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适的这番话,听得聂广义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给出了回应:“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陷在自己的家族传承里面狭隘了。”
宣适抓住了聂广义的态度转变:“大少真觉得可行?”
“嗯。当这项技艺不再濒危,当传统技艺的价值被更多人看到,当全世界从事这项技艺的人,达到了一定的规模,再往后发展,确实是能够拥有造血功能的。”
“那你和阿诺聊一聊?”
“好!”聂广义话锋一转,“敢问宣总打算给这个项目注入多少启动资金。”
“这个我再想想吧,反正肯定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宣适怕聂广义会生气。
聂广义却直接来了一句:“我和你一比一。”
第226章 老鼠吃象
“你最近应该没什么钱吧?你和我一比一干什么?”宣适并不赞同聂广义的提议,“你留点钱当老婆本不好吗?”
这话本来也没有什么毛病,聂广义却听得火冒三丈:“我得先有老婆,才好攒老婆本吧?”
“当然是应该先攒好老婆本再有老婆啊。”宣适反驳道:“难道你想你老婆跟着你吃苦吗?”
“我都说我没有老婆了!”聂广义强调了一下自己言行的一致性。
“你还说你一辈子都不想再结婚呢。”
“小适子,不要以为你结了个婚,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是不会,撒撒狗粮总还是可以的。”宣适稍显慵懒地来了一句:“多少还是可以有点已婚人士的优越感。”
“你以为你结了个婚我就不会揍你了是吧?”
“我结不结婚你都揍不过我。”宣适总结陈词般地来了一句:“综上所述, 我怎么以为的都无所谓。”
“倒是忘了,你是上海中学校队的四辩。”
“感谢大少还记得我那点小小的成就。顺便提醒你一下,我还是国际大学生辩论赛的最佳辩手。”
“不是,你不就结了个婚吗?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嘚瑟。”
“我以前吧,主要是有事没事都在想, 阿诺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是不是注定不能有个家,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这个人可能不太行,也就只剩下你这个兄弟。”宣适抛给聂广义一个挑衅的眼神,“现在就不一样了。”
聂广义好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语言用来回击。
他的好兄弟,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很气人,但也很为他感到高兴。
从和程诺重逢开始,宣适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穿越回去了曾经的他自己。
不再那么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都保持着最大的热情和好奇心。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还是只有宣适是一个特例?
聂广义不是很清楚,情到浓时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姑娘总是不冷不热的, 他们中间似乎总隔着一些什么。
如果是年龄,他并没有办法改变。
如果是别的,那究竟又都是些什么?
宗光的心情有点不太美丽。
这样的不美丽, 其实都没有具体的原因。
或者说,他原本是应该高兴的。
之之对他,比刚见面的时候,要更加关心, 也更加热情。
为了不让他来回奔波,为了能赶上弟弟放假。
也因为宗意对“美食房”的期待值爆棚。
梦心之趁着自己还没有开始工作,直接去帮宗光盯着装修最后的进度。
忙前忙后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梦心之对他越来越客气,越来越有求必应。
宗光和聂广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却同时有了一种,自己和梦心之之间,不知道隔着什么的感觉。
宗光感觉到了梦心之的小心翼翼。
和他说话的时候,有礼貌,有教养,每一句话都很在意他的感受,却没有了往日里的随意。
宗光对此并非毫无感觉,却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改变。
那种越在一起越陌生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宗光甚至有点害怕结束飞行任务回到自己的宿舍。
还好,今天的最后一趟飞行,宗意作为无人陪伴的儿童,登上了他执飞的航班。
有了小妹,气氛总不至于太过尴尬。
飞机舱门还没有打开, 宗意早早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站在驾驶舱外面的卫生间旁边, 等着宗光从里面出来。
等到宗光从里面打开门,宗意就兴奋地指着驾驶舱:“哥哥哥哥哥,我想去看看。”
“不行哦,我的小妹妹,现在让你进去,哥哥可是要被批评的。”
“啊……看看都不行吗?”宗意噘着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会到处摸。”
“阿意要是对驾驶舱感兴趣,以后报个飞行学院就好了,哥哥只能飞飞民航,阿意完全可以去飞战斗机,说不定,未来还能飞上宇航飞机。”
“战斗机试飞员吗?我昨天刚和爸爸还有妈妈去看了《长空之王》,超燃的!”
“是吗?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过女的战斗机试飞员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诶。”
“那回头哥哥帮你查一查,要是没有的话,你可就是第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了。”
“啊……”宗意很是有些心动。
心动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我的哥哥诶,试飞员是不是对体重的要求很高啊?”
“呃……这个问题啊……”宗光斟酌了一下语言,“阿意还有很多年,才会到被招飞的年纪。”
“恩恩恩。哥哥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只需要保护好我的眼睛,然后赶紧长高就行了。”
梦想的种子,时常都是在不经意间被埋下的。
有些会生根发芽。
有些不会。
宗光埋在宗意心里的这颗种子,在几年后一次又一次的机缘巧合里,有了成为苍天大树的可能。
“姐姐姐姐姐,我哥他好坏。”宗意一见到梦心之就开始告状。
“怎么了?”梦心之揉了揉宗意委屈的小脑瓜。
“他都不让我进驾驶舱溜达一圈,我都这么大了,还当我是小孩子!”宗意认为宗光对她有极大的不信任。
梦心之有心安慰:“姐姐都这么大了,坐了好几次哥哥执飞的航班,也一样没有进去驾驶舱溜达啊。”
宗意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我看很多人都在驾驶舱里面拍照啊!”
梦心之循循善诱:“那你说的很多人,是不是都连累飞行员被处罚了?”
“没有啊,那些人还穿着四条杠的衣服,带着机长的帽子,在驾驶舱里面拍照,都可正式了。”
“哪些人啊?现在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吧?”
“可多啦,我同学都有拍过的。就是我哥最苛刻。”
“那应该是很早以前,规定还没有这么严格的时候吧。”
宗意不服气:“乱说,明明上周都有!”
“真的假的?”梦心之摆明了不相信。
“我的姐姐诶,你可真是有了哥哥忘了妹妹。”宗意气鼓鼓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同学的朋友圈,递给梦心之。
梦心之点开照片看了看,确实是有小朋友穿着不太合身的机长制服,在驾驶舱里面,摸着方向盘指着仪表盘拍照。
梦心之把照片递给宗光:“哥,这我也好像帮不到你了。”
宗光瞄了一眼,就搞清楚了个中缘由:“这是青少年教育基地里面的模拟机啊,就是个类似于博物馆的旅游景点,每家大的航司,都会有这样的基地。你和阿意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啊。”
“想去!”宗意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这会儿还只是单纯地觉得新鲜。
“还有这么酷的地方啊?”梦心之都有些心动了。
“这种,怎么说呢,就是拍照还能看看,你真去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最多也就是让小朋友和制服控YY一下。”
梦心之看了看宗意的一脸郁闷,又回过头来对宗光说:“哥,你总说大实话,就一点都不可爱了,你就不能让阿意有一点点期待吗?”
“我觉得阿意可以有更高的期待,更大的梦想。”宗光也过来摸了摸宗意的脑袋。
宗意灵活地避开了一下,赌气似的来了一句:“我以后去试飞战斗机,让你连科普基地都没处儿找去!”
“诶呀,我就这么得罪了未来的金头盔啊!哥哥知道错了,哥哥先带你去你自己的房间看看好不好?”
“好的呀~”宗意立马雷电转晴,一边蹦跶一边唱:“哥哥哥哥哥,快带我去看!”
宗意的房间,叫梦幻糖果屋。
装修得像是把整个糖果工厂搬回了家。
别人家的豪装,是通天的水族馆。
宗意的房间,是数不清的、顶天立地的、五彩缤纷的、特质糖果罐。
宗意一早就见过照片。
看照片的时候,她以为这些糖果罐都是装饰品,真真走进来,才发现,糖果罐是真的,里面琳琅满目的糖果也是真的。
随便拧开哪一个,都能出来一大把。
宗意拿了一颗往嘴里塞。
确确实实是真的糖果没有错。
“我的哥哥诶,哥哥啊我的!”宗意一脸幸福地纠结:“你也不怕被妈妈打。”
“兰姐打我干什么?”
“你给我买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糖果诶,你也不怕我一下子就吃完了,胖成一个气球的形状。”
“这个房间的糖果,你是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吃完的。我问过心理医生了,她说这样的装修,可以当做脱敏治疗的一部分。一天两天你可能会觉得新鲜,时间稍微长一点,你就连看都不想看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糖果诶,我没有猜错的话,还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对吧?”
“是的,但哥哥问的心理医生,也是世界级的。她的书,畅销全球32个国家。”
“切~”宗意用一个语气词,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哥。”梦心之也有些意外:“你就是用畅销书作者说服的梦兰女士?”
“没有啊,兰姐根本就不需要说服啊。我说让宗意周末来玩,兰姐只觉得送她过来太麻烦,我给宗意办了无人陪伴儿童的证件,兰姐把宗意送到机场,头也没回,就直接和爸爸度假去了。”
宗光嘴里的兰姐,一点都不像是梦心之熟悉的梦兰女士,却又再真实不过。
打从宗光回归。
这个家,变化最大的人,就是梦兰女士。
且不说性格什么的,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再这么年轻下去,哪天一起出门,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母女俩其实是姐妹。
哪怕是和宗意一起出去,也没有人会觉得是母女关系。
梦兰女士是真的保养得挺好的。
明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还有满满的少女感。
身材是,长相是,脚踝是,就连她的一双手,看起来也像是只有二十出头。
就因为梦兰女士忽然热衷下厨房,宗极每天晚上都给自己的老婆做手膜。
那架势,仿佛他揉搓在手心的是一件极易破碎的奢侈品。
宗极一直挂心梦兰的心脏病,哪怕医生说梦兰早就已经痊愈了,宗极也是尽可能地让老婆能躺着就躺着,能不动就不动。
非常细节。
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是吗?爸爸妈妈要去哪儿度假啊?”梦心之有些吃味:“居然都没有和我说。”
“告诉我,不就等于告诉了你吗?或者告诉宗意也是一样,我们两个肯定是会告诉你的。对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梦心之不免感慨:“以前阿意会在家里争宠,还总是争不过我,哥哥一回来,我的家庭地位,直接降到了比宗意还低。”
“怎么会呢?别的不敢说,之之的家庭地位,永远都在我的上面。假如真的是我在食物链的顶端,之之在食物链的底端,老鼠也是可以反过来吃掉大象的。”
梦心之看着宗光,略微有些神思恍惚:“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
“忘了了什么?”
“小时候我们玩斗兽棋,玩到老鼠吃大象的场景设定,你还和我科普了一下,你说老鼠是不可能吃大象的。不管是站着睡觉的非洲象,还是侧卧着睡觉的亚洲象,都不可能被老鼠钻进去鼻子,最后被老鼠干掉。”
“是吗?我小时候这么无趣的吗?”宗光确实是忘了有这一段。
“怎么会无趣呢?我小的时候,哥哥就是我的百科全书。后来哥哥离开了,我就努力成为阿意的百科全书。我希望成为像哥哥一样的人。”
“像我一样?”宗光意外道,“之之不是爸爸控吗?”
“不矛盾啊。”梦心之试着说明两者之间的区别,“我是想要成为像哥哥一样的人,找一个像爸爸的对象。”
“之之,我和爸爸应该还挺像的吧?你有在哪里见过比我和爸爸更像的人吗?从长相到性格,甚至是口味和生活习惯。”
或许是因为爸爸和哥哥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一看到哥哥就不免想起爸爸。
然后,那种感觉,就亲得不能再亲了。
她会思念哥哥
会想哥哥过得好不好。
会想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会想哥哥一开始为什么离开。
但这所有一切的想象,都和她还没有开始憧憬的爱情不一样。
梦心之一直都想,等自己准备好了。
要找一个会喝酒的, 有事没事可以在一起把酒言欢的。
稍微一分别,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稍微一想念,就怎么怎么都停不下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本质上,梦心之是一个有点叛逆的人。
和她给人的表象不太一样。
她只是习惯了听宗极的话。
如果让她自由选择的话,她不会学古典,不会学芭蕾,会学的多半是钢管舞。
原因是钢管舞的难度最高。
而她,希望有难度的事情。
她知道,就算把真实的想法告诉爸爸,爸爸肯定也是会支持她的。
但是,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女儿有什么兴趣爱好?】
钢管舞一定不是一个父亲能够脱口而出,并且满心骄傲的。
爸爸至今都没办法接受她去研究古墓,更不要说打心眼里支持她跳钢管舞了。
梦心之不想让爸爸脸上无光。
爸爸对她越好, 这样的想法就越是根深蒂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是甘之如饴的。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付出是比得到更快乐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 暗恋总是最美好的。
人,有的时候, 是有点奇怪的。
越长大,就越不知道要怎么无条件地付出。
大部分人, 爱一个人的能力,都会在青春期结束之后急剧下降。
当然,也有少数人,会把这种可以称之为【初恋加持】的能量,留到往后一点的人生。
然而,任何一种加持都是有时效性的。
过了,很有可能直接就没有了。
高中的时候,谈恋爱叫早恋。
家长几乎都会反对。
大学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是让好好念书。
不希望因为爱情那点小事,影响学习。
等到大学一毕业,各位亲爹亲妈就开始画风突变:
【你都毕业了怎么还不结婚?】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你一放假就在家里蹲几时才能有对象?】
【你再不领回家一个明天就给我去相亲!】
这大概就是最传统的中国父母吧。
他们希望自己的小孩子,在正确的时候干正确的事情。
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
学习一结束就立马组建家庭。
确实也是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
但这样的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
而且,比现实更为现实的,是就算真的在【正确】的时候,干了【正确】的事情,【正确】这两个字本身,就有可能是最大的不正确。
聂广义就是照着最最【正确】的人生轨迹走的。
发展到现在, 他甚至都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 更多的人,可能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有的开始花天酒地, 有的开始觉得家庭可有可无。
有的因为有了小孩,就勉强凑合在一起。
还有的,形同陌路,把夫妻处成了仇敌。
聂广义就是因为见得太多了,年纪也已经非常成熟,才会觉得他和廖思佳的好聚好散,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拿出来评分的话,至少也是中等偏上。
知道聂广义和廖思佳真实关系的人,包括宣适在内,其实都还是很佩服他的。
一个功成名就的天才少年,在事业巅峰时期,选择净身出户。
聂广义愿意为自由付出的,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成功人士都要更多也更彻底一点。
聂广义为廖思佳做的,也确实是一般被欺骗和辜负过的人做不到的。
可知道真实关系的人,原本就凤毛麟角。
在这种情况下,聂广义是很容易被误解的。
而他自己,也没有出面解释什么。
算是给足了廖思佳最后的体面,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净身出户的他,才是婚姻的过错方。
从某种程度来说,聂广义确实也是觉得自己有错的。
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让廖思佳毫无保留的爱上他。
说到底,这段关系,让聂广义原本就脆弱的爱情神经,直接有了断裂的迹象。
他的爸爸妈妈就已经很不幸福了。
他的第一段婚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智商得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对爱情和婚姻重拾期待。
聂广义一直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能顶着三十多岁的高龄,在一个叫梦心之的女孩那里,找到【初恋加持】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无聊。
想起来就笑,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
前些天,还是自己偶尔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上扬的嘴角。
现在倒好,就连助理都一口咬定他谈恋爱了。
他真要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算了。
问题是,他连姑娘的手都还没有拉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明明就把姑娘的手给捏得紫紫的,怎么能算没有拉到?
就算说成是摸过了,也不为过吧!
没错了!
就是这样的!
聂广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就算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也甩不开我用尽全力抓着她的手臂。】
“大头,听宣适说,你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聂天勤给聂广义打来电话。
“聂教授,既然你是听你宣适儿子说的,那你就继续问他。”
“大头,你怎么连你自己兄弟和爸爸的醋都吃啊。”
“什么?吃醋?聂教授,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醋?”
“爸爸想想啊,你从小到大,每次吃饺子的时候。”
“聂教授,那叫蘸醋,蘸和吃能是一回事吗?您这么大一个博导,要是这么不严谨的话,您以后看电视,我就说您是吃电视。”
这也得亏是和自己的老爹说话。
对象要是换成宣适,【吃电视】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吃点屎】。
聂广义满心的烦躁。
又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那种满腔热情不知道怎么释放的感觉,憋得他很难受。
要么找姑娘聊个天。
要么找兄弟和亲爹吵两句。
总归,再不干点什么,聂广义觉得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
莫名其妙整颗心被一个人给塞满的感觉,真的好烦好烦。
如果可以,聂广义宁愿孤独终老。
多好啊。
名声他不缺。
金钱他也不缺。
那些什么说老了之后孤单啊没有人照料啊,一定没有见识过全世界最顶级的养老机构是什么样的。
照料吃饭和拉屎这种事情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有一两个人。
每天换不同的护士灌肠,也能好好地灌上一个月。
聂广义咳嗽了一声,收住了全然放飞的思绪。
简直神了经了病了!
他又不是真的有严重的痔疮或者肠道问题,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想着大灌肠。
难不成是因为前两天去看了大灌篮?
话说,姑娘喜欢篮球吗?
去多了博物馆那样的地方,带姑娘去看看全明星赛一类的,会不会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姑什么娘?
现在是在探讨非常学术的亲爹吃电视事件。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问题。
“大头。”聂天勤没和聂广义深入探讨醋和电视之间的必然联系,而是直接为了一个简单到不行的问题:“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情?你儿子我现在声望空前高涨,事务所的业务,都接到三年以后了。”
“爸爸还是懂你的。你打小,心里面一有事情,说话就开始不着边际。”
“怎么可能?宇宙就算比可观测的920亿光年要大,总也是有个边界的。科技还不够发达罢了,怎么会存在没有边际的情况?”
“听你这语气,好像也没有特别失落或低落,那爸爸就放心了,大头啊,你好好努力。”
“我一天才我努什么力啊?”
“是啊,是啊,确实不需要啊。我一次都没有看到我儿子半夜三点起来复习。”
“半夜三点要能起来,那就只能是梦游了。再不然就是借尸还魂。”
“大头啊,我和姑娘的爸爸约了去咱们老家那儿钓鱼,我就想问问,你过几天回来,具体是几天,爸爸看看能不能带上你一起。这事儿感觉问你比问宣适,要更确定。”
“怎么可能呢?小适子但凡有点心,就能知道我回国的具体时辰。”
“但凡有点心,那也是吃掉了。”聂天勤很自然地用聂广义的语气回应道,“点心放着容易过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把聂广义给镇住了。
他的亲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边际了?
总不至于都七老八十了,还出现【初恋加持】?
好讨厌啊!
爱情到底是一道有解还是无解的题?
“聂教授,你和人姑娘的爸爸约了钓鱼,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兴趣。你们长辈出门整点老年人的娱乐,为什么要问我们年轻人什么时候回去。”
“大头,人姑娘对爸爸,可不是你对我的这种感情,你收敛收敛,你要是在人姑娘面前,说人家爸爸是老年人,你这本来就没有的前景,可就更加堪忧了。”
“我没前景还有几个人有前景,我可是建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这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自己是新星也不嫌害臊。”
“说的也是。”聂广义在电话的另一端赞同道,“一个不小心就谦虚了,我应该说自己是建筑界冉冉升起的巨星的。”
“大头啊,建议你把冉冉升起去掉。”聂天勤是真心为儿子感到骄傲。
“那不得把最后那个【的】也去掉。”
“是极,是极!”聂天勤顿了顿,“爸爸这儿还有个事情,要和你通个气。”
聂广义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越他了,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以他的影响力做不成的事情,有了聂广义的加入,一定能做到事半功倍。
就说万安桥的重建。
刚烧毁那段时间的新闻热度过去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太多人关注。
在【游牧咖啡】的设计师会深度参与的消息报道出去之后,想要捐款的都排起了队。
这些想要合作的人顺藤摸瓜,知道了聂天勤教授是聂广义的父亲。
再往上一摸,又知道了聂广义的爷爷,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很多篇关于家学渊源的报道,就这么浮出水面。
聂天勤还挺担心聂广义会生气的。
毕竟,聂广义走到今天,又是获奖无数,又是设计【游牧咖啡】,靠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实力。
和他这个老爹没有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那也是他拖了儿子的后腿。
“通气?咋了?你明儿个就要结婚?该不会是萧教授要给我生……”
“大头!爸爸是和你说正经的。”
“哪儿不正经了?这个世界还有比传宗接代更正经的事情吗?”
“爸爸都七十了,萧教授也不年轻了,我们都已经有最好的儿子了,为什么还要想这种事情?”
“哎哟诶,我不就那么随口一说,我们聂教授还真认真想过啊?”
“大头!”
“啊,行行行行行。”聂广义学着宗意,说话都说成了最标准的古典音阶,“聂教授要通的是哪门子的气?”
“大头,最近那几篇家学渊源的报道,你都看了吧?”
“看了啊。还挺权威的媒体。”
“大头啊,爸爸知道,这些报道,是有失偏颇的。重点都没有在你自身有多努力上。”
“哦。”
“大头啊,爸爸知道你不想说话,也知道你的优秀和所谓的家学渊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为了万安桥的尽早重建,希望你不要太过介意。”
“聂教授,权威媒体在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会在写好了之后,先给当事人看过的。”
“什么意思啊?大头?”
“意思就是,这些报道都是我授意的。”
聂天勤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儿子的话,却还是表示了不相信:“不可能!”
一脸的不以为意,实际上满心期待被夸的聂广义直接就炸毛了:“哪儿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