色分明又十分和谐。
雪娘咬了一大口,吃得满唇都是亮晶晶的,不住赞叹:“我本以为我娘做的炙羊肉就是炙肉中的状元了,没想到,这烤过的豕肉竟这么好吃!”
霜娘咽下嘴里的食物:“徐娘子,这便是你下回要上的新菜吗?”
付洛瑶笑道:“上回端午摆了一回炙羊肉串,众人就惦记上了,天天都很多人来问。只是羊肉太贵了,恐许多人吃不上,又怕太腻,她便打算推出这个。”
雪娘子抚掌:“这可是太好了!若非我今儿个吃了晚饭,我定能吃下两个。”说完,她咬了一大口,手一捏,里面的酱料一下子就滴落下来。她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徐桃的书桌,一些纸飘落了下来。
霜娘已经吃完了,蹲下身去捡了起来。当她拿起最后一张时,忽然咦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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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里面包着青黑的米粒,粒粒分明,在朝霞中显出饱满的光泽。◎
雪娘刚用手帕将手擦净, 闻言探头去看:“这不是上回徐娘子在咱们楼里看到的马车徽记吗?当时她就画了下来,我总是觉得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家。”
徐桃目光牢牢锁定着霜娘:“霜娘, 这徽记你可是有印象?”
“自然有印象, 这是肃伯府卢家的徽记。卢二郎常来, 我见过几回这个徽记。”霜娘点头, “今儿个包下我们楼的就是他。方才出来的时候我们从他的马车旁路过,我还专门看了几眼这徽记呢。”
雪娘一拍脑袋:“对啊!就是他,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霜娘仔细看了看:“不过, 这个徽记好像少了点儿东西。”
徐桃忙递过一只炭笔:“我就只是远远看了几眼, 若是你记得, 能否添上?”
霜娘接过笔来,仔细回忆了一番, 在上面增加了几条线, 递给徐桃。
徐桃捏着纸, 眸色越发深邃:就是这个,那日她在隆庆当铺外瞧见的马车上就挂着这个徽记!徐桃蓦地看向霜娘:“霜娘,你可知这肃伯府在哪个坊吗?”
“我记得,好似是在西边哪个坊。”霜娘仔细回忆着, 忽然一拍手,“对了, 延寿坊!”
延寿坊?那上回他们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隆庆当铺边上?是因为在这边有产业, 还是说,他就是周知奇的靠山?
“徐娘子,这肃伯府, 怎么了吗?”就在徐桃发散思维之时, 雪娘开了口。
徐桃回过神来, 瞧见三人看向自己的双眸里满是担忧,收拾起心里的疑问,摇摇头:“没事,只是上次和一个朋友在街上看到了,她觉得好看在问。饼都快凉了,先吃吧。明儿个一早想用些什么朝食?”
“新的!”“有汤水的!”雪娘和霜娘对视一眼:“好吃的!”
当夜,四人都在徐桃家住下了。雪娘和霜娘一道睡,徐桃和付洛瑶一道睡。徐桃刚躺下来,付洛瑶就挽住了她的胳膊:“阿桃,若是你想去延寿坊,我陪你去。”
徐桃转过头,对上付洛瑶的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将她的胳膊挽紧了些:“放心,我绝不会一个人犯险。”
身侧的付洛瑶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徐桃望着帐子顶,手伸到了枕头里面,摸到了一只木匣。
木匣里只有一封信,便是原身父亲临终时交给她的遗训。第一条,便是让她守好家中的祖屋及家传的玉白菜玉佩,万不可卖掉。她决定,周知奇所住的崇仁坊和肃伯所住的延寿坊都要再跑一趟,不过,明日就是一月之期,她得先去一趟当铺。
就在徐桃思索的时候,崔清晔家中,陆玉珂刚给崔清晔上完药。没错,自打崔清晔受伤,陆玉珂非要亲自来照顾崔清晔。崔清晔坳不过他,只得让他住下。可惜崔家赁的屋子只有两间卧房,陆玉珂只得跟他挤一个房间。
陆玉珂上完药后,闻了闻手上的味道,皱着眉道:“崔兄,我先去洗洗。”说完,他便小步跑出了房间。
听见咚咚离开的脚步声,崔清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刚系好腰带,便听见门口传来崔母的声音:“阿清。”
崔清晔抬头,见崔母进来,忙要起身:“阿娘。”
崔母快走几步,按住了他的肩:“快歇着吧,自家母子哪这么多礼。喏,衣裳已经补好也浆洗过了,给你放在床头。”
“多谢阿娘。”
“又谢什么,你啊,跟你爹一个脾性。”崔母眸中闪过一丝怀念,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一件事,“瞧我这记性。那日你的衣裳里还裹着一张手帕,我也洗好晾干了,喏。”
崔清晔双手接过手帕。这是一张靛青色的手帕,就是街上常见的款式,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寻常的。崔清晔翻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手帕一角。
角落用白色的细线绣了一只盘子,里面盛着两只白胖胖的包子,一只正着,一只被咬了一口,还绣出了冒着的热气。这,这是……
“这可是陆郎君的手帕?若是我就还给他?”崔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不是!”崔清晔立刻握紧手帕,一阵热意从颈部爬上了耳朵。对上崔母的目光时,他忽然紧张地移开视线:“那个,这是那日救我的人落下的,并不是陆郎君的。”
崔母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既是你知道是谁的,那你就拿去归还给那位郎君吧。早些安歇,我过去了。”
“好,阿娘也早些安歇。”崔清晔忙坐直身子,目送着崔母出门。
待得崔母的脚步声消失,崔清晔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帕。这手帕颜色深,男女都能用,阿娘以为救自己的是位郎君。若说之前他只是猜测付诊金之人是她,在看到这手帕后,他几乎能确定就是那位小娘子了。那日自己是在哪里碰到她的,他竟完全没有印象。
就在崔清晔沉思时,耳边忽然响起陆玉珂的声音:“崔兄,你在想什么呢?”
崔清晔飞快地将手帕将被窝里一塞,往里侧躺下,身侧淤青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疼痛。他暗暗咬紧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没,刚才在想夫子上回留的策问题目,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啊,崔兄你都受伤了还在想着答题,果然令人佩服。”陆玉珂在旁边的小榻躺下,“我巍巍大唐,岂能怕区区蛮夷,我自然是主战。崔兄,你呢?”
“我也是主战,只是在琢磨能不能有更好的切入点。”崔清晔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想吧,我先睡了。”
“好,那我吹灯了。”陆玉珂吹熄了灯,霎时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崔清晔满脸滚烫地松开握着的手帕,随即他将手帕往怀中一塞。胸口仿佛揣着一团火一样,许久都还是滚烫着。
次日一早,雪娘翻了个身,忽然闻到了一股甜香,蓦地睁开了眼。这一睁眼,她和霜娘四目相对,同时起身,打开房门直奔厨房。
厨房里,徐桃正在煮东西,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笑道:“热水烧好了,柳枝青盐也备好了。你们梳洗完,朝食估计就得了。”
听闻此话,两人双眸一亮,连忙梳洗起来。刷牙洗脸过后,两人随手挽了个髻,也顾不上戴什么钗环配饰,忙凑到了正在端碗的徐桃身边:“今儿个朝食有什么呀?”
徐桃将四只饭碗放下,又分了勺筷:“坐下看看吧。”
四人都落座后,桌上盖着的碗碟被一一打开。徐桃拿起汤勺给四人一人盛了一碗粥:“这是生滚鱼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