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蠢就蠢在,她与高老夫人相处了这么长的岁月,却不知道高老夫人内里究竟是个什么人——高老夫人贪婪弄权,即使年事已高,也不愿意松开对这国公府的掌控权,她才是真正想做这个府邸主人的人,否则也不会她明明非常重视自己的那两个嫡子,却一直迟迟不肯给他们世子之位。
她年老了,就比以前更加想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将一切权利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这张底牌对于乔氏来说,是一张能让自己彻底畅通无阻,扬眉吐气的底牌,却没有想到高老夫人也想要她手里的这张牌。”
拾月吃惊:“小郎君的意思是,高老夫人也想要将明宜筱握在手中?”
明棠点头:“正是如此。高老夫人不能接受国公府的权力不在她的手上,否则你看不会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将自己所有的管家权都交出去,始终都留着一部分权力在自己的手上,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都熬成这样大的年龄了,到如今竟然还不曾完全掌握府中中馈。
她还是想要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将整个国公府都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如今她年纪已大,渐渐的感觉失去了控制能力,力不从心,自然比从前更要发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那些能够巩固自己势力的方法。
只是她如今日久也没有找到,所以前段时间才能不情不愿的将一部分管家权交到三夫人许氏的手中。
如今,二房乔氏将这件事情捅到高老夫人的面前去,沾沾自喜的,像是想要邀功,却不知道是将这张底牌直接递进了高老夫人的手里。
正是如同打瞌睡时,送来了枕头一般,这一张几乎如同免死金牌一样的底牌,高老夫人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明宜筱在府中的时候,不和任何人亲近,她和她自己的姊妹关系一般,也畏惧经常不回家的父亲,只和她的母亲最好,其次就是极其会做面子功夫的高老夫人。
如果母亲在世,明宜筱最看重的肯定是自己的生母——但若是生母离去,这件事中又有多少可操作的空间,让饱受丧母之痛打击的明宜筱,将所有的期许都转移到高老夫人身上去呢?”
拾月恍然大悟。
她对于推断人心实在是不太擅长,明棠在她面前对人心的琢磨,实在是细致入微到了恐怖的地步,她甚至都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蠢,明明在小郎君看来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却一点也学不会——不过好在鸣琴也从来不会这些,她俩人交流一二,还觉得心里头有些慰藉。
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可是小郎君刚才是怎么一眼看出来她要受害的呢?这受害又究竟是个什么说法?普通害她,难道乔氏没有察觉?”
“这种害人的手法,以乔氏的机敏程度,想必是看不出来的,甚至还要沾沾自喜。你还记得老夫人赏赐给她的那串翡翠吗?那翡翠珠串看着漂亮,但是水头却有些不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是用药水泡过的,玉器之类的东西经常带在身上,其中浸泡的东西就会顺着皮肤进入体内,乃是下毒的一种好手段。
乔氏虽然不喜欢高老夫人,但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高老夫人无视,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想要得到,乔氏好不容易受到高老夫人的重视,赏赐给了她这从前从来没得到过的好东西,她肯定如同炫耀般的天天戴在身上。
时间久了,那玉器之中的东西都已经进入了她体内,而她还浑然没有察觉,等到察觉到不适的时候,到时候根本就救不回来了。
而谁能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串赏赐给她的珠串呢?高老夫人不过用一串珠串就解决掉了大麻烦,将别人的底牌变成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不得不说,高老夫人在心思城府上,确实是比二夫人要胜过太多。”
拾月点头,然后皱着眉头,有些不喜欢的说道:“既然如此的话,这高老夫人也留不得了,小郎君可有什么法子对付她?”
“快了,我心中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镇国公府的败落是从方方面面,如同长城倾倒,谁也逃不了,高老夫人当然也在其中,我为他们每人都选定了最适合她们的死法,高老夫人也是如此。”
第326章 我很想你
见明棠已经有了打算,拾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马车行驶到了二人先前约好的地方,却没有进最开始的那个酒楼。
明棠的马车驶入的是那酒楼对街的一间铺子,是买香料绸缎的,也是明棠平常经常去的,不怎么惹人怀疑。
明棠下了马车,往对面酒楼的院子里看过去,瞧见院子里头的树下挂了一只风铃,正在风中摇曳,清脆的铃声远远的传过来。
那是她们信件之中约好的信号。
如果树下挂了风铃,那就说明周时意是如约前来,已经在酒楼中相候;
如果树下挂的不是风铃或者空空如也,那就说明先前约好的事情生了变故,明棠立刻掉头就走,不必停留。
风铃在风中摇曳,明棠手中拢着个小玉盒,转身往绸缎铺子里头走去。
她走入绸缎铺子中,就有早就联系安排好的人悄悄的带着明棠进了后院。
二人明面上当然不能约在一处,明棠知道就算二人计划的天衣无缝,也难保有人在暗中盯着。
今日假扮成明棠的是早就提前一步安排好的鸣琴,在明棠被人带着进后院的那一刻,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鸣琴就已经踱步而出,擦肩而过,看起来不过只是明棠在琳琅满目,挂的到处都是,如同风帆一样的绸缎堆中转了个身。
明棠今日依旧是十分严实的打扮,身上穿着素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帷帽,鸣琴也扎上紧紧的束胸,学着明棠的模样,在院子中慢慢的走着,也带好这一切装扮,从远处看起来与明棠本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被带进后院的明棠,早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有人领着她穿过后院的小门,她进了一条藏在假山之中的地道。
这一条地道相连着的,就是街对面的酒楼。
这酒楼和绸缎铺子都是同一老板所开,下藏着一条地道,明棠早就知道,所以在看到周时意将她约至那酒楼的时候,就知道最方便的法子应该就是从这地道之中过去。
地道无人知晓,悄悄的进了那边的酒楼,自然有其他安排好的人接应。
周时意自然也带了自己的心腹替自己打掩护,二人交谈的时间不要过长,就不会被旁人发现。
地道之中静悄悄的,走了一段路,就在一片安静之中听见对面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轻软细碎,一听起来就是没有内家功夫的女郎。
那边走过来的人显然也听见了这一头传来的脚步声,她轻柔却颇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渐渐地传了过来:“三郎君,可是你来了?”
如同从前一般温柔,好似从来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是周时意。
明棠想到周时意便微微的叹气,心中难免还是有愧,只想自己惹上这么一桩缘分,却无能为力回应,叫好好的女郎为自己徒增烦恼相思,是她的罪过。
但她很快就收拢好了自己的情绪,道:“时意妹妹,是我。”
在心中想念了许久的声音,远远的这样传过来,在空旷的地道之中显得格外空灵。
周时意太久没有听见她说话了。
她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就有些心潮澎湃,可是她转瞬间想到自己所有过多的情绪只不过会让她二人徒增烦恼,于是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压制着自己听到明棠那一句妹妹的时候,心里浮现起的淡淡失落感。
二人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周时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她恨不得一下子闯破面前的黑暗,走到明棠的面前去,看看她究竟与从前有什么分别。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过是困扰,是别人不想要的,所以周时意硬生生停住了步子,慢慢的走去。
就在这样的压抑自我之中,周时意到底还是见到了匆匆而来的明棠。
尽管地道之中昏暗无光,不过只是旁边点着的几盏油灯微微的有些光亮,但是仍旧能够在这样的朦胧之中看清明棠的容貌轮廓,与她记忆之中,魂牵梦绕的样子,还是一模一样。
周时意红了眼眶,却立刻克制住自己,绝不允许流出泪来,让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也是这一刻,周时意才觉得这样庆幸,这地道之中昏暗无光也好,至少没人能看出她倔强下的流泪。
“阿妹可好?这些日子在府邸之中养伤,身上可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这样站着,会不会觉得身子不爽利?若是不爽利,咱们就回去,厢房之中有人看着,想必也不会轻易露馅。”
明棠见了面,关心的却是周时意的身体,并不是与她约定的那些所谓的帮不帮忙,见不见面。
也许这就是金尊玉贵的周家大娘子看中明棠的重要原因之一——她从小就生活在亲眷的宠爱之中,对旁人的真情假意最是了解,能够感觉到明棠对她的感情情真意切,没有半分利用。
自然,没有利用,也并非是爱情。
周时意努力在克制自己的眼泪,可是在真的站在明棠的跟前的时候,她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一边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嗓音的平缓,不想让人看出异样,便说道:“当然好,我那时候受的伤虽然严重,但是没有伤及脏腑,有神医日日替我看诊,给我开了许多药,我一直都吃着,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
她报喜不报忧。
那些不快活的事情,又何必告诉别人,连带着人和自己一起不快活呢?
明棠却说道:“阿妹,果真如此吗?虽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兄长,管这些事情确实有些越俎代庖,但是我总想着要多看顾你一些,多照顾你一些。
你是如今也是我的小妹妹了,自然事事都要关心你,知道你的心中在想什么,知道你的身子可还好,你便告诉我就是,可好?”
周时意就是不抬头,听着明棠的声音,也能想象出她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如何真诚——似乎就算是闭着眼睛,眼前似乎也能浮现出明棠的模样。
只是可惜,好像一切都绕不开她了,周时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明棠如此的情根深种。
她在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难免有些走神,不过走神之后很快就抽了回来,状若无事地说道:“自然啦,你是我的兄长,我骗你做什么?我甚至要是不痛快,自然会和你说的。不过我这几日身子都好得很,否则我家里的那些兄长也不会允许我这样轻易的到外头来,阿兄放心就是了。”
明棠听周时意的语气轻快,心中微微的放了放心,但是转念又想到,周时意的性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就是问她也问不出个好歹来,所以干脆不再问了,而是将那个从一开始就拿在手里头的小玉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周时意。
“不管你身子好不好,我总是想着那时候你受伤时候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这药丸是强身健体的药丸,你服用些,对身体有好处。”
明棠长驱直入,直截了当。
这药是明棠做的。
早在她想好,一定要在什么方面能够报答周时意时,实则她的脑海之中对该用什么样的药物已经有所决定——后来的所谓去寻找芮姬为自己炼药,其实不过只是一个用来试探飞云先生的办法罢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明棠不必依赖任何人,这也算得上是她唯一一个极为擅长的方面了。
明棠在金宫之中学的一切,如今都能够派上用场。
她今日给出去的药丸子,当然也不是芮姬等人在外头做的,而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这药丸子十分不好做,因为她们二人距离见面的时日实在是太短了,中间若是有一次失败,恐怕就要从头再来,那么就没法在她二人约见的那一日,将这药丸带过去。
好在也许这一回天意都在帮明棠,她这一回炼药的过程无比顺利,并不像从前一样时常有失败的时候,她带着自己成功炼制出的药丸而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周时意服下,让她能够强身健体,这也是如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无所有的明棠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法。
周时意很是惊喜,伸手接过了小玉盒,一面道谢:“多谢阿兄还记挂着我,我的身子确实已经好了不少了,不过再怎么样说也都谢谢阿兄对我的心意。”
她想必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大好了,毕竟能够像从前一样又跑又跳的,丝毫不知道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会留下些日后渐渐开始衰老的时候才显露出来的病症,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明棠看她并没有那般热诚,想必是并不知道此药的效用,于是故意说道:“这药丸也没几颗,你如今就先将里头的都用了吧,干嚼了便是,不需要其他的什么药引子。”
周时意心中实则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何明棠就这样要紧的叫她服用——不过她始终相信明棠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是想要害她,也不必在药上动手脚,想了想也没抗拒,就算没什么用处,也是一片好意,所以将那药放进嘴中,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十分怕苦,原本在吞下去的那一刻还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想着没有药引服用的药,必然是苦涩难当,却没想到那药丸子一入口,就像是小时候吃的糖丸一般,放入口中就化了,没有半点苦味。
她觉得合自己的口味,对于要将里头的药都吃了也没什么抗拒,将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一口气的都吃了,然后才看着明棠,笑道:“我可是都吃了,如今满意了吧?”
明棠哪有什么不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用了个药,虽说二人不曾寒暄,却也像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而周时意也不曾墨迹什么,很快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从信件之中得知,阿兄接近王妃,并非是真的想要与王府结亲,此事究竟是什么个缘故?”
明棠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遂道:“我做此事确实并非是为了结亲,我从前同你说的话没有半句作假,我也绝不会为了谋划什么,就去故意娶一些女郎为妻,那并非我行事的风格。
我做此事,只是为了逼王妃出来与我见面,有些事情必须要我亲自面见王妃才能验证。”
这与周时意先前在心中想的大差不差。
她情感上总是疑神疑鬼,但是理智上却能很好分析,见事实与自己猜想的并无什么区别,周时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怕自己这样叹气,让人误会,周时意连忙补了一句:“阿兄不要误会,我自然信任阿兄不会对我说谎,我只是以为阿兄被人蒙蔽,毕竟那一位郡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我与他的关系虽然不熟,但是也曾从手帕交的口中听过许多她的传闻,这人恐怕是有些不妥之处。”
明棠原本不大感兴趣,但是想到“不妥之处”,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可谓意蕴万千,于是便问起:“有什么不妥之处?”
周时意见明棠并未和她争执,甚至问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心中更是安定一些,于是说道:“这些消息我皆是从旁人的口中听来的,对不对我也并不清楚,但外头都有人这样传言,想必多多少少有些联系。阿兄暂且一听,就是当个故事罢了。”
“愿闻其详。”明棠点头。
周时意就放心大胆的说了:“我听人说的是,那位郡主好像是狐妖转世,天生就有一种惑人心弦的本领,能让别人对她口中所说的话言听计从。”
也许是怕自己说的话太过荒诞,明棠不信,周时意连忙又补上几句:“此事这样传言出来,乃是因为背后有一个故事,是因为这位郡主其实从前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那位未婚夫是上阳陈家的郎君,二人仅仅是在闹市之中擦肩而过,彼此的马旗帜飞扬,吹起了车帘,惊鸿一面,那位陈家的郎君就为了她寻死觅活,做什么事情都没了心思,整日都在家里闹着要求娶郡主,若是家里不肯,他就要一一头撞死在家里。
这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两人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只不过是在马车之上对视一眼,那位郎君就如此深深沦陷,从此之后也不曾与郡主见过面,却此生都以成为她的未婚夫而奔波。”
“那陈家的小郎君在此之后,甚至都连自己当家继承人的身份不要了,整日浑浑噩噩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那位郡主打转。
那位郡主可一点儿都不配合他,却也不轻易拒绝他,总是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没给过人家一点甜头,却已经操纵着人家做了不知道多少件事。
那些事情之中,甚至有些事损害陈家利益,只对郡主与王府好的,但是陈家这位郎君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浑然不见。”
周时意噼里啪啦的,说了许多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但却别说,她说的这些话,还当真有了些启发。
怎么一个两个的,皆是这样叫人爱的死去活来,超乎常理。
第327章 慕情花
明宜筱,原本入宫的时候平平无奇,虽然一时间得了宠爱,但是后来还是很快失宠,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便走了好运,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甚至愿意违背纲常伦理。
这一位郡主,从周时意讲的故事来看,她也莫名其妙的就对旁人有这样浓烈的吸引力,因为人虽然容易被人吸引,却很难对毫无回应的关系一直付出,甚至损害自己的利益。
静海王妃,不是过只是一位出身平平的农女,不知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够让一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王爷对她爱到深重,这么多年都对她忠心耿耿。
这些人好像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让旁人对自己爱意深重。
明棠其实早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周时意这一话,让她心中原本就有的猜测更加重了一些,甚至几乎可以确信。
明宜筱能够在宫中如此受宠,当然少不了外力的援助——她身边那个聪明又听话的宫女,当然不是明宜筱自己的人,是明棠给她专门送进去的。
她能够在被皇帝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复宠,然后受宠到今日这个地步,少不了一位特别的“帮手”——金宫的秘药,“慕情花”。
在当时的乱世之中,金宫能够做到后来那样大的势力如此辉煌,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姑娘调教的好,美丽的让人魂牵梦绕,至死难忘,还是因为他们的手里还有一种能够让人不知不觉中就割舍不掉的药物,就是这慕情花。
这花类似于蛊毒,但是需要常常使用,有时候用在屋舍之中点的熏香里,有时候混在平常喝的茶水之中,有时候就直接掺在膳食里,总之能够和情蛊一样,让人魂牵梦绕,见之难忘,根本就脱离不开。
如果想要让某人对另外一个人钟情,则需要将那人的血混在慕情花中,让想要暗算的目标服用。
服下药物之后,服药之人就会顿时对人血的主人心起爱意,爱到深处无法自拔,而那些对金宫的姑娘们趋之若鹜的客人,有八成都是因为这药的作用。
而看他们现在这样子,明棠觉得,他们很有可能都是中了慕情花。
小皇帝会这样喜欢明宜筱,就是因为在明棠送过去的宫女帮助下,明宜筱先用了药物假孕——在一个极为讨厌士族势力的小皇帝心里,一位生母并非士族女郎的皇子,乃是他心中最为属意的继承人,所以小皇帝再是不宠爱明宜筱,也会因此去看望明宜筱。而有了看望的机会,宫女就有了机会将慕情花用的小皇帝的身上。
小皇帝服用了大量混有慕情花和明宜筱血液的东西,有了宫女的掩护,每一次小皇帝来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慕情花的影响,他才会这样如同昏了头一般狂热地爱上明宜筱,对她所有的要求都予取予求。
那么,在周时意故事里面的陈家郎君,还有那一位静海王,是否也是因为慕情花的原因才会这样被静海王妃母女二人吸引?
明棠沉思着。
她原本想要接近静海王妃,就是从静海王妃与静海王这诡异的关系上来看,怀疑静海王妃很有可能用的就是金宫的某些诡秘药物,其中明棠能够想起来的,与此等效用最为接近的就是慕情花。
明棠在明宜筱的身上用慕情花,一是为了自己算计镇国公府的计划,二是因为她虽然知道慕情花的配方,前世里的时候却没有真正将它用上的时候,所以为了看看慕情花用在人身上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症状,明棠便选上了最适合用来试药的明宜筱,以此与静海王妃做对比。
而今倒是看出来效果了,确实是如此,明宜筱与静海王妃之间的程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便很有些意思了。
明棠思索了一会儿,便抬头看着周时意:“阿妹今日过来,可是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周时意聪明,她从一开始就猜到的是明棠要接近静海王府,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明棠既然这样开口,她更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遂说道:“我想的是,阿兄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想要接近静海王府,所以先以接近各位府中的女郎为途径,只是我并不知道阿兄具体是为了什么。若是阿兄愿意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妹也好在更多的方面相助阿兄。”
明棠相信周时意的真心,在来之前便是如此,否则她也不会花费了这样多的时间,只为了给周氏炼制一颗真正能够百病全校的药物。
所以她没有迟疑,直接说道:“确实是这般,准确来说,是为了接近静海王妃。我怀疑她与在背后害我的人是同一路人,所以想要见她的真容一面,确定一些事情,我与那些女郎,以至于那位女郎接触,都是为了能够接近静海王妃,了解她的一些事情。”
明棠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静海王妃应当也是有求于我——她有些等不得了,想必是想要为自己找一把好用的刀,所以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故意让那一位郡主来接近诱导我。我故意放出我要和郡主议亲的消息,就是在试探静海王府和静海王妃的意思,看看究竟有几成把握能够见到静海王妃。”
周时意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棠说话的时候,目光之中只有对于自己计谋的沉思,而没有半点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她一定不是在撒谎。
这也是周时意的心中唯一一件最为执拗的事情。
如今既然已经确定,这一切不过都只是明棠为了接近静海王妃的手段,周时意终于放下心来。
她心情松快了一些,脑海自重忽然灵光一闪:“阿兄既然是想见到静海王妃,那想必对她的了解自然是越细越好。我有一人,可以帮上阿兄。”
周时意之前的时候,不过只是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下了这一步暗棋,没有想到如今阴差阳错的,竟然能够派上用场。
她心中一下子活泛起来,也不想坐在原地等了,只拍了拍明棠的肩膀,脸上有几分笑意:“总是阿兄在关心我关照我,我也自然有些事情要为阿兄做,阿兄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周时意不敢再多耽误一会儿的时间,拔腿就跑。
她像是一阵风一样,轻轻的刮来,然后猛烈的离去。
来的时候分明满腹的心思与愁绪,如今倒是存了满腔的热血。
明棠看着她的背影,终于从她的身影上看出几分活泼,与被自己彻底拒绝之后的周时意截然不同,而她从前,在遇到自己以前,想必也是像现在这样风风火火,毫无拘束的。
她久久的凝视着周时意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在地道之中消失了,连脚步声都已远去了,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眼神。
明棠对她,无论如何都觉得心中有愧。就算费尽心思做出了那一些能够调治她身体的药丸,可是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实物,都不及心意珍贵,明棠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若是自己当初不为了拆明家大郎君的台子,没有故意用计将周家大娘子喊到那酒楼中去,周时意就不会在那里遇见自己,不会从那件事之后对自己生出好感,发展到今日这一步。
如果当初的自己想另外一种方法,周时意也会成功和明家大郎君解除婚约。
她是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过得无拘无束的,没有人为难她,在家人的呵护下,周时意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如意郎君,而不是在那之后,就对自己一见钟情,到如今也事事都为了自己的心意而跳动,吊死在了她这一棵,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回应的歪脖子树上。
是她的错。
明棠叹息。
等周时意匆匆忙忙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明棠依言在原地等她,没有随意走开。
她带着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布罩起来的人进来,故意粗着嗓子哑声哑气地说:“好了,给了你一千两,今日的事情,你可要好好说明白了。”
那人立刻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小的已经拿到钱了,自然不会失言,你尽管问就是了。”
听声音娇娇嫩嫩的,官话也说得很稳,说话之中颇有些气度,想来并不是一般人。
而明棠挑眉,大约是在疑惑这人是谁。
周时意凑到她的身边,小小声说道:“这是王府之中的使女,之前一直在王妃娘娘的身边伺候的,不过不是非常的紧要,并不是贴身伺候,是在院子里头养花的。她把王妃娘娘喜欢的一盆花给养死了,所以王妃娘娘将她打发到了外头去。”
明棠了然。
原来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使女,这也难怪,听上去官话说的好,也颇有气度,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能够做到的。
但是她也浮起个疑惑,小声问道:“阿妹什么时候和王府的使女有了联系?”
周时意这就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了,下意识的咳了咳,掩饰自己心中的心虚:“……这不是,这不是之前刚刚听闻阿兄和郡主议亲的消息,所以到底有些担心阿兄想要娶的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悄默声的想要打听一些内幕消息,就找上了这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