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涵东:“笑死,嘴角伤口那么明显,她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他往下一探头,就能看到谢屹忱整齐叠放挂在衣柜门外的浅灰色围巾。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就是莫名在张扬着什么。
——已经不是戴围巾的季节了啊,靠。
“可恶,单身狗没人权啊!”
在瞿涵东发出这声惊天地泣鬼神呐喊的时候,宁岁正背着书包在二教找位置自习。
她给谢屹忱也占了个位置,把电脑打开,拿出练习本开始做这周的作业。
大概学了一会儿,旁边传来声响,宁岁还以为是谢屹忱,边抬头边问:“来啦?”
然而却看到殷睿的脸。
“嗯?”他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厚厚的几本书,朝她展颜笑了笑,“宁岁,你也在这里自习?”
“啊。”
之前好几次去图书馆都能碰到殷睿,没想到他也换到二教来自习了。
殷睿视线下落,看到宁岁旁边桌面有两本数学书,又抬眸,悄然地打量宁岁。
她今天穿着一个宽松薄款的浅绿色针织衫,柔顺头发松散地盘起来,衬得脖颈白皙温柔,殷睿眼神动了动,小心地试探问:“那个,我能坐你旁边吗?”
寒假的时候对方就老找机会给她发消息,虽没说破,但宁岁心里多少能猜到一些。
她睫毛眨了下,刚想斟酌着开口,忽听旁边插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不好意思。”
殷睿顺着声源往旁边看,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插着兜站在旁边,单肩背着个包,锐利眉眼漫不经心地眄过来。
长得挺帅的,伸手指了指被他堵着的那个位置入口:“可以麻烦让下?”
殷睿感到有几分尴尬,但因为不认识谢屹忱,所以并没有立刻让开,反而转头问宁岁:“这是你朋友吗?”
宁岁往旁边偷偷瞄了一眼,谢屹忱手上拎着某家她很喜欢喝的牛奶燕麦的奶茶,心痒了下:“是吧。”
谢屹忱压下眉看她,漆黑眼底情绪看不明朗,但并没有出声。
殷睿松了口气,想说那我坐另外一边也可以,还没开口,又看见宁岁轻眨了下眼睫:“不过是关系最好的那种——”
殷睿:“啊?”
“男朋友。”
“……”
殷睿匆匆离开后,谢屹忱才背着包在那块坐下,先是把奶茶放到她面前,然后拿出电脑开机。光标一直在屏幕上打转,他随意靠在椅背上坐了会儿,这才问:“追你多久了?”
“没追我。”宁岁说。
“不信。”
“真没有。”宁岁侧眸,看他明显不太爽的表情,莫名有些忍俊不禁,“就之前运动会聊过几句,平常也没打过什么照面,不太熟。”
谢屹忱头也没抬,不痛不痒道:“行,那你回去就把沈擎删掉。”
“……”
宁岁才刚自然地拿出吸管戳开奶茶,本来正准备诚恳攀谈,结果一不小心扑哧笑了:“和沈擎有什么关系?”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谢屹忱斜斜瞥过去一眼,宁岁想了想,慢吞吞哦了声。
昨天她在朋友圈发在清大拍的玉兰花照片,沈擎确实又格外到位地夸赞了照片和人都好看,摄影师照相技术好什么的。
谢屹忱面无表情:“他是不是只有这一种评论角度?词语匮乏。”
“……”
宁岁一直在看他,差点又笑出来,禁不住压了压嘴角。
她想了想,伸出手,试探着轻轻揪了揪他的袖子,乌眸微亮:“我和他也不太熟,除了之前一起出去玩过,后来也没怎么聊过天。”
谢屹忱的视线垂落在她指尖,温度稍霁,过了几秒钟,鼻腔里不紧不慢散漫嗯了声。
宁岁将心比心,乘胜追击:“你要看下我的手机吗?”
“不用。”谢屹忱转过头,盯着她看了片刻,视线灼灼地凑近,问,“以后不用再避嫌了吧?”
宁岁睫毛倏地眨了下。
现在夏芳卉也知道了,就无所谓什么瞒不瞒大家了,她点点头:“嗯。”
“行。”他懒洋洋地说。
宁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行些什么,当天谢屹忱一直陪她自习到晚上,之后又过几周,很快就跟着指导老师去美国参加比赛。
这期间,宁岁就和胡珂尔订机票去厦门看演唱会。
虽然说已经有草莓音乐节珠玉在前,但是能看到葵屿星球,宁岁真的很期待,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这个乐队,熟悉到以至于他们发的每一首歌都会唱。
不得不说,芳芳还是很了解她的。
当晚宁岁拉着胡珂尔拍了很多照片,还有幸被官方摄像选中,短暂地上镜了大屏幕,胡珂尔先发现,拉着宁岁兴奋地依哇鬼叫,两个人都像是天降大馅饼一样,事后激动了半天。
好久没这么恣意过了,宁岁认真地选好角度拍了舞台的录像,发给夏芳卉:【谢谢妈妈,好听的![亲亲]】
芳芳回得很快:【喜欢就好[拥抱][爱心]】
谢屹忱现在在美国,有时差,可能差不多晌午。比赛在南达科他州,十二点正点开始。
还在赛前准备,张余戈给他打了个语音。
谢屹忱懒懒问:“干什么。”
张余戈嘿嘿:“吃饭了吗?”
“吃了。”
“啥时候开赛?”
“马上。有事说事。”
张余戈知道,他一进入状态就会很专注,吊儿郎当道:“没什么,就来问候一下我兄弟。”
“谢谢。”谢屹忱笑了笑,礼貌且言简意赅,“挂了。”
张余戈:“……”
ACM汇聚了来自全球最优秀的计算机队伍,很多同学都是大二甚至大三才来参加,谢屹忱他们算是非常超前,指导老师也跟他们说,压力别太大,就当去试试水。
谢屹忱也没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没那么多包袱,确实不紧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再学,他一直都抱着这样踏实积极的心态。反正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一直在路上。
与此同时,宁岁已经回到在厦门的酒店,谢屹忱之前给她发了午餐的图片,是很简易的三明治。
趁胡珂尔去洗澡,宁岁戳了戳他,过了会儿,那头打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宁岁接起,谢屹忱的脸在屏幕上出现,是白天的亮度,光线很灿烂,他坐在扶手椅上,正在翻书查资料。
“演唱会好听吗?”
“挺好听的。”宁岁说,“就吃一个三明治,你饿不饿啊?”
“不止一个。吃了三个。”谢屹忱看她,“三明治比较合适,时间比较长,总共要五个小时。”
“哦。”
这么渣的手机像素下,他眉眼仍然锋利英挺,淡淡的兴味,下颚线也清晰好看,宁岁一边细致看他,一边悄悄敲了两下屏幕,用手机的快捷方式截图。
没想到第一次没成功,又敲了两下。
被谢屹忱察觉到,似笑非笑:“干什么呢你。”
“没。”宁岁眼神闪了闪,“我在替你敲电子木鱼积攒功德呢。”
她故作镇定扯开话题:“快上场了吧?”
“嗯。”
胡珂尔这时候刚洗完澡,在浴室里还没穿上衣服,瞥了眼手机,发现槐安小群正在不断弹出新消息。
她点开群聊,好奇地拉到最上面。
大概十分钟前,张余戈和林舒宇在群里发了加油助威的消息。
金戈:【谢爷yyds!给老子冲!拿世界前三!把他们全干趴下!】
酷哥林:【加油加油,不拿金牌别回来!】
岁岁岁:【拿什么名次都很厉害[抱抱]@谢屹忱】
谢屹忱:【知道[摸摸脑袋]@岁岁岁】
岁岁岁:【[可爱猫猫弹球球.jpg]】
谢屹忱:【早点睡,别熬夜[拥抱]】
酷哥林:【……】
酷哥林:【章鱼你有没有觉得我俩很多鱼。】
金戈:【[微笑]】
金戈:【是奴婢多嘴[流泪]】
金戈:【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扇自己大嘴巴子.jpg]】
酷哥林:【[扇你大嘴巴子.jpg]】
酷哥林:【[扇自己大嘴巴子.jpg]】
两人又自顾自聊了会儿,在含有胡珂尔的三人灯泡小群里发言。
金戈:【他俩咋不说话了?】
金戈:【是不是嫌我等聒噪?】
胡珂尔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瞄了一眼——宁岁先洗的澡,此时穿着粉色草莓睡衣趴在左边床上对着手机讲话,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
“……”
泡泡珂:【俩人打视频呢。】
金戈:【……】
酷哥林:【……】
金戈:【臣告退】
酷哥林:【+1】
泡泡珂:【。】
宁岁并不知道他们在小群里的勾当,对着手机又聊了几句,这时旁边插进来一道挺有腔调的嗓音:“哟,跟谁聊呢?”
谢屹忱戴着蓝牙耳机,往旁边瞥了一眼,瞿涵东的脸出现两秒,很快像被烫到一样弹开:“我去,打扰了,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声嗓音插进来,模模糊糊问了句什么,宁岁依稀听到瞿涵东扯着嗓子在那喊:“忱总在和女朋友视频呢!”
“……”
宁岁也不知道那头还有没有别人,是公共场合还是什么,但她知道他手机是防窥屏,应该也不容易看到。
宁岁舔了下唇,觉得脸颊有点热,视线欲盖弥彰地往他面前那本书扫。
那边有零散的英语声音传来,大概要收手机了,谢屹忱勾了下唇,压低声:“那你早点休息,别太晚睡。我明天晚上就飞回来了。”
宁岁点点头,也笑:“好,比赛加油。”
画面中他挑了下眉:“就这样?”
宁岁心尖跳了下:“你想怎样?”
谢屹忱直勾勾地看着她,低声示意:“你说呢。”
“……”
宁岁指尖蜷起。
她视线欲盖弥彰往旁边扫去,胡珂尔正坐在另一张床上专注地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个。”宁岁清了清嗓子,诚恳道,“今天喝了一杯芋泥——”
“啵啵奶茶。”
谢屹忱愣了下,反应过来就笑了。
“噢。”他语气有点意味深长,不太正经地问,“那这个啵啵奶茶好喝吗?”
宁岁慢吞吞地说:“挺好喝的。”
“那个啵啵奶茶真的是很好喝的啵啵奶茶。”
她低头,拿脚尖蹭地,“还有里面的啵啵珍珠,也是很好吃的啵啵珍珠。”
“……”
是真的要去比赛了,在这话题上又缠着多聊了两句,到最后宁岁终于挂断电话,意犹未尽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躺了会儿,又拿起手机来看信息。
收到来自宁德彦的微信+1。
宁德彦说:【你和小萝卜头现在在一起呢?刚听完演唱会?】
岁岁岁:【是啊是啊[哇]】
宁德彦:【好看不?】
岁岁岁:【挺好的![猫猫翻滚.jpg]】
宁德彦:【哦,你有空关心一下她的精神状况。】
岁岁岁:【?】
宁德彦:【她爸现在很愁,说人刚不知道搭错哪根筋,突然跟他说要出家。】
次日一早,宁岁刚睡醒就看手机,看到槐安小群又弹出很多信息。
她迅速往上滑,最醒目的两条是林舒宇和张余戈发的。
酷哥林:【怎么样怎么样!】
金戈:【啧,谢爷又多了一项清大树洞实绩[呲牙]】
——清大树洞实绩,是他们调侃的说法。
论坛和树洞是舆论最八卦之地,谢屹忱在里面时不时会被提起,只不过学校很大,每次说的时候还都有人问,他是谁,很厉害吗,然后下面就有人不厌其烦地列举种种“实绩”,省状元,CMO满分,数竞实力国家队,叉院姚班……
然后现在还多了个ACM国际金牌。
谢屹忱他们这次在众多优异的参赛队伍中杀出一条路,直接拿下全球亚军。
这不仅对于团队来说是荣誉,对于学校也是很好的结果,甚至有些超乎谢屹忱自己的预期。
他本来想着能争取保一下清大去年的成绩,世界第六名,没想到竟然拿了亚军。这归功于整个团队配合战打得好,最后一题很幸运,刚好压着点跑出来。
宁岁其实很佩服他这种胜不骄败不馁的心态,很稳,也谦逊,并不过分张扬。不能说是滤镜,她一直觉得她喜欢的这个人非常天才,很聪明,又很成熟,思想的维度也深。
宁岁记得她曾经问过他,高考前一天晚上紧不紧张,反正她是紧张得没睡好觉,小心脏砰砰跳。谢屹忱说他也紧张,但是拿到卷子开始写题以后就不记得什么感觉了。
因为很投入,全身心沉浸在里面了。
回到学校之后,在指导老师陪同下,几个人还陆续配合官方接受了一些文字报道。
之后那段时间慕名来加谢屹忱微信的人不少,都想知道这么牛逼的人物近距离接触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真的低调得可怕,网上搜“省状元”相关词条,连个带正脸照片的正式采访都没有。
但结果越是这样,论坛里反而更感兴趣。
【主楼:李涛,ACM亚军真的很厉害吗?又不是冠军,你们一个个都在这瞎叫什么牛逼】
【……楼主问出这问题一看就不是贵系的】
【去看看你清过去二十年,拿过冠军没有[笑cry]】
【哈哈哈哈哈哈别说你清,包括隔壁、Stanford、MIT和Harvard也没拿过冠军】
【刚搜了下,奖金有四万多woc】
【妈呀,这么多的吗!】
【所以说xyc他们队是真牛逼,才大一下就和人家研究生比】
【这就是姚班巨佬吗……恐怖……】
【有什么好奇怪的,姚班就是这样啊,前段时间刚获得了一个会议的best paper,特别难,一看author list,一个老师都没有,就三个本科生……】
【卧槽,这么顶???】
【还考虑转系过去来着,看完这个,觉得还是不自虐了吧……】
【欢迎转系哈哈哈!全英文授课,管你听不听得懂,不懂就退学警告[狗头]】
【膜巨佬……[跪下]】
话题短暂地偏了一会儿,又回到某个人身上。
谢屹忱在论坛里的帖子有点多,不仅第一个学期刚入学时候的那张被P的夕阳抽烟照重出江湖,之前篮球赛提到女朋友的热帖也被重新顶了起来。
【忱神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主楼:今天姚班和数学系打篮球比赛,他嘴角破的好明显[啧啧]】
最新跟帖:【好像是有了】
56L:【据传言,是隔壁的妹子,长得超级漂亮】
因为论坛的流量较大,每秒钟都有人发帖,会把旧帖冲下去,所以这个帖子底下的回复速度并不快:【?】
58L:【怎么说??】
宁岁平常的课业很充实,谢屹忱就更忙,除了学业还要搞闪映的事情,找导师接触一下科研。只要空闲的时候,他就会去京大找宁岁,但偶尔没法抽身,宁岁也会去清大找他,偶尔一起自习。
宁岁一直记得清大的心理课很好,这学期又开设了一门亲密关系课,时间正好是她空闲的时候,她就过来先上课,然后再和谢屹忱一起吃晚饭。
59L:【今天六教心理课,刚看到xyc带女朋友去上,就坐在前几排】
60L:【妹子是明媚类型,真的很好看,据说是隔壁数学系系花,在学校也挺多人知道的】
61L:【我靠,真的假的】
62L:【这是什么绝世TP—Link……[流泪][流泪][流泪]】
63L:【学数学的?还是隔壁数学…惊!![流泪]】
64L:【怎么,瞧不起你清数学?[呲牙]】
65L:【我就想知道有多漂亮[狗头]】
66L:【可以自己借账号去隔壁树洞搜】
67L:【确定是女朋友?有没有可能只是普通朋友[流泪]】
68L:【你觉得普通朋友有没有可能贴着脸讲悄悄话,还帮忙撩头发[呲牙]】
69L:【[流泪][流泪][流泪]】
宁岁不怎么关注论坛,晚上吃完饭又和谢屹忱自习到十点多,被他骑摩托车送回宿舍。
她想今晚给室友们说一下自己交男朋友的事情,前段时间俞沁心情不好,大家也不常呆在寝室,都是早出晚归,一天打不了一个照面,宁岁就没提这事。
俞沁真的是个倒霉娃,屡屡碰到渣男,这回又是一个社团里的学长,情商特高但是长得不怎么样,所以俞沁本来没往那方面想,偶尔逗趣式的聊天,结果越聊越投机,略微有些上头。
对方完全察觉到了,就直接约她出去,看电影吃饭等等,大概两到三次,差不多感觉到了情感浓度转折的时机点了,在影院的时候这个男的忽然拉着她的手就要亲她,吓了俞沁一大跳。
她当时就条件反射,狠狠推开对方跑了出去,事后很后悔反应太大,但两个人的聊天框还是因为她的举动有点冷寂了下来,不过对方闭口不提这事,每天还很融洽地跟她分享一点网上看到的趣事,俞沁无所得知他的真实想法。
她就想着什么时候再约对方出去一次,琢磨着怎么开口,结果还没几天,就看到那个男生在朋友圈官宣脱单的消息。
但悲催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发觉自己对渣男上了头,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俞沁郁闷至极了将近一个月才缓过来,宿舍氛围也活跃如初。
今天三个人应该都在寝室,宁岁背着包慢吞吞地爬楼,从楼梯口出来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她们宿舍,走廊里零零星星有几个女生经过,穿着睡衣抱着洗衣服的桶子。
宁岁看到孙小蓁也从公共浴室里走了出来,她还好奇对方房间离得远,怎么来这边洗漱了,毫厘之间两人视线遥遥擦过,孙小蓁应该看到了她,却直接扭过头,脚步毫不停顿地往同方向走。
宁岁望着她的背影,稍微愣了一下。
院里下学期开始就打算办学生节,这届的文艺部部长是和宁岁关系比较好的一个直系学姐,看她比较会唱歌,就请她帮忙一起来审各班出的学生节表演节目。
孙小蓁也在文艺部,前两周还在开会时打过照面,当时人还挺正常的。
宁岁觉得她可能是知道了谢屹忱和自己的事,他们最近也没有刻意遮掩,从什么渠道打听到都不奇怪。
虽然之前同学聚会的时候,还当着孙小蓁的面间接否认过,让宁岁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要对孙小蓁交代的,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靠近房间门的时候,宿舍里罕见地没有发出昂扬雀跃的讨论声,安静一片,宁岁还正新奇,然而一推开门,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霎时齐刷刷地扫射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干、干嘛?”
然而三个人保持着一种复杂而诡异的宁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佳茜对俞沁说:“你先说。”
俞沁欲言又止,又看梁馨月:“宝,你说。”
梁馨月端坐在上铺床上,用一种普渡众生的眼光垂视宁岁,那一刻感觉差点让人看到了她头上的光环。
梁馨月温柔出声:“宝贝儿,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尽量保证——”
画风陡转阴森,她一字一顿:“不把你做成小蛋糕吃掉。”
“……”
大概也能猜出来,她们有看到论坛上的一些讨论,宁岁知道梁馨月挺喜欢翻墙去清大论坛吃瓜的,本来想尽早交代恋爱的事情,谁知道还是被抢了先。
宁岁尽量乖巧地笑笑,发怂地关上门,双腿并拢坐在椅子上,手也放好在膝盖上,摆出好好学生的架势:“其实……我是想今天说的。”
“马后炮是吧!”梁馨月痛心疾首,啊啊啊地从上铺爬下来,“装,你就给我们装吧!一声不响就把隔壁校草给谈了,宁岁你是真有种的!”
她这一出声,俞沁也终于憋不住,附和:“就是啊!岁岁宝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谈恋爱居然隔壁同学都比我先知道!”
毕佳茜:“呜呜,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宁岁还以为她们是自己去论坛爬的楼,还在思考讨论度已经这么高了吗,没想到居然是清大的朋友口耳相传,问到这儿来了。
这么一想,她的确做得挺不对的。
之前因为怕被芳芳知道,所以谁也没告诉,守口如瓶,后来就是习惯了那种守口如瓶的感觉,明明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但感觉反正也迟了,说出来室友也会生气,就一直找各种借口拖着,回避坦白的契机。
她总是想得很多,比如担心俞沁心情不好,她说了这件事,会不会更加扰乱对方心情;亦或是室友们如果质问她为什么最开始不说,要怎么交代家里的事情,她们能不能理解。
往往事情还没发生,她脑子里就预演了很多情节。
宁岁坦诚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先承认错误,主要是不想太早被我妈知道,就谁也没说。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她舔了舔唇,在近乎实质的炯炯目光逼视下老实地小声交代:“那个……谢屹忱确实是我男朋友,我们都是在槐安上的高中,然后学数竞认识的。后面暑假毕业以后又重新联系上了,上学期交集比较多。”
宁岁想了想,把南京集训和云南旅行的事情简短说了一下。
三人震惊地互相看了一眼,都忍着没有爆发出尖叫,只能用疯狂捶桌代替。
居然还有这前情,她们只记着谢屹忱是哪个省的,都忘了他也是槐安人。而且他们的初遇居然和数学有关,这种情节对于数学系少女的杀伤力不要太强。
“搞数竞,岁岁你真的是——”
“闷声憋大招啊啊啊!”
谢屹忱在清大真的能算是风云人物,她家亲亲室友也能算是她们京大的掌中宝吧,表白墙也是不间断上的,这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能联系到一起,那程度不亚于中彩票。
梁馨月又兴奋又激动,缓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双眼放光地细细品味。
品着品着,忽然想起上两个月清大篮球比赛的事情,刚要质问宁岁怎么还装不认识,又猛地想起什么——那时候她好像正对着人家男朋友指指点点。
洋洋洒洒胡言乱语评价一通,又是性冷淡,又是裆大,又是什么在床上很猛。
梁馨月是遍览群po没错,但是这种乌龙事件对她来说也有点社死,幸好她脸皮够厚,轻抚额边一滴冷汗,假装无事发生,面色如常地把话咽了回去。
——怪不得,当时宁岁脸红得要滴血似的。
她心说这场馆也没那么热啊!
梁馨月不说话了,俞沁和毕佳茜还没有察觉到异样,都沉浸在这种氛围里无法自拔。
雪夜偶遇、在教学楼台阶上讲题什么的,这种情节也太浪漫了吧!
毕佳茜喃喃:“所以,后面你们没有联系方式,但还是在毕业旅行的时候碰到了?”
她和俞沁两个人抓着彼此的手尖叫:“这什么缘分啊啊啊!”
其实她们能感觉宁岁是那种虽然很有自己的主见,但是性子很温和的姑娘,脾气也好,让人看到就习惯性想要照顾一下。
而她这个身高在谢屹忱那里就是小鸟依人,颜值也很般配,简直不要太好嗑。
后面的几天,三人都持续在嗑糖,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梁馨月兴致勃勃地带领着其他两位去清大论坛和树洞翻了个底朝天,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亏她这种侦探精神,竟然莫名奇妙地扒出了一条被限流的没两条评论的帖子,是谢屹忱在六教那个十字路口和方穆焯对峙的偷拍照。
应该是围观的路人顺手拍下放在论坛上,但是当时夜黑风高,就也没几个人跟贴。
俞沁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原来她这个垃圾前男友居然被谢屹忱揍过,简直要笑死。
她了解方穆焯那性格,欺软怕硬,而且又是他自己一开始先想对宁岁动手的,所以只能闷声吃下这哑巴亏,憋着这气不敢声张。
当晚点了一份炸鸡庆祝:“替天行道,也太爽了吧!岁宝,替我跟忱神道谢哈哈哈!”
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体感都过得很快,眨眼就渐近五六月。
期间宁岁除了准备英语六级考试,一直在进行音乐剧的排练,他们整个剧组排了差不多八个月,终于要开始正式演出。
在京大百年讲堂举行,场地很大,要对外售票进场,但演员可以拿一些亲友票。于是当天,整个槐安小分队都被邀请过来观看。
林舒宇和张余戈一起来的,两人死活找不到入口,最后还是联系了胡珂尔才成功检票入场,张余戈无语地望向林舒宇:“你是假的京大人吧。”
“我这不是平常都好好学习,来看演出比较少吗?”林舒宇心虚一笑,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咦,我谢哥呢?”
张余戈用“你瞎担心什么”的表情斜他一眼:“人家在后台,陪着化妆准备呢。”
林舒宇:“……”
算起来他兄弟谈恋爱也快有半年了,但问题就在于,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导致他们几个到现在还没太适应,时常问出一句话之后就想扇自己嘴巴子,说奴婢怎么这么多嘴啊,嘤嘤。
胡珂尔倒是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张余戈余光一扫,好像是在微博上看谁的访谈,长得挺帅的一个男人,身型瘦高,西装革履,他刚感兴趣地凑过去,胡珂尔就察觉到,快速退出:“干嘛?”
她这样还挺新奇的,张余戈哟了声,挑眉问:“刚才那是谁啊?”
胡珂尔舔了下唇,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语气回道:“没谁,就随便看看网上八卦。”
她打量张余戈,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你不是寒假就说脱单吗,那架势我以为要上天呢,到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啊?”
当然是没有追到手,而且,莫名其妙就吹了。
张余戈被精准踩到痛脚,瞬间不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