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但凡看到过他的身材,铁定下一秒就跑到他怀里来。
别的不说,就身材这一个单项,怎么都比那么多的概念建筑,更让聂广义信心满满。
也亏得是他洁身自好。
他要是整天穿着条泳裤在沙滩上走,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女人晚上睡不着。
“极极子,你们两个在外面站这么半天,干嘛呢?”
梦兰的声音,打破了现场有些凝固的气氛,和聂广义在这种气氛下的极致自恋。
“兰兰子,小兄弟送了我一根海钓竿,我正想着要怎么用呢!”
刚刚还把自己当空气的宗极,一听到梦兰的声音就秒回。
变脸的速度快到让有变脸绝活的川剧大师,都自惭形秽。
“海钓竿啊!那我下来看看啊!”
梦兰很是有些愉悦地走了过来。
聂广义很是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姑娘的妈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怎么就……
“兰姐,这是宣适帮我挑的,是一套限量版的调料,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但宣适就是一个劲儿地说这个好。”
聂广义学乖了。
大少追妻,兄弟先行。
有了宣适打头阵,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最主要吧,这礼物实在是不太靠谱。
说好听的是限量版。
说难听点,就是把调料装在好看一点的罐子里。
食之一道,确实是讲究色香味俱全的。
但这个说的是成品菜的呈现结果。
刀具会影响到纹路和切口。
锅具会影响到温度和翻炒。
调料罐子的造型,能影响到哪门子?
宗极都不怎么喜欢宣适帮他选的海钓竿。
梦兰肯定更不可能喜欢限量版的调料套装。
身为天才,首先应该懂得趋利避害。
聂广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Fillico Italiana!这套意大利面的调料,不是十年前就已经绝版了吗?”梦兰相当之惊讶:“宣适是怎么找到的?”
“啊?这很特别吗?”聂广义有点懵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因为一套意大利面的调料,就惊喜成这样。
“当然特别啦!我收集了Fillico的全套瓶盖,法拉利的、红底鞋的、Hello Kitty的……反正就是一整套,还有全套香薰精油。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Fillico一瓶水要卖几千块。我们买的不是水,是水的包装!”
梦兰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聂广义就觉得自己未来丈母娘有点不一样。
这会儿切身地感受到了堪称返老还童的幼稚劲头。
这种劲头太可怕。
竟然像病毒一样还会传染。
只见宗极也凑到了这套调料边上感叹:“哇,宣适可真的是有心了!去年结婚纪念日,我想给你买这套调料,一直也没有找到。”
“你还说呢,因为没有找到限量版的调料,你就给我买了镶嵌了珠宝的限量版,贵了不知道多少倍。”梦兰也陷入了回忆。
“我知道我知道,珠宝始终不是兰兰子的心头好。”宗极无限感慨:“宣适居然能找到这套调料,你说他是怎么想到的啊?”
梦兰分析:“他应该是看过楼上西厨展示柜里面的那一排收藏吧。”
“原来是这样……”宗极继续感叹:“很少见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有心,宣适要还是单身就好了。”
聂广义万箭穿心,他不知道自己都听到了个啥。
就一组调料至于吗?
为什么宣适给他的时候,让他务必说是自己找的。
小适子不是只会误人子弟+毁人不倦的吗?
宗光和宗意两兄妹,一起去机场接卢宇翔。
远远地看着卢宇翔走过来,宗意就问宗光:“是他吗,是他吗?那个穿了一身白色唐装的人是Lulu吗?”
“对,那就是宇翔。”
“哇啊哦!”宗意兴奋地一边挥手一边蹦跶,“我二哥哥真人竟然这么帅的吗?”
“有这么夸张吗?”宗光笑着问宗意。
“当然有啊,帅得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什么话?”
“翩翩少年如玉,清风明月无双。”
“呀,我的小妹妹还会舞文弄墨啊!”
“什么嘛,哥哥你这个语气很不对劲诶,你是不是连你自己的亲妹妹都看不起。”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宗意反驳道:“你说【我的小妹妹还会舞文弄墨】,言下之意,不就是只有姐姐这样才正常吗?”
“那还真没有。我为有两个才华横溢的妹妹感到骄傲。”
“那你最好是一视同仁都把我们当妹妹了。”
“我的小妹妹,哥哥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宗意回应:“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口,我会不会答应,就要看心情。”
“不要让我把你的姐姐,当成我的妹妹。”
“那怎么可以呢,我都把你的弟弟,当成我的哥哥了。”
“这个也不强求啊,你和宇翔也一样不存在血缘关系,就跟我和你姐姐的关系,是一样的。”
“我的天哪,我的哥哥诶,你还嫌咱家里不够复杂是吧?你这给拉郎配都拉到自己亲妹妹头上啦?”
“没有的事儿!”
“你最好是啦。你小妹我呢,从一出生,就是人间清醒。坑蒙拐骗一类的,在我这儿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哥,你别解释了,有位伟人说过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心虚就是做错事。”
“哪一位?”
“哥,你慢慢猜,我先接Lulu。”
宗意一个劲儿地随着卢宇翔挥手。
好半天,才终于引起了卢宇翔的注意。
卢宇翔看到宗意边上的宗光,卢宇翔才终于绽放了一个笑容,挥手致意,兴奋地喊了一声:“Captain!”(机长)
宗意心里有点不太爽利。
这都什么人啊?
明明蹦蹦跳跳的是她,为什么只和哥哥打招呼?
明明哥哥还只是个副驾驶,为什么要喊机长?
真以为她听不懂?
这年头的机场,真的只有悲没有欢。
卢宇翔朝着宗光和宗意走了过来。
动作比之前稍微快了一点,但也没有用跑的,更没有达到飞奔的状态。
提速之后,卢宇翔走路的姿势会有一些奇怪,却也没有奇怪到让人觉得他身体有残疾。
宗意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脑瘫患者的照片,从来没有一个是像卢宇翔这样的。
从面相上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
最多也就是身姿不那么挺拔,姿态不那么优美。
走路不好看的人,满机场都是。
多卢宇翔一个不多,少卢宇翔一个不少。
宗意在见到卢宇翔之前,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
她希望,不管别人怎么反应,至少在她这里,是要用一颗平常心,不带一丝诧异和探寻地迎接二哥哥的到来。
她倒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了。
到头来却发现,卢宇翔这一路从远到近,压根也没有谁,有用异样的眼光探查。
离着出口还差着几步的时候,卢宇翔指着宗意,用英语问宗光,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是不是他的妹妹。
卢宇翔有些担心自己认错人,也怕宗意并不是在和他打招呼。
“是的,这是宗意。”
宗光回答完了,卢宇翔刚好也走到了宗意的前面,他向宗意伸出手:“你好,我,Lulu,多多关照。”
宗意还有那么点气没有生完。
她刚刚那么热情,二哥哥竟然视而不见。
现在嘛,哥哥没了,只剩下二。
“我关照你什么?数学吗?”
宗意小小地傲娇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她傲娇的点在哪里。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傲娇。
“数,学,我,还,可,以,我,中,文,很,差,请,关照。”
卢宇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
宗意这才开始有些良心不安。
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真心实意虚心求教的二哥哥呢?
有思及此,宗意又变成了那个说话像唱歌的可爱女孩:“二二二二二,可以可以的~”
卢宇翔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
脸上惊艳的表情,清晰地表达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宗意对此,很是有些满意。
都说胖子唱歌好听,她身上的每一克脂肪,可都不是白长的。
宗意接过卢宇翔的行李箱,直接递给了宗光:“你一个做大人的,怎么没有点大人的自觉?”
“嗯,我的错,阿意教训的是。”
宗光很乐意帮卢宇翔拉行李箱。
但是,通常情况下,卢宇翔是不愿意的。
因为身体机能的问题,卢宇翔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自力更生。
能够处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事宜,不要成为哥哥的负担。
脑瘫本身是无法治愈的。
但是可以通过多种多样的方法,帮助患者改善生活质量,提高生活自理能力。
为了实现这一点,卢宇翔经历了药物治疗、物理治疗,前前后后做了四次手术。
运动疗法、作业疗法、语言疗法等等的康复治疗,也是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这个过程,当然需要经济的支持。
除了经济之外,还需要患者本人,有足够坚韧的品格。
大多数脑瘫患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问题。
但卢宇翔没有,他一直都很乐观。
遇到问题,情绪稳定。
只想着要怎么一个一个去解决。
哪怕那个问题反复出现,他也不会因此就放弃自己。
卢曼玉一天到晚地需要心理疏导,卢宇翔被医生安排着去了两次,最后心理医生直接给出了不需要再来的评估。
卢宇翔身上有一种太阳花一样的生命力。
他很乐意把自己身体上遇到的问题,也当成是一道待解的数学题。
从国际到达出来,宗意和卢宇翔就已经混熟了。
“Lulu.”宗意提问自己的二哥哥,“【你的乐观会传染】这句话用英文要怎么说?”
卢宇翔不带磕绊地回应:“Your optimism spreads.”
宗意把头摇得脸颊的肉肉都跟着抖动,用肌肉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意:“Lulu,这样的说法一点都不俏皮。”
卢宇翔换了一个说法:“Your positivity is catching!”
“不行不行,还是太正式了。”宗意眨着过分可爱的大眼睛发问:“Lulu,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俏皮可爱?”
卢宇翔很认真地回应:“我,知,道。”
“知道啊,那你说说看。”
卢宇翔一脸认真地开了个头:“你……”
宗意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就以为卢宇翔的中文能力,可能比她想的还要更加糟糕一点,就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唉,她这个当妹妹的,也真的是有够累的。
有事没事还得整的和姐姐一样。
也不知道从小造了什么孽。
先是【妈妈还小】,现在又来了个【哥哥还小】。
“我,说,完,了。”
“说完了,你就说了一个【你】,怎么就说完了?”
“你,问,我,知道,俏,皮,可,爱……”卢宇翔停顿了一会儿,用尽量清晰的吐字:“我,说,【你】。”
“诶呀我的天!”宗意转头看向宗光,略微有些不可思议地找宗光确认,“原来二哥哥刚刚是在夸我啊?”
“是的。”宗光点头给予肯定,“如你所见,Lulu的乐观是会传染的。He's like a virus,once infected never escape.”(他就像病毒,一经传染,药石无医。)
“哇啊哦!还得是我大哥。”
宗意对这个解读表示满意。
点赞完了宗光,转头又去卢宇翔那里挑衅:“听到没,Lulu,哥哥说你像病毒。”
“我说的是宇翔的乐观会传染,是回应你之前的问题。”
“你刚刚那句话的主语只有一个【He】,不要我谦虚一下你就真的以为我的英语有很差。”宗意不无得意地表示,“每次考试,好歹也都九十分上下。”
宗光倒是有些诧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英语很差了?”
“你要是没有说我英语很差,你弟弟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说中文?明明在和我说话之前,还是和你用英语沟通的。”
“宇翔和你说中文,是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啊。”
“尊重,我是他姐姐吗?我为什么就得让他来尊重我?”
“那你是希望,宇翔以后都和你说英文是吧?”
“是的,但是麻烦你告诉你的弟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让我听懂。”
“阿意,这个要求,建议你自己和二哥哥提。”
宗意骄傲地扬起了脖子:“我不!”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把那句话翻译成英文啊。一个小学英语才勉勉强强考九十分的人,你还抱有多大的期待?”
宗光被宗意整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这个小妹妹,一会儿“成熟”到要做他的“情感导师”,一会儿幼稚到,说句话都需要好几个老师。
宗光这会儿一心两用,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国际到达这边。
他实际上是和自己的两个妹妹,一起到机场来接卢宇翔的。
刚要从家里出发,梦心之就收到了聂广义的两条消息。
聂先生:【机票截图.jpg】
聂先生:【起飞。】
前两天发消息,聂广义还说自己得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国。
忽然收到一个国内航班的行程单,难免有些意外。
梦心之回消息过去:【聂先生回国了?我倒是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聂广义没有回。
打电话过去,已经关机。
宗光帮忙查了查,航班确实已经起飞,人也确实已经上了飞机。
根据飞行计划,聂广义比卢宇翔会晚差不多二十分钟到。
接了卢宇翔再去接聂广义,刚好也来得及。
结果聂广义的航班整整早点了半小时。
落地看到梦心之的消息,聂广义有些受宠若惊:【姑娘在机场哪个地方等我?我没有托运的行李,马上就能下飞机。】
结合上下文的语境,梦心之知道聂广义是误会了。
她倒是想要解释自己是来接弟弟的。
反倒是宗光知道了之后说:“国际航班出来比较慢,你去接了聂先生,再来接弟弟也来得及。”
“来得及吗?”梦心之有些犹豫,她期待见到弟弟已经很久了。
“来得及的,同一时间降落,国际航班还得出个关。”
聂广义没有想过,自己的待遇会升级到这种地步。
临要出来的时候,又返回去,找了个镜子,整理自己的仪表。
这一整理就整理了十分钟。
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他倒是男为悦己者容了。
梦心之就这么错过了和卢宇翔的第一时间见面。
“姑娘啊,我的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想我。”聂广义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早知道我就不听宣适的,藏着掖着我的行程,害的我都去了一趟【极光之意】,才知道姑娘你在这里。”
梦心之刚想要回应,就听到宗光的声音:“之之,宇翔来了。”
紧接着,就传来宗意的经典唱腔:“姐姐姐姐姐,二哥哥超帅!”
梦心之转过头,快步迎向朝着她走来的卢宇翔,一脸抱歉地说:“我都提前一个小时来机场了,还错过第一眼的惊鸿一瞥,损失可真是太大了。”
“惊,鸿……”卢宇翔有那么点不明白,转头看了一眼宗意,希望妹妹可以稍加关照。
宗意接收到信号,佯装生气道:“我的姐姐诶,我还没有教二哥哥成语呢!”
“啊,姐姐错了!”梦心之走到卢宇翔的面前,很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Welcome home, my dear sibling.”(欢迎回国,我亲爱的弟弟。)
聂广义觉得经自己历了一个假的接机。
为什么同样是男的。
待遇差别这么大!
专属于他的热情呢?
专属于他的拥抱呢?
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啊啊啊啊啊,我也要抱抱。”
宗意看到梦心之和卢宇翔的拥抱,感觉自己吃亏了,并且是很大的亏。
明明是她先见到二哥哥的,怎么能让姐姐抢了先。
关键是,二哥哥这么帅,明摆着是要给她闺蜜留着的。
“我的姐姐诶,你真不懂事!”
被冷落在一旁的聂广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知道梦心之来接机的时候有多惊喜,这会儿就有多……
讲真,聂广义都不知道要怎么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身为受人追捧的天才建筑师,何曾受过如此这般直接被视而不见的待遇。
回想当初,他对梦心之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和姑娘本身是个从来不会让人尴尬的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管是他在飞机上哭,还是在万安桥的遗址边上哭,姑娘都有一种堪称润物细无声的魔力。
是真的很润。
最初的几次接触下来,聂广义被润得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受过那么多的伤。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他也没有跌落神坛。
怎么就到了被视而不见的境地?
聂广义想不明白。
他或许就不配拥有爱情吧。
聂广义不免想起自己从廖思佳那儿,受到过的待遇。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到了最后其实都还是一个样。
聂广义并不怎么喜欢廖思佳。
当时的那个情况,只是因为廖思佳好看,而他刚好想要有个家。
他也用心经营过。
但怎么努力都不那么成功。
现在呢?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很喜欢梦心之。
喜欢到可以男为悦己者容。
喜欢到可以为她改变自己的行程,调整未来生活的地方,和职业发展的方向。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
聂广义却觉得自己的周遭都静得可怕。
有什么东西在失去。
有什么东西在封闭。
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聂广义原本不相信,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样的说法。
因为他始终都处在引领的位置。
他期待一个一等奖,组委会会专门给他颁发一个特等奖。
不一定后无来者,但一定前无古人。
聂广义始终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如果,时至今日,他连一声招呼都不配得到。
那他应该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消化自己的感情。
“是姐姐不懂事,那你先帮姐姐照顾着一点弟弟。”
“我的姐姐诶,这是我二哥!”
“行。”梦心之和宗意交代完了,就和宗光说:“哥,我还没和聂先生说上话,我过去先问问他这次的行程安排,等会儿再回家找你们。”
“去吧。”宗光笑着和梦心之比划了一个赶紧走的手势。
梦心之转头,才发现,聂广义已经拉着小行李箱往出口走了。
“聂先生。”
梦心之在后面喊了一声。
聂广义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梦心之快步追了过去,挡在了聂广义前行的路线上。
聂广义终于停了下来,内心澎湃却又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有事?”
“这个问题啊……”梦心之被呛了一下,但还是情绪稳定地回应道:“好像是聂先生在没有任何语境的情况下,发了一张行程单的截图给我。”
“是我干的傻事没有错,那你也没有必要,专门发消息说要来机场接我。”
“聂先生,我记得我发的是,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梦心之有心想要解释。
“是我会错意了,行吧?我就不配有人接机,可以了吧?”
“所以,聂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就此别过,对吧?”
聂广义用最为严肃的表情回答了一个字:“是!”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聂先生,再见。”
梦心之进退有度地转了个身。
她身形出众,体态优美。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也像极了舞蹈演员谢幕前最后的定格动作。
聂广义知道他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
也知道姑娘的这个转身,以后两个人就很有可能渐行渐远。
但他就是生气。
从知道梦心之来接机那一刻开始在胸腔聚集的惊喜,把他的心涨得满满的,满到无法宣泄。
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他的心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他的手,倒是越过了胸腔和大脑,直接抓住了梦心之的手臂。
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虽然没有之前在飞机上用尽全力,但肯定还是会让梦心之肤若凝脂的手臂上,留下五个手指印。
梦心之被拉得被迫转了个身。
她没有喊疼,也没有把手抽出来的意思。
就那么一言不发。
聂广义是自己把自己给气糊涂了。
一时之间,没有办法从最美好的想象里面走出来。
但总归,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
一时的失态是有,一直失态,就不太可能。
聂广义松开了梦心之。
尽管觉得丢人,还是把自己真实的感受说了出来:“我是专程回国,带你去博物馆的,我以为,我至少也应该被认真对待。”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聂先生说你还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弟弟回国的时间,是半年之前就已经定好的。”
“你如果真的没有记错,你就应该知道,我出去之前,就和你说了,【我要先回意大利一趟,大概会需要十天的时间】。”
“问题是,到了第九天,你说还要十天半个月啊。”
“那是宣适让我说的。”
“聂先生,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呢?”
“我没有牵扯别人,我只是在说明情况。我既然亲口和你说过十天,就不会把见面延迟到下一个白天。”聂广义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赶回了国内。
“两个航班同时到达,因为弟弟需要出关,你又说没有托运的行李,我就先来了国内到达这边。结果弟弟先出来了。这是弟弟第一次回国,我和他说好,会让他在出机场的第一时间就见到我,我是不是也应该信守我的承诺?”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和我打吧?”聂广义很受伤,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小透明。
“那你没发现,我和弟弟打完招呼,就来找你了吗?”梦心之看着聂广义,眼神直接得仿佛可以击碎这个世界的一切防御。
“我……那……”
聂广义被梦心之看得都不会说话了。
“聂先生是希望我和你挥个手打个招呼,然后就和弟弟一起回去,对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以为,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以后的你,和现在的你更不一样。”
“这很奇怪吗?”梦心之微仰着头发问:“这个世界有一成不变的人吗?”
“我……”聂广义被梦心之看得不自觉低下了头,目之所及,是梦心之刚刚被他抓红了的手臂。
聂广义歉意上涌,冲开了其他一切情绪:“我……不是故意的。”
梦心之抬手看了看,出声回应:“你,不是第一次了。”
“我就是一下没有控制住我自己。”
“是的,任何一个会动用家庭暴力的人,都会说自己是没有控制好。”
“我这真不是,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怎么知道你就红了,我上次是情绪失控,我不是还……”
“你上次不是吃饱了一路睡就到了吗?”梦心之用清素若九秋之菊的独特气质回应道:“聂先生,你离开的那一天,我没有内涵你,你回来的这一天,也一样不会。”
“原来……”
聂广义想说【原来你都记得】。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
卢宇翔来了,宗意和宗光也都来了。
卢宇翔邀请聂广义一起到家里聚聚。
也不知道是他不清楚聂广义和宗光之间的竞争关系,还是有什么别的考量。
总之,卢宇翔很热情,又长了一双比宗意还要清澈透亮的眼睛。
卢宇翔脸上那种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期待,很难让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拒绝的话。
梦心之看向宗光。
宗光摊了摊手,表示那不是他的意思。
她又看向宗意。
宗意吐了吐舌头,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梦心之只好把目光又投向聂广义。
聂广义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我听姑娘的。”
他,是成熟的。
他,是稳重的。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胸腔气结,连呼吸都差点忘记的中年。
谁中年了。
所有人都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卢宇翔又开口了。
这一次,他用的是中文。
不是那么流利,却也言简意赅。
“听说,你,天才。”卢宇翔指了指聂广义,又指着自己说:“比比。”
“比比?”聂广义并不了解卢宇翔的情况,有点不太确定地问:“比什么?”
“数,学。”卢宇翔的回应还是很简单。
“数学?数学的范围那可太大了。你要比什么?”聂广义很想在自己的这句话的结尾加上【小朋友】这三个字的后缀。
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
身为中年。
啊呸呸!
身为一个正当年的天才,也不能太摆明了欺负小孩。
小孩子嘛,狂妄自大一点,也是正常的。
想他十岁出头的时候,也就只达成了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一次大小考试,包括乐理和生理,都拿了年级第一,顺便拿了全市质检的第一,还有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