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by浮瑾
浮瑾  发于:2023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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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来过,所以也不需要人领着看,谢屹忱带着宁岁简单地转了一下。
这儿房间墙壁和地板都是石头,有些地方参观还需要拖鞋,连床底也是石头做的,屋子空置着烤火的壁炉,冬暖夏凉,装饰物都很古色古香,具有少数民族风情。
趁宁岁在到处摸摸看看的时候,谢屹忱站在一旁看手机。
张余戈这会儿醒了,还给他发了个红包,打开只有一块钱。
谢屹忱:【?】
谢屹忱:【干什么】
金戈:【我在测试红包能不能撤回】
谢屹忱:【?】
金戈:【结论是不能[微笑]】
谢屹忱:【……】
金戈:【爷您晃哪儿了,咋又不见影了?】
谢屹忱:【在外面】
金戈:【又不带我[鄙夷]】
谢屹忱:【吃过香煎八爪鱼吗?】
金戈:【???】
谢屹忱:【你问老林谁刚刚睡得像一滩烂泥。】
两人沿着迷宫一样的石屋往楼上走,这里的内部结构错综复杂,阶梯的造型也很不规律。房间有的宽敞有的窄小,越往上越逼仄,就在以为到顶的时候,往往又可以在某处突然再冒出来一层。
宁岁趴在楼梯栏杆上踮脚往上面瞧,惊异道:“哇,这上面居然还有一层,你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谢屹忱跟在后面,抬头睇了眼,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三角形天花板,猜测道:“阁楼吧。”
宁岁:“诶,我以为是厕所。”
谢屹忱微微顿住:“……什么?”
宁岁指了指,阐释她的推测:“你看这层没有楼梯,只是天花板上有个圆洞,那个应该就是坑位吧。”
“……”
“不是,那儿有个升降梯,洞是人用来爬的。”
谢屹忱直勾勾地看过来,表情已经说不上是啼笑皆非还是甘拜下风:“你家厕所装在顶楼?还有,如果这个是坑,你这下面……那个用什么接?”
“……”
他说的很有道理。
宁岁踌躇着答:“主要是,下面这层不也是空的吗?我以为这层……”
她话语里的留白很有灵性,明明是很正常的石屋小房,只是稍微狭窄了一点,谢屹忱却一瞬间真有点怀疑自己好像闻到了什么味儿。
“……”
他往下退了好几个台阶,简直说不清,抬头看到宁岁还站在上面,低垂着睫朝他新奇地看过来。
可能是石壁颜色太深,也可能是这两层无人居住,衬得装饰单调而空无一物,总之她浅绿色的裙子格外显眼,连带着两条纤细白皙、笔直细腻的腿。
再往下,白色松糕鞋跟上方几寸的脚踝骨感而漂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宁岁手上还抱着他买的披肩,毛绒绒地裹成一团,谢屹忱眼睫动了动,问:“你热不热?”
披肩压在手臂内侧,她往下走了几步,隔着两个台阶的高度,堪堪与他平视:“有点。”
“给我吧。”他伸出手。
宁岁愣了下:“啊?”
“那个给我。”谢屹忱抬了抬下巴,“一团毛线抱在怀里不热吗?”
宁岁下意识跟着低头:“哦,好。”
她把东西递了过去,被他很顺手地搭在臂弯里,两人顺着楼梯下到底层,从太阳宫里出来。
沿途有些卖小玩意儿的,宁岁走走看看,谢屹忱则姿态闲散地跟在一旁,抽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张余戈的信息。
正聊着,却见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跃然屏幕。
谢屹忱指尖顿了下,垂着头,静止两秒,不带情绪地点击了挂断。
他盯着界面看了一会儿,那头没打来第二个电话,倒是过了几分钟,弹出来一条短信。
【屹忱,阿姨给你买了一台电脑,就当庆祝你考得这么好,听说这个型号打游戏非常好用,希望你会喜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已经让你爸爸带回家里了,别一再拒绝阿姨的好意。
另外,你妈妈下周去申市出差,等你从云南回来,有没有空出来,阿姨请你吃个饭呀?听你爸爸说,成绩出来后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庆祝呢。】
其实这几句话意思很简单,却在聊天框里显示出冗长的一段,谢屹忱脚步慢了下来,神情逐渐冷淡。
他输入了几个字,想了会儿,又删掉。
来回几次,最后还是分外克制地回:【谢谢阿姨的礼物,下次您不必这么客气。吃饭的事情再说吧,我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怕耽误您的时间。】
差不多走回南口码头,有一个卖烧烤的档口飘来阵阵油烟香气,旁边则互补地开了家水果店。
外面摆摊放了两个竹编的筐,一筐人参果一筐火参果,都是以前不常见的水果。
人参果这东西形状圆滚滚的,很讨喜,外皮有几道浅浅的紫色弧印,果肉浅黄色,很甜却又不腻,水分也多。
后面就是一些白族菜馆和商品店,四五点的光景,还没什么人去吃晚饭。
这时谢屹忱好像才处理完事情,收起手机,敛着眸正往店面里看,不过眼底里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宁岁却在这时候拎着一袋子凑过来,问:“谢屹忱,你要不要吃人参果?很甜的。”
谢屹忱稍顿一瞬,瞥她:“你吃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宁岁仰头看着他:“店员说的。”
这话是可爱到骗子听了都要默泪的程度,谢屹忱噗嗤笑了声,边慢悠悠地沿着石板路走边勾唇:“那她能说不甜啊?”
两人不经意地碰上视线。
宁岁在他的注视下舔了舔唇,把那个毛衣披肩重新抱回怀里,给他腾出手:“……那你尝尝看?”
谢屹忱又看了她一眼,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大夏天的,店家为保证新鲜一直用冷水浸泡着,所以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上次邹笑买的没他的份,所以谢屹忱这也是第一次吃人参果,他咬了一口,的确是甜的,没骗人。
“好吃吗?”宁岁凑近点问。
谢屹忱低沉嗯了声。
宁岁观察他的表情,黑眸微亮,想到什么:“好像长这么大,我还没上过当呢。”
对于宁岁,芳芳总担心她出门会遇到坏人,会被坑蒙拐骗得体无完肤。
她小一点的时候,长得特别水灵讨喜,粉嘟嘟的,芳芳就觉得那些人贩子肯定盯上她,所以一直都没敢让她放学自己走回家过,哪怕工作再忙也风雨无阻亲自去接送。
但是其实,宁岁觉得自己看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有些人第一眼她就觉得心里很有距离感,不想靠近,但是有些人,却会没来由地生出一些亲近和信任的心思。
“这么厉害。”谢屹忱挑了挑眉,“怎么做到的?”
宁岁默了下,轻飘飘地说:“很简单。”
“因为我没钱。”
“……”
谢屹忱被她的话倏地逗笑,宁岁心想你别笑啊,真是这样的,芳芳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不给她零花钱。
一般都是宁岁看上什么,跟芳芳报备,然后她再亲自去买。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芳芳基本都会同意,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初中的时候站在校门口等妈妈,然后就遇到了骗子。
可能是因为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对方也没起什么太大的坏心思,只跟她说是学校的老师,胡编一通话术,要向她收20元的教材费。
宁岁看出点端倪,但当时还是很礼貌地答复:“老师您稍等一下,我现在身上没钱,一会儿我妈妈来了,我让她直接给您。”
骗子非常无比之震惊:“你连二十都没有??”
宁岁:“啊。”
“那十块呢?”
宁岁老实道:“也没有。”
骗子沧桑地感慨:“世风日下啊,这些家长可真他妈不是人!”

第21章 聚餐
两人悠闲聊着天,都没怎么仔细看路。正走到岔路口,一个大爷骑着电动车窜了过去,兜起好大一阵风,把宁岁吓了一跳。
谢屹忱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然而宁岁手里的披肩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捡了起来,却发觉中间有一块沾到了灰土,有些心疼地拍了拍。
抬起睫想说什么,却蓦然撞进谢屹忱乌黑深邃的眸中。
宁岁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眉峰很修挺,浅藏着少年意气,眉眼的轮廓也英俊隼利,只有垂下睫的时候才会显出一点难能可贵的,不自知的温柔。
宁岁仰着头:“谢屹忱。”
“嗯?”
她轻声:“你现在有感觉开心一点点了吗?”
他眸光稍怔,眼神看起来有点深沉。
两人近在咫尺地对视,彼此都空了节拍。
大理的天空是澄澈湛蓝的,一阵不知名的风拂过,周围的树叶沙拉拉地摇曳着,好像在奏某种动听的乐曲。
就在这时,电瓶车迎面而来,一边疾行一边锣鼓喧天地鸣笛,划破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静谧。
谢屹忱先动了动眼睫:“上车吧。”
他语气仍然散漫,宁岁也攥了下指尖:“哦。”
他们就站在路边,挥了挥手司机就适时停了下来。车上满满当当的,正好只差最后一排两个空位。扫码付了钱,没过十分钟就把他们送回了民宿在主街上的位置。
宁岁刷卡推门进屋的时候,胡珂尔并不在房间里。她绕了一圈,去敲了隔壁的房门,隔了几秒,果然响起胡珂尔的声音:“谁啊?”
宁岁:“我。”
两人正盘腿坐在沙发里玩游戏,胡珂尔赶紧给她开了门:“亲爱的你回来了啊?古镇怎么样?”
“挺好的。”宁岁没往房里进,问,“沈擎呢?”
“听说你不在,好像去找张余戈他们聊天了。”胡珂尔一股脑给她汇报最新情况,“刚张余戈拉了个群,我看差不多十个人,我们四个他们那边六个,说是晚上一起吃饭。”
“群里这个叫‘酷哥林’的好活跃啊,已经张罗着定好了餐厅位置,就在洱海旁边,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就行。”
宁岁看了一眼,这个餐厅其实还是在南口那边,和太阳宫的距离不远。因为人太多,电瓶车一趟又没那么多座位,所以林舒宇说分开去,他们六个人先去踩个点。
时间定在六点半,胡珂尔作为拖延症晚期患者,还差半小时的时候,才仿如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开始化妆。
胡珂尔知道宁岁一般不怎么接触这些,因为她哪怕不上妆也很漂亮,所以只顾着自己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也没管她。
宁岁面色清透又白,皮肤很细腻,最漂亮的还是那双桃花眼,明媚动人,天生就带着弧度,澄澈干净,衬出几分清甜的感觉。
胡珂尔在化妆,宁岁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了会儿微信。
点开谢屹忱的聊天框。
岁岁岁:【[转账¥288.00]】
岁岁岁:【这是围巾和门票的钱,谢谢~[猫猫弹球.jpg]】
谢屹忱回她:【没事,不用了。】
芝心卷什么的还可以回请个饮料,礼尚往来,但三百块就挺多了的,如果顺势应下就好像在占人便宜,宁岁还不太习惯,她喜欢凡事都算清楚一点,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宁岁眼睫半垂:【你就收下吧。】
她本来还在担心会出现上次电影票那样的事情,谁知那头安静片刻,干净利落地点了收款。
匆匆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分钟,林舒宇定了一个包厢,是大圆桌,谢屹忱坐在张余戈和林舒宇中间,然后依次是孙昊、邹笑和赵颖瑶。
沈擎率先走进去,挨着张余戈坐下。
他们这边,宁岁和胡珂尔坐中间,许卓作为收尾的那一个,左手边正好是赵颖瑶。
胡珂尔一坐下就注意到对面两个女生都给自己搞了很心机的自来水妆,看起来清汤挂面,实际上细节处修饰很多。
她心里暗啧一声,果然啊。
有谢屹忱这种外面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帅哥在,除了宁岁这缺心眼的,谁他妈会真素颜啊。
林舒宇是热场积极分子,一眼看到过来的两个姑娘,眼睛就亮了亮。基本能按照张余戈说的,在心里对上号。
他觉得宁岁是真的好看,而且和罗琼雪也不一样,不算是那种清高冷漠的类型,眼睛很漂亮,灵动含水,好像会说话一样。
林舒宇拿眼神偷瞄了几眼宁岁,但不敢太明显,于是开了早就点好的啤酒,挨个满上杯,一副做东的姿态:“既然大家伙儿都来齐了,我们先走一个!”
喝完一轮,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绍。
谢屹忱和张余戈两边都认识,于是就跳过他俩。
轮到沈擎这儿的时候,他一说完,赵颖瑶就笑:“擎哥是国外高材生啊。”
因为沈擎年龄比他们要大一岁,所以胡珂尔他们就喊他哥,赵颖瑶在旁边听了几句,也很自来熟地有样学样。
沈擎反应也很快,边作揖边笑:“可不敢,在座都是清大京大的,还有状元,真折煞小的了。”
宁岁觉得他和谢屹忱大概体现了家教最好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只不过两人风格不太一样,这么油腔滑调的话从沈擎嘴里说出来,也依旧是温和客气的。
他分寸感拿捏得很恰当,为人又成熟,成熟到宁岁其实有点难想象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想到这就看向谢屹忱,夜晚稍微有点微凉,他在短袖外面多套了一件挡风夹克,此时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众人闹哄哄地聊天。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谢屹忱抬头,循着视线,微扬了下眉。
意思是,干什么?
宁岁心里温和浅跳了一下。
大概两秒钟,时间不够她的反应落到实处,他就移开了目光。
所有人都介绍完毕,林舒宇这时终于找到跟她攀谈的机会,很热络地说:“我听章鱼讲,咱俩高考同分,都是685。”
宁岁还有点发懵,琢磨了下“章鱼桨”是什么,才啼笑皆非地点点头:“是吗?那还挺巧的。”
林舒宇喜上眉梢,一边倒酒一边乐呵呵地回了句:“是啊是啊,缘分哪。”
张余戈在旁边隔岸观火,他是有点看出来了林舒宇那点心思,不过也正常,这厮虽然人称酷哥林,但就喜欢这种明媚类型的,人家越保持距离感他越上心,多少有点喜好受虐的属性。
眼神又飘向身侧——唯一看不透心思的,依旧是这位主。
对面的赵颖瑶依旧自来熟地插话:“哇,岁岁,你这么厉害,那你报了哪所大学啊,打算学什么专业?”
宁岁答:“京大数学系。”
对方发出一声很夸张的感叹:“合着这桌上不是TOP2就是美国常青藤是吧,没吃两粒花生米都不敢上桌了。”
赵颖瑶也是要出国的,但学校排名一般。邹笑考的也是省内的普通大学,也和他们有些差距,听到这话,表情有些轻微的不好看,感觉就像是明晃晃提醒她和谢屹忱距离有多远似的。
于是她出声道:“数学啊,谢屹忱应该对这个很熟吧?”
宁岁抬眸看了她一眼。邹笑以为她不知情,俏皮地歪了歪脑袋,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解释:“他之前也学过数学竞赛嘛,还拿了CMO金牌,有时候老师还让他代班里的习题课呢。”
宁岁接道:“这么厉害啊。”
谢屹忱本来压着眉想说话,闻言又看了她一眼。
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她表情还是挺真诚的,至少很给邹笑面子,假装是第一次知道。
“是啊。”邹笑倒像是来劲儿了,她察觉到谢屹忱刚才和这个宁岁对视了几次,也不管孙昊就坐在旁边,继续讲道,“所以晚上尖子班里都是灯火通明的,老师有时候家里有事,就会让谢屹忱帮忙管一下大家,课间的时候好多隔壁班的同学也会来找他答疑。有时候人多了就一起出校吃夜宵。”
宁岁好奇问:“你们晚上还能出校吗?”
邹笑弯唇:“当然可以呀。我们高华管得松嘛,可以随便点外卖,不像你们严格封闭管理,出去还得登记。”
一句话说得四方暗流涌动,彰显对谢屹忱的了解的同时,顺便还毫无知觉地拉踩了一下四中。
林舒宇和张余戈心想的是,得,收敛两天又故态复萌了,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孙昊眼神黯淡了些许,低下头,默不作声。
许卓和胡珂尔则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说不出为什么,但莫名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包厢内气氛略微尴尬的时候,服务员适时地敲开房门救了场。
点的几个菜陆续呈上,盘碟响动的过程中,谢屹忱淡淡出声,笑意中带点玩世不恭的调侃:“四中那样挺好的,我们就是管太松,什么人都放进来,搞得男寝总是进贼。”
高华的女寝和男寝隔着一栋教学楼,女寝靠山,男寝靠校门,所以反而是后者频发事故。
张余戈闻言,登时被戳到敏感神经,义愤填膺道:“是啊!上次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傻逼,电脑不拿,居然跑去偷我晾在阳台上的——”
说到这儿生生顿住,憋出俩字:“衣服。”
林舒宇在一旁辛苦地憋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次张余戈丢了整整五条红色内裤,他又不勤洗,一条穿三四天,全都堆在脏衣篓子里,搞得第二天没得穿,也忍不了还穿脏的,直接套着外裤去上的课,结果课间还被几个兄弟抬起来阿鲁巴,撞完树又撞电线杆。
当时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林舒宇一直记到现在。
“你确定你那,”谢屹忱刻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衣服,是贼偷的吗?”
张余戈一脸迷惑:“什么意思?”
“贼会惦记你那玩意儿?”林舒宇乐得不行了,狂笑着加入,“上回忱总去宿管大妈办公室,在收纳盒里打眼就看到了。”
说着又转向谢屹忱,唱双簧,“你确定没看错吧?”
谢屹忱:“那颜色够吉祥的,想认错都难。”
张余戈震惊,也顾不上还有女生在了,张口爆出一声国粹:“什么?我操,王丽对我有非分之想啊?我说呢,她为啥每次扣分都盯着我不放——”
林舒宇也没料到他这脑袋能这样想,那大妈是啰里八嗦婆婆妈妈烦人了一点,但倒也不至于变态到偷男高中生的内裤。
他整个人差点歪倒在座椅上,濒临岔气:“草哈哈哈哈哈,是你东西被风吹掉下楼了,凄凄惨惨挂在寝室楼底的绿植上,人家王大妈看不过去,捡起来失物招领,结果一直没有人挂失……还有,扣分是你该的。”
废话,谁他妈丢了内裤去挂失的。
张余戈干咳两声,林舒宇仿佛在看弱智儿子一样,拱手对在座的人说道:“见笑了,见笑了。”
气氛重新烘托起来,大家都满上了酒,一边吃菜一边聊各种学校趣事,什么夜聊啦,早八互相叫起啦,躲着宿管偷偷用手机啦,席间话题火热无比。
其实这么多人中,可能只有沈擎是不太了解国内这种寝室住宿生活的。
他又坐在宁岁旁边,不太能参与进整个话题,一直微笑着听,于是宁岁就趁众人热聊的时候问他:“国外的宿舍也是这样四个人一间吗?”
沈擎抬眸,镜片底下的目光稍显和煦:“我们是套房,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卧室,有些三人间,也有四人间。”
“这么好。”
沈擎笑着摇头:“其实我还挺喜欢你们说的这些的。”
宁岁也笑:“都是苦中作乐。”
面前摆着一瓶啤酒,大家都放开了,开始对嘴吹了,而她的几乎还是满瓶。
夏芳卉一直都不同意宁岁喝酒,毕业典礼那天宁德彦给她和胡珂尔倒了红酒,还被她各种眼神制止。
反正宁岁已经记不清夏芳卉究竟在她耳边叨了多少遍,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在男的面前,一滴都不要沾,就说你自己酒精过敏。
宁岁就问,如果是我的同学呢?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夏芳卉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会儿宁岁捧着啤酒瓶,垂着睫往里看,泡沫浮动,清冽的气味隐约传来。
其实那天她想说,人心的度量靠得是另外一颗真心,不要以为十八岁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其实是非好歹,有些东西他们比谁都明白。
她抿着唇尝了一口,微苦,过了会儿,有麦芽糖淡淡的回甘,但依旧不算好喝。
宁岁把酒瓶放回了原位。
对面的赵颖瑶注意到她瓶子里的水位线:“岁岁,你怎么不喝啊?”
林舒宇刚才冲得太猛,有点小晕,此刻很积极地倡议:“对啊宁岁,你怎么不喝啊?我们都走了两三轮了,可得跟紧大部队啊。这牌子不合口味?要不我帮你再叫几瓶别的,保准劲大!”
谢屹忱在此刻忽然抬头,懒洋洋笑了下:“人家喝不喝关你事儿了?”
林舒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屹忱说得对,劝女孩喝酒,的确没品。
他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停顿片刻,才弱声弱气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儿。”宁岁接话,“我有点酒精过敏,不好意思。”
就这个事儿,照罗琼雪能直接给他翻个大白眼,林舒宇没想到宁岁脾气这么好,还反过来跟他道歉,只能尴尬地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然而宁岁温和地弯了弯唇,示意没关系。
放空自己枯坐了几分钟,林舒宇掏出手机在群里加了宁岁的微信。本来想点进张余戈的聊天框,想了想还是作罢。
胡珂尔吃得腹中饱塞,这时凑过来,附在宁岁耳边贼兮兮地讲悄悄话:“那个酷哥林,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宁岁没作声。
她看到了林舒宇的好友申请,点完添加,顺带着往旁边瞄了一眼。
赵颖瑶不知什么时候和许卓聊上了,大意还是在问他有关于去美国读书的事情。后者回答了什么问题,赵颖瑶就惊奇地睁大双眼,笑着回了几句话。
胡珂尔也看到了,许卓适时地转回身来,问她:“刚酒店打电话问我们续几天,沈擎说三天,你觉得怎么样?”
胡珂尔没什么意见:“问问岁岁?”
宁岁点点头:“我没问题。”
“那我订了啊。”许卓掏出手机,在软件上下了单。
由于挨得近,赵颖瑶无意旁观了所有操作,见他熄了屏,也没有在群里AA发账单的意思,有点好奇地问:“你们几个是你请大家吗?”
“有时候吧。”
“你好大方啊。”
许卓耸肩,没什么所谓地道:“都是自己人。”
席间吃喝都差不多了,他们这伙人属于是他乡遇故知,话题不断,结账以后,一直未出声的孙昊提议不如回他们民宿那个套间继续聊天,反正客厅够大,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
收拾收拾东西就往外走,宁岁一边穿外套一边看手机。
家庭群里又蹦出几条消息。
宁德彦:【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芳芳】
夏芳卉:【还要一会儿。】
宁岁知道芳芳最近加班有点严重,在群里关心了一句:【吃过饭了吧?】
夏芳卉:【嗯嗯。】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宁德彦说:【最近老是困得要命,明明也没熬夜,但就是觉得早上起不来,所以我今天去看了下医生。】
夏芳卉:【?】
夏芳卉:【医生怎么说?】
宁德彦:【他让我中午起来。】
宁岁:【……】

第22章 愿赌
谢屹忱他们的民宿套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客厅,楼下一间房是两个女孩子的,其他四个男生都住楼上,两人一间房。
林舒宇用软件叫了三箱啤酒,颇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他说反正还要在这呆几天,喝不完的囤着之后再喝也行。
客厅的茶几是椭圆形,沙发太高,坐不了几个人,赵颖瑶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沓软垫,让大家围成一圈直接坐在地上。
张余戈问:“有人想吃羊棒吗?我叫个外卖。”
众人纷纷起哄应好,林舒宇把啤酒放出来堆在桌面,又取了两副扑克牌:“咱先打两把。”
座位排布基本上还是和在餐馆时候一样。
谢屹忱去楼上拿蓝牙音响,靠门那块空着,林舒宇就压低声音和沈擎商量:“兄弟,方便跟我换个座位?离门近点儿我好拿外卖。”
沈擎愣了一下,点点头,礼貌地站起来和他换了个位置。
张余戈在一旁看得门清儿——这狗就是想挨着宁岁坐,但怎么说也是兄弟,就没戳穿。
宁岁正低着头和夏芳卉报备,没察觉到林舒宇在旁边想要攀谈的表情。
收起手机抬头,倒是看见谢屹忱沿着楼梯下来了,长腿踱着步过来,手上揣了个白色的东西。
蓝牙音箱是张余戈带的,这玩意儿混响很足,又带自动炫彩灯光,把天花板的大灯关了,只留壁灯,真的让人有种置身ktv的感觉。
开始播放节拍动感的歌曲之后,室内气氛也隐隐躁动,谢屹忱走到林舒宇旁边,看沈擎一个人夹在孙昊和张余戈之间。
他用腿轻磕了下林舒宇的背,居高临下:“怎么是这搭配。”
“踹我干嘛。”林舒宇夸张地叫了声,“这不靠门口近吗?拿外卖!”
谢屹忱垂眸看他:“你一个人坐两个垫子,好意思?”
赵颖瑶和邹笑本来在说笑,这时也望过来,林舒宇赶紧麻溜地往宁岁边上靠了下,将屁股底下的另一块垫子分了出来,还作势拍拍灰:“行,爷您请坐。”
茶几不大,大家围坐一圈显得空间逼仄,谢屹忱腿又长,没坐那软垫,而是从犄角旮旯里找了把矮凳,才勉强安放自己。
林舒宇把扑克牌给他,谢屹忱拿过来,相当熟练地拆了封。
要玩的是一种德扑的变体,他们六个人之前玩过几次,再加上许卓和沈擎也都接触过,谢屹忱就简单跟宁岁和胡珂尔介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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